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以後,天氣都熱起來,到處都可以聽到蟬鳴聲,荷塘水池裡也有了游來游去的小蝌蚪,或許不久之後就可以看到初長成的小青蛙了。
轉眼之間,就要到端午節了,街上賣糯米和糉葉的也多了起來,酒館裡也有了雄黃酒,稚嫩的小姑娘提着一籃子一籃子的艾葉沿街叫賣,讓端午節的身影趕快出現。手巧的新媳婦兒已經卯足了勁要在這一天大展身手,給公婆妯娌瞧瞧。
可是這些,和銀雪無關,和楚縱歌無關,和“紅衣騎”大本營無關。銀雪的記憶停留在了春末,而楚縱歌和“紅衣騎”的將士,則是要去給蘇蘇報仇!
就算再怎麼難過,皇宮裡的端午夜宴還是少不了,裡子再破,面子上也要過得去。
宮婢女官相繼捧出精美的食物,訓練有素的在宴會廳裡行走,步履之間全然沒有一點兒聲音,魚貫而出,相繼退下,精美的食物和懂規矩的侍女通常是宴會上最好的享受,可是現在卻無端生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沉悶氣氛。
照例,參加宴會的都是些位份高的宮嬪和臣子,太后,皇后,解除了禁足的惠貴妃,從封地趕來的秦王和小郡王,三皇子楚傳歌,六皇子楚奉歌,關山侯老侯爺和世子,靜妃,陳妃,緣君公主和新封了昭儀的陵望郡主,首輔蘇遠道及其女蘇蘭,禁軍統領羅文賢。還有其他一些小小的官員,攜妻帶子,看上去很熱鬧,但是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皇上說了些吉祥話,就由太后娘娘來,太后娘娘也說了一些吉祥話,夜宴就開始了,內務總管尖尖細細的嗓子高聲道:“宴會開始。”同時開始的不只有端午夜宴,還有“紅衣騎”要送的禮物。
黑暗裡,一把刀子飛快的從一個內宮的巡邏侍衛的脖子上滑過去,侍衛只來得及看着自己溫熱的帶着鐵鏽味道的血液流出來,只來得及悶哼一聲,就軟軟的倒下了。
一行穿着夜行衣的人腳步輕巧,從黑暗裡走出來,小心前進,領頭的那個目光異常明亮,好像天上的星子落進去了一樣,是秦朗。
幾天前,楚縱歌和秦朗將“紅衣騎”的所有精兵強將帶進柳妃娘娘最後住進去的那座行宮裡,裡面有一天暗道,可以直通到皇宮的冷宮裡。
楚縱歌心中很奇怪秦朗爲什麼知道這條密道,秦朗看着楚縱歌慘淡的一笑,“我是柳妃的兒子,我母親臨走之前告訴了這條暗道。”他心中苦澀,蘇蘇都不在了,保守這個秘密還有什麼意義呢?
楚縱歌變得越來越陰晴不定,一件小事都會惹得他大發雷霆,“你之前怎麼不說?”
秦朗也終於爆發出來,“這是我和蘇蘇之間的秘密,我爲什麼要對你說!”他也壓抑的太久太久了,自責和愧疚不斷壓着他,好像要把他逼瘋了!
想到這裡,秦朗揮起胳膊就給了楚縱歌一拳,“你呢!?蘇蘇死了之後你做了什麼,陰晴不定,讓所有人都戰戰兢兢,你想幹什麼,讓蘇蘇走了都不安心嗎?在天上看着自己一手創立的‘紅衣騎’都結束嗎?你說啊!”
楚縱歌任由那些拳頭砸在自己身上,他知道,秦朗說的全部是對的,他是個懦夫,不敢承認是自己害死蘇蘇的,所以把蘇蘇失蹤的錯全部推給秦朗,但是這樣更難過,所以他想要孤注一擲,或者,同歸於盡。
發泄了之後,楚縱歌和秦朗的關係變得親密起來,一半是因爲蘇蘇,另一半是因爲他們身上的血緣,以及他們共同的仇恨。
秦朗對這條暗道和冷宮特別熟悉,他總是從這裡到冷宮,做過很多事,也包括把蘇蘇從郝素容的陷害裡解救出來。想到這兒,秦朗就變得更加難過。
宮裡的端午夜宴好像進行的很好,一切都井然有序,該歡聲笑語的時候就歡聲笑語,該舉酒慶賀的地方就舉酒慶賀。只不過,有些人是真的在笑,有些人則是演技派,任誰也瞧不出他們只是在嘲諷。
喝得正高興的時候,秦王忽然說話了,聲音不高不低,恰好所有人都聽得到,“蘇首輔,聽說你家裡還有一個小女兒尚未成婚,就是眼前這個吧,長得真是美麗!”
蘇遠道聽到秦王跟他講話,頓時有些受寵若驚,“會王爺,正是,”然後對蘇蘭道,“還不快來見過王爺。”
蘇蘭婷婷嫋嫋的走過去對着秦王行了一禮,“蘇蘭見過王爺。”連日來的打擊讓她褪盡了身上的稚氣,臉上的嬰兒肥也沒有了,顯出了美人的痕跡。
秦王仔細看了看蘇蘭,然後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對皇上說,“皇兄,臣弟斗膽向你請一道旨,臣弟看上了蘇首輔的小女兒,想叫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討回去做媳婦兒,不知道皇兄能不能答應?”
蘇蘭咋一聽到這些話,忍不住擡頭看了秦王的兒子,郡王殿下一眼,只見楚問歌眉間風流無限,俊美無雙,頓時就將一顆心交了出去。
皇上沒有任何不悅,甚至還有些高興,這些天實在是太晦氣了,的確需要一場喜事來去去晦氣,“朕當然同意,只是不知道蘇愛卿是怎麼想的?”
蘇遠道自是跪下來謝恩,“一切全憑皇上做主,微臣謝主隆恩!”
一切都皆大歡喜,賓主盡歡。皇后和惠貴妃對視一眼,藉着喝酒的姿勢掩住了嘴角的譏笑,很快,賓主就不能盡歡了。
秦朗帶着人慢慢超宴會廳靠過去的時候,楚縱歌帶人去了平城駐紮的禁軍營地,他們必須要做好萬全準備,不讓皇上有機會拒絕這份大禮。
禁軍營地前也掛着辟邪的艾葉,前幾日楚縱歌和秦朗將一些歸入“紅衣騎”的禁軍放回去。他們來到營地,秦朗的命令還在耳邊迴響,“告訴沒有去西山的將士,他們的救命恩人,蘇蘇小姐掉落懸崖,失蹤了!這件事是郡王楚問歌指使的,他叫人害死了蘇蘇小姐!”
這些禁軍手心裡都在冒汗,但是他們一定要完成這個任務,爲了蘇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