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攸蟬從來沒有因任性而後悔過,但現在卻難免心裡有些不舒服,在她看來這一切的確都是因她偷偷溜出宮引起的。
不過最讓她覺得難受的是,她太小,能做到的事情太少,任性了、亂來了,所造成的後果就要其他人來幫她收拾,甚至承擔。
她一直都很坦蕩的任性亂來,是因爲爲她收拾爛攤子、承擔後果的是煌樞剡,她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不會有任何壓力,更不會有一絲絲的不悅,但現在不同,她連累了“別人”,害的“別人”因她而受傷、而痛苦。
這種少有罕見的心理壓力讓夜攸蟬很不舒服,讓她有些煩躁,有些……自我厭惡。
夜攸蟬明白,她會這麼的肆無忌憚,都是因爲穿越過來這麼長的時間,過的都很安逸、很自由、很隨意,讓她忘記了,離開了煌樞剡,她不過是個什麼都做不到的小孩子。
夜攸蟬不是會剋制情緒的人,不高興就是不高興,生氣就是生氣,絕對不會修飾僞裝。
而且她的自我調節辦法特別牛X,看誰最不順眼,就把怒火一股腦的噴灑在那人身上,雖然無法解決實質問題,但最起碼心裡覺得舒坦一些。
“南寒月,清醒了?不發瘋了?人……殺夠了?”夜攸蟬握緊小拳頭,冷靜的視線怒視着南寒月,咬牙切齒擠出的幾個字夾雜着幾分嘲笑意味。
南寒月的眼神微閃,不知是在因夜攸蟬突然的改變而驚訝,還是因想起發瘋屠殺同伴而愧疚。
想起發狂發瘋那段時間,南寒月是有星星點點記憶的,他依稀記得是如何回到殺手組織的,也記憶簡單的吃了一些東西,不過在吃完東西后,他的記憶就開始模糊,只能憑片段判斷他的腦袋和身體不再受本人控制,發瘋發狂的渴求殺人和鮮血的刺激。
後來,不知道是因爲累了,還是因爲找不到其他人了,南寒月漸漸恢復了神志,眼前的一切都讓他震驚錯愕,他有一些記憶,但沒有爲何會突然發狂的記憶,沒有任何徵兆,沒有任何可尋的異常跡象。
饒是南寒月這種見慣生死的人,對此不免有些心驚膽戰,他不在乎殺人,卻在乎喪失理智,因爲喪屍理智後他便不是他,南寒月非常討厭這種感覺。
南寒月爲人做事向來都非常謹慎小心,他相信自己絕不會粗心到被人偷襲都毫無知覺,不管是投毒、或是暗器,都不可能逃過他的探知、感知,在這點上,南寒月是很自信的。
恢復理智後,南寒月很想調查清楚自身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卻發現臥房牀下的暗道入口有異樣,他打開一看,暗道入口果然有被開啓過的痕跡,轉念一想,他首先想到就是夜攸蟬。
隨後,南寒月趕到夜攸蟬的房間一看,果然空無一人,不僅如此,連他派去照顧夜攸蟬的九十七和九十八也不見人影,對此南寒月首先想到的自然是九十七和九十八的背叛。
南寒月早就知道九十七和九十八和他們這些正兒八經的殺手不同,那兩孩子還很小,還保留着很多正常人的感情、思維,再加上兩人的淒涼的遭遇身世,在面對夜攸蟬時難免會起惻隱之心。
清楚明白是一回事,但能不能容忍背叛又是另外一回事。
南寒月作爲殺手組織的首領,他對待部下向來是很寬容、豪爽的,當然一切的優待都要建立在絕對不會背叛的基礎上,本來殺手組織就非常忌諱背叛,一旦背叛就會遭到全組織的追殺。
根據推測,南寒月幾乎可以確定夜攸蟬他們是在他失去理智那段時間逃走的,然後根據暗道的長度,以及出口方向一推算,基本可以確定他們逃離的方向。
夜攸蟬的房裡有染血的布條,所以能夠確定有人受傷,一行四人,小的小,傷的傷,逃離速度肯定不會快,所以南寒月立即召集人手,從捷徑追趕,如他所料,果然在推測的地點追上了四人。
“跟我回去,我會考慮放過其他人。”南寒月一開口就是強硬的威脅。
“跟你回去?然再被你發瘋的殺掉?”夜攸蟬嗤笑的反問。“你真以爲我是小孩子嗎?放過其他人?真可笑,估計都不會活到明天吧。”她聳聳肩,覺得南寒月的話特別可笑,也覺得自己挺可笑的。
本來,她還覺得南寒月和普遍意義上的殺手有所不同,現在看來都半斤八兩,都是一丘之貉,都覺得自己可以主宰他人的生命。
南寒月突然覺得夜攸蟬有些陌生,那種陌生不是熟悉的陌生,而是覺得夜攸蟬和普遍意義上的小孩子很不同,而這種不同,甚至讓南寒月有種在面對一位很強大的成年人的錯覺。
“你答應,他們的確有可能會活不到明天,但你拒絕,我可以保證,他們會立刻橫屍於此。”南寒月不願再和夜攸蟬耗時間,直接緩緩擡手,準備示意部下動手。
敢情左右都是死啊!
“南寒月,你敢!”夜攸蟬咬牙,從齒間擠出幾個滿是隱忍情緒的字眼。
敢不敢,南寒月直接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夜攸蟬,他擡起的指尖輕動,分別有三位黑衣人展開行動,在眨眼間抵達葉楚璃他們三人身邊,只要南寒月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奪走這三人的生命。
“住手!”夜攸蟬下意識的想要跑到葉楚璃身邊,但她的腳剛邁出一步,就被閃身過來的南寒月按住了肩膀,她這小身體本來就沒什麼力量,被南寒月這種高手一壓,根本沒有反抗能力。“南寒月,放手!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無法反抗,她也在拼命掙扎,完全不顧肩膀有多疼。
“後悔?”南寒月輕念着,他確實後悔,非常後悔,悔不當初,如果這世上有後悔藥,他一定會第一個去買。“我的確很後悔,所以爲不會再後悔,你必須和我回去。”他將對夭折妹妹的執念全部加註在了夜攸蟬身上。
而這種執念是偏執的,是不擇手段的。
至於夜攸蟬的想法、心情,完全不在南寒月的考慮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