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竹劍夫人

諸葛蘭心中大感奇怪,並不隱諱地點頭道:“不錯!可是……”

沒等她說完,那白髮老婆婆已微微一笑道::“小友!你不要生氣,你那師傅把你調教到這一步,可真不容易,只是……”

她說到這裡,淡淡一笑,語意未完。

諸葛蘭道:“只是什麼?”

老婆婆不住地搖頭道:“只是生恐行家所覺,不免要有一點點小小漏洞,可算大大的失策,給人以話柄!”

此言一出,諸葛蘭心中頓時火冒。

居然有人當面鼓對面鑼的批評她師門的“大大失策”,給人以話柄。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以諸葛蘭的性情,幾乎要立刻翻臉,大興問罪之師,要這老婆婆給一個交待。

然而,身在絕谷,外有頑敵,本身的事糾纏不清,而這老婆婆功力絕頂,自然有些使她顧忌。

最重要的一點,是這老婆婆說話之時,一臉的正氣,充滿了誠摯,並無陰邪之意,當然不是惡意。

因此諸葛蘭忍了下來,勉強地苦笑道:“既承明教,不知小小漏洞在何處?怎樣失策?又給人什麼話倆?”

一連三個問題,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紮實,有咄咄逼人,勢非回答不可的意味!

白髮老婆婆極其平淡地道:“其實也不能算漏洞,只是一種疏忽!”

諸葛蘭微有不悅地道:“究竟疏忽在哪裡嘛?”

白髮老婆婆道:“疏忽在你的身法招數之上!”

諸葛蘭略一沉吟……

她感到自己既未出手,怎會在技法招數上有了漏洞,被人指摘,看出毛病。

想着不由追問道:“請你老人家明言好嗎?”

白髮老婆婆不疾不徐地道:“你起勢之際,用了一招‘彩風凌霄’對嗎?”

諸葛蘭一回想道:“對!有何不到乏處?”

白髮老婆婆不答反問道:“你落身之時,用了一招‘風搖翠蓮’是嗎?”

諸葛蘭又點頭道:“是的!有何……”

白髮者婆婆又攔住了她的話,緊接着道:“這兩招的手、眼、身法、步,都是純熟萬分,方寸不亂,恰到好處!”

諸葛蘭不明地道:“你不要誇獎請說漏洞吧!”

白髮老婆婆道:“招式是用得巧,形式妙!”

諸葛蘭見那老婆婆含着微笑,忙道:“不要笑,請……”

不料老婆婆已道:“試想,你是堂堂男子漢,爲何總用些女兒家的慣用招數,花呀!鳥呀的?”

諸葛蘭不由粉面發熱,心如鹿跳,又急又羞。

既不能立刻承認說自己是“女扮男裝”,又無法辯駁人家的指摘挑剔。

真個的,假若一個七尺之軀的男子漢,一出手,一舉一動都是“娘們腔”,豈不是貽人以話柄,天大的笑話。

一時,諸葛蘭低頭無語。

幸而,那老婆婆又已道:“也許你令師沒考慮到這一點……”

諸葛蘭聞言,心中不由一震,心忖:“自己怎能貽羞師門!”

因此,他急中生智,忙道:“不!不!老人家,你誤會了!”

老婆婆不似先前木然毫無情感的樣兒,又掀脣一笑道:“哦,誤會?”

諸葛蘭道:“這不關師門的事,乃是過錯生在我!”

老婆婆道:“爲什麼呢?”

諸葛蘭紅着臉道:“這兩招乃是家師慣用的身法,家師並未教我,只因我看多了,覺得姿勢好看,便不知不覺的摹仿家師,日久成習,所以……”

她編造得像是有理由。

然而,她不慣於說謊,所以說得結結巴巴的,極不自然。

那老婆婆道:“這姿式果然美妙,難怪你愛,連我這老太婆也覺得好看煞人!”

諸葛蘭生恐言多必失,趕緊把話題一轉,拱手爲禮,朗聲道:“晚輩朱楠,還沒請教老前輩高姓大名!”

老婆婆略一遲疑道:“我……別人都叫我‘竹劍夫人’,你也這樣叫我好啦!”

諸葛蘭不由迷惘了。

“竹劍夫人”這個名字好陌生,在武林之中,從來沒聽說過。

而這老婆婆的風度、功力,可都不是平凡之流,平庸之輩。

再說“竹劍夫人”當然是綽號,一個女的,有綽號,當然也是揚名立萬的人物。

憑這枝“竹劍”已足在江湖上獨一無二了。

同時這老婆婆自稱“別人叫我……”當然並不是無名之輩,怎的沒聽到過呢?

諸葛蘭真的滿腹疑雲。

因此,她瞪着一雙大眼睛,望着“竹劍夫人”,不由出神起來!

“竹劍夫人”一見,笑道:“怎麼?沒聽說過?”

諸葛蘭點頭道:“是的!請前輩不要見怪!”

“竹劍夫人”不由失笑道:“這有什麼可怪的,難道你一定要知道我嗎?正如你‘朱楠’兩個字我也沒聽見過一樣,你能見怪我嗎?”

諸葛蘭覺得“竹劍夫人”並不是個木然毫無情感的人,而是平易近人。

因此,先前戒備的意念全收,也十分平易的,走向“竹劍夫人”的身側道:“前輩,晚輩有一點小小要求,不知能不能答應?”

“竹劍夫人”不考慮地道:“說!”

諸葛蘭笑道:“我想賞鑑賞鑑前輩手上的那柄出奇的兵刃,不知前輩可……”

這是一項武林中從來沒有過的要求。

試想,任何人都是“武器重於生命”,誰肯把自己的兵刃遞到一個陌生人手中。

不料“竹劍夫人”毫不猶疑地道:“可以!喏;你看!”

說着,隨手將那“曠世奇珍”的竹劍,倒執着,將劍柄送到諸葛蘭手上。

諸葛蘭順手接了過來,只覺輕微至極,拿在手上如同無物。

而那半透明的晶潔光華,在星月光下,閃閃生光,假若在日光之下,必然光華可以照人。

她真有些愛不釋手,不由連聲稱讚道:“好!晚輩真開了眼界了!”

說着,雙手捧還給“竹劍夫人”。

不料,“竹劍夫人”並不接劍,只道:“既然你絕口稱讚,你的劍術也必有很高的造詣了。”

她說着,臉上堆滿了微笑。

諸葛蘭忙道:“不瞞前輩說,在我沒見到前輩練劍之前,確實覺得自己還不錯!”

“竹劍夫人”道:“噢!那麼你就露一手如何!”

諸葛蘭忙道:“適才看過前輩練劍,晚輩自覺螢火之光,不登大雅之堂!”

“竹劍夫人”正色道:“練劍之人,首重氣質,以你的氣質來說,一定不凡!”

諸葛蘭搖頭不迭道:“前輩誇獎!”

“竹劍夫人”催促道:“斜月初升,子夜寂靜,你練幾路,也讓我老婆子見識見識!來!來!”

她說着,人已退到石臺的一角,讓出地方來,含笑招手!

諸葛蘭原有好勝的性格,而且,她意料着,也許自己的劍法不及“竹劍夫人”,但走幾招,也必然不至於丟人現眼。

可是,她試了試手中仿若鴻毛的“竹劍”,又不由躊躇起來!

因爲,劍,有劍的份量,手中的劍忒也輕飄飄的,使起來恐怕不稱手。

須知,練武之人,講究的是“稱手兵刃”,過重了固然力有未逮,輕了,一樣的用不上勁道的。

就在她猶疑未決之際。

“竹劍夫人”已催促道:“來呀1來呀!莫要辜負了這似水的清夜,也莫辜負了我們一老一小的相見!”

諸葛蘭既不便太過拂了“竹劍夫人”的興致,也激起了一片豪情。

她一振臂,陡然靈機一動,心說道:“飛花傷人,摘葉卻敵,滴水穿石,都是藉着輕微之物,傳力借勁,我何不……”

她這一想,算被她想對了。

因爲她心意既動,功力已聚,功力聚處,只覺着手中的竹劍彷彿有了靈性,躍躍欲試,連自己的手腕,也有些不由自己的抖起了精神。

她心中大樂,朗聲道:“既然如此,請前輩指教了!”

語落人起,一式“朝天一炷香”劍豎迎面,招數已起。

由於她先前見過“竹劍夫人”出神入化的劍法,便也不敢大意,心神貫注的展開劍法。

初時,還見到她一招一式,十招以後,已分不清劍光人影。

二十招以後,更是隻見劍光不見人影。

諸葛蘭列爲“十二金剛”之中,乃後起之秀,在未服食千年紫芝之前,已僅決於“五金剛”司馬-與“白髮金剛”伏五娘。

在她食用了“紫芝”之後,功力增長,又何止一倍之上。

試想,功力之高,已足爲“十二金剛”之冠,乃是武林之中一等一的高手,焉同等閒。

何況,當着“竹劍夫人”之前,她又特別賣力,招招留意。

因此,這一套劍招展開,真是毫無空隙,招招驚人,式式稱絕。

六十四路“金剛劍”使完,劍光僥收,人影乍現。

諸葛蘭抱劍當胸,面不改色,氣不喘,微笑拱手道:“獻醜了!”

“竹劍夫人”的一雙眼,充滿了驚奇與喜悅,望着諸葛蘭的臉,久久不發一言。

許久……

她才一正臉色,連聲道:“妙!妙!好極!好極!是夢嗎?

是夢嗎?“

諸葛蘭也不由愕然道:“前輩!又有什麼漏洞嗎?”

“竹劍夫人”緊走幾步,一手拍拍諸葛蘭的香肩,喜孜孜地道:“看不出,看不出,你小小的年紀,竟有這等高深修爲功力……咦!”

她的話嘗未說完,忽然面露奇訝的驚呼一聲。

諸葛蘭更莫明其妙,忙道:“前輩!你……”

“竹劍夫人”搭在諸葛蘭肩上的手指一錯,忽然按上了他的“肩井”大穴,沉聲道:“你喬妝改扮,到谷裡來,企圖何爲?”

太近了!又在未防之下。

諸葛蘭哪有閃躲的份兒。

她忙道:“這算什麼!”

“竹劍夫人”道:“耳有環孔,喉無骨節,你分明是個女子!”

諸葛蘭被人看出了本來面目,不由臉上紅齊耳根,只好道:“我本來就是女子嘛!”

“竹劍夫人”道:“女扮男裝,爲的是什麼?”

諸葛蘭大穴被制,毫無怯意地道:“這是我一貫作風,並無特別的意義,假若勉強的找個理由,當然也有!”

“竹劍夫人”道:“什麼理由?”

諸葛蘭爽朗地道:“男裝比單身女子在江湖上飄蕩方便多了!”

“竹劍夫人”喝道:“你不是改扮裝束混入本谷?”

諸葛蘭理直氣壯地道:“我與你從未謀面,想混進谷來,又何分別男女呢?豈不是畫蛇添足!”

“竹劍夫人”略一沉思,另一手接過了竹劍,才放開肩井穴上的一隻手道:“你怎樣混進‘螺螄甲旋谷’的,我還沒有問你!”

諸葛蘭笑道:“前輩!說來話長,我們坐下來談如何?”

“竹劍夫人”瞧了一下天色道:“長話短說,拂曉之時,我還有一個約會!太久了生恐耽誤!”

諸葛蘭奇怪地道:“約會……”

“竹劍夫人”忙道:“先說說的你的事!”

諸葛蘭便把自己的來龍去脈,以及追趕“白花蛇”柳倚人,遇到了“南嶽三神”的前前後後說了一遍。

不過,她把樹林之外所聽到那段“醜聞”,給省略了去。

“竹劍夫人”不由柳眉一皺道:“難道武林之中,又要掀起一陣血雨腥風不成?”

諸葛蘭道:“目前‘血光會’野心勃勃,加上‘七絕魔君’助紂爲虐,伏五娘母子怙惡不悛,一場殺劫,看來是勢所難免!”

“竹劍夫人”仰天片刻,默然無語。

諸葛蘭才提出正題道:“晚輩誤人本谷,想請前輩指點出谷之道,以後當盡力遏止奸人的猖獗!”

“竹劍夫人”幽幽一嘆道:“殺!砍!血劫何時了!唉!老了!”

她不知所以的長嘆了一聲,用手摸了摸自己那頭皤皤白髮!

諸葛蘭不由道:“前輩!你不老!”

“竹劍夫人”又頻頻的望着天色,似乎已不耐其煩,焦急地道:“誰說我不老?”

諸葛蘭道:“老一輩的武林先進,若能出山,諒那‘血光會’也未必便能成事,甚至於殺劫可免!”

“竹劍夫人”搖頭苦笑道:“前浪推後浪,新人換舊人,免除殺劫,扶持正義,是你們這一代的事!”

諸葛蘭謙和地道:“尚請前輩指點!”

“竹劍夫人”道:“江湖人材輩出,所謂的一個‘輩’字,你要特別留心他的意義!”

這一句極其平淡的話,激起了諸葛蘭的無限豪情,不由挺胸道:“前輩們既需要清修靜養,這些跳樑小醜,只有晚輩們去加以剷除,遏止殺劫了!”

“竹劍夫人”似乎感慨萬千,正待說話。

忽然谷底深處,陡然暴起一聲厲嘯。

那嘯聲高亢入雲,清澈震耳,如同龍吟虎嘯,裂帛洪鐘。

只震得宿鳥驚飛,四谷響應。

諸葛蘭身子一震,霍地站起,四下打量道:“前輩!這是你約會的人?”

“竹劍夫人”點頭道:“他到了!”

諸葛蘭從“竹劍夫人”的臉上以及話氣中,找不出一點端倪來。

因此,她道:“前輩!來人是敵是友?”

不料,“竹劍夫人”並不回答,只是發出一個無聲的嘆息,搖了搖頭。

諸葛蘭不知如何是好,又道:“若是敵人,讓晚輩爲你效勞!”

“竹劍夫人”忙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諸葛蘭又道:“爲什麼?”

“竹劍夫人”道:“我與他一年一度,見一次面,每年都是今天這個時候!”

諸葛蘭道:“今天?”

“竹劍夫人”十分平靜地道:“呃!七月七日!”

諸葛蘭不由一笑道:“七月七,牛郎會織女!有意思!”

“竹劍夫人”並無笑容,反而憂戚地道:“每年見面,都沒有第三人在場,這是我們兩人的約定,可是……今天……”

她望了望身側的諸葛蘭。

諸葛蘭已知道話中之意,忙道:“既然如此,我躲在附近,不讓他看見也就是了!”

說時,四下打量,想找一個隱密之處隱身。

然而,“竹劍夫人”早已搖手道:“辦不到,他是個鬼精靈,任何隱密之處,也瞞不過他的耳目,甚至他的鼻息也可以嗅到!”

說着之際遠處的嘯聲又起。

這嘯聲比先前更加高亢入雲。

“竹劍夫人”苦苦一笑道:“他已知道有人在這兒,有點發脾氣,不願意來的意思!”

諸葛蘭道:“那便如何是好”

“竹劍夫人”略一沉吟道:“不要緊!我要他來!”

說完,也不等諸葛蘭的回話,突然一聚真氣,凝神遠視,口中嘰嘰咕咕的動了動嘴脣。

可惜這種“傳音人密”的功夫,只有對手纔可以聽得見,第三者功力如何之高,修爲如何之深,也是無法竊聽,無從知道。

“竹劍夫人”似乎費了不少脣舌。

那先前的嘯聲第三次由谷底發出。

這一次是一長一短,聲音比先前平和得多,清朗得多。

“竹劍夫人”不由面色靄然道:“他來了!記着,無論什麼情形之下,你都不可插手,也不可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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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甫落。

咻一道紫虹似的碩大人影,由五十丈開外,電射而來。

眨眼到了怪石的上面。

原來是個紫袍老者。

那老者醬紫臉膛,雙目炯炯,劍眉人鬢,懸膽鼻垂直高大,四海口,通身紫色勁裝,六角紫色鴨尾巾,威風凜凜,神態不凡。

他上得怪石,對着諸葛蘭略一打量,口中不自覺地喊了聲:“小子好俊!”

說完,對着“竹劍夫人”道:“這人是誰?”

“竹劍夫人”十分鎮定地道:“本谷的客人!”

那醬子臉的老者冷冷一笑道:“年年今天,都是你和我,今晚競意外的熱鬧起來啦!天下事很難逆料,你說是不是?”

“竹劍夫人”卻道:“閒話少說!亮出你的那把破扇子吧!”

那老者淡淡一笑道:“我嶽震天這把破扇子,隨時隨地都可以候教!你急什麼?”

諸葛蘭耳聞“嶽震天”三字,不由心中一跳。

“天馬行空”嶽震天,二十年前可是黑白兩道中的天字第一號人物,首屈一指的好漢。

諸葛蘭雖未恭逢其盛的與“天馬行空”嶽震天生在-個時候。

但是,事隔不久,可常聽人談起過。

由於“天馬行空”嶽震天,她忽然想起與“嶽震天”同時壓倒羣雄的兩個人。

那就是江湖上的歌謠!

‘一扇不能會二劍,二劍不能見一扇,若是一扇會二劍,血風腥雨天下亂!“這四句打油詩似的歌謠,乃是二十年前盛行一時的江湖偈語。

一扇,就是“天馬行空”嶽震天。

二劍,一個就是‘竹劍夫人’梅芳,另一個是已死的‘桃木劍’尚曉雲。

諸葛蘭想到這裡,不由暗罵自己爲何這等不中用,竟連“竹劍夫人”梅芳都想不起來。

在那時,嶽震天、梅芳、尚曉雲,乃是武林之中三足鼎立的頂尖人物。

他三人二女一男,都負盛名,也可以說是一時的瑜亮。

可是,誰也不相信誰,誰也不服氣誰。

但是,三人又都是正派人物,白道中頂尖的高手,誰也沒有陷害誰、計算誰的心機。

武家論藝,當然只有較量一途,以真材實學,彼此憑手底下的功夫。

因此,三人便同意,每年定個日子,彼此各展所長,以分高下,而定名份。

於是。

時間,選定了每年的七月七日拂曉開始。

地點,擇了這南嶽的“螺螄迴旋谷”人跡罕到的地方。

然而,問題又來了。

三人各執一方,誰先比,誰後比呢?

更由於三人都同樣的驕傲,誰也不願意在對手先與另一個高手拼鬥之後,再來與自己較量。

因此,才絕定了用拈鬮之法,來決定誰與誰動手。

說也奇怪,天下的事,往往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每年的七月七日,拈鬮的結果,都是“竹劍夫人”與“天馬行空”兩人對手。

也就是說,另一“劍”的“桃木劍”尚曉雲,都是年年落空。

最玄妙而不可思議的是,“二劍”都在內心裡私戀着“一扇”。

而“一扇”呢?也在心底愛戀着“二劍”。

這種不可思議的微妙關係,誰的心中都明白,但誰也不願吐露出來。

加上,每年的比劍,都沒有勝負。

“桃木劍”尚曉雲一年一年的等着,等着與“天馬行空”

嶽震天動手。

這種動手,有親切的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操與感情在隱含着。

可是,一連二十三年,“桃木劍”尚曉雲的耐性可算不短。

就在二十三年的那個七夕。

當“桃木劍”尚曉雲第二十三次拈鬮落空之際,她鬱積之氣終於不能再忍,當場吐一口瘀血,心力交疲的銜恨而死。

從此,七夕之鬥,便只剩下了“竹劍夫人”與“天馬行空”兩人,拈鬮的一層手續也就免去了。

今年,是第二十六年了。

這時“竹劍夫人”梅芳已將手中劍橫胸而立;蓄勢待發,嬌聲道:“時間已到,你還要耽擱什麼?”

“天馬行空”嶽震天卻道:“奇怪!自從尚姑娘去世,我們的事,只剩下了四知,爲何你又帶一個進來,想爭取虛名,轟動江湖嗎?”

“竹劍夫人”梅芳淡然一笑道:“笑話!發白齒落,還爭什麼名!”

嶽震天聞言也不由咧嘴道:“梅姑娘!你未免有些言不由衷了!”

梅芳的雙目一動道:“怎麼講?”

嶽震天道:“既不爭名,我們一年拼一次命,爲的什麼?”

“天馬行空”的一席話,乃由內心發出,藉着梅芳的話音說了出來。

梅芳不由一怔,半晌才道:“這不是爭名,是當年一句話,一個生死不渝的約會!你打算不實行?還是二十餘年來,你厭倦了?”

嶽震天搖搖頭道:“都不是!”

“竹劍夫人”不解道:“既然不是,爲何語有反悔意?”

嶽震天道:“我想一連比了二十五年,既然沒有分個誰勝準負出來,今年我們改變一個方法比比看!”

“竹劍夫人”也好奇地道:“先把方法說出來!”

“天馬行空”嶽震天緩步走向諸葛蘭,仔細的打量了一番。

諸葛蘭被他瞧的有些難以爲情。

“天馬行空”嶽震天微微一笑,並不理會諸葛蘭,卻向“竹劍夫人”梅芳道:“我們不要打了,老骨頭誰的硬,就以這少年小夥子作爲試金石!”

“竹劍夫人”梅芳不明白道:“怎樣個試法呢?”

嶽震天道:“依我看,這年青人神采逼人,氣血充沛,不但是武林中上駟之材,而且受過名人指點!”

“竹劍夫人”點頭道:“我同意你的看法!”

嶽震天又道:“我們每人同他比上一百招,看看究竟你與我誰勝誰負!”

“竹劍夫人”尚未答言。

諸葛蘭早已大喜地道:“好!晚輩願意!”

她所以忙不迭的答應,一則是本身的一股豪氣,二來是看出當前的二人,都是前輩高手,他們既把自己視爲“試金石”,自己何以不能把他們也看爲“試金石”,以試試自己功力進境呢?

不料嶽震天的劍眉一皺道:“由不得你做主,你忙什麼?”

諸葛蘭聞言,不由也掀起雙眉道:“前輩此言差矣!”

嶽震天面色微動道:“差矣!何差之有?”

似乎他有點性如烈火!言語之中,微微露出了幾分不愉之色!

諸葛蘭侃侃言道:“適才二位如動手較量,我乃第三者,局外人當然不便表示意見,如今既牽連到了晚輩,我當然可以表示我的意見,有什麼不對!”

她理直氣壯,毫無怯意。

嶽震天面色一沉道:“牽連到你,也由不得你做主!”

他森顏厲色,語氣十分沉重。

諸葛蘭也有幾分怒意,並不相讓地道:“既然如此,我不同意做別人的試金石!”

這句話有三分頂撞之意。

嶽震天勃然大怒,反手一抖,亮出,柄鋼骨折扇,扇面“唰!”的一聲打開,足有三尺半圓,每枝扇骨都外露三分,晶光耀目,閃閃生輝,形如一把半圓形的鋸齒鋼刀。

他抖開了摺扇,厲聲道:“還沒有人敢對我嶽震天這等無禮!”

諸葛蘭道:“有話說話,何謂無禮!”

嶽震天的雙目突然一怔,頓時如同兩道冷電,摺扇呼的一聲,虛晃一招,口中道:“好!小夥子!亮傢伙!”

“天馬行空”的這一虛招,並未貫上真力。

然而,“呼”的一聲大響,帶起了一股勁風,連空氣中也引起連聲的共鳴,嗡嗡不已。

一代大俠,的確非同等閒。

“竹劍夫人”照理應該出頭,替諸葛蘭接下來。

可是,她反而遊身一飄,到了諸葛蘭的身前,又將竹劍送過去,低聲道:“來,接着,與他比劃一百招!”

她鼓勵諸葛蘭之後,又對嶽震天道:“比就比,態度這麼兇幹嘛!”

嶽震天不由苦苦一笑道:“這是我的個性,常言道山能改,性難移,連我自己也沒辦法呀!”

“竹劍夫人”道:“誰說的,我偏要你改!”

嶽震天朗聲一笑道:“那要看你手上的劍爭不爭氣,才能決定!”

“竹劍夫人”道:“總有一天!”

嶽震天道:“對!你勝了我,我全聽你的,要是我僥倖佔了上風,那時……嘿嘿!你也得聽我的!”

“竹劍夫人”道:“廢話!動手!”

她把竹劍硬塞向諸葛蘭身上,自己點地一飄,縱身到怪石的邊緣,袖手旁觀去了。

勢成騎虎,欲罷不能。

諸葛蘭一振竹劍,朗聲道:“前輩請吧!”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天馬行空”嶽震天,領袖武林二十餘年,退隱泉林,又是二十餘年,在武學上,足足浸蝕了五十來年,當然稱得起大行家。

他一見諸葛蘭神定氣穩,不慍不火,抱元守一的安詳氣派,不由掀眉道:“架勢不壞,氣派十足!”

“竹劍夫人”又在一旁道:“人家有真材實學,不要小看了!”

嶽震天回首笑道:“放心!嶽震天自有分寸!”

說着,摺扇一晃,腳下已向前滑了半步,未見他作勢運力,人已到了諸葛蘭的迎面五尺之處。

諸葛蘭早已戒備,但對這位武林名宿的快極身法,也不由暗暗咋舌。

心忖,好快的來勢,幸而預防在先,否則不免手忙腳亂,不成章法。

想着,手中竹劍迎面一劃,封住子午,小心翼翼地反腕急抖,抖出丈餘一束劍花,只守不攻,口中同時朗聲道:“來得好!”

嶽震天本想以先發制人的手法,引動諸葛蘭出手,好施展他的天馬十八扇,趁隙爭取先機。

料不到諸葛蘭沉着穩健,不下於江湖老手。

因此,他落空半招,中途收勢,大吼道:“年青人!出手呀!”

諸葛蘭大方地道:“敬老尊賢,讓你一招!”

嶽震天嶽喝道:“老?老夫這柄扇子不老!”

語落,身已螺旋一轉,肩震翻腕。

咻!咻!咻!

那柄鋼骨扇,一連使出三招,挑、掃、削,看是三招,其實每招暗含三式,一共九式,威力無邊,變化莫測,一代絕學,不同凡響。

諸葛蘭焉敢怠慢,竹劍迎風揮動金剛劍法也是快如奔電,一連九招,攻守各半。

嶽震天的三招既過,扇法展開,不吼叫,不喝叱,天馬十八扇,勢如長扛大河,奔騰不已,綿綿不絕,把諸葛蘭裹在扇風之內。

諸葛蘭覺着眼前一片扇影,如同山海,慢說沒有破綻讓自己進招,連灑水的空隙,透風的地方,也找不出半點來。

她只有聚功凝神,舞動手中竹劍,封住全身。

眼看嶽震天的“十八扇”使完。

忽然“竹劍夫人”叫道:“留心!第二個十八扇!”

喊聲未落忽然那“天馬行空”嶽震天的人呼的一聲,由右至左,揮扇攻到。

諸葛蘭忙不迭揮劍向左右。

呼嶽震天的人已由左而右,揚扇猛擊。

諸葛蘭不由嚇出一身冷汗,趕忙回身轉勢。

然而,嶽震天已又由右而左,扇勢更加快捷兇猛,銳不可當。

像這樣,忽左、忽右,那份快法,簡直使人防不勝防,難以捉摸。

諸葛蘭不由暗暗焦急,心忖:這等的快捷,神奇,少不得要當場出醜了。

想着,展盡渾身解數,半點也不敢疏忽。

嶽震天一連十招,居然沾不着諸葛蘭的身,也不由暗自稱奇,朗聲道:“小朋友!你好嚴密的劍法!”

諸葛蘭隨口應道:“前輩!你盡力施爲吧!”

嶽震天的招式突然一變道:“再過五招,你可要小心了!”

話音未落,唰唰唰!那柄鋼骨摺扇,如泰山壓頂一般,帶着陣陣襲人的勁風,迅雷驟雨似的,漫天罩下。

“竹劍夫人”又高聲叫道:“小心!他的第三個十八招”!

嶽震天狂笑道:“鐵扇三重疊,這完全被你喝破了我的幾點鬼門道了!好!”

“好”字聲落。

那“天馬行空”嶽震天手中的扇子忽然向他自己身後猛力一扇。

咻那醬紫的衣衫一振,人如花炮一般,突然離地而起,上衝丈餘。

“竹劍夫人”大聲喊道:“天馬行空十八扇!留心上盤!”

諸葛蘭在她喊聲之中,已體會出嶽震天“天馬行空”四字綽號的來歷。

因爲,當嶽震天身子暴射而起之際,他已覺出凌空的勁風,如同一面網似的,向下罩來!

所以,她反應極快,竹劍當空急劃,也佈滿了罡氣,護住頭頂。

雖然如此,但也感到頂端壓力奇大,鐵扇所到之處,有一股陽剛之氣,如長虹貫日,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最難以迎護的是嶽震天的扇法神出鬼沒,玄妙莫測,變化萬端。

幸而諸葛蘭服食了“千年紫芝”功力大增何止數倍,否則,早已不測。

她一連消去了嶽震天的五六招,已感雙臂發麻,骨節痠痛,血氣上衝,功力不濟。

那嶽震天,人如大鵬展翅,扇如漫天烏雲,不斷的發出龍吟鶴唳似的嘯聲,咄咄逼人,威力奇大。

諸葛蘭通身見汗,暗暗焦急。

越是焦急,越覺力有未逮,出劍軟弱。

正在這危殆萬分之際。

“竹劍夫人”朗聲喊道:“小傻瓜,不能招招用真力,要分出他的虛實來才行!不然可要吃大虧了!”

真所謂當局者迷。

諸葛蘭被“竹劍夫人”一語提醒,暗喊了一聲:“慚愧!”

這時嶽震天的嘯聲更急,招式加快,宛如生了翅膀一般,在空中翻騰飛翔着,居然不落下來。

而那柄鋼骨摺扇,像煞狂風驟雨,漫天的扇影,虎虎生風。

真是威風八面,一代絕學,威名之下無虛士!

諸葛蘭自以爲是的性情,在這種情形之下,不由爲之動搖。

若不是“竹劍夫人”的一語點破,此刻恐已落個灰頭土臉。

她一面想着,一面凝神觀察,也一反先前招招貫滿真力,式式捨命的打法。

相反的,她也運用自己的智慧,“以實對虛,以虛避實!”

也就是說,她看準了嶽震天的來勢是虛,自己反而以全付的功力,兇猛的劍招,迎頭擊了來。

若是嶽震天用的“實”招,她反而虛晃急退,盡力躲閃開去。

果然大見奇效。

嶽震天的一十八扇,片刻之際已用到最後一招。

忽然扇子一收,摺扇變成了“點穴錐”,人在空中,一記“黃龍翻雲”,振腕向諸葛蘭的“玉枕大穴”點了下來。

諸葛蘭倏然一驚,揚劍後削……

想不到嶽震天的這一招看實乃虛。

他趁着諸葛蘭揚劍後削,迎面九大要穴露空之際,突的身子一旋,後攻之勢,頓時改作了前襲。

他手中的摺扇,徑指向諸葛蘭的“中庭”大穴,致命所在。

這一變化太快了。

諸葛蘭劍招用老,一時無法收回,不由嚇出一身冷汗,眼看嶽震天的扇尖,只離“中庭”半寸!

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竹劍夫人”的人影一射而至,舒臂抓牢了嶽震天的執扇右臂,喝聲道:“你待怎的!”

嶽震天扇尖忽垂,大笑一聲,擰腰後撒七尺,朗聲道:“別急!我動他一根毫毛,也對不起你呀!哈哈哈哈!”

諸葛蘭如癡如呆,漲紅了臉,楞在當場。

她的個性剛烈,好勝心強,如今,真是又羞又惱,又急又氣,恨不得有個地縫鑽廠下去算了。

眼中的淚水,滴溜溜亂轉,只差一些沒有流出來。

“竹劍夫人”梅芳一見,不由笑道:“別難爲情,你能應忖他的‘鋼扇一疊’已是武林中的奇聞,從來沒有的大事!”

嶽震天也笑道:“好!老了!我嶽震天橫行霸道的在江湖上混了一輩子,第一次遇見了對手!”

諸葛蘭十分氣惱,電十分不服氣地嗔道:“晚輩願與前輩再試一試!”

嶽震天忙不迭地搖手道:“別試了!我的所有功夫,都一齊出籠了。”

“竹劍夫人”也道:“還試什麼!他的‘天馬行空十八扇’都用完了,沒辦法纔將壓箱底的那‘絕命獨招’使了出來!”

諸葛蘭不憤地道:“晚輩願意再領教,到時並且請前輩不要插手!”

嶽震天朗笑道:“不!不成!第二遍,我那‘絕命獨招’便不靈了!”

“竹劍夫人”上前接過諸葛蘭手中的竹劍,回身作勢,一指嶽震天道:“現在該我們的了!”

不料,“天馬行空”嶽震天搖頭擺手,面含微笑淡然地道:“算了,我們今天這一場,打不成了!”

“竹劍夫人”大聲道:“爲什麼?”

嶽震天一指諸葛蘭道:“我適才與他已拼命打了半天,已與我們的約定大大違背,你肯欺負一個筋疲力盡的人嗎?”

“竹劍夫人”一跺腳道:“上了你的當了!”

他們與“桃木劍”尚曉雲之間的“三角鬥”就是爲了這點理由,使得尚曉雲含恨而終呢。

因此,“竹劍夫人”悻悻地道:“我們改爲明天……”

嶽震天忙又道:“不成!不成!一年一度,二十餘年的老規矩,怎可任意更改!”

“竹劍夫人”叫道:“依你之見?”

嶽震天笑道:“依我之見,有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法,又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竹劍夫人”急道:“說出來呀!同意不同意在於我!”

嶽震天將手中摺扇向靴筒內一插,不疾不徐,好整以遐的輕咳一聲,然後道:“你我都是年過古稀,行將就木之人……”

不等他說完……

“竹劍夫人”早巳不耐道:“誰要聽你說喪氣的話,一天不死,一天要與你分個生死高低!”

嶽震天笑道:“樹從根上起,你聽我說完再批評也不遲!”

“竹劍夫人”道:“你且說說看。”

嶽震天道:“人過留名,雁過留聲,你我在武林中既無幫派,又無門戶,更沒有收一徒半弟……”

“竹劍夫人”道:“你的話越扯越遠了!”

嶽震天自顧道:“就好像‘桃木劍’尚曉雲一樣,一死百了,她那身功夫,又到哪裡去了呢?唉!”

“竹劍夫人”不由道:“難怪!想起你那……你那心上人了!怪不得感慨萬千!”

嶽震天的臉上,有一層淡淡的隱憂,平淡地又道:“試想‘一代英雄空浪淘’,你與我,縱然是誰勝了誰,又有何光彩,無常一到萬事休!我說的對不對?”

“竹劍夫人”勉強道:“生死由命,誰也管不了!”

她的嘴裡雖然如此說,然而,在眉目之間,和說話之態中,也看得出有“無限感慨”之意呢!

嶽震天又道:“早些年,我打算尋一個俱有根基的人,把我這一套三腳貓的玩藝傳給他!可是,從來沒碰上機緣,直到現在,猶有餘憾!”

“竹劍夫人”道:“想開山門收徒弟了?”

嶽震天反問道:“你不想嗎?”

“竹劍夫人”略一沉吟道:“不想!”

嶽震天道:“不收徒弟,咱們這點藝業,若干年,甚至於明天,可就要隨着我們埋到一堆黃土中去了!”

年紀大的人,最怕聽這一類的話。

“竹劍夫人”雖是武林中的一代奇人,但人的七情六慾,則與常人無異。

她十分煩惱道:“你胡扯些什麼?”

嶽震天道:“這是至理名言,並不是胡扯!”

“竹劍夫人”道:“你要說的都說完沒?”

嶽震天道:“這就快到正題了!”

說着,緩步走向久久未發一言的諸葛蘭,略一掃視,又向“竹劍夫人”道:“我打算把我最得意的幾招,贈給你的這位小友!”

諸葛蘭不由一怔道:“我?”

“竹劍夫人”冷笑道:“人家與你打個平手,你還想收人家做徒弟。真是自不量力!”

嶽震天忙不迭地道:“你聽清楚沒有?我是說‘贈’,贈者贈送也,贈送給他做一個紀念,也是自私的想法,把我這自吹自擂的幾招絕學,藉着他傳出去,永遠傳下去!”

他說的十分懇切,十分認真。

“竹劍夫人”望着諸葛蘭,不置可否。

諸葛蘭一時也無法開口。

一時,三人都沉默不語。

片刻嶽震天幽然一嘆道:“少年時闖蕩江湖,爭名奪利,中年爲一點虛名所累,無一日安閒,老年,唉!感到空虛,古人說!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一些兒也不錯!”

“竹劍夫人”何嘗不有此感。

如今,被嶽震天引起了心事,不由悵然。

諸葛蘭的眼珠轉動,掀眉道:“眼前,倒有個極好的立功立德的好機會,不知二位前輩願不願重出江湖!”

“竹劍夫人”道:“你勸我們再重出江湖?”

諸葛蘭點頭道:“血光會橫行,聯絡‘七絕魔君’孟南,‘陰陽谷’的伏氏母子,要掀起一場血劫!”

嶽震天尚不知底細地問道:“真有此事?”

諸葛蘭道:“二位前輩若能重出,消除這場浩劫,生靈感戴!必然名垂千古,較之二位在此谷窮比拼了二十餘年,功德不知高出多少!”

嶽震天搖頭道:“後浪催前浪,這不是我們的事,該你們去創造功業開闢天地的時候,我們不便插腳!”

“竹劍夫人”頷首道:“不錯!再淌渾水,大可不必!”

嶽震天舊話重提道:“所以,我願把這幾招贈送給你,借你之手,去除那些惡霸強梁,何必要我們重出呢?”

諸葛蘭爲難地道:“前輩好意,晚輩心領,只是……只是晚輩已有師承,不便欺師滅祖!”

嶽震天笑道:“我哪有資格做你的師傅,這一點你放心!”

說完,又向“竹劍夫人”道:“借這位小朋友,我們還要比試比試!”

聽說比試,“竹劍夫人”的精神一振,竹劍一橫,高聲道:“這纔是男子……”

嶽震天忙不迭地道:“我所說的比試,不是一刀一劍!”

“竹劍夫人”莫明其妙地道:“如何比試?”

嶽震天指着諸葛蘭道:“我們以三天的時間,你傳他一套‘龍門十劍’,我傳一套‘天馬行空’,看誰先教會了他,誰便算贏,否則,那算是……嘿嘿……那算是輸!”

“竹劍夫人”一聽欣然色喜道:“噫!這有意思!”

嶽震天又道:“三天的時間極爲短暫,我們得劃分清楚!”

諸葛蘭心中暗自慶幸,慶幸自己有這等奇遇。

“龍門十劍”乃是江湖知名失傳已久的上乘劍法,被人視爲劍中之王,又稱爲“王者之劍”。

“天馬行空”更是獨一無二的曠世武功。

如今,自己被“南嶽三神”引入絕谷,卻不料因禍得福,獲此奇遇。

雖然,她心中耽心着“玉金剛”司馬-,與方古驤等羣俠。

但計算着不會出大的岔子。

何況,區區三天,只當自己在“螺螄谷”轉不出去,也不會有甚亂子。

想着。

“竹劍夫人”已走向前來,靄然問道:“適才的話,你都聽到了,意下如何?”

諸葛蘭躬身道:“如蒙前輩栽培,晚輩乃天大的喜訊!”

嶽震天大喜叫道:“你是願意了?”

諸葛蘭道:“只是,晚輩天資魯鈍,三天之內,是否能領會二位前輩成名絕學的奧秘,必然大有問題!”

嶽震天道:“不難!不難!你的天資絕頂,修爲不在我嶽震天之下,略一指點,必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竹劍夫人”搶着道:“少客套!我們現在就開始,來!”

嶽震天忙道:“且慢,一共只有三天,我們平均分配,一個白天,一個夜晚,由你選擇!”

“竹劍夫人”一愕,略一思索道:“練劍一途,要心劍合一,必須清靜,我選擇三個夜晚!”

嶽震天笑道:“相反的,我天馬行空乃是陽剛之氣,就適宜白晝,那就從現在開始!我有僭了!”

諸葛蘭盈盈起立,對着他二人深探一禮,朗聲道:“二位前輩,晚輩受師門所限,不能以拜師大禮參拜,尚請原諒!”

嶽震天道:“江湖人,不拘俗禮,來!我先做個起勢給你瞧!看清楚了!”

諸葛蘭深知,“龍門十劍”與“天馬行空”,都是一代絕學,非一般人所能領會。

因此,她一心一意專心的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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