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頭,胡說些什麼!
龐榆在心裡罵了一句,不好再跪下去,只能扶着宮人的手站起來,乾巴巴地說:“多謝母妃體諒。”
旁邊有這麼個嘰嘰喳喳的人,田淑妃也沒法念下去了,隨之起身。
“這麼快唸完了嗎?”楚翎看着手裡的點心爲難,“我還沒吃呢!”
淑妃撥着佛珠,倒是好脾氣:“公主接着吃吧,我們歇一會兒,佛祖不會見怪的。”
“多謝娘娘。”楚翎開心地笑笑,低頭繼續吃冰酪。
瞧她幼稚的樣子,龐榆心生疑惑。她還以爲這丫頭故意跟自己找麻煩,但看起來又像是無意的。
也是,她從小被寵壞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何時顧慮過別人的臉面?這陣子看起來做了些正事,不過湊巧趕上了,終究習性難改。
龐榆放下這事,轉向淑妃,說道:“母妃,您看着清減不少,可是飲食不佳?可別把自己餓瘦了。”
“莫要擔心。”淑妃溫言道:“想是這陣子專心禮佛,吃得乾淨了。我倒覺得很好,年紀大了本就容易浮腫,瘦下來人也鬆快些。”
“可您瘦成這個樣子也太過了,臉上都沒肉了。”龐榆一臉心疼,“其實我們都知道,田家的事跟您沒關係。您人在宮中,難得見他們一面,哪知道他們在外面做了什麼勾當?您對公主向來關愛有加,宮中上下誰不知道?”
說完,她轉頭問:“阿翎,你說是不是?母妃一向對你很好,從小到大,你二哥都得排你後頭。”
楚翎突然被她叫到,懵懵地擡頭:“啊?二嫂在說什麼?我還沒吃完呢!”
“……”龐榆默了默,重複一遍,“母妃是不是對你很好?從來你要什麼就給什麼。”
楚翎一臉困惑:“我從來不向淑妃要東西啊,都是管父皇要的。”
這是重點嗎?這死丫頭比以前更討厭了!眼看龐榆火氣又被撩起,楚翎又笑着接了一句:“當然了,淑妃對我很好,嗯,賢妃、婕妤她們也不錯,誰叫我這麼討人喜歡呢!”
誰跟你說這個!龐榆額角青筋跳動,快壓不住火氣了。好在淑妃及時按住了她的手,笑道:“公主說的是,你這麼好,誰能不喜歡?所以我怎麼也沒想明白,卉兒爲什麼幹出這種事。唉,只能說這孩子鬼迷了心竅。”
楚翎連連點頭,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是啊,淑妃你也別自責了,雖然田卉兒是在你身邊長大的,但她到底姓田,家教不好。”
這下子,淑妃臉色也有點綠。她也姓田,當初家境還不如田卉兒呢……
她勉強接下去:“我自然有錯。皇后娘娘臨終前,將公主託付於我,是我沒有照看好公主。這些日子佛前誦經,時時想起娘娘慈顏,越發愧疚。”
說到這裡,一旁宮人捧起厚厚一摞佛經,說:“公主請看,這都是娘娘抄的,娘娘寫得手都腫了……”
楚翎早就發現淑妃手指上貼了膏藥,這會兒再裝傻賣癡就不合適了,便道:“淑妃有心了,母后在天有靈,知你這般虔誠,定不會怪罪你的。”
田淑妃終於得了這句話,露出笑容:“公主不怪罪我就好,卉兒罪有應得,若是公主因此與我疏遠,叫我如何對得起娘娘?”
楚翎呵呵笑:“我怎麼會與淑妃疏遠呢?你宮裡的冰酪這麼好吃。”
這孩子氣的話,田淑妃抿嘴一笑:“公主喜歡吃就好。”
說完這事,話題又回到淑妃身上,龐榆關切地問:“母妃瘦了這樣多,是最近胃口不好嗎?臉色看着也不好,不會累病了吧?採芝,你有沒有給母妃請太醫?”
宮人採芝就等着這話,說道:“信王妃,您來評評理,娘娘瘦成這樣,奴婢早說要請太醫來看看,娘娘就是不允,說她在思過,這樣興師動衆不好,顯得她不誠心。可要是這樣熬下去,娘娘還不熬幹了?”
“你說的是。”龐榆神情肅然,“立刻去請太醫,真熬出病來,那就遲了。”
採芝得了允准,大喜:“是,奴婢這就去。”
“不行!”淑妃卻斷然拒絕,“若是請了太醫,驚動陛下怎麼辦?才思過這麼幾日,就要死要活的,像什麼樣子!況且我也沒病,只是陡然清淨下來,有些不適應罷了。”
“娘娘!”採芝哀求,“您昨晚暈倒了,您不記得了嗎?”
“那不是暈倒。”淑妃還在辯解,“只是跪久了沒有力氣罷了。你別一驚一乍的,嚇到公主和阿榆。”
龐榆一聽,這還得了:“母妃,你怎麼暈了也不說呢?這可不是小事。”
“真沒有。”淑妃道,“你別聽採芝胡說,我就是跪久了,還沒用膳,這才一時沒站穩。”
龐榆見勸不動她,乾脆說道:“採芝,你去請太醫,就說我肚子不舒服。母妃,這跟您可沒有關係,您不許攔!”
“你這孩子,”淑妃急了,“這話怎麼能隨便說?採芝別去,不能因爲我給小皇孫帶來不好的兆頭。”
龐榆態度強硬:“採芝你去!聽我的。”
採芝果斷道:“奴婢這就去,娘娘,對不起了!”
說完她轉身出去,淑妃“哎”了一聲,想去攔人,猛然起身,身子一歪,就這麼跌了下去。
“母妃!”
“娘娘!”
兩人嚇了個魂不附體,龐榆大聲喊道:“來人!快來人啊!母妃暈倒了!”
採芝急忙將淑妃托住,哭道:“娘娘,你還說自己沒事。珠兒佩兒,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快去請太醫啊!”
永春宮一下子忙亂起來,宮人們擠過來,有的打水,有的拿墊子,有的擡人……被採芝喊到的小丫頭更是一路狂奔,趕去太醫院。
轉眼間,小佛堂空空蕩蕩,只剩楚翎一個人坐在那裡。
“公主?”青茶小聲問,“我們要去看看嗎?”
楚翎把最後一口冰酪塞進嘴裡,慢慢品嚐這甜絲絲的滋味,等全部嚥下去了,才道:“急什麼?等父皇來了也不遲。”
說完,她把甜點該吃的吃了,茶水該喝的喝了,末了漱過口,才擦擦嘴角,往寢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