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太后如此瞧不得蘇家,當時又爲何對蘇婼青眼有加?”楚縱歌問道。
“她一個賤妾出身的所謂嫡出,自然更是配不得你。”太后不願說出的是,她故意表現出對蘇婼的喜愛,其實是爲了試探楚縱歌。
看到縱歌與蘇婼來往密切,她知道縱歌其實也是很看重她的意見和喜好的,因此才更放心將籌碼壓在他的身上。
尤其是,蘇婼是蘇蘇的姐姐,她想知道惠貴妃和端王對自己究竟是否忠誠,能不能按着她的想法行事。
在那件事上,她以爲自己獲得了勝利,誰知道楚縱歌根本是陽奉陰違,惠貴妃也根本沒有取消楚縱歌和蘇蘇婚約的打算。
“太后,和蘇蘇的婚約,是滿京城的人都知道的,若是隨意取消,是皇家的失信。何況蘇家,在朝中也是有地位的,若是真的得罪了蘇家,我們也不會有什麼好處。”惠貴妃苦口婆心,心中暗恨太后只顧自己,卻不替縱歌想想。
縱歌剛剛因災民之事在朝中立穩腳跟,獲得許多大臣的信任。蘇家在朝中根基深厚,大臣們與蘇遠道關係密切,若是縱歌廢棄婚約,在朝中必失人心。
“我並不是不讓你娶她,只是她,不能做正宮皇后。你要是不想背棄婚約,日後封她個妃位就是了。”太后沒有回答惠貴妃,而是直接對楚縱歌道,“這些日子不用與她走太近,洛國皇子和使者要帶着公主來平城了。”
“洛國?”惠貴妃一驚,“眼下平城正亂,他們來做什麼?”
這件事楚縱歌是知道的,洛國沒有宋國和晉國強大,向來喜歡依附宋國的力量,但是皇上是不大瞧得起他們的,因此除了貿易往來,對於洛國提出的結親一事,只收納了幾個洛國送過來的美人。
洛國正要趁宋國之亂幫他們一把,以提升自己在宋國心中的位置,此次前來正是共商結盟之事。怎麼,還要送個公主過來?
楚縱歌心中暗笑,這洛國倒是相信宋國,怎麼知道自己不會站錯隊若是宋國一敗塗地,豈不糟蹋了他們的公主?
“眼下宋國正需要洛國的助援,他們帶着誠意而來,自然是要商討結盟互助之事。”太后雖近六旬,但朝中的風吹草動,但還算透徹。
“洛國越來越強大,已經不是從前的洛國了。若與洛國結盟,如果果真有了動亂,宋國也不至孤立無援。談判的條件之一,自然是儲君的婚事。你父皇心裡想的什麼,滿宋國的人誰不清楚?你若還與蘇蘇拉扯不清,惹惱了洛國公主,壞了聯姻,你父皇也要不快的。”
太后年輕時聰穎過人,老來卻有些糊塗了,喜愛揣度別人的心思,還自大地覺得自己以爲的就是別人心中所想。楚縱歌一向最討厭她這樣,他母妃沒什麼心機,爲太后利用,他卻不能一再容忍了。
“父皇一向喜歡守信之人,若因爲一個洛國卻推翻已經定下的婚約,不是君子所爲。我宋國民富國強,眼下只因饑荒而略有憂患,卻還不至陷入絕地。”
“洛國不會因爲聯姻失敗就放棄與宋國結盟,既在宋國有難時來,就說明他們看中的更加長遠。太后既信任縱歌,便該信任到底,我所做的每件事,都有我的道理。”楚縱歌不卑不亢,只想快些離開這個地方。
“兒臣還有要事在身,先告退了。”
看見端王轉身離開,惠貴妃也欲與端王說幾句體己話,便對太后道:“縱歌不懂事,辜負了太后的期望,請太后寬心,臣妾去勸他幾句。”
太后已氣得臉色發黑,陰沉擺手:“不知好歹,我也懶得替她操心,你去吧。”
惠貴妃追上楚縱歌,嘆了口氣:“你又何必衝撞太后,惹她不快呢。”
楚縱歌心裡煩躁,卻也不願在惠貴妃面前擺臉色:“母妃和我都不必依仗太后的,父皇對我的重視不是因爲他的扶持,若是一味遷就她,反惹父皇不快。”
惠貴妃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母妃也知道,可她畢竟是我的姑母,從前在我面前示軟,說出些膝下無子無以爲依的掏心話,我自是不忍,才與她親近,卻不想她今日對你的事情橫加指責。”
“便是你想退親,母妃也不會同意的,何況你現在與蘇蘇還算不錯。”
楚縱歌也知道今天自己衝動了,往後惠貴妃夾在他和太后中間,反而兩難,便對惠貴妃道:“旁的事可就着她,這事不能。母妃的難處兒臣也知道,兒臣以後也不會如此。”
惠貴妃欣慰地點了點頭:“母妃知道的,我心裡有數。”
楚縱歌趕回平城府商討事務,惠貴妃回了寢宮,看見皇上竟在殿裡等她。這惠貴妃好歹在宮裡這些年,又怎麼會真的一點心機沒有。只是她一貫覺得以誠待人,別人也能以誠待她,故此她對皇上,從來沒有什麼隱瞞。皇上正因這點,一直很看重她。
“怎麼回事,眉頭皺得要打結了。”皇上拉過惠貴妃,便替她揉眉頭。
惠貴妃的容貌,即使是如今,在後宮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何況性情也與皇上十分相合,故此在這後宮裡,他對惠貴妃是真心有幾分真情。
“今日在太后殿裡,縱歌衝撞太后了。”
太后對縱歌的心思,惠貴妃是從來不瞞皇上的。一來,她對皇上一向沒有欺瞞。二來,她知道皇上最討厭這些拉幫結派之事,與其他日後知道生出嫌隙,不如早早挑明,也好省去諸多猜忌。
“噢?爲了什麼?”
“爲着縱歌的婚事。我早些爲他定下的婚約,太后很是不滿,洛國的人要來了,她希望縱歌與洛國公主結親呢。”
皇上哈哈一笑:“她操什麼心,縱歌的婚事,還不是我來決定的。”
惠貴妃幽怨地看了眼皇上,皇上最喜歡她這些小表情,如今也是一樣的:“洛國不會真要和我們聯姻吧?”
“興許。不過也無妨,我的皇子又不止縱歌一個,現在也沒有立縱歌爲太子,怎麼個聯法,也是可以商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