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義鬥雙兇

万俟惡見閻亮叫他自取秘籍,心中大喜,立即向前俯身,欲爲閻亮解開胸前衣服!

假如閻亮穴道未被孫一塵制住,万俟惡自然不敢這樣大意!

如今閻亮穴道被制,万俟惡自然毫無顧忌地,湊近前去。

誰知閻亮性極剛烈,既已身落人手,早求速死,哪裡肯委屈求全地,與對方作甚妥協?

万俟惡才一俯身,閻亮咳嗽一聲,一口黏痰,迎面吐去。

万俟惡猝不及防,竟被吐了個滿面開花!

雖然閻亮穴道被制,無法凝聚真力,這口濃痰並未使万俟惡受傷,但吐得他滿臉、滿眼,甚至於鼻孔、嘴角之間,都是黏答答,臭烘烘的,卻也使這位“鐵嶺狼人”,覺得噁心已極!

万俟惡勃然暴怒,一腳踢去!

這一腳,踢在閻亮的腰眼之間,把位“瞽目金剛”,踢得“哼”了一聲,在地上滾了幾個翻轉!

万俟惡怒猶未泄,趕上前去,惡狠狠地,一腳跺下!

這一跺,竟跺了個空!

跺空之故,不是万俟惡跺得不準,而是閻亮身軀忽轉,閃開尺許!

万俟惡見閻亮是穴道被制之人,竟能閃身避勢,不禁大吃一驚!

就在他這一驚之際,肋下突覺微麻,已被閻亮駢指吐勁,凌空點了穴道。

原來事有湊巧,万俟惡適才怒極之下的一腳猛踢,竟恰好把閻亮的被制穴道踢開!

閻亮心中狂喜,佯作負痛慘哼,接連幾個翻滾!

万俟惡果然追來,便被閻亮將機就計地,反而制住!

這種變化,不但太以出人意料,也來得太以突然!

故而等到申屠豹、孫一塵見狀驚訝得雙雙起立之際,万俟惡已反客爲主地,人了閻亮掌握!

閻亮聽得申屠豹、孫一塵的起立聲息,立即一掌貼住万俟惡的後心,厲聲喝道:“申屠老兒,孫老兒,你們不許妄動,只要敢向前半步,我便把万俟惡一掌震死!”

申屠豹大怒,方自厲嘯一聲,孫一塵卻向他略施眼色,並作了一個手式。

閻亮似已料到孫一塵是要申屠豹再度施毒,雙眉一挑,高聲叫道:“申屠老兒,我如今已知你在我左前方一丈七八之處,孫一塵老兒,則在你右邊,你二人不許移動半寸,否則我立刻叫這‘鐵嶺狼人’万俟惡,肝腦塗地……”

孫一塵苦笑叫道:“老瞎子,你要怎樣?”

閻亮怪笑說道:“我不知道你們這兩個老怪物也在此處,以一對三,自然吃虧,我要万俟惡送我出谷,我們改日再會!”

這時,申屠豹業已摸出一把毒粉,悄悄向前邁了一步!

閻亮叫道:“申屠老兒,你敢偷動,老瞎子雙目雖盲,但兩耳特聰,這十來丈周圍之內的任何風吹葉落,均無法瞞得過我!”

申屠豹無可奈何,只得止步,但卻把毒粉收起,換了兩粒紫色彈丸在手。

因爲毒粉無法及遠,若是改用彈丸,卻可打出三五丈去!

就在申屠豹改取彈丸之際,閻亮業已挾着万俟惡,緩緩走向谷口!

孫一塵瞥見申屠豹業已改取彈丸,遂立意爲他掩護地,發出一陣震耳狂笑!

閻亮聞笑止步,厲聲喝道:“孫老兒,你笑些什麼?莫非竟不顧万俟惡的死活,還敢逞兇……”

孫一塵不等閻亮話完,又是一陣狂笑!

這第二度的笑聲,與第一度不同,孫一塵竟把內家罡氣,融會在笑聲之中,真如天鼓雷鳴,震得四外山谷,均“嗡嗡”

作響!

申屠豹知道孫一塵此舉,是擾亂閻亮的特殊聽覺,好掩護自己出手!

他遂乘此機會,把掌中兩粒紫色彈丸,向閻亮的頭頂上空打去。

彈丸出手,雖有破空之聲,但因孫一塵的笑聲過於強烈,果被掩飾!

閻亮雖也覺出不妙,卻畢竟吃了目盲難睹之虧,不知道對方究將怎樣發難?

一怔之間,頭頂上空已起了“波波”兩響!

一片紫色煙霧,隨着爆聲,向閻亮兜頭落下!

閻亮情知自己再度落人魔掌,必然難逃劫數,遂把心一橫,厲聲喝道:“你們既然如此腆顏無恥,倚衆逞兇,我老瞎子拼着這條性命不要,先報卻茹恨多年的盲目之仇再說!”

一面說話,一面駢伸二指,向“鐵嶺狼人”万俟惡的眼眶之中挖去!

万俟惡身被閻亮挾在肋下,穴道又已被制,哪裡還有抗拒之力?

一雙血淋淋的眼珠,被閻亮應手挖出,報復了昔年盲目之恨!

這時,紫色毒霧已到當頭,閻亮神智一昏,再度暈倒仆地!

等他慢慢恢復知覺,知道自己業已被人緊緊綁在一具粗大石筍之上!

申屠豹、孫一塵坐在一旁,竊竊私語,另一旁則不時傳來“鐵嶺狼人”万俟惡的呻吟聲息!

閻亮鋼牙一挫,厲聲喝道:“申屠豹、孫一塵,你們也算是當代武林中的有數人物,應該懂得‘士可殺不可辱’之理,爲何還不殺我?”

孫一塵獰笑說道:“老瞎子的火氣真大,你莫非還有點不大服氣嗎?”

閻亮冷笑-聲,傲然答道:“一來倚多爲勝,二來欺我殘廢,灑毒逞兇,我當然敗得不服!”

申屠豹陰惻惻地說道:“閻老瞎子,你不要老是怪我灑毒,要知道我已對你相當客氣,否則,你早就化作一灘血水,哪裡還有命在?”

閻亮哂然說道:“我不承情,你們也根本不會對我留情,無非是想*索我那冊武林秘籍,才遲遲未下毒手!”

申屠豹笑道:“你明白就好,如今你已山窮水盡,還不把那冊秘籍獻出,就太不識相,自討苦吃的了!”

閻亮搖頭說道:“那冊武林秘籍,不在我的身邊。”

孫一塵一旁笑道:“我已搜過你的全身,確實未見有任何秘籍,你趕快說出,究竟藏在何處?”

閻亮從鼻孔中“哼”了一聲,說道:“你們別再做白日夢了,老瞎子身落人手,殺剮任便,若想我說出藏寶之處,助長兇焰,濟惡害世,卻是絕無可能!”

申屠豹向孫一塵皺眉叫道:“孫兄,這老瞎子太不識擡舉,不必再和他多費脣舌了,且讓他嚐點厲害,不怕他不乖乖服貼!”

說話之間,屈指一陣,彈出一線藍光,向閻亮左臂肉厚之處,電疾射去!

這線藍光,是根小針,長約兩寸有餘,三寸不到!

但在打中閻亮臂上之際,針身竟會冒起藍色火焰,把閻亮的皮肉,燒得“滋滋”作響!

閻亮全身一顫,但臉上卻無怯色,反而浮起了傲然冷笑!

申屠豹怒道:“好,看你能強到何時?我這‘焰毒搜魂針’,共有百零八枚,且讓你這老瞎子嘗夠滋味也好!”

一面發話,一面又發出六七線藍光,向閻亮凌空飛襲!

轉眼間,閻亮身上,已起了七處藍色火頭,被燒得皮開肉綻,但這位“瞽目金剛”,卻真是鐵錚錚的漢子,依然緊咬牙關,連“哼”都不肯“哼”上一聲!

躺在一旁呻吟將息的“鐵嶺狼人”万俟惡,突然坐起身形,向申屠豹咬牙叫道:“申屠兄,請收回你的‘毒焰搜魂針’,我們用別的方法治他!”

申屠豹微一招手,收回飛針,目注臉上現出兩個血窟窿,形容如鬼的“鐵嶺狼人”万俟惡,獰笑問道:“万俟兄有何妙策?想不到這閻老瞎子,還具有一把硬骨頭呢!”

万俟惡因雙眼被挖,業已恨毒閻亮,咬牙說道:“有幾樣被武林人物公議禁絕的手段……”

話方至此,申屠豹業已搖着他那隻獨臂,冷笑連聲,接口叫道:“万俟兄,你挑惡毒的說,在我們看來,什麼‘武林公議’?還不是等於‘放屁!’?”

万俟惡聲若狼嗥,緩緩說道:“我們先用‘錯骨分筋手’,再用‘蜂螯全身,蛇鑽七竅’,最後再點他五陰絕脈,這老瞎子便是個銅澆羅漢,鐵鑄金剛,也將禁受不起的了!”

這番話兒,聽得申屠豹與孫一塵,一個連連搖頭,一個不斷鼓掌!

但閻亮心中,卻起了一片恐懼!

因爲他知道万俟惡所說的三種手段,都是慘絕狠毒的無上酷刑,自己雖已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卻不知是否仍能咬牙挺受,不爲淫威所屈!

閻亮暗歎一聲,拿定主意,自己身可以歿,名不可損,倘若再無轉機,便在万俟惡等施展酷刑之前,先把這條命兒,自行交代,也絕不低頭受屈!

這時,申屠豹首先目閃兇芒,向孫一塵獰笑叫道:“孫兄,若不是万俟兄提起,我倒忘了對這老瞎子,施展‘錯骨分筋手法’了……”

一面說話,一面站近身形,欲往閻亮身前走去。

万俟惡伸手一攔,咬牙叫道:“孫兄,你不必勞動,讓我來下手!”

孫一塵向万俟惡看了一眼,詫然問道:“万俟兄,你……

重傷……之下,何……何必……“

万俟惡鋼牙一挫,厲聲說道:“我雖被萬惡老狗,抉去雙目,但對他施展‘錯骨分筋手法’之舉,總還可以辦到,若不由我親手給他吃足苦頭,怎消我心頭之恨?”

話方至此,突又聽得谷口起了爭吵之聲!

孫一塵一怔,先揚手把綁在右筍上的“盲目金剛”閻亮,點了啞穴。

然後,命万俟惡的弟子,將石筍加以掩蔽。

這時,“白眼狼”劉惕從谷口匆匆跑來稟道:“啓稟申屠師伯,孫師伯,谷外又來了兩人,指名要見兩位師伯……”

申屠豹雙眉一蹙,側顧孫一塵道:“孫兄,你猜得出嗎?

谷外來人是誰……“

“誰”字纔出,遠遠便有人接口答道:“是我,申屠兄,你大概想不到吧?”

申屠豹與孫一塵雙雙閃目看去,只見谷口走進二人。

這二人,全屬當代武林中的知名之士,是“醉金剛”方古驤和“風塵酒丐”熊華龍!

申屠豹和方古驤是與諸葛蘭所扮朱楠,同作一路,故而以爲諸葛蘭也與他同來,不禁暗叫“不妙”!

但仔細看去,方古驤、熊華龍業已進谷數丈,身後卻並未見第三人,遂寬心略政。

申屠豹的一隻手臂,雖然斷於骷髏老怪魏三奇的毒計之下,但因見方古驤與諸葛蘭,當時和魏三奇師徒,同在一處,遂也把他們視爲仇敵,恨入骨髓!

不過申屠豹爲人,一向深沉,他把滿腔恨意,藏在心中,臉上反倒堆滿笑容,向孫一塵略施眼色,站起身來含笑說道:“原來是‘醉金剛’方兄,與‘風塵酒丐’熊大俠,真是幸會廠方古驤與熊華龍一面緩步向前,一面目掃四外。

此時,閻亮身形,以及被綁石筍,已被掩蔽,致使方古驤、熊華龍均無所見。

直等方古驤發現那位雙目新盲的“鐵嶺狼人”万俟惡時,方自愕然問道:“這位是……”

申屠豹不便隱瞞万俟惡的身份,只得答道:“這位万俟兄,是我同道好友,在武林中,有個‘鐵嶺狼人’美號!”

既稱“狼人”怎是“美號”?方古驤與熊華龍不禁相視一笑!

好在万俟惡如今雙目俱盲,也看不見方古驤、熊華龍的臉上訕笑神情,只是抱拳叫道:“方大俠、熊大俠請坐,請恕万俟惡是暫時在此落腳,以致拿不出什麼絕世佳釀,只好用濁酒村醪,使兩位武林酒聖,略爲解渴的了!”

方古驤向万俟惡的臉上看了一眼,揚眉問道:“万俟兄的雙目,似是新傷?莫非……”

万俟惡聽得方古驤問起自己傷目之事,正待答言,孫一塵業已靈機微動,一旁接口笑道:“方兄看得不錯,万俟兄於不久之前,遇見了多年夙仇,雙方決鬥,以致各有所損。”

這時,万俟惡的弟子,業已添酒屬容,申屠豹並不憚勞累,伸出他那僅剩獨臂,替方古驤、熊華龍每人斟了一杯!

熊華龍舉酒就脣,飲了一口,含笑問道:“万俟兄的夙仇是誰?”

孫一塵實話實說,毫不遲疑地,應聲答道:“就是那‘瞽目金剛’閻亮!”

方古驤見了“鐵嶺狼人”万俟惡,業已猜出他仇人定是閻亮,聞言之下,順口問道:“那位閻亮兄呢?如今怎的不見?”

孫一塵笑道:“方兄忘了我適才所說雙方決鬥之下,各有所損嗎?‘瞽目金剛’閻亮業已知難而退,揚言二三日內,再來一斗!”

熊華龍道:“閻亮受了什麼損傷?”

孫一塵佯作頗爲感慨地,搖頭嘆道:“武林中的仇鬥結果,哪裡會有什麼好收場?万俟兄是雙目齊盲,閻亮則一足幾斷!”

這番謊話,說得極圓,連神情上也拿捏得像煞有介事地,未露出任何破綻!

方古驤因自己與熊華龍兩人,若與申屠豹,孫一塵反臉動手,未必準佔上風,遂想暫時不加驚動,且等諸葛蘭或司馬-其中之一趕到,纔有除惡把握!

故而,他向熊華龍微施眼色,揚眉笑道:“熊老花子,既然如此,我們就告辭了吧!”

申屠豹接口笑道:“方兄,你與熊兄不會無故趕來,此來到底爲何……”

方古驤笑道:“不瞞申屠兄,我在前山曾與閻亮相遇,發現他面帶晦色,似有災劫?遂本武林道義,期能有所救助,如今他已與万俟兄作一了斷,人又走去,我們自然也不必再多事了!”

申屠豹又替方古驤、熊華龍各自斟了一杯酒兒,點頭怪笑說道:“方兄說得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來來來,我再敬你們二位一杯,就此告別!”

方古驤、熊華龍傾杯飲酒,起身告辭,申屠豹、孫一塵等並頗爲客氣地,送往谷口。

但才行幾步,方古驤突然“咦”了一聲,目光投注於道旁叢草之內。

熊華龍也有所見,伸手從叢草之中,撿起一根竹竿。

方古驤認得這是瞽目金剛閻亮所甩馬竿,不禁愕然叫道:“奇怪,閻亮兄雙目不便,平時以此代步,怎會於一足幾斷之下,反而把這馬竿棄卻……”

說至此處轉面目注孫一塵道:“孫兄,你適才所言,莫非有甚不實不盡之處?”

孫一塵還未答話,申屠豹卻已發出一陣懾人心魂的“嘿嘿”陰笑!

方古驤怫然不悅,剔眉問道:“申屠豹,你這樣笑,卻是何意?是對我示威,還是……”

申屠豹對自己那隻斷臂,看了一眼,微剔雙眉,獰笑接道:“我一臂已斷,是個殘廢人了,哪裡還敢向方兄暨熊大俠,這等人物發威?只是笑你們有點不識時務而已!”

熊華龍聞言一怔,在旁問道:“不識時務?此話怎講?”

申屠豹陰惻側地,嘴角微撇答道:“熊大俠久走江湖,總該知道‘泥菩薩過江’一語,是何含意?”

熊華龍應聲說道:“所謂‘泥菩薩過江’,就是‘自身難保’之意……”

申屠豹點頭一笑,揚眉說道:“對了,‘伲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方兄與熊大俠均屆高年,宛如風前之燭,瓦上之霜,或許大難將臨,無常已到?你們怎不趕快找個山青水秀之處,準備埋骨,還要管那閻老瞎子的閒事則甚?”

方古驤悚然一驚,雙目中射出炯炯神光,盯在申屠豹的臉上,厲聲叫道:“申屠豹,你竟如此下流,在斟酒之際,對我和熊老花子,下了毒物?”

申屠豹笑嘻嘻地,揚眉笑道:“接風酒兒之中,我並未弄甚花樣……”

熊華龍接口說道:“我於飲酒之際,曾暗加細心品察酒中,確實無毒!”

申屠豹笑道:“就是有毒,你也發覺不了,我的‘無影之毒’神仙難辨,只是太過珍貴,不捨輕用而已!”

方古驤道:“酒中既未下毒……”

申屠豹不等他往下再問,便接口笑道:“接風酒中,雖然無毒,送客酒中,卻有花樣,我因發現你們這兩個老東西,鬼頭鬼腦,有點不識擡舉,遂決定還是先發制人,比較妥當!”

在申屠豹自承已在暗中動了手腳之際,方古驤與熊華龍,均自暗暗行功,默察體內。

行功默察結果,兩人體內,果然已中了一種似乎隨時可以發作的厲害毒力!

申屠豹何等機靈,一看方古驤與熊華龍的神情,便知他們是在察看體內情況。

故而,話完之後,又複目注方古驤,冷笑說道:“方兄,你如今總該知道我決非虛言了吧?以你修爲,應知所中毒力之劇,我隨時都可叫你們肝腸寸裂而死!”

方古驤喟然一嘆,點頭說道:“我識得厲害,知道你確非虛言……”

語言略頓,忽又揚眉說道:“事既如此,你大可不必隱瞞,該說出‘瞽目金剛’閻亮的遭遇,和如今是生是死了吧?”

申屠豹點頭說道:“不錯,我的獨門奇毒,天下無人能解,你們既已成了網中之鳥,釜中之魚,便是實說,又有何妨?”

說完,略一揮手,便命万俟惡的弟子,撤去掩蔽,現出閻亮身形。

方古驤一算時間,覺得諸葛蘭與司馬-二人,即將趕到,遂故意找話說道:“你們既用毒把我和熊老花子毒倒,又打算怎樣處置?”

申屠豹從臉上浮現一絲獰笑,不答反問地,目注方古驤道:“你何必問?根據你的江湖經驗,難道還猜不出來?”

方古驤皺眉說道:“擒虎容易縱虎難,縱得虎去把人傷,何況‘毒金剛’申屠豹和‘瘦金剛’孫一塵,向來又是殺人不眨眼之人,故而委實不問可知,你們絕不會把我們輕易放過!”

孫一塵笑道:“方兄不愧是‘十二金剛’中人,居然料事如見!”

方古驤雙目一瞪,目中神光如電,在申屠豹、孫一塵臉上,來回一掃,厲聲說道:“一掌未交,一招未過,便這樣中毒殞命,交代了‘醉金剛’方古驤的一世英名,我……我有點不服,有點含冤自屈!”

申屠豹笑了一笑,緩緩說道:“是非只爲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誰叫你們要逞強出頭,多管閒事呢?事到如今,我決無解去你所中毒力,再和你重新搏鬥之理,不冤也得冤,不服也得服,你只好認個情屈命不屈吧!”

方古驤嘆息一聲,苦笑說道:“既然業已強出頭,我就索性多開口吧!”

孫一塵詫道:“開什麼口?”

方古驤聲若洪鐘地,豪笑說道:“無論是‘醉金剛’,或‘風塵酒丐’,均算得當世武林中的響噹噹人物,如今雖然身中奇毒,慘死在即,難道還不能在死前向你們開開口兒,提點要求?”

申屠豹與孫一塵對看一眼。

孫一塵笑道:“讓他提吧,我想方兄也是識趣之人,不至於提出什麼白碰釘子的事吧!”

方古驤笑道:“放心,我的要求,只有兩點,幷包管哪一點也不過份!”

孫一塵道:“說!”

方古驤指着熊華龍,怪笑說道:“第一,我和熊老花子是有名酒鬼,在臨死之前,應該盡情一醉,你們最少應該爲我們每人準備上十斤美酒!”

申屠豹失笑說道:“可以,可以,這要求到確在情理之中,我們可以照辦,用十斤美酒,使你少解冤抑之氣!”

熊華龍一旁叫道:“既然答應,怎不令人取酒?我們喝完之後,便可上路!”

孫一塵命人取酒,並向方古驤問道:“方兄,你還有第二項要求,又是什麼?”

方古驤道:“第一項是澆愁,第二項是解恨!”

申屠豹有點莫明其妙地,詫聲問道:“解恨,你要怎樣解法?”

方古驤手指被綁在石筍上的“瞽目金剛”閻亮,雙眉一挑,恨聲說道:“不是爲了管他閒事,我和熊老化子,怎會落到這步田地?如今,我……我……要……”

孫一塵聞言,詫然失驚說道:“你要怎樣?難道你竟要在這閻老瞎子的身上解恨?”

方古驤出人意料地,點頭說道:“我想殺他!”

申屠豹怔了一怔,搖頭說道:“不錯,我不相信你竟肯殺死閻老瞎子?”

方古驤雙眉一挑,冷然笑道:“你不信,我便殺給你看!”

邊自說話邊自放下酒杯,站起身形,臉上也佈滿了森森殺氣!

万俟惡雖然雙目被挖,眼不能見,但聽了方古驤的語氣,卻猜得出他的動作,慌忙搖手叫道:“不行,不行……”

熊華龍因尚未弄清方古驤這種舉措,是何用意?故而獨坐飲酒,默然不加插口。

方古驤向万俟惡看了一眼,冷冷問道:“万俟兄,你在我垂死之前,尚不許我殺人解恨?”

万俟惡苦笑答道:“不是不許,只因我們如今還不想殺這閻老瞎子,留着他還有一點用處!”

方古驤雙眉略蹙,想了一想,轉面對申屠豹說道:“申屠兄,閻老瞎子如今是被點了穴道了,還是身中奇毒?”

申屠豹道:“兩者都有!”

方古驤目光一轉,點頭說道:“既然你們還留他有用,暫時不想弄死,我便來個折衷辦法便了!”

孫一塵笑道:“什麼叫折衷辦法?”

方古驤道:“我保證不把他殺死,但卻要讓這老瞎子帶點傷,見點血,以解消我平白爲他斷送掉一條性命的心頭之恨!”

孫一塵聽完方古驤之語,與申屠豹略一低聲商議,向方古驤點頭說道:“方兄,原則我們可以同意你這解恨之舉,但不知你要怎樣施爲?”

方古驤笑道:“你們放心,我不會弄甚化樣,只在數丈以外,用暗器出手!”

孫一塵與申屠豹聽了方古驤這樣說法,業已心中大定。

方古驤語音略頓,目注申屠豹道:“何況‘毒金剛’申屠兄之獨門劇毒,天下無人能解!閻老瞎子既與我們一樣,一毒在身,你們難道還怕我們這幾隻網中之鳥,飛上天去?”

申屠豹點了點頭,得意怪笑說道:“方兄不必再解釋了,請自施爲,讓我們瞻仰你的神奇暗器!”

方古驤笑道:“暗器倒是上品,可惜非我之物,而且這件東西,至少‘瘦金剛’孫一塵兄,業已見過。”

孫一塵微笑說道:“我見過的暗器多呢,諸凡刀鏢弩箭,釘梭針砂……”

方古驤搖手笑道:“都不是,是幾圈‘風磨銅絲’!”

孫一塵目光微注,失驚叫道:“那……那不是姜夫人的‘紅線金環’嗎?”

方古驤點了點頭,微笑說道:“不錯,這就是孫兄在‘封爐贈寶大會’以上,所見之物!但孫兄應該知道‘金環’雖在,‘紅線’早無,決不至於把你們當作法寶的閻老瞎子,活活毒死!”

話完,分出一圈“風磨銅絲”,遞與熊華龍,怪笑說道:“老花子,請你替我拿着這一圈‘風磨銅絲’,留備後用。”

熊華龍哪裡知道如今的“風磨銅絲”之上,已有陰乾“三足碧蜍”的“丹元”汁液,具有專解百毒妙用?

但他卻知方古驤此舉,定有重大含意,遂微蹙雙眉,唯唯接過。

方古驤佯作酒癮又發,自斟自飲,咕嚕嚕地,連盡三杯!

其實,飲酒是假,借杯傳話是真!

他於舉杯就脣之際,暗運“蟻語傳聲”功力,向熊華龍耳邊,悄悄說道:“這‘風磨銅絲’之上,沾有業已陰乾之‘三足碧蜍’丹元汁液,熊兄持以割肉見血,將銅絲在血中旋轉一週,便可解去所中的無影奇毒!”

熊華龍聽了耳邊密語,這才恍然,遂也藉着斟酒,向方古驤點頭示意。

方古驤見熊華龍業已意會,雙眉略挑,右手一揚,那四圈“風磨銅絲”,業已飛起三圈。

孫一塵暗凝功力戒備,打算萬一若發現方古驤竟向閻亮致命之處下了重手,也來得及出手搶救!

但三圈金虹,飛起當空以後,卻絕未含什麼勁力,只是極爲輕靈地,在閻亮雙腿,暨左肩肉厚之處,略一接觸!

雖僅輕輕一觸,卻三處均破皮見血。

閻亮如今啞穴被制,口不能言,但耳中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方古驤是一代大俠,決不會遷怒自己,加以折磨,但一時間,卻也猜不透方古驤用飛環相襲,使自己破膚見血的用意何在?

方古驤趁着申屠豹,孫一塵均注意閻亮之際,已用另一圈“風磨銅絲”,在胯上悄悄劃破皮肉,見血解毒!

熊華龍早經囑附,自然也有了同樣動作!

方古驤目注孫一塵,揚眉叫道:“孫兄,我要的十斤酒呢?

趕快拿來,我和熊老花子,喝完之後,便可上路,免得再在這塵世之中惹厭!“孫一塵指着右邊兩隻酒罈笑道:“那不是嗎?每壇十斤,你們是……”

方古驤不等孫一塵話完,便向熊華龍叫道:“熊老花子,我們不必再斟呀,倒呀的了,乾脆來個抱壇痛飲!”

熊華龍“呵呵”一笑,揚眉說道:“對,黃泉無客店,今夜宿誰家?我們來個‘醉鬧鬼門關’,到也是樁快事!”

方古驤於舉壇狂飲之際,又以“蟻語傳聲”功力,向熊華龍問道:“老花子,你試過了嗎?是否奇毒已去?功力已復?”

熊華龍傳音答道:“不錯,這‘三足碧蜍’的‘丹元’汁液真靈,方兄如今打算怎樣動手?”

方古驤傳音笑道:“申屠豹、孫一塵兩個老怪,功力甚高。

並不好鬥!我們把酒喝夠,凝足真氣,先出其不意地,各噴他一口‘酒雨飛星’,必可佔得相當便宜!““方兄真是好計,你對申屠豹,我來奉敬孫一塵吧!”

這兩位武林怪俠,酒力奇人,於一面密語之下,竟各把十斤美酒,飲了個點滴不剩!

孫一塵與申屠豹看得駭然,均覺這兩位酒仙,真是其量如海!

驀然間,熊華龍放下酒罈,捧着肚皮,向孫一塵怪笑叫道:“孫兄,我要敬你一杯酒兒!”

孫一塵愕然問道:“熊大俠,爲何要敬我酒兒?你……”

熊華龍不等孫一塵再說,便自乜斜着一雙微有酒意的醉眼,怪笑說道:“不是我自己敬你,是我代表另外一人敬你!”

孫一塵越發莫明其妙地,詫聲問道:“熊大俠,是代……

代表何人?“

熊華龍笑呵呵地答道:“姜夫人……”

這三個字兒,把孫一塵聽得臉上一紅!

在“封爐贈寶大會”之上,孫一塵因見機先遁,至今尚不知道姜夫人吉凶之訊。

熊華龍淡然一笑,搖頭說道:“毒蛇齧臂,壯士斷腕,姜夫人在拾取你那柄淬毒匕首之後,因朱楠老弟搶救及時,只是斷去一臂!”

申屠豹晃動着一隻獨臂,“嘿嘿”怪笑說道:“想不到一場‘封爐贈寶大會’,竟使我和姜老婆子,均變成了四肢不全的獨臂之人?”

方古驤哼了一聲,冷笑說道:“結果相同,起因卻不一樣,申屠兄斷臂之故,由於一念之貪,姜夫人則太以無辜,冤枉透頂!”

情屈理虧之下,申屠豹還不上口,只得逞兇狂笑說道:“冤枉?冤枉能值幾文一斤?方大俠認爲姜老婆子的一臂斷得太冤,莫非想替她有所伸雪嗎?”

方古驤哈哈大笑,揚眉說道:“我雖有此心,卻無此力,身中奇毒,真氣難提,哪裡還能向你們二位,興那問罪之師?

張武林正義……“

申屠豹冷笑說道:“方大俠知道時務就好,你的話兒,說完了嗎?”

“話已說完,我和熊老花子,奉敬二位一杯酒兒之後,便請申屠兄發動‘無影之毒’,打發我們上路!”

說完斟了兩杯酒兒,向熊華龍看了一眼,雙雙擎杯起立!

孫一塵似乎變得連領受這兩杯酒都有點慚愧,赧然說道:“方兄何必敬酒?我看還是免了……”

方古驤接口笑道:“不能免,不能免,這是我和熊老花子,臨死之前的一點心意……”

說至此處,酒杯一舉,竟與熊華龍同自傾杯飲盡!

申屠豹與孫一塵見方古驤口中說要敬酒,但卻自行飲盡,不禁相顧一愕!

就在這一愕之間,方古驤和熊華龍二人,業已互有默契地,同時施展了武林絕藝!

這“醉金剛”與“風塵酒丐”全是當代酒仙,武林高手,也都精擅“酒雨飛星”的內家絕藝!

他們剛纔所說,不是廢話,而是故意爭取時間!

因若對付一般人物,酒雨飛星可隨時施爲,但對付申屠豹、孫一塵這等絕世高手,方古驤與熊華龍爲求收功起見,卻不得不加點花樣!

他們不單要凝聚真氣,噴酒成星,並要用丹田三昧真火,把所噴“酒雨飛星”,燒成沸滾,具有極高熱度!

這是極上乘的玄功,他們於各自飲盡十斤美酒之後,當然需要一段時間,用丹田真火煉酒!

如今,準備已夠,絕藝雙施!

兩道酒泉,從“醉金剛”方古驤,“風塵酒丐”熊華龍口中,飛噴而出!

纔出口是酒泉,但轉瞬間便越噴範圍越大地,變作兩蓬酒雨!

不但籠罩了數丈方圓,尤其挾帶有一片酒香,簡直薰人慾醉!

申屠豹與孫一塵,因根本想不到對方毒力已去,功力早復,自然毫無戒備!

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縱然身法再快,本領通天,也無法及時趨避!

申屠豹與孫一塵遂被酒雨飛星,噴了個滿頭滿臉!

雖是“酒雨”,但施有凝聚內家罡氣,何異於無數鐵彈!

再加上這無數鐵彈,粒粒均具奇熱,宛若被火燒紅,滋味更難消受!

申屠豹與孫一塵畢竟久經大敵,知道對方既已恢復功力,能噴“酒雨飛星”,則多半還有殺手會隨之而發!

故而,他們雖然吃了大苦,卻絲毫不敢怠慢地,忍痛忍怒,雙雙電疾縱身,退後數丈!

假如方古驤與熊華龍果然隨在“酒雨飛星”之後,立下殺手再攻,申屠豹,孫一塵縱令應變再快,亦必受嚴重傷損!

但方古驤、熊華龍卻根本未作向申屠豹、孫一塵趁勢追擊打算!

方古驤的目標,是援救“瞽目金剛”閻亮!

熊華龍的目標是擄擒“鐵嶺狼人”万俟惡!

由於這兩點原因,方熊二人在申屠豹、孫一塵飛身後退之際,遂並不追敵,只是各向各的目標下手!

万俟惡雖知變起倉促,要想逃遁,卻吃虧於雙目新盲,行動不便,以致才一閃身,便被熊華龍一招“天台指路”,駢指點倒在地!

方古驤的目標是救人,自更簡單,他身形略晃,便到了綁閻亮的那根石筍之前!

閻亮如今劇毒已解,只是穴道被制!

方古驤先替他拍開穴道,然後伸手一拂,綁繩盡斷!

閻亮苦笑叫道:“方兄,多承相救,但小弟身中劇毒……”

方古驤“哈哈”大笑,接口說道:“閻兄請運氣試試,小弟適才‘飛環見血’之舉,便是利用環上特殊妙藥,替你解消毒力……”

閻亮大感意外,運氣一試,果覺毒解功復,不禁心頭狂喜!

這些事兒,寫來雖頗煩雜,但時間卻只有一瞬!

等到申屠豹與孫一塵,落足三丈來外之際,閻亮已被救下,万俟惡也到了熊華龍的掌握之內!

孫一塵見狀,向申屠豹低聲叫道:“申屠兄,方老醉鬼與熊老花子難道未曾中毒?”

申屠豹搖了搖頭,極爲肯定地答道:“不會未曾中毒,我分明在最後一次斟酒時,暗把‘無影之毒’彈入杯內,而方老醉鬼與熊老花子,也分明毫無戒備地,把酒兒飲下腹中!”

孫一塵道:“既然中毒,他們是怎樣去解?因爲毒力若未解除,他們絕對無法凝聚真氣玄功,噴了我們這一口奇熱酒雨?”

申屠豹苦笑說道:“這我就莫明其妙的了!”

孫一塵低低說道:“如今閻老瞎子已被救下,万俟惡也落入對方掌握之中,我們應該怎麼辦?”

申屠豹略一沉吟,皺眉說道:“論起功力,你我與方老醉鬼和閻老瞎子拼鬥,已是平手局面,再多了一個熊老花子在旁,似乎不太妙呢?”

孫一塵頷首說道:“情勢確實不妙,我們要妥籌脫身之計!”

最後一語,他不願被方古驤、熊華龍等聽去,竟用的是“蟻語傳聲”。

申屠豹也用傳音功力答道:“脫身不難,問題在於我們平素何等威名?如今竟被他們趕來趕去,這口惡氣,似乎太難容忍!”

孫一塵悄然獰笑說道:“申屠兄儘管設法脫身,解決眼前問題再說,我已有妙策,把這幹自稱俠義,愛多管閒事的東西,來個一網打盡!”

說完,這兩位武林兇人,又以第三者無法與聞的低低語音,互相計議一陣。

這時,“瞽目金剛”閻亮業已運氣流轉周身試出自己毒力果去!

厄退,恨生,閻亮也向方古驤悄悄問道:“方兄,申屠豹與孫一塵兩個老怪呢?他們怎麼毫無舉動,在作什麼?”

方古驤道:“他們在接耳密語,並目閃兇芒,似乎是簡量什麼毒辣對策?”

閻亮冷笑說道:“方兄既已有去毒妙藥,我們不會怕他,千萬莫令這兩個老魔逃去,乘此機會除卻,也爲江湖去害,積點功德!”

熊華龍提着万俟惡走過,與方古驤、閻亮會合一處。

方古驤不願使自己虛實,有所泄露,遂也用傳音密語,向閻亮熊華龍說道:“閻兄,熊兄,我所仗恃能解申屠豹獨門奇毒的‘風磨銅絲’,只有十圈,適已用去半數,故而對於申屠豹的各種用毒手段,仍不能過份輕視有所大意呢!”

熊華龍笑道:“方兄不可泄露這種情況,讓我先對申屠老魔,唬上一唬,以收攻心之效!”

話完,目注申屠豹狂笑叫道:“申屠老兒,你的‘無影之毒’,對我們完全失效,從今之後,可以把‘毒金剛’三字,自行取消了吧?”

申屠豹目射厲芒,冷然說道:“放你的屁,熊老花子你少作清秋大夢,我身邊帶有作用不同的七十二種奇毒,你們不過能去解其中一種,卻算什麼?”

他與熊華龍的發話作用相同,也是想向對方攻心,以起嚇阻作用!

孫一塵在一旁幫腔,朗聲叫道:“申屠兄,何必和他們多作廢話,還是讓他們見點真章,嚐嚐厲害!”

申屠豹點頭說道:“好,我生平向人用毒,從未失手,不想今日居然出了差錯,看來確實只好施展輕易不用的殺手鐗了!”

方古驤與閻亮、熊華龍等聞言之下,各自心驚,不知這名震江湖的“毒金剛”,究竟要施展什麼樣的殺手絕學?

申屠豹目注方古驤,冷然叫道:“方老兒,我有點小玩意,不知你可敢見識見識?”

武林人物,無不怕激,也從不願意示弱於人!

何況,新勝之餘,怎好意思不接受申屠豹這種挑戰之語?

但方古驤仍在答話中,施展攻心策略,狂笑說道:“申屠豹,我適才明明看見你向酒中弄了手腳,尚自照飲不誤,對於你其他毒技,又哪有不敢見識之理?”

申屠豹冷笑一聲,點頭說道:“好,你等着瞧吧!”

說完,取出兩隻小瓶,遞了一隻給孫一塵道:“孫兄,你幫幫忙,你由右向左,我由左向右,用小瓶緩緩傾斜,以瓶中無形藥瓶,在地上畫個方圓數丈的無形圈兒,把方老兒等圈在其內!”

孫一塵早與申屠豹有了計議,自然連連點頭地,接過藥粉,如言行事!

方古驤雙眉略皺,發話問道:“申屠豹,你畫這圈兒則甚?”

申屠豹獰笑答道:“這叫‘百毒死圖’,我在你們數丈以外畫圈,卻可把你們置於死地!”

方古驤嘴角微笑,“哼”了一聲!

申屠豹叫道:“方老兒,你莫要狂傲不服,只要等我把‘百毒死圖’畫好,再經過一盞熱茶時分,你們站在圈內之人,便將全數化爲血水!”

方古驤笑了一笑,點頭說道:“好,我們敬觀高明,你就畫吧!”

申屠豹向孫一塵略打招呼,兩人便一個由右向左,一個由左向右,緩緩施爲!

方古驤與熊華龍注目看去,雖見申屠豹等,將瓶口斜傾向下,卻未見有任何物質流出,足證瓶中所盛,乃無影之物!

方古驤爲了小心起見,取出兩圈“風磨銅絲”,分交與熊華龍、閻亮,低聲說道:“熊兄,閻兄,這‘風磨銅絲’之上,有專解百毒的碧蜍丹元汁液,用法你們已知,萬一感覺有甚不對,便趕緊把皮膚割破,以免當真遭遇不測!”

閻亮皺眉說道:“申屠老魔是不是信口開河?我不相信他這‘百毒死圖’,能有這麼厲害?”

方古驤笑道:“是否真有這麼厲害,不去管它,申屠老魔如此作法,無非自己找死而已!”

閻亮詫道:“自己找死?此話怎講?”

方古驤壓低語音,悄然說道:“我們還有兩位出奇好手,即將到來,申屠老魔這一拖延時間,豈不是自尋死路!”

閻亮恍然有悟,揚眉問道:“方兄所謂的出奇高手,是不是那位朱楠老弟?”

方古驤笑道:“閻兄猜得不錯,但‘朱楠’二字,非她真名,她就是‘十二金剛’中的‘粉黛金剛’諸葛蘭呢!”

閻亮哦了一聲,方古驤又復笑道:“另外一位,則是比諸葛蘭還要高明三分的當世武林奇才,‘玉金剛’司馬-,閻兄請想,他們兩位一到,我們再合力相助,定可殲滅兩個老魔,爲世去害!”

閻亮聞言,咬牙說道:“既然如此,我就暫且留着万俟惡這廝,少時與申屠豹,孫一塵等,一齊處置!”

他們計議至此,申屠豹與孫一塵,已把所謂“百毒死圖”

完成大半。

申屠豹暗運“蟻語傳聲”功力,向孫一塵叫道:“孫兄,是時候了,我們一轉到靠近谷口方向,便即開始動作!”

孫一塵傳聲悄語,獰笑說道:“我們原則上雖以脫身爲主,但也不能就這樣輕鬆一走了之,便宜他們!”

申屠豹道:“當然,我們要給他們一點厲害,以報適才被‘酒雨飛星’噴得滿頭滿臉之恨!”

正邪雙方,均在各自密語,暗打算盤。

那所謂無形無質的“百毒死圖”,也就即將完成,換句話說,也就是由右向左的孫一塵,和由左向右的申屠豹,即將會合一處。

申屠豹謀略早定,他與孫一塵的會合之處,恰好靠近谷口。

兩個老魔,才一會合,申屠豹口中,突發厲聲狂嘯,衣袖也拂!

一縷黑煙,從他袖中電疾飛出,向方古驤、熊華龍、閻亮三入射去!

方古驤何等目力,一眼便看出黑煙之內,還藏有三點小小黑色星光!

他知道來者不善,慌忙暗以傳音密語,向熊華龍、閻亮喝道:“熊兄,閻兄,我們趕緊俯伏地下,並各運玄功罡氣,布爲網氣,護住背上!”

他用密語傳音之故,是怕申屠豹孫一塵等聽得自己的應變措施,跟蹤再下辣手!

本來,他們三人,均可及時閃避,但江湖豪俠,講究不輕然諾,方古驤等既已答應嘗試申屠豹的手段,便不願有畏怯貽譏之舉。

既然不欲閃避,方古驤又看出黑煙雖細,煙質極濃,可能會發生變化,把自己等身形罩住,則伏地之舉,確是最佳對策!

熊華龍與閻亮,聽了方古驤的傳聲密語,方自雙雙點頭,業已發生變化!

果然不出方古驤兩種所料,那縷黑煙出袖時,雖然甚細,但等那濃線發出後,便範圍越來越廣!

煙中所藏的三點小小黑色星光也互相碰撞,發生爆炸!

休看那星光雖小,這一爆炸以後,竟使黑煙的質更濃,並電疾擴張,把所謂“百毒死圖”的數丈方圓,一齊密密罩住!

轉瞬間,當地業已伸手不見五指!

方古驤、熊華龍、閻亮三人,業已默契,一齊伏地仆倒!

熊華龍靈機一動,並順手抓起“鐵嶺狼人”万俟惡來,擋在自己三人身前!

這時,申屠豹與孫一塵兩個老魔,業已悄無聲息地,暗暗退向谷口。

但孫一塵於臨退之前,仍猛一揚手,發出光華閃閃的無數牛毛細芒,灑向濃煙密罩以內的方古驤等人立身方位!

一陣颼颼破空之聲,飛入濃煙!

但因方古驤等俯伏於地,遂大半打空失效!少數貼地低飛的牛毛細芒,又打中那位被作爲擋箭的“鐵嶺狼人”万俟惡身上!

只有極少數幾根毒芒,飛過万俟惡,似乎要打中方古驤,卻也被這三位武林奇俠的護身罡氣,震成碎粉!

方古驤等以爲申屠豹、孫一塵技不只此,必然另有更惡毒的手段!

誰知他們加強戒備地靜靜等於好大一會,卻未見他們有何動靜?

方古驤正自詫異,閻亮卻低聲叫道:“方兄,申屠豹與孫一塵兩個無恥老賊,恐怕是以進爲退,業已逃走了呢?”

原來,申屠豹等悄然出谷口的動作,雖極輕微,仍然瞞不過這位“瞽目金剛”的特殊耳力!

方古驤被閻亮一語提醒,冷笑說道:“閻兄猜得極對,我上了申屠豹的當了!”

邊自說話邊自一揚雙掌,凝功向上擊去!

幕空黑煙,本已漸淡,再被方古驤所發的罡風勁氣一撞,立即被擊開一個大洞。

方古驤長身起立,雙袖猛拂驅散漫空黑煙,但眼前空空,山谷寂寂,哪裡還有申屠豹孫一塵的蹤跡?

不單眼前消失了申屠豹和孫一塵,並消失了另外一人!

那另外一人,就是被“瞽目金剛”閻亮,恨入骨髓的“鐵嶺狼人”万俟惡!

万俟惡不是乘機逃遁,也不是被人暗中救走!

他衣履仍在,骨肉無存,變成了一灘血水,和一堆毛髮而已!

原來,孫一塵適才所發牛毛細芒之上,塗有化血劇毒,万俟惡既被毒芒打中,遂告慘死!

方古驤雖是身經百戰之人,但見万俟惡於一轉瞬間,便自骨化形消,也不禁眉頭略皺!

這位“醉金剛”,邊自暗中嘆息,邊自向熊華龍和閻亮說道:“熊老花子,閻兄,申屠豹等所施毒物,確實太以厲害,我們應該趕緊行功察看腑腑之間,可有異狀?”

話完,包括他自己在內,一齊行功暗察。

察遍內體各處,三人均毫無中毒跡象!

閻亮哂然說道:“申屠豹委實太以下流,他所謂‘百毒死圖’,根本無毒,只是哄騙我們,以助脫逃之舉!”

熊華龍笑道:“這倒未必盡然,對方可能是蘊有雙重作用?

因爲我們適才也經歷了相當兇險!“

閻亮詫道:“相當兇險……”

熊華龍不等他有所疑問,便自怪笑說道:“閻兄,你要不要處置‘鐵嶺狼人’万俟惡,報復‘瞽目’之恨?”

閻亮鋼牙一挫,恨恨說道:“當然……”

“當然”二字纔出,熊華龍便長嘆一聲,說道:“閻兄,你這深仇,只怕是落恨終身,報不成了!”

閻亮悚然失聲一驚,問道:“熊兄此話怎講?難道万俟惡那廝,已……已……已與申屠豹,孫一塵,一同逃走了?”

他口中雖向熊華龍發話,但一雙白果眼,卻瞪得大大地,對万俟惡剛剛臥身之處,凝神傾耳!

因爲閻亮眼不能見,在方古驤與熊華龍,未曾相告之前,自然不知道万俟惡業已惡貫滿盈,身中牛毛毒芒,化作了一灘血水!

但他耳力特強,分明未聽得万俟惡逃走聲息,故而仍向万俟惡先前所臥之處,凝神注意!

方古驤嘆道:“閻兄,你有蓋世特聰,可以用耳代目,應該聽出適才在鬱影之中,曾有暗器聲息。”

閻亮點頭答道:“我聽見了,那破空之聲,太以低微,好像是牛毛細芒之類?”

方古驤道:“對了,‘鐵嶺狼人’万俟惡,不像我們曾運罡氣護身,他便是中了這種淬有劇毒的牛毛細芒,全身化爲血水!”

閻亮聞言一震,把滿口鋼牙挫得格格作響!

熊華龍知他茹恨多年,心中氣極,遂向閻亮笑聲勸慰,說道:“閻兄何必生氣?万俟惡天奪其魂,身化血水,屍骨無存,足證冥冥中報應昭彰,閻兄雖非手刃,亦應解恨……”

話方至此,只聽閻亮低聲說道:“方兄、熊兄注意,谷外似有人來,來人的輕功身法,並高明得很呢!”

他首先聽見,方古驤與熊華龍隨後亦有所聞,遂各自凝功,注視谷口。

一條人影,曼妙無倫地,從谷口凌空飄進!

閻亮因大仇“鐵嶺狼人”万俟惡竟未能被自己手刃,心中委實氣得百脈賁張,肝火狂旺!

這種情況之下,他不單把來人認作敵人,更毫不留情地,下了辣手!

他猛一揚手,三枚白虎釘,便自電閃發出!

閻亮還未揚手,來人業已飄進谷口,正是化名朱楠的“粉黛金剛”諸葛蘭!

換了“醉金剛”方古驤,或是“風塵酒丐”熊華龍,縱或先前有所誤會,把來人當作對頭,但在見了諸葛蘭的身形以後,也會恍然住手,不會攻擊!

但“瞽目金剛”閻亮卻不同,他是以耳代目,除非諸葛蘭開口說話,他哪裡知道來人是張是李?自然不會中止他發泄滿腔怒火的攻敵之舉!

方古驤、熊華龍二人,疏忽了閻亮的急忿心理,做夢也未想到他會用極爲霸道的“白虎釘”瘁然襲敵!

他們既來不及阻止閻亮,也來不及警告諸葛蘭……

一怔之間,大錯又鑄!

憑諸葛蘭的一身功力,慢說三枚“白虎釘”,便是三十枚,三百枚“白虎釘”,漫空飛射下,也可以從容閃避!

這是正常情形,但如今是非常情形,便又當別論。

所謂“非常情形”,是諸葛蘭毫無戒心,而諸葛蘭毫無戒心之故,又是因爲她縱進谷口,一眼瞥處,便看清當前人物,乃是方古驤、熊華龍、閻亮三位。

三人都是友非敵,諸葛蘭哪裡還有凝神戒備什麼禍變發生之理?

就在諸葛蘭不備,方古驤,熊華龍不防之際,閻亮的三枚“白虎釘”猝然發出!

人來,釘去!迎個正着!

如今,縱令諸葛蘭功力再高十倍,身法靈巧得象只飛燕一般,也無法逃得這場劫數!

三枚“晶”字形發出的“白虎釘”!完全打中!

下面兩枚,一中在腰,一中左肋,只有上面直射咽喉的那枚“白虎釘”被諸葛蘭猛一偏頭,打中在左肩頭上!

血光崩處,諸葛蘭慘“哼”一聲,便自暈絕倒地!

這一聲慘“哼”,使閻亮起了疑心,向方古驤皺眉問道:“方兄,來人是誰?”

方古驤眼見諸葛蘭右腰左肋暨左肩頭上,全被“白虎釘”

打中,認爲她業已玉殞香消,不由氣得伸手向閻亮臉上,猛然摑去!

這也是出入無備之舉,閻亮也無法閃開。

他問話未答,反捱了火辣辣的一記耳光,照說應該暴怒!

但閻亮如今倒心中明白,知道若非出了什麼大錯,方古驤絕不會怒摑自己,故而不但不怒,反而顫聲問道:“方兄,我……我……我用‘白虎釘’打的是誰?”

方古驤咬牙答道:“是誰?是特意趕來救你的‘粉黛金剛’諸葛蘭!你這老瞎鬼若非心眼雙盲,爲何恩將仇報?”

閻亮聽說被自己打傷之人,竟是諸葛蘭?不禁臉上宛若火燒,心中騰騰狂跳!

他勉強定了定神,囁嚅問道:“諸葛姑娘,傷得如何……”

方古驤厲聲接道:“傷?還傷個屁,人已死了!”

閻亮全身一震,愕然說道:“不……不至於吧?我……我的‘白虎釘’上並……並未淬毒!”

方古驤氣得全身亂抖,目中含淚說道:“還用淬毒?‘白虎釘’是多麼霸道暗器?你又用了多重手法?三枚全中,一中左肩,一中左肋,一中右腰,你……你……你叫諸葛姑娘,還如何活法……”

照諸葛蘭被打中的部位看來,委實慢說是位“粉黛金剛”,便當真是“鐵鑄金剛‘也絕無活命之望!

故而,方古驤越說越氣,說到後來“哇”的一聲,一股酒箭,又從口中噴出,把“瞽目金剛”閻亮噴了個滿頭滿臉!

閻亮雖捱了一記耳光,又受了酒箭折辱,卻仍抵不了“恩將仇報”的心頭愧怍!

聚鐵九州,已成大錯,芳魂渺渺何術回生?

閻亮既羞又愧自覺無顏,面對方古驤熊華龍,長嘆一聲。

翻掌向自己的天靈擊去!

熊華龍覺得事已至此,閻亮死亦無益,便伸手攔住閻亮,搖頭嘆道:“閻兄不必如此,我們先看看諸葛姑娘,是否有救再說。”

這時,方古驤業已懷着企望奇蹟的心情,全身微顫地,走近諸葛蘭,察看她生死狀況。

閻亮頹然嘆道:“我因憤激太甚,怒令神昏,那三枚‘白虎釘’,是凝聚了十一成真力出手!諸葛姑娘三處受傷,左肋右腰,更均是致命之處,她……她……她……她哪裡還會有絲毫活理?”

說至此處,苦笑又道:“大錯既錯,閻亮只有一命以償,熊兄你何必……”

話音未了,突然聽得方古驤失聲叫道:“奇蹟……奇蹟……”

這兩聲“奇蹟”聽得熊華龍與閻亮,全自心中怦然,精神一振!

熊華龍首先目注方古驤問道:“方兄,什麼奇蹟?莫非諸葛姑娘還有救嗎?”

方古驤先從懷中摸出兩粒丹藥,喂入諸葛蘭口內,然後喃喃自語說道:“天佑善人……天佑善人……想不到冥冥彼蒼,居然真有靈應?”

熊華龍忍不住地,皺眉叫道:“方兄,你……你怎不說出,究竟發生了什麼‘奇蹟’?”

他口中雖急急問話,但心中已放了大半!

因爲方古驤既向諸葛蘭口中喂藥,足見這位“粉黛金剛”,尚未立即身亡,或許可以……

方古驤喂完丹藥,站起身來,向熊華龍搖頭一嘆,微微說道:“熊兄,我們方纔看見閻兄所發三枚‘白虎釘’,完全打中了諸葛姑娘……”

熊華龍連連點頭。方古驤道:“諸葛姑娘就是隻受了一釘之傷,其餘的右腰一釘,和左肋一釘,卻未使她遭受任何傷損!”

熊華龍聞言,好生驚奇地問道:“會有這種事嗎?‘白虎釘’是專破內家氣功,暨各種橫練的霸道暗器,閻兄又是以十一成功力出手,諸葛姑娘卻怎……會還有僥倖?”

方古驤怪笑一聲,揚眉說道:“這就是奇蹟,這就是我適才所說的‘天佑善人’……”

閻亮忍不住地,一旁叫道:“方兄請你莫賣關子好嗎?小弟一時粗魯,誤傷諸葛姑娘,業已五內如焚,心如刀絞,她……她到底還有救嗎?”

方古驤目注閻亮,笑聲答道:“怎麼沒救?諸葛姑娘在右腰部位,懸了一根‘三足碧蜍,前爪腿骨所作的’白骨錘‘,左肋部位則藏着數十個’風磨銅絲‘……”

熊華龍聽至此處,接口叫道:“方兄,難道閻兄所發的那兩枚‘白虎釘’,竟恰巧打中諸葛姑娘的左肋‘風磨銅絲’,和右腰‘白骨錘’上!”

方古驤目閃神光“呵呵”大笑說道:“一點不錯,‘白骨錘’毫無所傷,‘風磨銅絲’也不過只被震斷了三四圈而已!”

閻亮透了一口長氣,不禁額手稱慶!

方古驤向躺在地上的諸葛蘭看了一眼,面呈憐惜神色,皺眉嘆道:“但就這左肩頭上的一釘,也已夠受!諸葛姑娘想是變生倉卒,不及凝功抗拒,以致肩骨已碎,那枚‘白虎釘’如今還深嵌肉內!”

閻亮連搓雙手,愧怍得滿頭汗下!

熊華龍微覺不解,向方古驤詫聲問道:“方兄,你爲何不替諸葛姑娘,拔釘接骨?”

方古驤苦笑說道:“接骨,我沒有藥,拔釘,我也有點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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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華龍聽得雙眉一蹙,接口問道:“方兄,你這不敢拔釘之語,卻是怎講?”

方古驤道:“‘白虎釘’除了‘淬毒’‘不淬毒’之外,在‘不淬毒’的‘白虎釘’中,又分‘有倒刺’和‘無倒刺’兩道,萬一諸葛姑娘所中,竟是‘有倒刺’的‘白虎釘’,則猛一拔釘,必會傷勢更重,極可能使這‘粉黛金剛’,成爲獨臂女俠!”

閻亮赧然叫道:“方兄請放心拔釘,小弟這‘白虎釘’上,並未淬毒,也沒有倒刺!”

方古驤臉色深重地向熊閻二人間道:“熊兄,閻兄,諸葛姑娘的肩骨,碎裂得十分厲害,不是尋常藥物可以療治,你們身邊,誰有‘千年續斷’,暨‘靈玉膏’等接骨聖藥?”

熊華龍“哎呀”一聲,苦笑答道:“我們‘窮家幫’中的接骨藥物,雖比尋常稍勝,也不及‘千年續斷’,暨‘靈玉膏’那等神效!”

又目注閻亮,揚眉叫道:“閻兄,你……”

閻亮不等熊華龍再往下說,便自長嘆說道:“方兄,小弟愧怍太深,你便要我剖心挖肝,爲諸葛姑娘療傷,我也絕不皺眉,哪有身懷靈藥,吝於獻出之理?”

語音至此略頓,雙眉一揚,朗聲又道:“但諸葛姑娘,只要能保持兩三日活命,閻亮便絕對可以使她左肩傷處的碎骨復續!”

方古驤聽出閻亮語意,向他問道:“閻兄,這樣說法,莫非認得什麼能夠生死人而肉白骨的蓋代神醫?”

閻亮點頭說道:“方兄遊戲江湖,閱歷豐富,你定然知道‘仁心妙手小倉公’淳于慈吧?”

方古驤尚未及答,熊華龍已自說道:“這位‘小倉公’淳于慈的醫術,確實通神,但他昔年因仁心買禍,救治了一名兇惡魔頭,竟遭忘恩反噬,傷了老伴,一氣之下,立誓不再行醫,如今更不知隱居何處,閻兄還提他則甚?”

閻亮笑道:“淳于慈隱居在‘九華山’中的‘百泉峰’下,他和我並有點特殊關係,我們只要把諸葛姑娘送去,不怕這位‘小倉公’不爲她重施刀圭,療傷接骨!”

方古驤大喜說道:“既然如此,我們爭取時間,馬上就走!”

熊華龍道:“就這樣走嗎?要不要把諸葛姑娘嵌入骨肉之內的那根‘白虎釘’,先行起出?”

方古驤想了一想,搖頭說道:“釘上既未淬毒,最好暫時不拔,索性等那位既號‘仁心妙手’,又稱‘小倉公’的淳于先生,一併施爲……”

說至此處,見熊華龍臉上神色有點不以爲然,遂又笑道:“小弟方纔爲諸葛姑娘診察脈象之時,發現她除了肩傷以外,心中還鬱有幾乎足以傷身的重大憂慮!故而喂她服了兩粒保元止血靈丹,並使她進入酣睡狀態。熊閻二兄請想,如今若把諸葛姑娘弄醒,內慮外傷交集,勢必惡化,還不如就這樣送往‘九華’,請‘小倉公’淳于慈,給她來個內外兼治!”

熊華龍連連頷首,皺眉說道:“既然如此,我同意方兄見解,但諸葛姑娘是胸襟恢宏,極爲豪邁開朗的巾幗英雄,她……她怎會突然有了重大憂慮?”

方古驤苦笑說道:“這種原因,除了等諸葛姑娘復原後,自行傾訴以外,誰也猜不出來!”

閻亮說道:“方兄,我們走吧,由此處前往‘九華山’,路途不算太近。”

熊華龍道:“閻兄與方兄先走,我隨後趕來相會,好在既有‘九華山百泉峰’的地名,彼此便不會失去聯絡!”

方古驤聞言詫道:“熊兄爲何不與我們同行?”

熊華龍道:“方兄忘了,還有一位‘玉金剛’司馬-老弟,未曾來呢!我若隨同你們走去,司馬老弟來時,海宇茫茫,卻到哪裡去找?豈不又使他與諸葛姑娘之間的美滿姻緣,遭受挫折?”

方古驤聽得熊華龍提起“玉金剛”司馬-來,不禁心中一震!

因爲他想起諸葛蘭是去支援司馬-,如今既然懷蘊重憂,獨自來此,莫非竟是司馬-在伏五娘伏少陵手下,出了嚴重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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