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厲害啊,二姐,我以前真是小瞧你了!”蘇蘭恨聲指控,聲音顫抖,眼淚也啪啪啪的掉了下來。
蘇蘇看她模樣,心裡倒是疑惑,連忙轉頭看向銀雪:“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
銀雪在落雪軒忙了一天,哪裡理會得到外面的事情,因此也只能搖搖頭以示不知。
“你到底跟爹胡說了什麼,讓他把我娘好一頓斥責,逼得頭痛症都發作了。你明知道端王與我姐姐交好,還日日引誘他,叫我姐姐傷心,險些自絕而亡!”
蘇蘭一日連遇兩次變故,又慌亂又着急,又傷心又氣憤,將過錯全怪在了蘇蘇身上:“都是因爲你,才讓家裡雞飛狗跳。我看端王說的肅清家宅,該肅清的是你纔是!”
“哼。”蘇蘇看着她聲淚俱下,不知道該憐惜她年紀小,還是該生氣她出言不遜,“你年紀雖小,也不是不辨是非,你娘做下的那些勾當,你就真不知道?她這樣是她自找,與人無尤。你與其來我這吵鬧,不如勸你娘從此安分。”
“你還敢污衊我娘!”蘇蘭尖叫着哭喊,“就只能你是嫡出的小姐,我娘一被扶正,我們也成了嫡出,你就看不得我們了,耍下這些招數害我們!”
蘇蘇簡直不想跟她說話,這個小丫頭真是跟着她娘她姐姐一起學壞了:“是誰耍招數,問問你娘去,問問你娘,是誰幾次三番地害我。看不得你們,恐怕是你們看不得我吧!”
“你——”蘇蘭哭得噎住,停在哪兒喘了好一會。
“再者,你也回去好好告訴你娘和你姐姐,和端王定下婚約的是我,究竟是誰想引誘端王,還不見得吧。”說出這句話的蘇蘇覺得整個人都通暢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原本蘇蘇也不願說這些話,只怪蘇蘭實在逼得太緊。蘇蘇覺得與蘇蘭吵鬧這些實在沒什麼意思,便吩咐銀雪:“趕緊將三小姐送回去,免得又說我欺負了她。”
銀雪便叫剛剛來的小廝小得和萬全將蘇蘭送回,順便打探打探那邊的情況。
蘇蘇在屋子裡坐了一會,小廝便回來了,回稟說今日老爺與夫人發生了些口角,回房後夫人就有些發病,又與大小姐不快,大小姐本是去探望安撫她母親,卻被好一頓發落,回房之後就拉繩子自盡,還好被救下了,夫人聽說以後一下子昏厥過去。
三小姐傷心完她母親那邊,又傷心她大姐那邊,兩邊着急,無計可施,便來找蘇蘇的麻煩了。
這倒是好一頓熱鬧,蘇蘇自己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心裡未嘗不覺得痛快。
喝完茶,蘇蘇站起身,決定去瞧一瞧。
畢竟都是蘇家人,萬一真出了人命,蘇蘇也要擔干係的。
“你來做什麼?”看見蘇蘇進來,蘇蘭一下子跳起來,很有幾分戒備和厭嫌。
“姨娘生了病,姐姐出了事,我這個做女兒做妹妹的,當然要來看看。”不知怎麼的,蘇蘇覺得跟她們說話,總有那麼點戾氣。
“姨娘?”蘇蘭恨得臉都有些扭曲,“我娘是蘇家的主母了,你不該再叫她姨娘!”
“這種時候了,你還跟我計較這種東西?先讓我進去瞧瞧。”蘇蘇推開她,便踏進了內室,看見裡面站了一屋子丫頭嬤嬤,還有一個大夫和兩個醫女。
“姨娘怎麼樣了?”蘇蘇問。
郝夫人的侍女春碧見蘇蘇來了,福了一福:“二小姐,夫人的頭痛症是病了,前陣子好容易調理得好些,今日受了刺激才又發覺。大夫說並沒有大礙,只要按着方子吃藥,靜心養氣就好。”
郝夫人既還沒有醒轉,蘇蘇便返身出來,去旁邊蘇婼的屋子裡探望。蘇婼既被救得及時,自然是沒什麼大礙的,蘇蘇進去的時候,正聽見她抽噎着對侍女哭訴。
“我有時候真是恨透了我娘,她說我沒有本事,籠絡不住端王,說我比不上蘇蘇,可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她自以爲聰明瞭得,可做的事,還不是漏洞百出,惹人厭嫌——她那麼心狠,我是比不上的。”
蘇蘇一愣,又聽見裡面繼續說:“若是這件事真揭發出來,她主母的位置不保,我嫡女的位置也不保了。太后親口誇我賢淑貞靜,可我若成了協同母親謀害家妹的惡人,別說是端王,我是誰都嫁不得了,還是趁早落髮出家的好。”
蘇蘇覺得她的處境的確有些被動,一時竟有些不忍,弄出了些動靜,裡面果然沒說話聲了,蘇蘇便投腳走了進去:“姐姐。”
這一聲喚的比在郝夫人屋子裡語調要輕柔溫和得多,蘇婼擡頭看見是她,有些驚訝:“你怎麼來了,看我的笑話麼?”她嘴角浮出一個蒼涼的冷笑。
“不過是記掛你罷了——姐姐這麼卓絕的人物,明事理,通詩書,我知道與她們其實是不同的。”
“不同?”蘇婼嘴角的笑意更甚,“怎麼個不同?我橫豎就是和她們攪合在一起了。”
“姐姐,你若自清,又何管別人呢?”
“我娘,我妹妹,我怎麼能不管她們?倒不像你無牽無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姐姐根本不必執拗於端王,郝夫人的野心不是姐姐的,若跟着她——”
“你怎麼知道不是?”蘇婼出聲打斷了蘇蘇,恨恨道,“我要是說,我真的傾心端王,所以才接近他,不是爲着我娘呢。我自第一眼見他就傾慕他,苦等多年,終於換得他與我稍稍親近,卻全被你毀了。你既不中意他,又何苦來與我相爭。”
“我爲着他學詩學畫,學琴學棋,外修容表,內修端淑,全是爲了與他相配罷了,你這瘋丫頭,卻何德何能?”蘇婼原本還笑着,眼淚竟慢慢掉了出來,“我只求你,將他還給我罷。”
蘇蘇倒沒想到這一着,心似被狠狠擊中一樣痛着。
她,果然是真的喜歡着端王麼?如此的?
“我並沒有——我們也並不是——這一切都是天意,又怎麼是我能——”蘇蘇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也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