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羅漢陣捨身拒妖

方兆南此時的的功力,已然大非昔比,出手一劍,劃帶起凌厲的劍風。

只聽一陣金鐵交響聲後,血光暴灑數尺,兩個鬼形怪人,連人帶刀,都被他一劍斬斷。

方兆南一劍得手,神威大發,揮劍直衝而上。

他已知今宵之戰,絕難有兩全之策。

心中早存殺機,出手劍招,盡都是各大門派中毒辣異常的劍學,再加上那白蛟劍的威力,和突飛猛進的內功,雄渾的腕力。

但見寒光閃閃,劍風似輪,耳際間一片金鐵交鳴暴響之聲,混入了噴灑的血雨中,片刻之間被他連傷了十四五人之多。

這時,潰退的少林僧侶,目睹方兆南神勇,戰志大增,紛紛停退搶攻,重又組合成拒敵的陣勢。

方兆南大喝一聲,揮劍又劈了兩個鬼形怪人,身軀移動,到大玄禪師身前,低聲說道:

“今夜之戰,形勢出了我意料之外,貴寺中僧侶,個個神勇,而且又不畏死,看來阻敵入寺,-非是什麼難事,唯一可怕的是怕敵人再燒起迷香,對付咱們……。”

大玄禪師是何等人物,如何還聽不懂方兆南弦外之音?當下說道:“老袖再去取一些清水備用。”

當下轉身疾奔而去。

那隨行的羣僧隨在大玄禪師的身後,急急而去。

這當兒,衝入陣的鬼形怪人,大都傷亡在方兆南的劍下,餘下的人,又被少林僧侶們的快速攻勢,迫出陣外。

方兆南眼看少林陣勢已經穩往。正想疾退入陣,以便告訴大愚禪師,要他多備一些清水,只要分出一百個僧侶,分成兩次送水,就可對付強敵施用"迷香"了。

心念方動,忽聽得一聲嬌叱,一條人影,破空飛了過來。

方兆南心頭一震,暗道:“要糟,如若向我施襲的人是冥嶽嶽主的話,這一擊我絕難擋變得住。”

心中念頭電轉,手中-未閒着,白蛟劍盤頂旋飛,劃出一片護身光幕。

只聽得一聲百練精鋼相擊的脆響過後,嗡嗡之聲長鳴不絕。

方兆南嚇了一跳,收劍看時,幸好自蛟劍完好無傷。

目光一轉,只見一個全身藍衣的美豔少女,左手握着一隻形如鹿角,赤紅似火的兵刃,右手握着一柄劍。

她落入陣中,立時遭到羣僧內層的圍擊,但見杖影閃動,刀光翻滾,紛紛向她的身上攻去。

藍衣少女一面揮動左手那形如鹿角的怪兵刃,封架那綿連不絕攻襲過來的禪杖,戒刀,一面平舉着劍,防備方兆南出手搶攻。

她和方兆南對面而立,雖處身陣中,也只有一面受到攻襲,另一面卻有方兆南替她擋住。

方兆南冷笑一聲,道:“你膽子很大,竟敢躍入陣中……。”

少林僧侶雖只能從一面攻襲,但那輪轉的攻勢,強猛至極,那藍衣少女雖身負絕世武功,也有着招架不住之感。

當下說道:“你要他們停下攻勢,我有話要對你說。”

方兆南冷冷的說道:“戰陣之間,生死一發之際,一着失錯,滿盤皆輸,你想的倒是不錯啊!”

那藍衣少女揮動手中形如鹿角的兵刃,封架開急襲而來的禪杖、戒刀,冷笑一聲,道:

“我是奉命而來,你不信那也沒法子。”

方兆南看她說話時神情莊重,不禁心中一動,暗道:“冥嶽妖婦,又不知要耍什麼花招,倒不如聽她一遍,也好早作準備。”

心念轉動,瀟灑的一笑,道:“少林寺羅漢陣,乃當今武林中第一奇陣,變化的奇奧,精微,自非常人能解,我縱有讓他們停手之心,卻無讓他們停手之能。”

他這幾句話,故意說的很高,而且又正對着主持陣勢變化的人。

果然,那主持前陣變化的和尚回過頭來,望了方兆南一眼,突然舉起右手,斜斜向外一推。

經過那藍衣少女身後的僧侶們,突然向外移動了三尺,全陣輪轉的變化依舊,但已無人再向藍衣少女施襲。

方兆南目注那藍衣少女道:“現在姑娘已經有足夠的說話時間了,不知有何見教?”

那藍衣少女星目一陣眨動,道:“家師命我轉達一句話。”

方兆南笑道:“幸運的很,不知是什麼話?”

那藍衣少女道:“她要問你,能不能歸依到冥嶽門下?”

方兆南仰臉一笑,道:“在下也有一句話,要請姑娘轉告令師。”

藍衣少女道:“什麼事?”

方兆南道:“你問她能不能剃度出家,跳出紅牆,歸依佛門之中?”

藍衣少女道:“我說的字字都是真實之言。”

方兆南笑道:“我說的句句出自肺腑……。”

藍衣少女突然微微一笑,道:“你不肯答應也就算了,爲什麼要這樣譏諷於我……。”

說話之時,已把右手兵刃交左手之中,緩緩向懷中摸去。

方兆南機警無比,右手白蛟劍突然一揚,白芒一閃,寒鋒已指在藍衣少女的手腕之上,冷冷說道:“姑娘最好不要妄動心機!”

藍衣少女冷笑一聲,五指緩緩伸開,食中二指,挾着一條紅色絹帕,說道:“你不覺得太緊張嗎?”

方兆南肅容說道:“對你們冥嶽中人,在下確有着甚高的戒心。”

藍衣少女道:“事情既然不成,我就要告別了。”

方兆南道:“姑娘請先把取出的絹帕放入懷中,咱們再談不遲。”

那藍衣少女雖然生性冷傲,但此刻雙方已然正值動手相搏的當兒,方兆南劍尖已指罩住她三處大穴,手腕推送之間,立可把她重創在劍下。

情勢所迫,她雖有倔強之心,也不能不屈服在白蛟劍下,緩緩把手中絹帕,放入懷中,冷然說道:“天亮之前,咱們總要有一場生死之搏。”

方兆南手腕一挫,收了劍勢,笑道:“當得奉陪。”

藍衣少女道::我要出去。”

方兆南道:“請便,請便!”

藍衣少女道:“四周人轉如輪,要我如何個走法?”方兆南道:“你怎麼來的?”

藍衣少女道:“我飛躍人牆而來。”

方兆南道:“是啊!你再飛躍人牆而去。”

藍衣少女冷笑一聲道:“羅漢陣有號稱武林第一奇陣,但卻未必就能困得住我。”

方兆南暗暗忖道:“這鬼丫頭飛入此陣,絕非無因而來,我雖已提高了警覺,使她無法施展其技,但冥嶽中人,陰險鬼詐。

無孔不入,眼下已然翻臉動手,戰陣傷亡累累,大可不必再留什麼情面。”

一振手中白蛟劍,說道:“在下絕不信姑娘只爲令師一句鬼話,冒險闖入羅漢陣來,你既然覺得出陣不易,那就不用去了。”

藍衣少女聽他竟然不肯中自己激將之法,心中大感焦急,暗暗忖道:“此人這般難以對付,只怕我要弄巧成拙了……。”

只聽方兆南冷冷說道:“眼下局勢,姑娘大概已經看到了,鹿死誰手,只怕姑娘也不敢預作斷言,姑娘如肯聽在下相勸——”藍衣少女嫣然廣一笑,接道:“怎麼樣?你可是想勸我歸依少林,棄劍投降?”

方兆南道:“天下各大門派,都已經得到了少林傳出邀請之柬,估計最早的一批援手,明日天亮之前,就可以趕到,令師夜郎自大,坐井觀天,大概此時,她已經明白了武林霸業,-非如她想的那般容易。”

藍衣少女冷笑道:“現在天到什麼時候了?”

方兆南頭也不擡的答道:“你自己不會望望天色嗎?”

他心中警覺之心,特別高強,縱是擡頭看看天色,也是不肯。

藍衣少女倒吸一口涼氣,暗道:“這人如此機警,只怕我今夜難出這羅漢陣了,看來只有冒險一拼了。”

方兆南目光轉也不轉的,一直盯在那藍衣少女的臉上,看她眼睛亂轉,立時一推白蛟劍,寒芒閃動,直向那藍衣少女刺去。

那藍衣少女一身武功,實非等閒,方兆南劍勢一動,嬌軀立時左面移開兩尺,劍已然交到右手,橫裡一擋,一陣龍吟之聲,封開了方兆南的劍勢。

方兆南挫腕收回白蛟劍,第二劍還未及攻出,藍衣少女左手中那赤紅如火,形似鹿角的怪兵刃,已搶先點到,直襲前胸。

此物通體晶光,而且散出很多枝尖,一招點來,分襲前胸數處要穴。

方兆南右腕一振,一招"橫掃五嶽",白蛟劍疾揮,向那藍衣少女怪兵刃上掃去。

但聞噹的一聲,如擊在堅石之上,那形同鹿角的兵刃,雖然被震開去,但竟然未被削傷分毫。

方兆南心頭一震,暗道:“這是什麼東西作成的兵刃,這等堅牢?”

方兆南殺機已動,大喝一聲,又是一劍"孔雀剔翎"白蛟劍斜斜的劃出了一道銀虹,橫斬過去。

藍衣少女青龍劍一沉,不退反進,突然向前欺進了兩步,左手中那形如鹿角的怪兵刃,迅快無比的疾向方兆南胸前"玄機”要穴之上點去。

這是一個兩敗俱傷的打法,方兆南如果不回劍自救,固然可以把那藍衣少女傷在白蛟劍下,但那藍衣少女手中形如鹿角的兵刃,勢必要點在方兆南制命要穴之上不可。

形勢逼得方兆南不得不先求自保,健腕一挫,收回白蛟劍,身隨劍轉,向左側橫跨了兩步,讓避開去。

那藍衣少女藉此一緩之機,突然疾快無倫的反擊三劍,這三劍招數詭辣,着着指襲向人身要害大穴,足可制人死命。

方兆南被逼得退了兩步,但立即又揮劍反擊過去。

兩個人在羅漢陣中,展開了一場生死絕於瞬間的慘烈搏鬥。

那藍衣少女身置險地,別存用心,盡展所學,一味搶攻,她想借此緊張慘烈的搏鬥,使羣僧無法插手相助。

這時,那力攻羅漢陣的鬼形怪人,愈來攻勢愈猛,羅漢陣的輪轉之勢,也隨着轉變得更爲迅快。

方兆南擔心藍衣少女施展什麼詭計,白蛟劍絕學頻出,一劍緊接一劍不讓對方有絲毫喘息的機會。

那藍衣少女卻擔心身後少林僧侶輪轉羣攻之勢,絲毫不敢鬆懈,盡展本身所學,和方兆南打在一起。

在兩人各出全力的猛烈拼搏之中,交織成一片嚴密的劍網,那輪轉的少林僧侶,雖有助戰之心,但卻有無從下手之感。

正在激鬥之中,突聽一聲振耳的長嘯之聲,傳了過來。

這時,那藍衣少女已呈現不支狀態,方兆南愈戰愈勇,他心中很明白,得覺夢大師之助及南北二怪借身體相較掌力的奇遇,使自己的功力,在數日之間,大進甚多,所以,他對自己這耐戰之力,絲毫也不覺得驚奇。

但那藍衣少女聽得長嘯之聲後,精神卻突然一振,連出三劍奇招,板回劣勢。

方兆南天賦聰明,過人一等。

一見那藍衣少女聞得長嘯聲後,精神忽然大振,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這長嘯聲,不知是何人所發,但其聲的高昂尖亮,非有上乘內功莫辦,雙方激戰正烈,互有傷亡,這一聲長嘯,只怕和戰局大有關連……。”

心念一轉,立時全力運劍,封開藍衣少女三招快攻之後,突然疾出一招"巧奪造化"。

那藍衣少女目睹方兆南的劍勢疾快攻到,若點若劈,帶起一片流動銀芒,來勢奇幻,無法封架,但又覺這一劍奇學,似曾相識。

匆忙之間,雙手齊舉,劍和那形如鹿角的怪兵刃,齊齊推出,一道白光中混着一片晶瑩奪目的紅光,護住了身軀。

她的武功,得自冥嶽嶽主親自傳授,和羅玄一脈相承,這一招巧奪造化,乃羅玄手創劍學中,最毒辣的一劍。

雖是獨立的一擊,但和羅玄劍法因因相成,她雖未學過此招,但一眼看去,卻又似相識。

只聽一陣金鐵相觸之聲,方兆南的白蛟劍,有如瀉地水銀一般,乘空抵隙而入,疾沉而去。

眼看閃閃白芒,就要刺中那藍衣少女的咽喉,白蛟劍卻突然停頓下來。

原來他變化至此,不會下面的變化,劍勢驟然一頓。

耳際間突聽得一陣連續的慘叫,那疾轉如輪的羅漢陣,忽然大亂。

藍衣少女驚魂略定,青劍忽然斜劃而出。

方兆南閃身避開,轉眼一顧,只見三四十具少林僧侶的屍體,橫臥在地上,也不知被什麼東西所傷。

五隊鬼形怪人,行列鮮明的直向陣中衝來。

少林僧侶們陣勢已亂,那主持陣勢的和尚,似是也已死去,大局已無人主持,羣僧雖然在自行分頭迎敵,但步調雜亂無章,忙成一團,已無法阻止那疾衝入陣的五隊奇形怪人。

那藍衣少女忽然大奮雌威,嬌喝一聲,劍一揮之間,登時把一個少林僧侶斬作兩段。

她一劍得手,殺機大起,不再攻襲方兆南。左手揮動那形如鹿角的奇形兵刃,右手揮舞劍,單找人多之處衝去。

紅光青虹,交互閃轉,片刻之間,又被她連傷七個少林僧侶。

方兆南目睹少林僧侶們慘重的傷亡,不禁黯然一嘆,提聚聲氣大聲喝道:“各自停在原地拒敵,不可亂動,以待援手。”

說完,長劍一揮,疾向那藍衣少女衝了過去。

這一擊凌厲無比,白光閃閃,直向那交互閃轉的紅光、青虹衝去。

那藍衣少女目睹方兆南疾衝而來,顧不得再殺羣僧,反手一招"海市蜃樓"幻起了一層層青芒的劍影,護住了身子。

方兆南一擊之後,劍勢立變,綿綿絕招,有如長江大河一般,全都是天下各大門派中精奇之學。

這一輪急攻,盡展了他胸中所學,勢道之猛,甚是少見,那藍衣少女登時被迫落下風,只除下招架之力,沒有了還手之能。

她的武功,雖是以詭奇見稱,但在先機全失之下,詭奇的劍招,己無法發揮出詭變的威力,再加上方兆南近日內功的進境,運劍擊出的雄渾腕力,更迫使那藍衣少女劍勢疲緩無力。

這是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方兆南雖然佔盡了優勢,但他已用了全力,那藍衣少女雖然被迫落下風,但她詭奇的劍招,支撐住她暫時還不致落敗。

雙劍輪轉如飛,凌厲的劍風,划起嘶嘶破空之聲。

不大工夫,兩人已交手了四十餘合。

方兆南愈戰愈勇,發出的戰招力道愈強,那藍衣少女卻已漸呈不支,形勢已到了將要分出生死勝敗的關頭大局。

只要方兆南能夠保持他搶盡先機的攻勢,再有十合,那藍衣少女勢非傷在方兆南的劍下不可了。

就在勝敗即將分曉的當兒,突聽一聲嬌叱傳入耳際,一團紅影,疾射而至,一縷劍風,直掃後背。

方兆南身子一轉,橫向旁側讓開三尺,凝目望去,只見那紅衣少女右手仗劍,左手握着拂塵,和那藍衣少女相對而立。

七尺之外,站着那黃衣麗人,她身後一排橫立着蕭遙子、袖手樵隱、白作義和三劍一筆等武林羣豪。

顯然,那黃衣麗人,忽然改變了主意,改以那五隊鬼形怪人作爲攻打羅漢陣的身軀,而把中原武林羣豪,留作後隊,作爲最後的決戰之用。

那藍衣少女,紅衣少女-未再出手搶攻,形成了相對立的僵持之局。

連經大敵,已使方兆南變得十分沉着,目光轉動,環掃了一週,已不見一個少林僧侶,只餘下遍地的屍體,大約一顧間,屍體多達四五十具,幾乎盡都是少林僧侶。

這時,那發人深省的梵唱,和那音如鬼嘯的樂器之聲,都已經停了下去,隱隱間可聞兵刃相觸的激鬥之聲。

轉目回顧,少林僧侶,已後撤十丈開外,高照的火炬,熊熊的火光耀照之下,清晰可見十丈外正展開激烈的拼搏。

第一環節的羅漢陣,在慘重的傷亡之下,已然完全崩潰了。

那黃衣麗人忽然舉手一揮,排立她身後的中原羣豪,迅快的散佈開來,團團的把方兆南圍了起來。

方兆南長長呼一口氣,納入丹田,凝聚真氣,準備迎接一場羣攻。

哪知羣豪布成了包圍之逝,但卻不立刻出手。

那黃衣麗人卻突然舉步而行,穿過羣豪,且向方兆南走了過來。

方兆南心頭微微一震,暗道:“她把身隨精銳高手,佈置在四周,防我逃走,卻親自出手對付我,顯然是有了制我於死的決心。”

當下一橫白蛟劍,封住門戶,準備以"達摩三劍”,作孤注一擲的一戰。

黃衣麗人,姍姍行來,不慌不忙,相距方兆南還有三步左右時突然停了下來,目睹方兆南,冷冷的說道:“現在你該相信我在天亮之前,能夠把少林僧侶完全殲滅了吧!”

方兆南擡頭望望天色,還不到四更時分,以這片刻間少林寺慘重的傷亡而論,天亮前一鼓盡殘少林僧侶,似是-非什麼難事。

他覺得這問題甚難答覆,沉吟了片刻,道:“似鬼謀毒計取勝,縱然勝得,那也算不得什麼英雄!”

黃衣朋人笑道:“戰陣之間旨在傷敵求勝,不論用什麼方法都無關宏旨,兵不厭詐,愈詐愈好……”

方兆南接道:“武林之中,江湖之上講求的是真功實學,正大光明,才能使天下,武林同道,心服口服。以你嶽主的身份,暗施算計,未免有損英名。”

黃衣麗人笑道:“少林僧侶,不下千人,就算他們個個束手手戳,也要殺上一陣工夫。”

方兆南雖善機變,但他天性之中卻帶有一種俠情之心,眼看少林僧侶慘重的傷亡,心中大感不忍。

當下心中一動,暗忖道:’這妖婦不知用什麼手段,一瞬之間傷了數十個少林僧侶,使這賴以拒敵的羅漢陣完全解體。

以此推論,天亮之前,盡傷少林僧侶,-非什麼難事,雖然不能完全斬盡殺絕,但那慘重的傷亡,也足以使少林寺爲之解體。

這些可憐與世無爭,常伴青燈黃卷的和尚們,爲了維護少林寺的存續,卻付出了寶貴的性命,這些人大都和十丈紅塵,無干無涉……。”

心念轉動,也就不過眨眼之間的工夫,武斷的作了重大的決定。

他仰臉望夜空中閃爍的明星,嚴肅的說道:“嶽主說的不錯,如若少林寺千餘僧侶,個個用命,今夜這一場血戰,不論誰勝誰負,都將是武林中一次空前的浩劫……。

他淒冷的嘆息一聲,接道:“這些人既無領導江湖霸業,亦無爭名武林的宏願,他們只不過是嶽主一念錯動的犧牲之人。

縱然讓嶽主心願得償,一夜之間盡殘少林僧侶,但天下九大門派中人,也不甘雌服在嶽主之下,這將是一場永無休止的搏鬥,古往今來,從沒有一個人,能在武林中締造出一統天下的局面……。”

他突然提高了聲音,神情肅然的接道:“你自信比令師如何?

但令師-沒創造武林一統霸業的野心,至低限度,他沒有這等狂妄的行動……。”

那黃衣麗人似是被方兆南滔滔不絕的言詞所動,兩道秋水一般明亮的秋波,怔怔的盯住在方兆南的臉上。

方兆南重重的咳了一聲,接道:“令師的成就,雖然留給了天下武林同道無比的敬重,但他的成就,也-非武林中唯一之一人,如若把令師和少林派開山鼻祖的達摩禪師相比,聲譽的高低,嶽主的心中,亦必有分寸,不用在下多說了。

手創武當派的張三丰,只怕也不會在令師之下。這些人,天份之高,胸羅之廣,被天下武林同道,公認爲一代宗師之才,但他們也不過僅造成武林中一大門派而已……。”

那黃衣麗人星目微一眨動,冷然說道:“此刻時光,寸陰如金,你這般滔滔不絕的大發宏論,說給那一個聽啊!”

方兆南道:“在下不惜脣乾舌焦,無非希望嶽主能夠稍存慈悲……。”

黃衣麗人笑道:“你要少林僧侶們放下手中之兵刃,束手就縛,我就網開一面,全部免死。”

方兆南聽得打了一個冷顫,說道:“這麼說來,我這一番相勸之言,完全是自說了,嶽主既然存了誓不兩立之心,在下倒有一個辦法,可免除甚多殺劫。”

黃衣麗人道:“刪繁從簡,扼要說明,不要再羅羅嗦嗦叫人聽得不耐。”

方兆南道:“打蛇打頭,打鳥打翼,嶽主如若能把少林寺幾個首腦人物制服,羣僧失去了主宰之人,當無再戰之能。”

黃衣麗人道:“你言中之意,可是要少林僧侶們選出幾個高手,作最後一勝負?”

方兆南道:“在下正是此意。”

黃衣麗人道:“這辦法不錯……。”

她右手一擺,那包圍在方兆南四面的羣豪,登時讓出一條路來,接道:“你去對他們說吧!”

方兆南左手搭在右手白蛟劍上,微一欠身說道:“嶽主也請實時下令,要那些奇裝異服的怪人,暫時停攻,”黃衣麗人道:“這個不難。”

方兆南一收白蛟劍,大步闖出羣豪包圍,走了幾步,突然又過頭來說道:“在下還有一事,想請嶽主答允。”

黃衣麗人怒道:“你這人太煩人了,我要殺你,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快些說吧!”

方兆南手大聲說道:“我想請嶽主答允不用暗器,不許下毒,大家憑皆着真功實學,一分生死。”

黃衣麗人略一沉吟,說道:“就依你之言。”

方兆南道:“嶽主身份尊高,一言九鼎,咱們就此一自爲定了。”

說完之後,轉身疾奔而去。

那藍衣少女目睹方兆南背影逐漸遠去,回頭對黃衣麗人說道:“此人武功不弱,師父何以不借機會把他除去?”

黃衣麗人道:“他說的不錯,少林千餘僧侶,如果個個用命,不但咱們要造成極大的傷亡,而且天亮之前能否盡殲羣僧,實無把握。

借他之言,讓少林寺挑出一些精銳高手,一戰而定,對咱們也是大大有利的事,只要幾個少林寺的首腦被擒,羣僧勢將形成羣龍無首之狀,那時,咱們或以他們生死要挾,迫使少林羣僧就範,或是盡情殺戮一番,盡其在我了。”

站在右側的紅衣少女道:“師父答允他不用暗器,不許下毒,豈不便他們佔去便宜不少?”

黃衣麗人冷峻的目光,橫掃了二女一眼,道:“如果你們三師妹還活在世上,這些話,她一定不會問我,縱然你們會提出來,也用不到我來答覆你們。”

二女雖然狂傲,但對這黃衣麗人卻有着無比的敬畏,當時一齊垂下頭去低聲說道:“弟子愚蠢,萬望師父見恕。”

黃衣麗人緩步向前移動身子說道:“快去招呼他們停下手來,咱們的五行奇陣,絕不是羅漢陣的敵手。”

那藍衣少女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個銀色的哨子,放入口中,一陣尖厲驚心的哨聲,劃空而起,飄落全寺。

那分着紅、黃、藍、白、黑五隊鬼形怪人,聽得那尖厲的哨聲之後,立時停下了強攻之勢,齊齊向後撤退下來。

少林僧侶們輪轉拒敵的羅漢陣,也隨着停頓,夜風吹搖着高燃的火炬,激烈的惡戰停下之後,恢復了夜的沉寂。

滿地濺飛的鮮血,橫臥的屍體,使沉寂的夜又增加無限的淒涼。

那黃衣麗人的目光緩緩環掃了四周一眼,低聲對那藍衣少女說道:“你留心聽我號令,等我制服了少林寺首腦,立時揮隊衝殺,一面放火燒寺,造成最恐怖、最淒涼的景象,以瓦解少林寺僧侶的戰志。”

那藍衣少女垂首應道:“弟子遵命。”

黃衣麗人素手一揮,帶着那紅衣少女和蕭遙子等羣豪,緩步向前走去。

對面少林羣僧中,忽然衝出一隊月白憎袍的和尚。當下一個面貌清瘦的老僧,右手橫着禪杖,左手託着銅鉢,慢步而行。

那老僧左面,-肩而行着南北二怪,右面緊隨着手橫長劍的方兆南魚貫而行,相隨在身後。

雙方都走的十分緩慢,但氣氛卻有着無比的嚴肅,兩方面都盡出精銳高手,這一戰乃雙方存亡所繫,每人的臉色上,都顯得異常嚴肅緊張。

雙方的距離,逐漸的接近但卻聽不到一點聲息,似乎是每一個人,在舉步落足之間,都有着無比的謹慎。

那黃衣麗人柳眉一聳動,突然加快了速度,疾步向前奔行,眨眼之間,已到了羣僧前面。

那當先而行的老僧,正是少林寺"戒持院"的主持,代行方丈大權的大愚禪師。

只見他一頓手中禪杖,恭敬的揭開那合蓋的兩面銅鉢。

凝目望去,只見那雙鉢合口之間,端放着一座白玉佛像,玉像口鼻之間,緩緩冒出一絲淡藍的煙霧。

黃衣麗人眉頭一皺,冷冷喝道:“那是什麼東西?”

大愚禪師肅然答道:“嶽主儘管放心,少林寺屹立江湖數百年,沿傳數十代,從未暗算過人,更未用過毒物害人,這玉佛像冒出的青藍色煙霧,乃本寺精煉禪香,此物不但對人無害且可解各種薰香之毒。”

黃衣麗人怒道:“咱們講好以武功相搏,大可不必再用此物。”

大愚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此香在我們少林寺,已染最後一枝,如非老衲敬重樂主的身份,也不致動用到它。”

言辭之間,已隱隱說出,不相信黃衣麗人不用迷藥的承諾。

黃衣麗人冷笑一聲,道:“你這話叫我如何能信?”

虛空一指,直向那銅鉢點了過去。

大愚心知眼下強敵,武功高不可測,哪敢怠慢,暗運功力,僧袖疾拂而出,打出了一股強猛的潛力。

那黃衣麗人冷然一笑,突然向前欺去,舉步一跨,腿不屈膝的向前行進三尺。

大愚拂出的勁力,雖然剛猛絕倫,但一和那黃衣麗人點來的指力相較,登時覺出不對,只覺對方那點來的指風,有如一柄尖椎般,打入那一片強勁力之中,不禁心頭大駭。

南怪辛奇似是看出不對,右手一舉,借拂長髯之勢,暗中發出內功,擋住了那黃衣麗人點來的一指。

方兆南眼看雙方已經暗中較量上內功,趕忙急奔而出,高聲說道:“在下已把嶽主之言,轉告了大愚禪師,爲了千餘無辜的生命,大愚禪師同意嶽主之見,咱們自雙方人手之中,選出一部分高手,代表雙方作一決戰……。”

他擡頭望望天色,說道:“眼下時光,己經不早,嶽主快請立個規矩,咱們也好早些動手。”

黃衣麗人冷冷說道:“主意是你出的,規矩就由你來訂。”

方兆南笑道:“規矩不論誰立,但總得雙方同意,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黃衣麗人冷笑一聲,道:“動手之時,我先殺了你。”

方兆南道:“如以嶽主殺人之多,在下倒是信得,不過在下極不願束手待斃,嶽主縱然能殺得了我,只怕也得費上一點工夫。

黃衣麗人道:“舉手之勞而已。”

方兆南輕輕咳了一聲,回頭一瞥排立在大愚身後七十二個少林寺精銳高手,轉移話題說道:“如若嶽主能在天亮之前,把我門們這些人全都殺死,少林餘下僧侶,個個束手就縛不再抗拒,聽憑嶽主發落。”

黃衣麗人冷笑道:“那也不算什麼英雄。”

方兆南道:“只怕嶽主天亮之前,無法把我們全部殺完,不知那該當如何?”

黃衣麗人雖然明知中了方兆南激將之計,但仍然冷冷漠漠的答道:“天亮之前,殺不完你們,我就立時撤走,三年內不再問鼎武林霸業。”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嶽主約賭之法,雖嫌輕了一點,但三年時光,不算太短,那時武林形勢,不知會有何等變化,也許令師未死,重現仙蹤,也許少林寺還有長輩出面主謀大事,就這樣一言爲定了。”

黃衣麗人緩緩舉起雪白的玉掌,說道:“第一個我先殺了你。”

方兆南道:“嶽主既然這般看得起在下,敢不捨命奉陪,但動手之前,在下還有兩句話要說。”

黃衣麗人舉起的手掌,不得不放了下來,說道:“什麼話?快說!”

方兆南道:“咱們動手相搏,不知是單打獨鬥呢?還是一齊混戰?”

黃衣麗人道:“主意是你出的,規矩由你立,單打羣戰,也由你選擇吧!”

方兆南道:“在下之意,單打最好……。”

那黃衣麗人似已想通,單打獨鬥,拖延時間甚長,對自己大是不利,櫻脣激活,話還未來得及出口,方兆南已搶先說道:

“這第一陣,由在下奉陪嶽主。”

黃衣麗人怒道:“便宜讓你們佔盡……。”

方兆南不容她再接下去,一揮手中白蛟劍道:“嶽主留神,在下就要出手了。”

大愚禪師高聲叫道:“方施主乃客位身份,這第一陣該老衲出手……。”

方兆南早有了預謀,先不理會大愚禪師之言,舉手一劍,“西來梵音"疾向那黃衣麗人刺去。

這一招殺機中隱藏慈悲的劍招出手,那黃衣麗人神色一變,嬌軀微微一晃,人已避到四尺開外。

方兆南心中有數,知道只要一給對方出手的機會,自己恐怕將再無還手之能,當下一提真氣,連人帶劍疾衝而上。

但那黃衣麗人的身法,太快、太奇,方兆南雖然緊追而上,但對方仍然有着足夠的還手時間,奇怪的她-未立時出手還擊,只靜靜的站着不動,似是在等待方兆南的第二招劍勢出手。

他聰明過人,一看那黃衣麗人的神情,立時猜出對方心意,想默查自己的劍勢來路,心中一動,暗暗忖道:“此刻時光,拖延愈久,對己方愈是有利。”

當下一沉丹田真氣,收住疾衝之勢,說道:“在下還有幾句,不得不事先說明。”

黃衣麗人眉宇間,泛現出一抹殺機,冷冷說道:“這是你最後一次說話的機會了。”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咱們這場相搏,是以性命相拼呢?還是點到爲止……。”

黃衣麗人接道:“自然是以性命相搏,不死不休!”

方兆南怕她搶先出手,自己的功力,本已不如強敵。如再讓人搶去先機,更是無法抗拒,立時一振長劍,說道:“嶽主小心,在下這第二劍,要較第一劍強凌多了。”

他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拖延時間的機會,縱是一句話,一寸時光,也不肯輕易放過。”

黃衣麗人道:“你就不覺得說話太多了嗎?”

方兆南道:“不敢!不敢!在下只不過是先把話說得清楚,免得事後有什麼怨言。"振腕一劍‘一柱擎天’疾攻過去。

這一招大氣磅-,有如君王臨朝,百官齊拜。劍勢出手,高漲起經丈銀虹,山立波翻一般倒瀉下來。

這等驚人的劍勢,世所罕見。

雙方觀戰之人,都看的不禁爲之一呆,那黃衣麗人也似被這驚人的劍勢所怯,雙肩晃動,人又向一旁閃開八尺。

她的身法雖然快速絕倫,但仍然被那倒瀉而下的暴漲銀虹掃中了身着的黃裙,劃破了一片衣袂。

方兆南實未想到這一劍竟有着如此驚人的威勢,而且一劍出手,膽氣也隨着大增,肅然說道:“在下的第三招,毒辣無比,嶽主要小心了。”

那黃衣麗人驚魂未定,聽得方兆南這幾句話,心中果然爲之一震,暗道:“看他這前兩招的劍勢,似非誇大之言,如若再試他一招,坐讓先機,萬□傷在他的劍下,那可算一件大不上算的事。”

她翠眉微聳,突然舉手拍出一掌。

這一擊雖是輕描淡寫,但隨着那揮動的玉掌,疾衝一股強猛的暗勁,裂空成風,直撞了過來。

方兆南早已暗中提聚了全身功力準備,目睹那襲身掌風的凌厲之勢,自知難以硬接,但如縱身閃避,勢將給敵人以可乘之機。

念轉慧生,忽的一舉手中白蛟劍,暗勁貫注劍身之上,左右一搖,顫出三朵劍花,迎着疾撞而來的暗勁點去。

一陣絲絲輕響,白蛟劍上突然感受到萬鈞壓力。

方兆南一面運氣貫注劍身,一面疾側身軀,以減承受那撞來勁力的幅面。

那黃衣麗人暗發出的真氣,凝成的掌風雖然強固,但在這等絕世的利器之下,亦被那劍芒穿破。

方兆南忽覺全身一震,如被人高高舉起,摔在地上一般,內腑血液,都起劇烈波盪,全身血液,忽然加速流行,眼睛昏花,耳際間長鳴不絕,手中的白蛟劍不自覺的垂了下來。

這一擊,已使他全身受到震盪,好的是那白蛟劍裂穿擊來的暗勁護住了前胸要害,人還未暈倒過去。

那黃衣麗人發掌時雖然輕描淡寫,若無其事,其實已暗中凝聚了六成功力,目睹方兆南承受一擊之後,還沒暈倒,心中暗自讚道:“想不到此人的功力竟然這等深厚。”

舉步一跨,疾如閃電欺了上來,揚手一指,疾向方兆南前胸點去。

這時的方兆南,已是毫無抗拒之能,眼看那點來一指,即將近身,他仍然不知閃避。

眼看那黃衣麗人纖纖的玉指,即將和方兆南前胸相觸之際,忽見他的身子一仰,直向後面倒去。

表面上看起來,他似是被那黃衣麗人的指力所傷,應手而倒,但那黃衣麗人,心中卻極明這一指點擊之中,含勁末吐,強猛的勁力,完全蘊藏指上,還未發出,方兆南應手而倒,心中甚感奇怪。

方兆南背脊着地之後,突然向旁側一個翻滾,緊接着一挺而起,躍起了七八尺高,口中大聲喝道:“兵不厭詐,愈詐愈好——”說話之間,手中白蛟劍已施出"達摩劍法"中最凌厲毒辣的一招"天羅地網",灑下漫天劍影,直罩下來。

那黃衣麗人看他突然躍起,心中微微一愕,念頭還未來得及多轉,那漫天劍影,已若劍山倒塌一般,直罩下來。

勢道的凌厲,生平未見,心頭爲之大駭,仰身一躍,疾向後面退去。

一則方兆南身受重傷,無法把這招劍勢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再者他初度用此招和人動手,還未熟悉這招變化。

那黃衣麗人的身法、武功,又是當今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進退舉動,靈快如電,竟然被她倒飛的疾退,逃出了這一招千古奇學的籠罩之下。

如若方兆南武功再高一些,劍招的變化,再熟悉一些,懸空運氣追襲,那黃衣麗人雖身負傲視塵寰的武功,也無法逃出劍下。

原來方兆南身擋那黃衣麗人掌風一擊,已知內腑受到了劇烈的震盪,只要對方再及時遙發一掌,自已非傷在對方的強猛掌下不可。

唯一的求生之望,就是讓對方誤認爲自己已受傷不支,大意輕敵,出其不意揮劍一擊,他七分真傷,三分裝作,竟然把那黃衣麗人騙了過去。

方兆南揮劍一擊未中,人重落實地,哇的一聲,張嘴吐出兩口鮮血。

大愚禪師沉聲說道:“阿彌陀佛,方大俠請稍微養息一下,讓老衲試試這位女施主的強勁掌力。”

方兆南重傷之後,又勉力揮劍攻敵,全身真氣浮動不穩,逼出內腑鮮血,但他心中仍然明白,除非自己傷勢,儘快復元,憑仗達摩三劍的精奇變化,或可一阻那黃衣麗人之外,只有南北二怪親自出手,或可憑藉本身深厚的功力,和那嶽主一拼。

他心中雖然明白,但卻又不好直接了當的說出口來,沉吟了一陣,道:“大師乃主持大局之人,最好不要親身臨敵……。”

他突然放低聲音,接道:“我和那黃衣麗人這一戰,憑藉貴派中奇奧絕世的劍招,已挫了她的銳氣,我雖受傷,但目的已達,可設法激勸南北二怪出手。

當今武林之世,能夠和這妖婦抗拒的人,只怕難以找得出三五個來,南北二怪聯手,或可和那妖婦成一場勢均力敵的拼搏。

要知對方心地陰詐險惡,絕不會遵守和咱們相訂之約,但不到必要關頭,以她的身份,當不致賴去承諾。

老禪師心地忠厚,光明磊落,或不屑在下之言,但今宵之戰-非老禪師一人的生死榮辱,而是貴派在武林上沿傳數百年的基業存亡,不是爭一時之長短,而是千秋的延續,老禪師大可不必拘泥於一兩句相約之言。”

大愚禪師肅容說道:“老衲記下。”

他心中對方兆南所說的憑藉貴派奇奧絕世的劍招之語,雖不甚解,但見他嘴角間鮮血汩汩而出,顯示他已說話夠多,不忍再相追問,只好悶在心中。

方兆南口在和大愚禪師說話,兩道眼神卻一直緊緊的盯注在那黃衣麗人的身上,怕她突然率衆疾衝過來,以防措手不及。

哪知黃衣麗人似已被方兆南劍招所驚,竟然不敢輕進,低語吩咐相隨身後的紅衣少女,和蕭遙子,似在變更原定的攻敵計劃。

顯然,方兆南這達摩三劍,已使那傲視羣倫的冥嶽嶽主,收斂輕敵之心。

回頭望去,只見相隨出戰的少林高僧,已自動排成了一座羅漢陣。

方兆南扶劍而退,直向南北二怪走去。

兩個昔年威震江湖的魔頭,相距有三四尺遠,一排而立,覆面及腰的長髮長髯,隨着夜風飄拂,兩人的面孔,一般的冷漠肅穆,似是對剛纔一番兇險相搏,全然未睹。

方兆南強提真氣,走近兩人,望着南怪說道:“辛大哥,剛纔小弟和那冥嶽嶽主動手相搏,所用的幾招劍法如何?”

南怪辛奇皮笑肉不笑的一例嘴巴,道:“奇幻有餘,功力卻不足,傷敵緊要關頭,變化遲滯,不夠靈活,如果那劍招是我出手,早已把她活劈劍下。”

方兆南笑道:“大哥的武功、內力?早已使小弟仰慕,但不知劍術一道,是否也有成就?”

南怪辛奇道:“劍爲兵刃之祖,自是早已通達。”

方兆南伸手將白蛟劍遞了過去,道:“小弟剛纔和那妖婦相搏,功力不敵,內腑已然被她震傷,恐怕再難出手,此劍暫交大哥,出馬擋她一陣如何?”

南怪辛奇回目望了北怪一眼,緩緩接過白蛟劍,道:“我已六十年未用過兵刃和人動手了。”

方兆南已從他言詞之中,隱隱聽出怯敵之意,心中暗暗忖道:“我如不設法激起他求勝之心,R怕末曾出敵,心裡已敗。”

心念一轉,高聲說道:“昔年大哥和羅玄動手,可曾用過兵刃嗎?”

南怪辛奇道:“憑藉一雙肉掌。”

方兆南道:“如今辛大哥有劍在手,難道還怕羅玄女弟子不成?”

南怪辛奇怒道:“誰說我怕她了?”

說罷,橫劍大步而上。

方兆南眼看南怪已然被激起豪氣,橫劍而上,目光一轉,投注到北怪黃煉臉上,道:

“老前輩可也和羅玄動過手嗎?”

北怪黃煉道:“自然打過了。”

方兆南道:“你和他單打獨鬥,還是有我大哥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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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怪黃煉道:“我們雙雙鬥他一人。”

方兆南道:“那時候,你和我大哥,交情定然甚好了?”

北怪黃煉道:“我們一直未曾好過!”

方兆南道:“那你爲什麼要幫助他?”

北怪黃煉怒道:“你羅羅嗦嗦問個不停,也不覺得討人厭嗎?”

方兆南道:“這次你還要不要幫他?”

北怪黃煉冷冷一笑道:“那要看老夫高興不高興了。”

方兆南道:“你最好不要幫他,讓他傷在那黃衣妖婦手中,你豈不是當今江湖上第一位高手了?”

北怪黃煉臉色一變,道:“怎麼?你認爲我打他不過嗎?”

方兆南道:“據在下之見,南北二怪,半斤八兩,誰也無法勝誰……。”

他微微一頓,接道:“就和你們的威名一般,-馳江湖,人們一提南怪辛奇,必然也聯想起北怪黃煉……。”

北怪哈哈大笑,道:“這話說的不錯……。"忽然笑聲頓住,默默不語,兩道目光,凝神相注。

方兆南順着他的眼光望去,只見南怪辛奇橫劍而立,那黃衣麗人也緩步向場中走去,兩人相距,只不過餘下了一丈多遠的距高。

偷眼回顧北怪黃煉,只見他兩腳不自主的向前緩緩移動,關注之情,洋溢於行動之間。

方兆南目睹其情,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

他暗道:“看來他們南北二怪,明雖格格不入,實則相互關切,只因兩人全都生具冷癖孤傲的性格,言詞行動之間,誰也不願吃虧,誰也不肯相讓,動不動就打了起來,但暗地之中,卻是傾心相交,生死一體,我不用這一番言語相激,只怕北怪黃煉也不會坐視不管……。”

他這月餘時光,雖然有很多的奇遇,使他的武功大進,但比起那冥嶽嶽主,自是相差了極遠。

剛纔身受那黃衣麗人一記劈空掌風,內腑已受到劇烈的震盪,中掌之後,又未能及時運氣調息,反而運劍擊敵,致使傷勢更重。

但他心中一直緊記覺夢大師之言,以南北二怪之力合手,或可抵擋冥嶽嶽主,爲了少林寺千百僧侶的安危,他勉強提聚了一口真氣,激勸南怪辛奇出手,又用言詞說勸北怪黃煉,眼看二怪雙雙出敵,心頭得償,精神隨之一懈,再也提不住殘餘的真氣,仰身栽倒地上。

大愚禪師急急奔了過來,從懷中摸出一個磁瓶,倒出兩粒白色丹丸,放入方兆南的口中,一面運氣,在他命門穴上推拿。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方兆南才長長的緩過來一口氣,睜眼望過去,場中已經展開了一場生死存亡的搏鬥。

南怪手中一柄白蛟劍,幻起重重劍光,裹着一團黃影,翻滾在丈餘見方之中。

兩人攻守之勢,大概過於迅快,已無法看清出手的詳細情形。

北怪黃煉,仍然靜靜的站在一側,袖手旁觀。

顯然,南怪辛奇尚未遇上兇險的招數。

方兆南長長吐一口氣,道:“南北二怪的威名,果非虛傳。”

他這幾句話用盡了剛剛恢復的體力,說的聲音甚高,似是有意讓那站在一側觀戰的北怪黃煉聽到。

大愚禪師低聲說道:“方施主氣血尚未平靜下來,不宜大聲說話。”

方兆南淡然一笑,回過頭望了望那排成的羅漢陣一眼,低聲說道:“這些人可都是貴派中的精銳高手嗎?”

大愚禪師道:“每人都有二十年以上的火候……。”

方兆南急急接道:“那很好,大師請把大道、大玄兩位禪師請過來吧!咱們要盡全力守住此地,戰死不退寸步……。”

大愚肅然接道:“方施主但請放心,不得老衲之命,他們絕不致畏死避命。”

方兆南長長嘆息一聲,道:“如若南北二怪,和在下以及貴寺羣集此地的高手,不幸戰死,只怕貴寺中餘下的人手,也無法抵擋得住冥嶽中人的攻勢。”

大愚禪師道:“方施主有何吩咐,但請直說,老衲無不遵辦。”

方兆南道:“老禪師心地磊落,可比日月,不善江湖機詐,需知今夜一戰,關係着貴派命脈的絕續,如若貴寺高手聯合了南北二怪之力,仍然無法拒擋得住強敵的猛銳之勢,似乎大可不必再讓他們作無謂的犧牲。

在下之意,是想請大師把後隊中所有的高手,連同大道、大玄禪師,一齊調集,以作保護貴寺的決戰。

餘下之人盡放出寺,要他們準備逃命,一見訊號,立時分頭離開嵩山,這樣一來,貴寺縱然被強敵所毀,但散佈在江湖上的弟子不下數百之多,日後自有重建嵩山本院之日。”

他剛纔目睹少林寺僧侶們慘重的傷亡,心中大生不忍之感,這些人日夕常伴着青燈黃卷,毫無是非恩怨牽纏,一縷憫憐之情油然而生。

大愚禪師低聲說道:“阿彌陀佛,方施主仁心俠膽,實叫老衲敬佩,老衲立刻吩咐他們遵辦。”

方兆南淡然一笑,接道:“老禪師手中磁瓶,裝的什麼藥物?”

大愚禪師道:“是我們少林寺鎮神繼命金丹。”

方兆南道:“此藥有何功用?”

大愚道:“療傷鎮神,強命健身,奇藥難尋,煉製不易。”

方兆南道:“不知有沒有提神之效?”大愚道:“自然是有。”

方兆南伸手說道:“這瓶金丹,可否送給在下?”

大愚道:“方施主對我們少林寺施恩如山,豈是這區區一瓶金丹能報萬一?”

當下把手中磁瓶,交到了方兆南的手中。

方兆南也不客氣,接過磁瓶,打開瓶蓋,一連吞服四粒之多,然後合上瓶蓋,揣入懷中說道:“老禪師快去調集人手,天色已然四更過後,那妖婦大概快要發動了。”

大愚禪師道:“發動什麼?”

方兆南道:“大概是一種絕毒的暗器,一出手間,可傷數十人之多。”

大愚略一忖思,道:“不是施主提起,老衲倒忘懷了,我們少林寺中,有一種專門破解暗器的巨形銅鉢……。”

方兆南道:“那好極了,可有人會施用嗎?”

大愚道:“寺中二代高手,大都會用此物,只是不常用它罷了……。”

方兆南喜道:“那是最好不過,快些把那銅鉢取來,如果那銅鉢能剋制對方的暗器,在下再仗這藥物之力支撐,憑藉那達摩三劍之力,或可拒擋冥嶽嶽主!”

大愚道:“達摩三劍?”

方兆南道:“此刻無暇奉告,老禪師快去調集人手。”

大愚合掌說道:“方施主最好能運氣調息一會。”

僧袍一揮,轉身而去。

但見人影閃動,八個身披灰袍的和尚,急急奔了過來,-肩站在方兆南的身前,排成了一堵人牆,保護他不致受到傷害。

方兆南默算以南北二怪之力,最少也要和那冥嶽嶽主力搏個數百招,那黃衣麗人騰不出手,料想不致發動,倒不如藉此片刻時機,運氣調息一下。

當下閉上雙目,運行真氣。

他心懸南北二怪勝負,那裡能坐得住,勉強把真氣運行一週,立時挺身而起。

排開羣僧望去,只見北怪黃煉已加入戰圈,不禁心頭大駭,暗道:“黃煉加入助戰想是南怪辛奇已經顯出不支之勢。”

他回頭問羣僧道:“他們搏鬥幾個照面?”

右側一僧欠身答道:“至少在百招以上。”

方兆南一揮手道:“諸位請歸原位。”

大步向前走去。

這當兒,南北二怪已經和那黃衣麗人打到了生死關頭,只見人影閃閃,翻翻滾滾,但卻聽不到一點聲息。

這是搶制先機的快打,雙方都把真力蓄蘊在掌指兵刃之上,不擊中對方,不肯發出,是以看去人影翻滾,但卻不聞聲息。

突然間響起了一聲長嘯,北怪黃煉忽然躍出戰圈,雙手齊揮,連發兩掌。

一股激旋的氣流,劃帶起嘯風怪響,直向那黃衣麗人涌撞過去。

他不耐久戰,當先發出了玄冰掌。

臥龍生系列絳雪玄霜第三十八回鎖二怪少林蒙難風起雲涌的狂,挾帶着浸入肌膚的陰寒之氣,周圍七尺內,都隱隱覺得寒意襲人。

那黃衣麗人獨斗南北二怪,甚感吃力。

二怪數十年的石室囚禁,終日以調息運氣,排遣寂寞歲月,內力大進,招術上雖不及那黃衣麗人詭奇辛辣,但渾雄的內力,卻彌補了招術上的奇變不足。

北怪黃煉似是看出了那黃衣麗人弱點,立時閃身退出,然後以雄厚的內力,和她硬拼,是以用盡了全力,雙掌連環劈擊出手。

那黃衣麗人嬌叱一聲,疾發兩指,逼得南怪辛奇回劍自保,人卻藉機躍退,雙掌平胸,-腕推出。

南怪辛奇雖然兼通各種兵刃技擊之術,但用劍終非所長,雖然寶刀在手,但仍有着礙手礙腳的感覺。

那黃衣麗人,縱身而退,南怪立時也藉機停手,回頭喝道:

兄弟接劍。

手腕一抖,白蛟劍疾射而出,喳的微響,插在方兆南身前數尺之處的堅地上,直沒及柄。

南、北二怪,搭擋半生,雖然因生性孤傲,從未和顏悅色歡洽相處過一日,但彼此心意,卻是早已相通。

昔年二怪雙斗羅玄,不過百招,雙雙傷在羅玄的手下。

那時冥嶽嶽主,還不過十一二歲,頭梳雙辮,一片天真,看雙怪傷在師父手中,心中甚覺好玩,她童心未泯,曾經出言譏笑二怪,南北二怪心畏羅玄,不敢出手傷她,但是兩人氣度狹小,雖對三尺之童,亦有着極強的記恨之心。

當時曾把那女童特徵、面貌,默記在心,數十年來這女童的音容笑貌,仍然經常盤旋在兩人的腦際之中。

她雖已由天真爛漫的女童成人,但面形特正-未改變,是以兩人見那黃衣麗人,立時認出正是昔年追隨羅玄的女童。

在南北二怪的心中,仍留着羅玄曾力敗過兩人的往事印象,那是他們生平之中最慘的一次失敗。

在二怪心地之處,潛在着矛盾的結,兩人都深恨羅玄,但也畏怯羅玄,因這矛盾的死結作祟,使兩人初見那黃衣麗人時,心中又恨又怕。

怕的是她繼了羅玄武功的衣鉢,恨的是受她譏笑之辱,尚未一雪,這心理使一向自負的南北二怪,遲遲不敢出手。

方兆南巧言激動,使南怪在無法下臺的情勢下,勉強出手,鬥了幾十個照面之後,怯敵之心大減。

原來他發覺了這位繼承羅玄衣鉢的黃衣麗人,在招數上,雖然和羅玄一般奇詭辛辣,但掌指之間,卻沒羅玄那一股凜厲的勁道。幻奇而不夠紮實,辛辣而不夠犀銳,膽氣大增。

北怪黃煉出手之後,形勢更是一變,但因那黃衣麗人忽掌忽指,變化莫測的招數,使得南北二怪亦有勝敵不易之感。

黃煉默查敵勢,最弱的一環,是內力不足,當機立斷,躍退發掌,想以深厚的功力和她硬拼。

但見那黃衣麗人緩緩推出的掌勢,接觸到北怪黃煉波翻浪涌般的玄冰掌之後,有如撞擊在一堵無形的堅壁之上,去勢受到了強力的阻擋,激盪排空的陰寒之氣,突然倒捲回來。

黃衣麗人心頭一震,暗道:“這是什麼武功?”

她趕忙凝神運掌,準備硬接那強大的反震之力。

南怪辛奇投卻了白蛟劍,回過身形,倏然疾發一掌。

赤焰掌力,挾着灼人肌膚的熱風,緊接着北怪黃煉的玄冰掌力,直撞過去。

那黃衣麗人嬌軀微一顫動,向後退了兩步,但卻仍然把南怪辛奇這一掌接下。

那停在丈外觀戰的紅衣少女,似是看出師父不敵,高舉右手長劍一揮,帶着蕭遙子等疾衝而上。

只聽那黃衣麗人冷漠嬌脆的聲音,傳入了耳際,道:“站住!

誰要你們亂出手了?”

那向前奔的紅衣少女,聽得這聲喝叱之言後,立時停下腳步。

北怪黃煉大喝一聲,又是一掌劈了過去。

這一掌的勢道,比起第一掌更加凌厲,隨手涌起一股狂,直撞過來。

這等真功實力的硬拼,那黃衣麗人極顯然的難敵二怪,但她卻有着無比的鎮靜,似是早已胸有成竹。

南怪辛奇緊隨着北怪黃煉的玄冰掌,又發出一記赤焰掌。

掌風竦然,寒熱交集,南怪的赤焰掌,銜接着北怪的玄冰掌後,重疊擊去。

北怪二次發出玄冰掌力,已激活了南怪辛奇的殺機,想以兩人合擊之力,一舉之力,把冥嶽嶽主震斃。

但見那黃衣麗人嬌軀一側,右腕一甩,突然撒出一片形如雲彩的白影。

二怪排山倒海的掌風潛力,一和那白雲般的絹布接觸,那白絹突然向上升去,呼嘯而去的掌風,盡在那白絹之下,疾衝而去。

原來,她自知難以硬接南北二怪雙掌合擊之力,立時把預藏在袖中的天絲絹,振腕抖開,默算了和二怪相隔的距離,取準角度,暗運真氣,佈滿那天絲絹上。

此絹薄如蟬翼,但卻光滑堅韌,世無其匹。二怪掌力擊在絲絹上,強猛的掌風碰到柔軟光滑的天絲絹,登時被擋,向下滑撞過去。

那黃衣麗人手中的天絲絹,早已取好了一定的斜度,那滑落之勢,甚是迅快,直待那滑落的強猛掌力,撞擊在地上之後,一部分反彈而起,一部分掠地而過。

南北二怪合力強猛的一擊,就這般輕易的被人解去。

但見黃影閃動,那黃衣麗人有如踏雲而降,由天絲絹上一躍而下,疾快絕倫的撲向南怪辛奇,左手一揮,一道金芒,橫削過去。

南怪辛奇內功耳目靈敏,聽得衣袖飄風之聲,立時警覺,忽忙之間急向一側跨了兩步避開了一旁。

黃衣麗人殺機已起,那還容南怪輕易逃出,手腕一送,手中金芒,忽的脫手而出,直向那南怪辛奇追擊過去。

這一擊,迅快無比,南怪雖然身負絕世的武功,也未料到對方竟肯把兵刃當作暗器,投擲出手。

北怪黃煉橫裡疾發出一掌,一股強猛勁力,應手而出,把那疾襲辛奇的黃芒撞得向一側斜飛過去。

那黃衣麗人,一擊未中,立時欺身而上,一掌拍向南怪前胸。

她發掌極快,掌指攻取之處,又是人身要害大穴,逼得南怪辛奇沒有運氣發掌的機會。

北怪黃煉雖可遙發掌力,但那黃衣麗人,卻借南怪辛奇的身子,掩擋自己身軀。

南怪辛奇在那黃衣麗人掌指交互迫攻之下,只有揮掌拒敵。

轉瞬之間,兩人又對拆了三十餘招。

那黃衣麗人一出手搶去了先機之後,招招緊迫,着着逼進,南怪辛奇始終被迫處於下風,只有拆解招架之功,沒有還擊之能。

北怪雙目圓睜,注視着兩人動手的情形,運集了功力,蓄勢以待,只要有機會,全力發出掌力擊敵。

但那黃衣麗人乖巧異常,始終以辛辣凌厲的近身相搏招數,和南怪辛奇纏在一起,不肯離開半步。

方兆南冷眼旁觀,發覺那冥嶽嶽主以搶得先機爭取到的主動,有意的把南怪辛奇向北怪黃煉停身之處相逼。

他不禁心中一動,高聲叫道:“黃老前輩留心,那妖婦定有什麼陰謀……。”

黃煉冷笑一聲道:“你不用擔心,辛老怪雖失先機,也不致傷到她的手中,今夜之戰,他們絕難討得便宜!”

餘音未絕,忽聽那黃衣麗人嬌叱一聲,右手拼指如箭,直向南怪前胸點去。

辛奇一直在招架防守之下,無法還手回擊一拳一掌,心中憋着一腔怒火,看那黃衣麗人點來這一指,勢道雖狠,但招數甚慢,只要硬把她這點來的一指避開,當可把失去的先機爭回。

當下一吸真氣,突然向後退了兩步,正待舉手反擊,忽見那黃衣麗人點擊過來的右手之中,疾飛出一道青芒,電射而到。

這一擊不但出人意料,而且隨指而出,快捷無倫,南怪辛奇的身子還未站穩,掌勢還未舉起,那青芒挾着一縷尖風,已到胸前。

南怪辛奇雖身負絕世武功,但也無法閃避開這意外的一擊,慌忙之間,身子突然向旁一閃,避開了"玄機"要穴。

只覺左肩一陣劇疼,那青芒直刺入左肩之上,穿透肩骨而過。

北怪黃煉冷哼一聲,疾欺而上,一掌劈出,口中還大聲喝道:“牛鼻子羅玄,專以創出這鬼鬼祟祟的東西傷人,你這小娃兒,真實本領沒有學到,這方面倒承繼了他的衣鉢。”

那黃衣麗人身子一側,避開一掌,反手一指疾點過來。

這一擊乃羅玄生死絕技之一的天罡指,全身功力凝集於一指之上發出,威力十分強大,雖有上乘護身氣功,也是難以抵擋。

昔年北怪黃煉,曾經吃過這一指的大虧,心中餘悸猶存,聽指風破空擊來,趕忙橫向一側跨去。

那黃衣麗人不待北怪黃煉還手,左腕一揮間,又是一道青芒,疾飛而出,直刺過來。

北怪黃煉大聲喝道:“鬼丫頭就只會暗箭傷人。”

說完,呼的劈出一掌,把那一道青芒震飛。

卻沒料到那黃衣麗人之左手發出袖藏短劍的同時,右手疾搶,撤出一道極細的絲網,罩了下來。

方兆南旁觀者清,高聲喊道:“老前輩留心了……。”

北怪黃煉目光一瞥,看那落下絲網,籠罩了數丈方圓大小,不論何等高強的輕功,也無法逃得出去。

當下大喝一聲,用盡全力發了一掌。

一股奇猛的掌風,直向那黃衣麗人擊去。

雙方相距,不過八九尺遠近,那黃衣麗人如想閃身避開,勢非鬆手丟網不可,不丟網,就只有硬接對方這一擊。

她微一猶豫,北怪發出的暗勁挾帶的掌風,已襲上身。

只見那黃衣麗人長長吸一口氣,身子突然隨着北怪黃煉擊來的掌風,飄飛起來。

在一側觀戰的方兆南和大愚禪師,都已看出了情形不對,北怪黃煉全身的功力,凝聚發出的一掌,顯然已無法再擊中那黃衣麗人,而漫天疾落的絲網,卻已將要罩落在北怪黃煉的身上了。

北怪黃煉似是也看出這種情勢,忽然一伏身子,疾快絕倫的滾到了南怪辛奇身旁,右手同時向上發出一掌,想擋一擋那絲網下落之勢。

但那絲網細如蛛絲,也不知是何物編成,其間空隙甚大,着力之處極小,北怪黃煉然發出的一掌,雖極強猛,但卻無法擋住那絲網下落之勢。

方兆南目睹其情,心中忽然一動,一振手中自蛟劍,縱身而起,直向那黃衣麗人衝擊過去。

他忽然想到這白蛟劍能夠切金斷玉,削鐵如泥,或許能削破這蛛絲般的怪網。

那黃衣麗人眼看南、北二怪盡已被罩在網下,突然一鬆手,施出"八步登空"上乘輕功,人如海燕掠波,直向少林羣憎之中飛去,避開方兆南連人帶劍的衝擊。

方兆南一擊落空,疾墜實地,凝目望去,不禁一呆。

原來那細如髮絲的怪網,一經那黃衣麗人鬆手之後。突然緊緊收縮,把南北二怪齊齊緊罩在網下。

在這危亡生死之間,纔看出了南北二怪半生相處深厚的交情,只見北怪黃煉雙手張緊,把那逐漸緊收的絲網,撐了起來。

北怪黃煉低聲說道:“老怪快把肩上暗器拔出來,趕快運氣療息一下傷勢,咱們合力把這絲網震斷。”

大愚禪師橫舉禪杖,急急對方兆南道:“方施主設法照顧辛、黃兩位,這妖婦由老衲等對付。”

說完,他舉起手中禪杖,一招"風起雲涌"用足勁力,向那黃衣麗人掃擊過去。

在他舉杖掃擊出手的同時,少林羣憎,突然散佈開去,中間空出丈餘見方的一塊地方。

那黃衣麗人突然一沉真氣,疾如蒼鷹束翼,疾快的落着實地,也避開大愚禪師的一擊。

她不過剛剛站穩了身子,少林僧侶的羅漢陣已開始了疾快的輪轉,陣勢顯然已經發動。

她冷冷的環顧了疾轉的羣僧一眼,厲聲喝道:“停下來!”

大愚禪師目睹羅漢陣已擺出衝擊之勢,當下舉手一揮,全陣登時停了下來,肅容說道:

“嶽主有什麼話,快些請說,老衲洗耳恭聽”那黃衣麗人冷漠一笑道:“你們憑仗的不過是南北二怪,不錯,這兩個老魔頭,確是我一大勁敵,被你們請出來助戰,大出我意料之外,可是眼下兩人都已爲我罩在天蠶網下,自身已然難保,自無餘力爲你們助戰……。”

她突然提高了聲音,道:“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了,束手聽命,尚可勉強,如再一味頑抗,可別怪我心狠手辣,放火屠殺了。”

大愚禪師慈和的臉上,泛起一片悲壯之情,肅然說道:“老衲和本寺中千餘名弟子,都存下了寧作玉碎之心,嶽主想放火燒寺,勢非先把老衲等殺完誅絕!”

那黃衣麗人冷然一笑道:“我先試試你們馳名武林的羅漢陣,究竟有多大威力?”

說話之間,隨手向上一-,一點黑影,破空而上,直升起七八丈高,呼的一聲,爆散出一片火花。

只聽北怪黃煉的聲音,由那絲網中傳了出來,道:“l羅玄那牛鼻子老道,最是愛弄玄虛,你們要小心一點了。”

這時,方兆南正手舉白蛟劍,面對着南北二怪發楞。

原來那細如髮絲,空間極大的絲網,眨眼之間,已收縮得十分緊密,包緊了南北二怪的身軀。

似是那剛纔大張的絲網,有着極大的收縮之力,那細如髮,肉眼難見的網絲,此刻已根根可見,而且粗壯了甚多,有如打魚的網般,撤開時暴張數丈方圓,收縮時卻只餘下幾尺大小,緊緊的貼在南北二怪身上。

方兆南發覺其中有着一種原理,但一時間,卻是想它不出。

他手中雖有着削鐵如泥的白蛟劍,但因那絲網緊貼南北二怪身上,卻無法下手把它斬斷。

只聽南怪辛奇冷冷的說道:“她袖中藏劍之上,早有劇毒,此刻我已感受劍下之毒,十分猛烈,如若拔出短劍,只怕將促使毒性提早發作。”

這時,北怪黃煉憑藉着雙手之力,支撐着那迅快收縮的絲網,以便南怪辛奇有着舒適的休息了。

方兆南一直被那張大絲網,突然會收縮起來一事困擾,心神集中在思索此事,直待聽到那黃衣麗人投出的流星火炮,在高空暴響之後,神智才忽然一清。

他暗道:“不論這絲網如何能暴張收縮,我手中現在鋒利無倫的寶刀,先試試看能否把這細絲斬斷,只要能夠斬斷,就不難設法使他們脫出此網之困。”

心念一轉,舉劍向那絲網之上劃去。

那白蛟劍一和那絲網相觸,那絲網收縮之勢,突然加速起來。

方兆南怔了一怔,暗運腕力,猛的向外一挑,一個網結應手而斷。

只聽北怪黃煉冷哼一聲,那絲網突然又向裡收縮了甚多。

方兆南不敢揮劍再斬,立時停了下來。

他聰明絕頂,發覺手中白蛟劍雖有斬斷那絲網之能,但必須極大的腕力才行,而且白蛟劍每一和那絲網相觸,那絲網收束之勢,必然加快了甚多。

如若挑斷一個結,絲網會強力的收縮甚多,似乎每個細小的網結,都和整個網子有着極大的連帶關係,動一結而牽全網。

這絲網之上,小結孔洞,近幹近萬,如若把每個小結個個挑斷,勢非要需對其久,而且那一股迅快的收縮,只怕也不是南北二怪所能承受。

因爲那絲網太過細微,收縮起來,鋒利如刃,雖有着極上乘的內功,也是不能長久抵受。

那黃衣麗人倒十分輕鬆,連回頭望那絲網一言也沒有,似是她心中已成竹在胸,方兆南有斬鐵如泥的白蛟劍,也是無法斬開那一片緊快收縮的絲網。

這時,羅漢陣已正式發動,禪杖、戒刀一波接一波的攻向那黃衣麗人。

這些和尚,無一不是少林寺中選了又選的高手,出手的攻勢,不但力道強猛,招術上亦極辛辣,陣勢又是變化最爲靈活的一百零八人組成。

大立、大道分據南、北斗之位,主持陣勢變化,更增加了這陣勢的威力。

大愚禪師橫握禪杖,監視着遠距數丈的蕭遙子,和那五隊鬼形怪人。

他預料那黃衣麗人放出的流星火炮,定然有她的用意。

果然那五對鬼形怪人,每人手中多了一把碧光閃閃的綠火。

那紅衣少女一擺手中拂塵,帶着逍遙子等羣豪,疾向前面衝來-

那間,莊嚴的少林寺中,閃起了片片綠火,佛門勝地,被那螢螢碧光一照,變成了人間鬼域。

方兆南迅快的從懷中取出磁瓶,打開了瓶蓋,一連吞下了三粒續命金丹,大喝一聲,急躍而上。

右手白蛟劍一招“西來梵音”撒出點點寒芒,擋住了那紅衣少女和羣豪衝進之勢,緊接着移劍換掌,一招“佛法無邊”欺入人羣,一掌擊在蕭遙子的前胸之上。

這一掌蓄勢而發,勁道極是強大,蕭遙子被那一掌震的向後退了三步。

方兆南一掌擊傷了蕭遙子,白蛟劍一揮,疾向無影神拳白作義刺去。

忽聽袖手樵隱冷哼一聲,施開"七星遁形"身法,疾快無倫的閃了過來,斜裡一掌,劈向方兆南握劍右腕。

方兆南左腕一沉,白蛟劍忽然變了一招"巧奪造化"仍然攻向無影神拳白作義,左手一揮,硬接了袖手樵隱的一掌。

只聽砰然一聲大震,方兆南被袖手樵隱深厚的內力,震得身體亂晃,刺向白作義的劍勢,不自主的一偏。

森森劍鋒,劃破了白作義的右臂,鮮血泉涌而出。

但方兆南也被袖手樵隱震得血翻氣涌,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只聽袖手樵隱冷哼一聲,掩面疾退,已近方兆南前胸的掌勢,也突然收了回去。

原來方兆南一口鮮血,正噴在袖手樵隱的臉上,迷了他的雙目,逼得他不得不收掌而退,如非這一口鮮血及時噴出,方兆南勢必將傷在袖手樵隱的掌下。

噴出一口鮮血後,方兆南的神志一清,疾快的向後退了五步,又吞服了兩粒丹藥。

大愚禪師此刻才瞭然了方兆南討藥之心,不禁黯然一嘆,暗道:“他中那妖婦一掌之時,已知內腑受了重傷,只怕再無拒敵之能,才討去這瓶靈丹,借靈丹的藥力,助他迎敵……。”

忖思之間,三劍一筆張鳳閣、九星追魂侯振方,已又向方兆南撲了過去。

那紅衣少女卻悄無聲息的繞過方兆南,直向南北二怪走去。

大愚高喧一聲佛號,縱身而起,僧袍飄處,人已到了方兆南的身前,暗運真力,鐵禪杖一招"力掃五嶽"橫輪了半周。

杖風如嘯,逼得三劍一筆張鳳閣、九星追魂侯振方急急避開。

方兆南低聲說道:“老禪師快去保護南北二怪,這裡有晚輩對付。”

大愚沉聲說道:“方施主小心了,你的傷勢……。”

方兆南一揮手道:“快去吧!"話未完,又張嘴噴出一口鮮血,振腕一劍"一柱擎天"直攻過去。

但見白光暴張,有如無際大海中,翻涌起一片波濤,直向羣豪倒壓下去,劍勢威力遍及一丈方圓。

羣豪之中被尊爲劍聖的蕭遙子,前胸被擊,內腑受傷,正在運氣調息,無影神拳白作義,右臂劍創極重,無法再發無影神拳。

羣豪人手雖衆,從未見過方兆南這等凌厲奇奧的劍招,個個被駭得倒躍而退。

精奇的劍招,必須要以深厚的內力爲佐,才能把劍招上的威力,發揮出來。

方兆南內腑已受重傷,勉強運劍擊敵,已盡了最大之力,雖然一擊駭退了強敵,但已無追襲之能,勉強收住劍勢。

扶劍而立,只覺內腑之中氣血翻滾,背上如負千斤重鉛,眼前黑影亂閃,搖搖欲倒。

但他神智仍然十分清楚,心知只要自己摔倒下去,強敵必將一涌而上。

他用盡了所有的氣力,才站穩了腳根。

圓睜星目,逼視着強敵,神威凜凜,其實他已到了精疲力竭之境,雙目凝注着強敵,只不過看到一團團黑影而已。

這時,只要對方有人衝了上來,方兆南都無法擋得一擊。

可借三劍一筆張鳳閣、九星追魂侯振方等,都已被方兆南的劍勢所振怯,看他怒目而立的威武神態,竟然無人敢當先衝上。

耳際間杖風如嘯,大愚禪師也和那紅衣少女展開了激烈絕倫的搏鬥。

仗着少林寺續命金丹之力,方兆南經過片刻調息之後,體力稍復,眼前閃動的黑影也逐漸的消去,已可看清楚人體形貌。

他長長吸一口氣,緩緩提起白蛟劍,橫在胸前,封往門戶,右手迅快的探入懷中,摸出磁瓶,倒出兩粒續命金丹,吞了下去。

少林寺這續命金丹本有益神補氣之效,乃療治內傷的奇藥,但因幾味主藥難尋,配治極是不易。

方兆南卻借這靈丹,作了壓制傷勢發作之用,一瓶奇藥,在片刻之間亦被他吃下了一半之多。

方兆南心知難以拒強敵之勢,頭也不回顧,一提白蛟劍,冷冷喝道:“站着,再要前進一步,當心寶劍無眼。”

逼近羣豪,果然都依言停了下來,只有袖手樵隱,仍然向前逼近。

方兆南提聚真氣,準備把所有的力量全用了出來,作同歸於盡的一擊。

驀地,又響起一聲暴震,半空中散起一片火花,流星橫飛。

方兆南和袖手樵隱,似是都被那一聲暴響所動,齊齊擡頭望去。

那空中暴散的火花未熄,少林寺挑選出精銳高手擺成的羅漢陣,突然一陣大亂。

隱隱的,聽出了幾聲悶哼。

那尖銳刺耳,鬼哭一般的樂聲,緊接着響了起來。

方兆南聞聲驚心,那隱隱的悶哼,似是一個人身受了極重的劍傷之後,勉強忍耐而又忍耐不住所發出來的聲音。

這聲音,他已非第一次聽到。

他意識到那黃衣麗人,又施出絕毒的暗器,不知有多少少林和尚,送命在她的手中。

袖手樵隱抹去了臉上的血跡之後,目光環掃了四周一眼,看那黃衣麗人,縱橫在羅漢陣中,和羣僧搏鬥。

那紅衣少女和大愚禪師放單獨鬥,那藍衣少女帶領着五隊鬼形怪人,每人手中舉着一把碧光瑩瑩的綠火,靜站不動,不知在幹什麼。

除了那黃衣麗人之外,冥嶽中人,還沒有第二個衝入羅漢陣中。

他自負武功領袖羣豪,當下冷笑一聲,舉手一揮,道:“咱們衝過去吧!”

說罷,當先向前走去。

他舉步行動,十分緩慢,但落足卻十分有力,一步一個腳印。

原來他藉着逼進的機會,暗中提聚功力。

方兆南暗暗嘆息一聲,忖道:“此人功力深厚,我又在重傷之下,只怕無能擋他一擊。”

回頭望去,只見南北二怪,緊緊的被那絲網捆綁,動彈起來也十分吃力,別說讓他們震脫絲網,脫捆而出了。

目下的情景,除了向羅漢陣中的僧侶們求援之外,已然別無可想之法。

但聞沉重的步履之聲,自遠而近,逐漸到了身前不遠之處。

一股忿怒之氣,由胸中直衝上來,激發了他生命中所有的潛力,大喝一聲,揮劍直向袖手樵隱劈去。

袖手樵隱聽得那大喝之聲,已警覺到方兆南揮劍攻來,頭也未轉的縱身一旁閃避開去。

他的"七星遁形"乃舉世獨步之學,奇奧無比,方兆南這一擊雖然凌厲無比,但仍被袖手樵隱輕巧的一閃,讓避開去。

方兆南一擊未中,趕忙一沉丹田真氣,運氣調息。

耳際間傳來一聲嬌笑道:“老和尚武功不錯,可惜大勢已去了,回頭看看你們的羅漢陣吧!”

方兆南目光微轉,首先看到那紅衣少女已被大愚禪師困在鐵禪杖之下,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沒有了還手之力。

但羅漢陣卻顯出了零亂的跡象,那黃衣麗人飄飄衣袖,縱橫在羅漢陣中,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幾十具屍體,橫七豎八的倒臥在地上。

顯然,那羅漢陣已快被那黃衣麗人衝亂。

這一座馳譽天下,傳言數百年來從未被人衝破的奇異陣勢,在那黃衣麗人連番衝擊之下,已經處處流露出破綻。

此陣如若被破,少林僧侶最後一道拒敵陣線,亦將隨之瓦解,因爲全寺的精英高手,都已集中此一陣中。

忽然間,鐘聲震耳,連鳴三響,悠悠餘音,繞耳不絕。

方兆南心中輕嘆一聲,忖道:“這三聲鐘響,大概就是指示其餘僧侶逃亡的信號了,一座屹立於武林數百年的名-,片刻之後,即將煙消雲散了……。”

已被黃衣麗人將要衝散的羅漢陣,在三聲鐘鳴過後,忽然又疾轉起來,那橫臥在陣中的屍體,紛紛被挑摔出陣。

原來這三聲鐘鳴,啓發少林僧侶們衛寺之心,把橫臥陣中,有礙陣勢的屍體,紛紛的挑摔出來。

有些僧侶雖然未死,但亦被用禪杖挑摔出來。

這些人平日同堂學藝,一室禮佛,彼此間情意是何等深切,但形勢逼得這些和尚們,不但不能對傷殘的師兄們施以救護,而且還得殘忍的用兵刃把他們挑摔出來,以免他們防礙陣勢的變化。

羣僧似都已忘記了自己的血肉之軀,個個勇猛絕倫,揮杖衝打,只求傷敵,不顧自保。

這一來,那黃衣麗人奇猛無比的攻勢,又被壓制下來。

方兆南又探手入懷,摸出磁瓶,一口氣把瓶中所餘的續命金丹,完全吞了下去,長長吸一口氣,揮劍疾衝而上。

他似是已知自己這等飲鳩止渴之法,已把用以保心護命的精力,完全發揮了出來,縱有起死回生的靈丹也難以保得性命,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轟轟烈烈戰死的好。

他已存下必死之心,劍折上也沒有了顧忌,每一劍式,都發揮出十二成的威力,寒芒閃爍,充滿着殺機。

袖手樵隱等羣豪,竟然被他凌厲的劍勢擋住,難越雷池。

這時,那藍衣少女卻悄然無聲的率領五隊鬼形怪人,繞過羅漢陣,撲熄了那高燃的火炬,火光熊熊,光耀如畫的少林寺,片刻間恢復了一片夜暗,一團團碧綠的火光,到處閃動,景象忽然轉變得十分恐怖。

雙方激鬥間,忽聽那黃衣麗人一聲嬌喝,雙臂一振,凌空而起。

就在她躍飛而起的同時,兩手一揮,兩蓬銀芒,隨手而出。

十個少林僧侶,應手而倒。

那黃衣麗人卻藉機衝了出來。

大愚禪師眼見全寺中選出來的精銳高手,傷亡近半,心知大勢已去,不禁輕輕一嘆,他低聲的對大道說道:“三師弟請整理殘餘,再排羅漢陣,準備再戰,小兄單人去鬥一下那冥嶽嶽主。”

要知羅漢陣乃是羣鬥陣式,攻拒之間,全陣一體,武功過於高強,處身陣中,也不易全部施展出手。

大玄禪師眼看寺中弟子傷亡慘重,激起了拼命之心,未等大愚禪師出手,一見那黃衣麗人,衝出了羅漢陣,便大步直追了過去那黃衣麗人飛出羅漢陣後,高聲喝道:“住手。”

袖手樵隱和那紅衣少女等,首先停下手來,縱身而退。

那黃衣麗人清脆的聲音,響蕩在耳際,道:“這是你們最後機會了,如若再不束手就縛,全寺僧侶,一體誅絕。”

大愚禪師環視四周一眼,看那選出的高手,已然傷亡過半,不禁暗暗一嘆,高聲說道:

“嶽主儘管下令出手,若不把我們少林寺中的僧侶悉數誅絕,只怕你也難動少林寺中的一瓦一木。”

黃衣麗人冷笑一聲,突然舉手一掌,遙遙推出。

她劈出的掌力,未顯出強猛的威勢,也沒有一點嘯風之聲,但那疾奔而來的大玄禪師,卻悶哼一聲,身軀向後倒退了四五步遠。

忽聽砰的一聲輕響,大玄禪師,倒了下去。

大愚禪師暗提一口真氣,大步而上,滿臉肅穆之色,說道:

“老袖先和嶽主絕一死戰……。”

黃衣麗人冷笑一聲,接道:“你們既是至死不悟,我只有一體誅絕了。”

大愚禪師一揮禪杖,道:“老衲先行領教,嶽主請亮兵刃。”

少林寺的僧侶們,雖已經傷亡累累,但大愚禪師仍然不肯有失身份。

扶劍站在一側的方兆南,突然插口說道:“老禪師請退開兩步,這第一陣就讓給在下打吧!”

黃衣麗人環顧四周一眼,笑道:你們已被困入了五鬼陣中,只要我一聲令下,同時有三十二種不同見血封喉的淬毒暗器,一齊發出,在這暗夜之下,縱然有着過人的眼力,也是無法避開,一盞熱茶工夫之內,你們都將與世長辭了。”

大愚流目四顧,果然發覺已被困入重圍,原來那些鬼形怪人,藉着四下閃動的碧火,掩人耳目,大部分卻悄無聲息地把羣僧包圍起來。

方兆南仔細的打量了幾眼,發覺那些鬼形怪人,都選了一定的方位,如若他們當真的齊齊發出暗器,場中所有的少林僧侶,都無法避開那交叉射出的暗器。

心知那黃衣麗人-非恫嚇之言,心中暗暗忖道:“眼下之策,只有纏住那冥嶽嶽主,使她不能下令,讓那些鬼形怪人們發出暗器……”

心念一轉,立時大喝一聲,揮劍向那黃衣麗人攻去。

他未出手前,已覺內腑傷勢,有了急劇的變化,目下所以能支持着不倒下去,全靠那一瓶續命金丹的藥力。

當那藥力耗盡之前,他即將隨着那惡化的傷勢,離開人間。

第三十一回 傳精功以殺制殺第四十回 悔既往二怪同心第十三回 遭疑猜途中較量第十二回 玉骨妖散骨石窟第二十回 赴冥嶽正邪決雄第三回 遭追殺師伯受傷第八回 七巧梭重現武林第三十二回 動心機巧服二怪第四十八回 遣遺物交換方郎第四回 救師妹以圖換丹第十一回 獻神丹醫治衆豪第五十二回 周蕙瑛捨命救人第二十二回 招魂宴上招魂酒第二十回 赴冥嶽正邪決雄第十九回 陳玄霜雨夜思情第三十三回 制自殘方丈易人第二十一回 死亡谷禪師佈陣第五十回 焚遺書武林消災第二十八回 破禪關擊節傳音第十一回 獻神丹醫治衆豪第四十八回 遣遺物交換方郎第五十四 回拜高僧再修絕功第四十七回 冥嶽主師徒交手第四十二回 除異己又動殺機第四十八回 遣遺物交換方郎第三十五回 拒冥妖刀光劍影第二十回 赴冥嶽正邪決雄第三十九回 梅絳雪再救夫君第七回 九宮山黑夜遭襲第三十二回 動心機巧服二怪第六回 是非生飛鴿傳柬第十一回 獻神丹醫治衆豪第四十七回 冥嶽主師徒交手第四十七回 冥嶽主師徒交手第五十三回 決勝負雙雙斃命第四十四回 紅衣女挾持血池第四十四回 紅衣女挾持血池第二十二回 招魂宴上招魂酒第六回 是非生飛鴿傳柬第三十四回 爲護寺兆南重傷第三十七回 羅漢陣捨身拒妖第十九回 陳玄霜雨夜思情第五回 寒水潭月夜締盟第二回 周慧瑛亡命習武第三十二回 動心機巧服二怪第十回 獲絕技佛法無邊第二十三回 死亡谷中生死門第八回 七巧梭重現武林第十六回 瘋癲客不召自來第四十五回 入密洞連番遇險第二十八回 破禪關擊節傳音第四十八回 遣遺物交換方郎第三十九回 梅絳雪再救夫君第十回 獲絕技佛法無邊第二十七回 少林寺鳴鼓驚鐘第二十九回 遭偷襲高僧遇刺第三十七回 羅漢陣捨身拒妖第三十五回 拒冥妖刀光劍影第三十回 受妖法自殘師門第五十回 焚遺書武林消災第四十回 悔既往二怪同心第二十四回 五鬼陣法出五鬼第十六回 瘋癲客不召自來第五十六回 酬情意泄露冥密第二十四回 五鬼陣法出五鬼第四十六回 進血池五毒顯威第三十三回 制自殘方丈易人第四十六回 進血池五毒顯威第十七回 無影拳初顯神威第十四回 闖三關藝驚羣豪第十回 獲絕技佛法無邊第三十二回 動心機巧服二怪第三十回 受妖法自殘師門第十九回 陳玄霜雨夜思情第六回 是非生飛鴿傳柬第五十五回 霸武林雙梟聯手第五十一回 陳玄霜拜師鬼仙第二十九回 遭偷襲高僧遇刺第十五回 奇劍招更使人疑第九回 方兆南初遇玄霜第十一回 獻神丹醫治衆豪第五十三回 決勝負雙雙斃命第二十八回 破禪關擊節傳音第六回 是非生飛鴿傳柬第四十九回 情未了生不如死第十三回 遭疑猜途中較量第四十一回 受盤查難釋衆疑第十四回 闖三關藝驚羣豪第十三回 遭疑猜途中較量第三十八回 鎖二怪少林蒙難第二十八回 破禪關擊節傳音第二回 周慧瑛亡命習武第三十九回 梅絳雪再救夫君第二十六回 水火洞劫後餘生第十回 獲絕技佛法無邊第十四回 闖三關藝驚羣豪
第三十一回 傳精功以殺制殺第四十回 悔既往二怪同心第十三回 遭疑猜途中較量第十二回 玉骨妖散骨石窟第二十回 赴冥嶽正邪決雄第三回 遭追殺師伯受傷第八回 七巧梭重現武林第三十二回 動心機巧服二怪第四十八回 遣遺物交換方郎第四回 救師妹以圖換丹第十一回 獻神丹醫治衆豪第五十二回 周蕙瑛捨命救人第二十二回 招魂宴上招魂酒第二十回 赴冥嶽正邪決雄第十九回 陳玄霜雨夜思情第三十三回 制自殘方丈易人第二十一回 死亡谷禪師佈陣第五十回 焚遺書武林消災第二十八回 破禪關擊節傳音第十一回 獻神丹醫治衆豪第四十八回 遣遺物交換方郎第五十四 回拜高僧再修絕功第四十七回 冥嶽主師徒交手第四十二回 除異己又動殺機第四十八回 遣遺物交換方郎第三十五回 拒冥妖刀光劍影第二十回 赴冥嶽正邪決雄第三十九回 梅絳雪再救夫君第七回 九宮山黑夜遭襲第三十二回 動心機巧服二怪第六回 是非生飛鴿傳柬第十一回 獻神丹醫治衆豪第四十七回 冥嶽主師徒交手第四十七回 冥嶽主師徒交手第五十三回 決勝負雙雙斃命第四十四回 紅衣女挾持血池第四十四回 紅衣女挾持血池第二十二回 招魂宴上招魂酒第六回 是非生飛鴿傳柬第三十四回 爲護寺兆南重傷第三十七回 羅漢陣捨身拒妖第十九回 陳玄霜雨夜思情第五回 寒水潭月夜締盟第二回 周慧瑛亡命習武第三十二回 動心機巧服二怪第十回 獲絕技佛法無邊第二十三回 死亡谷中生死門第八回 七巧梭重現武林第十六回 瘋癲客不召自來第四十五回 入密洞連番遇險第二十八回 破禪關擊節傳音第四十八回 遣遺物交換方郎第三十九回 梅絳雪再救夫君第十回 獲絕技佛法無邊第二十七回 少林寺鳴鼓驚鐘第二十九回 遭偷襲高僧遇刺第三十七回 羅漢陣捨身拒妖第三十五回 拒冥妖刀光劍影第三十回 受妖法自殘師門第五十回 焚遺書武林消災第四十回 悔既往二怪同心第二十四回 五鬼陣法出五鬼第十六回 瘋癲客不召自來第五十六回 酬情意泄露冥密第二十四回 五鬼陣法出五鬼第四十六回 進血池五毒顯威第三十三回 制自殘方丈易人第四十六回 進血池五毒顯威第十七回 無影拳初顯神威第十四回 闖三關藝驚羣豪第十回 獲絕技佛法無邊第三十二回 動心機巧服二怪第三十回 受妖法自殘師門第十九回 陳玄霜雨夜思情第六回 是非生飛鴿傳柬第五十五回 霸武林雙梟聯手第五十一回 陳玄霜拜師鬼仙第二十九回 遭偷襲高僧遇刺第十五回 奇劍招更使人疑第九回 方兆南初遇玄霜第十一回 獻神丹醫治衆豪第五十三回 決勝負雙雙斃命第二十八回 破禪關擊節傳音第六回 是非生飛鴿傳柬第四十九回 情未了生不如死第十三回 遭疑猜途中較量第四十一回 受盤查難釋衆疑第十四回 闖三關藝驚羣豪第十三回 遭疑猜途中較量第三十八回 鎖二怪少林蒙難第二十八回 破禪關擊節傳音第二回 周慧瑛亡命習武第三十九回 梅絳雪再救夫君第二十六回 水火洞劫後餘生第十回 獲絕技佛法無邊第十四回 闖三關藝驚羣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