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婼與蘇蘭以笙簫合奏《桃花引》,雖已苦練了好幾日,無奈兩人卻很不默契,且蘇婼水平雖高,蘇蘭卻是個半吊子,兩人的音律合在一起,實在不大協調。
郝素容又聽着她們奏了一遍,不由深深嘆了口氣。蘇婼是有才情的,然近來與端王的發展卻不大順人意,叫蘇蘇搶了太多風頭。
蘇蘭年紀還小,模樣也好,以後長成了也是百家求的,郝素容有意讓蘇蘭在桃花會上露個臉,和姐姐一處,也討個雙璧的好名聲,誰知蘇蘭的功課竟懈怠成這樣,奏個《桃花引》還總出茬子。
蘇蘭一聽她娘嘆氣,知道又要捱罵,心裡倒有些害怕起來。果真,郝素容恨鐵不成鋼的聲音又響起來:“你還要拖你姐姐後腿到什麼時候?馬上就是桃花會了,昨日還稍稍好些,今天怎麼又這樣了,你是不是誠心要出醜?”
郝素容厲聲厲色,蘇蘭嚇得一哆嗦,眼淚就忍不住掉下來了。
其實她這些天,已經很用功地練習,可是蕭本來就不是她的擅長,又是從前從不喜歡的曲子,且有郝素容的壓迫,蘇婼一直奏得好,也帶給她不少壓力,這樣一樁又一樁的,反倒練得越來越糟了。
蘇蘭急得大哭起來,擔心今天自己搞砸了桃花會,蘇婼只得放下笙前去安慰她,對郝夫人道:“妹妹這些天已經加倍練習了,你這樣說她,她反而更吹不好。”
郝素容卻更加喋喋不休起來:“加倍練習還連成這樣?你像她這麼大的時候,吹什麼吹不好?彈什麼彈不好?平常自己偷懶,關鍵時候就不頂用,你問問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兒?”
蘇蘭脾氣一向倔強,聽她娘這麼說,心裡自然不舒服,立馬頂了回去:“對啊,因爲我吹不好曲子,就不是你的女兒了。我什麼都不如姐姐,給你丟臉了,今天的桃花會我也不去了,姐姐一人吹好曲子,就夠給你長臉了!”
蘇蘭作勢就要往外面走,蘇婼趕緊拉着她:“往哪去呀,怎麼年紀也不小了還這麼任性。”
郝素容被蘇蘭的話氣得不輕,一拍桌子大喊:“攔她做什麼?自己不成器還頂撞自己的母親,是誰交給她的規矩。你倒是走啊,走出這屋子,往後不用來見我。”
郝素容這麼一說,蘇蘭雖生氣,卻也不敢真的任性到底,畢竟雖是嘴上逞強,桃花會她卻還是想去的。蘇婼又哄了她幾句,蘇蘭纔去向郝素容服軟:“娘我錯了,不該頂撞你的,《桃花引》練不好也是我的錯,也是我真的不擅長簫。”
“再過幾個時辰就要進宮了,我該怎麼辦呀,娘。”蘇蘭一急,眼淚又往下掉。
郝素容知道現在不是爭辯慪氣的時候,壓下火氣道:“好了好了,都這時候了,你趕緊先練兩次。”
郝素容現在有些後悔讓兩姐妹合奏了,這樣不僅不是取長補短,反而是壓了蘇婼的鋒芒,又露了蘇蘭的短,一時也有些心急。
蘇蘭又吹了一遍,似乎是剛剛哭過氣不夠用了,斷斷續續的,郝素容聽着就更心煩了。
這時候奪天工的人送了衣服來,春碧便捧着進來了,郝素容看見衣服來了,一顆心稍稍安下來的同時又趁機發了頓火:“說好的急用的衣服,這奪天工是越來越不看重我們了,看不起我們蘇府,看不起我這個蘇府的夫人是不是?”
春碧一愣,覺得夫人現在的火氣越來越大,一點也沒有從前溫婉賢淑的樣子了:“要去桃花會的夫人小姐,大多都找奪天工,奪天工自然忙不過來,趕在這時候送來也算剛巧了。”
“要是再晚一些不就耽誤了?知道他奪天工忙,已經付過雙倍的價錢,還是這麼不上心!”郝素容伸了伸手,“罷了,拿給我看看吧,這節骨眼上,有什麼差錯都沒空改,誤了事怎麼辦!”
春碧將幾套衣裙一件件展開看,是一套團珠雲紋錦雀蜀錦衣,一套玉緞飛花廣袖雙絲堆仙裙,一套緞織彩繡蝶戲水仙煙羅裙,皆是上乘面料,精細做工,展開來光華熠熠,叫人讚歎不已。
郝夫人看到了衣服,心想自己的雙倍銀子果然沒白花,這三套衣裙,一套端莊貴氣,一套婉約淑靜,一套嬌俏豔麗,正是爲着她們三個量身設計定做的,很有心意,不愧是奪天工。
姐妹兩個看見衣服也很喜歡,春碧忙誇獎道:“這奪天工,貴有貴的道理,慢也有慢的道理,一分價錢一分貨,慢工出細活,夫人小姐們穿上這衣裳去桃花會,必是連都要讚不絕口了。”
郝夫人雖高興,也不由嗔怪春碧:“說話越來越沒譜了,咱們的衣裳是從奪天工出來的,旁人的不也是麼?只求不丟了份就是了。”
春碧忙稱是,母女三人取了衣服去房裡試穿,因是量了尺碼的,自然是合身。蘇蘭看着蘇婼的玉緞堆仙裙,上身之後與蘇婼的氣質融合,很有些仙氣飄飄的樣子,一時羨慕:“姐姐,你的衣服真好看。”
蘇婼也誇獎起蘇蘭來:“你不也是麼,從哪裡來的小仙子,怎麼跑到我家來了。”
姐妹兩人相對“噗哧”一笑,剛剛的不愉快便忘得一乾二淨了。
蘇蘭心情好起來,吹起曲子也比剛剛好得多,郝夫人讓蘇蘭聲音小一些,蘇婼聲音大一些,稍稍蓋着一些,聽起來就和諧多了。
郝夫人一時也滿意,料想今天應該不會出什麼大茬子,蘇蘭忽然想起來,便擡頭問:“誒,娘,聽說蘇蘇今兒也要去,她穿什麼衣裳呀?”
這郝夫人倒是沒大注意,她料想昨天東西送去了,今天蘇蘇恐怕就去不成了,一時心裡得意,笑道:“你管這些做什麼?”
“我還不是怕她要藉着這機會可勁折騰,搶我們風頭麼。”蘇蘭撇撇嘴。
“怕什麼,就憑她,一個不學無術的野丫頭?”郝夫人笑意不停,“她去了,莫非要當着大家的面做個烙餅麼?”
“哈哈哈。”蘇蘭笑起來,蘇婼也忍不住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