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些好東西,不過可能在你的印象中應該算不上古董,你想不想看看?”
見張天元對自己的藏品不太感興趣了,斯蒂芬·貴諾急忙說道。
“不是古董的收藏品?究竟是什麼啊?”
張天元還真有點好奇。
像斯蒂芬·貴諾這樣的有錢人,收藏的東西,一定不簡單吧。
“還真是獨特啊!”
張天元跟着斯蒂芬·貴諾來到了他的秘密收藏室。
這裡的東西,纔是他喜歡的。
真得是什麼都有啊。
洋古董集散地。
這是張天元對這裡的評價。
俄羅斯的大門、美國的松木樓梯、德國的木質吊扇、英國的壁爐、日本的手提保險箱、法國的座鐘、意大利的柚木衣櫃……
這些東西,張天元以前在國內一傢俬人博物館就見到過,當時就覺得很新奇。
因爲它們都是100年前,在津城租借地內“洋人”們日常使用的東西:有的在拍賣場上可以創造天價;
有的造型奇特令人匪夷所思;
有的已成爲全球孤品獨此一件……
這些“洋古董”如今都靜靜地被擺放在津城某個私人博物館內,讓每一個來此參觀的人通過這一件件物品,回味上世紀初期發生在中國土地上的那段歷史;
體會當時中外達官貴人們真實的生活場景;
驚歎100年前那些有錢人生活的精緻與奢華……
張天元當時應邀去參觀這個博物館的時候,正好碰上兩位日本遊客在參觀這個叫五大道博物館的私人博物館,他們尤其對於100年前日本的電風扇和櫻(花)木屏風感興趣,因爲這兩樣東西今天就是在日本也屬罕見。
“這就是收藏的魅力所在”,博物館的館長說,“通過一件東西,就能留住一段歷史、一段時間,讓人彷彿又回到了從前。”
無論是在國內居住還是出國旅行,這位博物館的館長都習慣住在有木質地板、樓梯的房間內,行走時發出的“咯吱”作響的聲音,就能讓她白天因爲生意忙碌奔波的心緒立刻平靜下來。
這也成爲她收藏大量各式木質樓梯的全部理由:“其實,100年前的聲音也是可以收藏的”。
在樣式、功能紛繁複雜的各式古傢俱中,梳妝檯永遠與女性有着最直接、最親密的聯繫,但由於收藏者羣體中多爲男性,因此普遍受到冷落。
這位館長喜歡收藏梳妝檯,尤其是柚木質地、配有大鏡子的那種。
現代人有時候往往過於相信今天的科技和工藝水準,認爲古董中“昨天”的科技含量一定不如“今天”,但當你看到一面鑲在100多年前製作的梳妝檯上的鏡面時,你會驚訝的發現:那面鏡子至今仍光潔如新、反射效果絲毫不變形一一今天的大衣櫃鏡子,誰敢保證5年內毫不變形?
閒暇時,這位館長常常會坐在自己收藏的梳妝檯前,撫摸着隱隱散發着香氣的柚木檯面,想象着在清末民初的時候、在天津的租借地內某一個房間內,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曾經面對這面今天仍然如新出廠般明亮的鏡子……
當然,這是館長聊天的時候透露給張天元的,具體過程,張天元並未見到過。
但是對於那些古董,張天元真得非常感興趣,也曾想過自己也能搞一套,只可惜一直都沒那個機會。
女性收藏者獨特的品位還體現在這位女館長對於門的喜愛。
“一扇完美的門的設計,一定是與它的整個建築設計融爲一體的,比如,外門常常是厚重的,內門往往是輕巧的,而女性閨房內的玻璃門則會添上腰線。”
無論走到哪裡,她都會習慣性地先去關注一座建築物的門,通過那一扇扇門,就可以窺測出整個建築物的前世與今生。
在津城中心市區的南部,東、西向並列着以中國西南名城錦城道、山城道、常城道、理城道、睦南道及馬場道爲名的五條街道,津城人把它稱作“五大道”。
這裡擁有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建成的英、法、意、德、西班牙不同國家建築風格的花園式房屋2000多所。
佔地面積60多萬平方米,總面積100多萬平方米。
其中風貌建築和名人名居有300餘處,被公認爲津城市獨具特色的萬國建築博覽會。
但是,建築物裡面的“生活”展示卻成爲五大道上的一個不大不小的缺憾一一光有建築而缺少當時人們生活的痕跡。
女館長收藏的這些“洋古董”,恰恰是彌補了這種硬件下的文化軟件的不足。
她正式的收藏早在上世紀70年代初就開始了,第一件藏品是紅木古傢俱。
有一次,在一家古董傢俱店內,豪爽的店老闆賣傢俱時捎帶手送給了這位女館長一些老照片。
回到家中,當她翻看那些老照片時,不僅爲當時人們生活的真實場景所深深吸引:原來今天所謂的“時尚生活”,無非是在簡單的“模仿、複製”當時的生活。
但是,光有照片顯然是不夠的,重現昔日五大道租借地生活更具說服力的“證據”,應該是那些“物品”:帶逃生暗道的壁爐、手搖唱機、民國門鈴、三眼吊燈、琺琅彩座鐘、結婚陪嫁用的屏風、帽架、西腿椅……於是,這些“洋古董”便一件件地進入到了這位女館長的個人收藏之中。
在古董收藏領域中,殘缺美歷來被奉爲一個極高的審美層次,但在這位女性收藏家眼中,古董收藏也可以追求完美。
比如座鐘,100年前的那些西洋座鐘,除了必需的實用計時功能外,工匠們還給予了座鐘大量的藝術欣賞功能,往往一種樣式的座鐘僅生產一件,甚至比瓷器等藝術品更加純粹。
記得上世紀80年代來,國內古玩店開始打破只面向外籍人士銷售的禁令,她立刻就相中了裡面的兩座法式座鐘,尤其是其中的一座12柱琺琅鍾堪稱國寶。
它曾經的主人是津城的一個軍閥,同樣近似的一座12柱琺琅鍾存在故宮裡,但品相略差。
毫不猶豫地,在20年前,這位女館長花了3萬元“鉅款”買下了這座完美的12柱琺琅鍾。
半年後,有人提出拿一輛當時津城的“豪車”、12萬元的“桑塔那”交換她的12柱琺琅鍾,她婉言謝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