“爸,我希望你以後不會爲今天所說的話後悔。”這是胡夏離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胡慶即使不想去回憶,也一直在自己的腦子裡盤旋。
同樣讓他耿耿於懷的,還有高月英的眼神——怨恨。
是啊,她確實是應該恨的。
如今的胡慶,傷害的人不僅僅是她,還有她最在乎的兒子。
兩人已經走了很久了,胡慶仍然呆呆地站在那裡,就好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
等到他徹底回過神來,想動的時候,才發現身體已經有些麻了。
還真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前半生過得太過平順,所以,到後面連晚年都不能安享。
“咳咳咳……”
咳嗽聲在空蕩的屋子裡響起,只可惜,現在整個偌大的別墅連一個人都沒有。
原本就打算今天離開這裡的,所以胡慶直接辭掉了所有傭人。
只可惜,如今連個倒水的人都沒有。
這一次咳的比剛纔還要厲害,他感覺到肺部都生生的疼起來。
最開始忍不住咳嗽的時候,他以爲只不過是不小心感冒了,可是到了後來,每天咳嗽的機率和次數都越來越多。
胸也開始生生的疼起來。
這樣的症狀讓胡慶忽視不了,這纔沒辦法去了醫院。
而今呢?
真的要一個人找一個地方慢慢地死去了。
說到底還真是有些不甘心。
電話鈴聲響起來,在空曠的房間裡,聲音顯得越發地大。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通了,“李醫生。”
電話那邊被稱作李醫生的人聲音很急促,“胡慶,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到底什麼情況?之前不是說好了做手術?爲什麼昨天沒有過來?你是真的覺得自己命硬,還是說不想活了!”
胡慶將電話拿遠了一點,皺緊的眉頭,這才慢慢的舒展開來。
他嘴角浮現微微的無奈,“李醫生,我想可能要麻煩你再幫我準備一場手術了。”
見他還有求生的渴望,那邊的人才沒有那麼生氣了,“幸虧你還知道不想死,不然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我可告訴你,這次你要是答應放了我鴿子,我就真的沒辦法了。你的癌細胞已經處於擴散期,再不做手術,就真的沒得治了。”
“知道了,謝謝你。”
真心的。
在這種時候,也只有一個醫生對他的關心是真誠的。
“哼,與其在這裡說廢話,不如將自己的命看得重要一點。下週三我再給你安排手術,你先做好準備。要是有什麼異樣,隨時給我打電話,或者直接來醫院進行檢查。”
“好。”
掛了電話,胡慶這才慢慢的從沙發上站起身子。
上了樓梯,進了自己的房間,將沒有收拾完的東西繼續往箱子裡裝。
不管怎麼樣,已經決定好了的計劃,他還是不想更改。
這場手術的成功率本來就只有六成,萬一他要是死在手術檯上,或者手術失敗了,他可不想到時候還玷污了這個房子。
看來現在也不需要將它賣出去了,他也沒有機會去別的地方,花不了那麼多的錢了。
真是可惜。
剛拖着箱子打算出門,便看到了停在門口的車。
胡慶怎麼都沒有想到,從裡面下來的人竟然會是霍祺年。
他直接板起了一張臉,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防備的姿勢,“你來幹什麼?”
霍祺年看着這個明顯萎糜了許多的老人,心裡也說不明白那是什麼感覺。
他會到這裡來,完全是一個巧合。
要不是偶然碰到了胡夏,他可能根本就不會跑這一趟。
當時這個年輕人眼睛裡全都是氣憤。
“霍先生,我原本以爲你是一個值得相信的人,看來你的眼光也不怎麼樣!”
就僅僅因爲這樣一句話,霍祺年就猜到了很多劇情。
只是可惜,這個人所謂的妻子和兒子,連他這個中最淺層的謊言都看不明白,不知道是誰的悲哀。
想到這裡,霍祺年的眼神落在胡慶拿着的行李上,“胡副部長,不知道你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裡?”
胡慶極力忍住內心洶涌而至的憤怒,讓自己忽視這個討厭的年輕人,“霍總,看來你公司的事情還不夠忙,竟然還有功夫來這裡管別人的閒事。再說了,我去哪裡我怎麼樣好像也輪不到你來插手吧?”
這是一個驕傲慣了的人,這一生都高高在上,即使到了現在這種落魄的時候,也不願意說一句服軟的話。
不然也不至於變成這般模樣。
“胡副部長,不管怎麼說在這種時候,我好心的來送你一程,也算是還了我們兩個人當初合作的情誼。”霍祺年看着胡慶,總覺得他身上還有事情要發生。
這個人,明明才五十出頭,一夜之間白了不少頭髮,應該也不僅僅只是心病。
“不必了。”胡慶不想接受別人的爛好心,何況這個人還是霍祺年,他是一隻狡猾的狐狸,雖然年紀小,但是總有一天會成精,最好還是要離得遠一些。
他直接拉着箱子,想從這個人身邊繞過去,可是還是被攔住了。
“胡副部長,這次我確實是好心,你何必總是要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你如今的處境沒有人比你更清楚,與其自己硬扛着,不如順勢讓我拉你一把。”
霍祺年十分堅持,雖然他們兩個人一直都不對付,但是胡慶這個人還是有很多方面可取的。
就算如今他們之間還存在重重的誤會和隔閡,他伸手幫一下總歸是沒什麼影響的。
更何況,他還想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霍祺年!讓開!”胡慶徹底生氣了,他在吼完這兩聲之後,沒忍住咳嗽了幾聲。
“你說你這是何必,這次我敢保證,我絕對沒有動其他的心思。只是當初確實覺得你這個人是一個很好的合作伙伴,雖然總是忍不住想出言嘲諷你一番,因爲覺得你總是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架勢。但是除去這些,想來我們兩個人之間也沒有什麼仇恨吧。我看你這棟別墅裡也沒有人了,附近肯定也不好打車吧,無論你去哪裡都不方便,不如讓我載你一程。你要是再這樣推脫下去,我可就要看不起你了。”
最後,胡慶還是上了車。
“送我去市中心,隨便找一家酒店放下就行了。”
說了這一句,胡慶便看向車外,一副拒絕與他交流的樣子。
霍祺年也不惱,“胡副部長,你可知道你的兒子來找過我?爲了他想知道的真相。”
胡慶冷笑一聲,“難怪他會知道,原來是你。”
“哎,你可不要冤枉我,我可沒有告訴他真相。說不定是你兒子跟你心有靈犀,所以纔會發現其中的彎彎繞繞。不過今天剛好又碰上了,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對你失望了。”
胡慶不說話了。
“胡副部長,你說你何必把事情做的那麼絕?如今非要搞得孤家寡人,這是何必呢?做了那麼多好事,最後還成了惡人,你就真的這麼心甘情願?”
長吸了一口氣,胡慶這才掃了過來,“霍總,看來如今的顧氏集團還不夠你忙的,你還有空閒時間去關注別人的家事。而且你消息這麼靈通,應該已經知道我被辭退的消息,就不要在這裡口口聲聲的副部長了。”
這一點,霍祺年確實不知道。
“那胡先生,不如讓我來猜一猜,你這麼急着離開,又是爲了什麼?”
“霍祺年!你不要總是什麼事情都想插一腳,這次跟你沒關係!”
很多時候,胡慶都恨不得將眼前這個人殺死,因爲他總是能夠恰到好處的讓你氣得半死。
只可惜,他以前沒有這個能力,以後也不會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