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夫人。”保姆慌慌張張的衝出鄭世兢的房間,只見裡面並沒有夫人的影子,情急之下她趕忙奔向客廳。
“什麼事啊?毛毛躁躁的。”鄭世兢眯着眼慵懶的躺在藤椅上小憩,她拿着玉輪一邊颳着自己的臉,一邊跟着收音聽反覆念着法文。直到耳邊聒噪的聲音伴隨着滾熱的氣息取代了冰冷的空調寒氣鑽進鄭世兢的耳朵,她揉了揉耳朵慢慢睜開眼睛。“怎麼了又出了什麼事情?”難道,難道說是顧凱麟身體不舒服了嗎?
“顧會長?會長,老頭子你怎麼了。”鄭世兢朝着樓梯口驚叫了聲,再次轉過臉來就連嘴巴都有些合不攏了,她急的一跺腳差點從藤椅上摔將到滑開兩邊的拖鞋上。
“啊呀!我的腳疼死了這一下子。”鄭世兢抱着吃痛的腳差點一躍跳到水晶吊燈上。
“不是的夫人,不是會長的事。”
“那你急什麼?只要顧凱麟會長身體硬朗,這天一時半會就還翻不過去。”鄭世兢一邊穿着拖鞋,一邊餘驚未寧的繼續打量着保姆。她順着優美的脖頸滑下的蜜金色的髮絲飄逸在空氣中,就像是黑夜裡滑過眼前的流星般閃閃熠熠。
“是文夫人。”
“文夫人好像安排了什麼人要來家裡做客。顧北溟會長特別交代讓您無論如何都要躲在自己的房間,不要出來。”
“什麼意思?文素利?文素利一定要帶人來我們家嗎?“ 討厭鬼,讓人沒辦法討厭的討厭鬼。鄭世兢一臉不安的看着保姆。因爲複雜的家庭關係,不能隨便放客人進來,是這個家不成文的規矩。而這個規矩制定的最初也是一家人費盡千方百計的爲了隱瞞顧北辰的身世,儘管如今這個秘密已經隨着顧氏集團的分裂而慢慢浮出水面,但關於顧北辰生母的身份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被揭穿的,一旦當年有關鄭世兢的秘聞野史公之於衆,那麼顧北辰的支持率就會如山體滑坡般瞬間跌落谷底。只要顧凱麟還有一口氣在,北辰一定還會有翻盤的可能,至少股票持有的第二多也可以成爲大股東。所以鄭世兢還是會時不時的因着僥倖而沾沾自得。但正是因爲文素利並未退出戶籍,所以鄭世兢就是再恨得牙根癢癢也還是無濟於事。
”呵,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顧凱麟雖然退位,但那也不是永遠的從顧氏除名,只是先放一部分權給長子而已。輸贏還沒定呢,她就急着進來充什麼正統夫人?“
鄭世兢使勁的扇着扇子,看那架勢就是準備好了和文素利大張旗鼓的鬥鬥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生氣啊?不對,你從未做過富家太太,你又怎麼會真的站在我的立場替我難過呢。”保姆憋着氣使勁點點頭,而另一邊鄭世兢氣得扇飛了手中的摺扇。
“她說是來幹什麼來的了嗎?真是討厭,一大早上都不讓人消停,半百的人了,精力還是那麼充沛,整天擺着個臭面孔給誰看呢,真是的像誰低你一等,明明是你輸掉了家族之爭,顧凱麟那是可憐她,可憐她生了長子又沒有容身之所,纔沒有讓她徹底掃地出門,這樣的人你竟然稱呼她夫人。”
正在她對着保姆不顧形象的大喊大叫的同時,文素利靜悄悄的站在客廳裡鄭世兢身後不遠。另一邊那些保姆一臉疑惑的看了看文素利,又意味深長的偷偷輕瞟着鄭世兢的背影,他們艱難的站在剛剛擦拭好了的全家福旁邊。這一刻動也不是,不動也不對。他們只能幹瞪着眼的互相傳遞着眼神。
”那個老女人這次是要做什麼?還有她要約什麼人啊?顧氏的領導層、理事會,監事會,還是說在給自己的寶貝兒子託的新人脈。或者是最新客源,一定是對顧氏很重要的人吧。”鄭世兢攏了攏頭髮, 保姆默默的看着表情堅毅的鄭世兢。看着鄭世兢一直咬牙切齒的唸叨文素利的名字,保姆有些不知所措,她目不轉睛地盯着鄭世兢。看着有人眼盯盯的瞅着自己,鄭世兢連忙擡手將自己的一枚施華洛世奇胸針從貼緊衣領的胸口處取下,然後她歪着頭勉強笑着拉住保姆的手,將胸針慢慢放進小麗瑟縮發抖着的手心裡,又慢慢幫她將凍僵般堅硬的手慢慢合上。
文素利從鄭世兢的左側走到右側,又從右側踱步到左側,她的眼睛始終看向鄭世兢身前的一片空地。因爲被鄭世兢絞死般的鉗制着自己的手,保姆小麗只能對始終居高臨下的凝視着自己的文素利裝作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那一刻她的內心煎熬極了。她反覆思考着怎樣既可以不讓文素利記恨自己,也不令鄭世兢惱火。內心不斷的鬥爭着,只是不論她怎樣提點都不能跨越身份的障礙。所以她只能用害怕的表情看着這兩個同樣危險的女人。
“急死我了,夫人我在問你話,你怎麼能不回答呢。就連你也要無視我的存在了嗎?“一米帶着水晶般砂礫的陽光裡,鄭世兢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看着那個只顧低着臉,嘴角眉梢輕扯卻不肯說話的小麗。她漆黑的眼眸瞬間被磅礴的怒意遮擋得格外黯淡幽深。”你就算別的不知道也至少告訴我那個女人還有另外的客人要做什麼吧?這是你的工作職責不是嗎?她打着什麼名頭來的。如果只是隨便溜達怎麼能放進來?就是公共場所要見重要人士也是要有預約的吧。不是嗎?”鄭世兢迅速抽回小麗手中的胸針,她氣切的拍了拍空蕩蕩的胸口,用質問的語氣問道。保姆不敢看鄭世兢不斷抽筋的臉,空調的冷風不知是誰又按低了幾度,飛旋而起的冷風就好像是從摺頁中舞出無數線條優美的手般饒有力道的揉搓起鄭世兢整齊的長髮。冷氣冰住了她緊繃的臉部線條,而她急忙打了噴嚏,然後一隻手託着鼻子一邊依然頭也不低的看着保姆。
“就,,就是,,簡單的,,,約朋友,,,吃,,,吃飯。沒,,,沒說是什麼重要活動,人物的。”
“就連朋友都可以隨便進出了嗎?真是太過分了。”
保姆嚇得急忙退到門口的位置,她將頭壓得很低,就好像大氣都快要喘不上來了似的,她雪白的面容有些微微泛紫,低下的臉上蹙眉緊鎖,雙目怒閉。
“吃飯!”
鄭世兢氣得渾身發抖。原來顧北溟和文素利這對母子不是來找茬的,這明擺着就是侮辱她。
“飯?放着外面滿街的餐廳酒店不去,就爲了吃飯,把狐朋狗友一幫都叫到家裡來。”鄭世兢咬着下脣,她將託着鼻翼的手使勁砸在桌子上,猛然間桌子上的書本全部都被掃到地上。
“她當這是什麼地方?乾脆改成遊樂園算了,畫上票價,你們還能賺點呢。”
“煩死人了,愚蠢的女人,你給我閉嘴。客人馬上就到了,你不趕緊躲起來,在這瘋瘋癲癲的磨蹭着什麼呢?”
鄭世兢頭疼的扶着額頭閉目養神,雙手不斷的按揉着太陽穴,希望能透口氣,卻沒想到,身後的一聲怒喊簡直可以說是震耳欲聾。
“喂!”
鄭世兢大呼一口氣,杏目圓瞪。
“我說大姐,現在就連進門都不跟主人家打好招呼了?至少看到主人也應該問候一下,最基本的教養都沒有了嗎?”
“一個主人正好好的躺在二樓臥室裡,另一個主人現在正在顧氏集團處理公務。至於你?鳩佔鵲巢的小三而已算什麼主人。就是學再多技能、法文考下滿級又能有什麼教養?我能回答你的問題,不論怎樣態度都已經是很給你臉面了,不是嗎?只是這樣的你配得上我的教養嗎?就算我給你最基本的禮遇你也終歸抹不掉骯髒的上位史。所以爲了不要在和你一樣的賤人中太過礙眼拉人記恨,我只能這樣了。“文素利的臉色如暗夜般森寒總是讓人琢磨不透,而她的聲音一向帶着亢奮的基調,那一刻鄭世兢渾身的汗毛全部都豎了起來。
鄭世兢捂着嘴巴四下看了看。雖然委屈得積攢了一肚子的話準備反駁,但當她看到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時,鄭世兢還是難過的扭曲着微張的嘴巴。
“對,沒錯就是那張我和顧凱麟手挽着手坐在沙發上,北溟和顧北辰站在我們身後,大家一起開心的笑着的全家福現在立刻掛到鄭世兢對面的空牆上去。”
文素利全然不理會在一旁大張着嘴巴的鄭世兢,她指着相框肅色厲聲的喊道。“還有把那些女人的照片都給我藏起來,一張都不許落下,就連不同顏色的頭髮也不許放過,把身子低進地縫裡去找,總之我要一塵不染。如果被重要的客人拿到蛛絲馬跡,你們這些人就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也不夠償還的。明白?”
“不行!你們給我停下來。”
“停什麼停!把這個給我掛那邊去。”
那一瞬間,鄭世兢僵住了。
“呵,大姐真是富婆當不上改走潑婦路線了,太不講理了吧,什麼叫那些女人的照片。那些照片上的人是我,我!?”鄭世兢攔在了保姆們的面前。她冷着臉,看着文素利。
文素利甩下鄭世兢 ,一個人往前走了五步,鄭世兢沒能追上去,也更沒能再多說半句話。
很多時候即便說出口的話會讓人傷的體無完膚,但鄭世兢寧願文素利對她發一通脾氣。但文素利直接用無視和冷暴力對待自己,這隻會讓她覺得文素利更可怕。
“不許停下來,給我繼續收拾!”文素利一把推開鄭世兢,鄭世兢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上。凝視着文素利那一雙冷靜得不能再冷靜的眼神,她憤怒的情緒裡漸漸包裹上一層莫名的失落。 ωwш●ttkan●¢ 〇
“掛什麼掛!阿姨,不許掛!都不許掛了,還有我的照片也一張都不許碰。連個招呼都不跟如今的女主人打,你這人怎麼能這樣呢?你是有多希望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啊。就這麼忌憚我嗎?因爲忌憚,所以恨不得抹去我在這個世界上存留過的全部痕跡吧。”鄭世兢不屑的上上下下打量起文素利來,兩張女人的面孔不斷逼緊近,視線也總是能撞在一起,儘管鄭世兢的眼神裡充滿了苦澀。
文素利頭也沒擡的走向廚房,鄭世兢一把抓住她的手。
“恬不知恥!”
“一定是這樣。”
“自作多情了不要臉的女人。你看他們做的多認真啊,這就是你和我之間的差距,我想戶籍的力量已經替代了所有回答了,不是嗎?”文素利一臉冷漠的看着鄭世兢。
“不是的,你只是掛在顧氏,所以他們沒有辦法反駁你。況且不就是破戶籍,我連兒子都生了,還愁拿不到嗎?走着瞧吧,顧會長有多喜愛我的兒子,而你這個曾經的正妻不用嘚瑟多久,只要顧凱麟有一口氣在,我們北辰就沒有輸。所以最好收起你們作威作福的嘴臉,小心到頭來讓你們抱頭哭泣。”
“是嗎?顧會長要是真的在意你兒子,我這文夫人的位置早就坐不住了,還有我在清逸晉升的時候,你的丈夫或者準確的說是你的男朋友,他出了很大的力呢。”
“是嗎?但那也只是同情,是同情而已。你別忘了現在我的身後是顧凱麟、再不濟還有顧北辰。而你只有一個顧北溟。”
文素利衝着自作主張的鄭世兢大喊了一聲。“夠了,清醒一下吧。還有一個清逸的文校長呢。” 文素利儘可能淡定的回答道。
文素利說的話全都在鄭世兢預料之中。
“沒錯是還有一個文校長,一個女人沒有家庭,沒有親人,沒有愛人,又談不上有朋友,除了事業在這世上再無牽掛的,我很想知道這就是你眼中成功的定義嗎?不論怎麼拼命工作,但還是好好養身體吧。別等到您再次高升的時候拖着一副行將就木的身體。我再不濟,後退一步還有我愛的人,而你,身後可就空無一人了。所以請無論如何不要感覺疲憊,更不要倒下。”
“啊!”文素利忍無可忍,她一個耳光甩在鄭世兢的臉上。鄭世兢急忙別過臉卻還是沒有躲過這一劫。
鄭世兢捂着火辣辣的臉頰委屈的看重文素利。
”說句心裡話,跟你聊天總是像跟一個長不大的高中生理論,拜託讓自己快點長大吧,好嗎?否則我都覺得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你以爲霸佔別人家一個主臥就能搖身一變成爲夫人了?只要我不放棄,就沒有人能撼動我本來的地位。和顧凱麟在一起時我是顧氏集團的夫人,清逸的教導主任。現在的我是清逸校長,其次是你男友的前妻。至於你,你應該知道學生和校長之間的差距可不是幾個證書就能敲定的。捱打了是吧,試問天底下哪有學生沒捱過打呢。就像你一直說的那樣忍忍就好了,怎麼辦寄人籬下的傢伙除了忍也沒有別的通路。“文素利紅光滿面的臉,就連皺紋都帶着鄙視的意味。
“文素利!?“鄭世兢苦笑着輕輕點了點頭。”我不跟你念叨往日的恩怨。今天,今天你到底想怎麼樣,你知不知道不能隨便讓外人進顧氏是會長的意思。難道你現在就連會長的面子都不給了嗎?你也太狂妄了吧。”
保姆一臉慌張的做着手頭的活計。文素利和鄭世兢仍在廚房裡吵着架。
“當然不會忘記,就因爲有個名位不正的女人寄居在別人家二十年不走,所以我這個真正的夫人就連看兒子也只能偷偷溜進來,後來我終於可以打着家訪的名義光明正大的踏進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你可知道我是什麼心情?不是狂妄自大,也不是校長當得舒服到飄,只是怨恨太深就想用我的得勢讓你們心裡添點堵。不過,我和你都是中年人,一輩子過來也只能這樣了,還能怎麼辦?我現在倒是在想如果尚愛一家知道了你的存在,一定會對你的北辰更感興趣吧。十八線野模是怎樣逆襲成豪門養在家裡的女人的,還有,一個重視血統的人家爲何會爲了一個女人拋棄與自己旗鼓相當的夫人。看來你的風頭終究是要壓我一頭啊。”
“你說什麼?尚愛,就是我兒子班裡的同學。”鄭世兢嚇僵在原地,她的眼睛如洋娃娃般快速而僵硬的眨了眨。
“沒錯還算識相,就是銳鋒集團的美淑律師和檢查官尚宸的女兒尚愛。也是你兒子小學和大學的同學兼同桌,她們一家這次正是爲了你的兒子顧北辰而來的。”
“她們爲什麼突然要來家裡呢?還有這件事我們北辰知道嗎?是經過會長同意的吧,會長要爲我的兒子聯姻嗎?哎呦,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點說。”
“會長當然早就知道了,而且作爲一個妾生的兒子,人家尚愛半點嫌棄的意思都沒有,還用他顧北辰同意什麼?那丫頭可是你兒子人生的保險呢。至於你,一個沒有名分的女人,主人的決定難道還要過問你的意思?這也有點太本末倒置了吧。”
“你說我什麼我都不跟你計較,但什麼叫不嫌棄我兒子的出身?我兒子可是很優秀的孩子,怎麼說他也是顧凱麟的親生兒子,顧北溟的弟弟。”鄭世兢強忍怒火,冷靜從容的辯解道。看着自戀的鄭世兢,文素利差點噴了她一臉的口水。正在這時,保姆小麗拿着文素利的照片,淡定的攔在了怒吼的鄭世兢和文素利面前。
“大姐,你快跟我說說會長是怎麼跟你說的,還有尚愛他們家背景怎麼樣,在富豪榜單上排多少名,他們家在律師領域是能叫出名字的嗎?那尚愛她好相處吧,她的家人呢都還能融洽吧。”
與情緒激動的鄭世兢不同,文素利看起來很從容。“難道你的眼睛裡就只有這些嗎?膚淺的東西。這麼基本的問題怎麼不問顧北辰,他不是應該最清楚的嗎?”
“別讓人乾着急,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倒是說清楚點!難道只是那個孩子的想法嗎?大學生了總不會是被感情衝昏了頭腦吧。“
“顧北辰難道什麼都沒跟你說嗎?”
“反正就是。”
鄭世兢把說出口的半句話又咽了下去。
”總之,不論是哪一方先動感情,這都太好了,會長是準備安排訂婚嗎?做同學這麼久直接結婚了也好,而且清逸是有名的貴族學校,就算再差也不會虧待我們北辰的。”
“看來北辰真是什麼都沒有跟你說,剛剛不是說孩子很優秀嗎?的確如此呢,在德國混了幾年,又回到我身邊深造幾年確實長進不少,至少學會把自己無知的媽當成隱形人了。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在你這真是理糙話不糙。”
鄭世兢別過臉,一時無言以對,剛剛乾完活計的保姆在一旁看着,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怎麼說到心坎裡了,不是最喜歡隔着鍋臺上炕,蹬鼻子上臉的嗎!拿出你勾引顧凱麟的派頭,繼續說啊。”
“我兒子從前學業很忙,現在工作很忙。至於爲何要這樣辛苦,難道不是你們母子搞的鬼嗎?”鄭世兢的五官因爲羞恥和憤怒扭曲在一起,眼看着文素利不會鬆口,忍無可忍的鄭世兢真是半點也不想忍了。但面對字字珠璣的文素利,她除了溢滿眼眶的憤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來是拿我沒轍了。”
“剛剛不是大言不慚的裝女主人嗎?可是這樣的好消息怎麼應該是我來告訴你的呢?果然在這個顧氏還真是沒人當你是女主人,就連自己的兒子還有領你回家的男人都當你是隱形人了。所以剛剛掂過自己斤兩的你,以後就不要冒充夫人吧,以你的資質怕是擔當不起一家主母的職責呢。”
“啊?啊!“鄭世兢面色極其難看,但她還是佯裝鎮定。
“難以置信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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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長回來了!”
有個保姆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文素利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她看了眼旁邊的餐桌,腦袋裡燈泡忽的一亮,徑而,直接從桌子上拿起兩杯早已覆蓋上一層雪霜的咖啡,她微傾着身子向着鄭世兢伸出修長優美的手,挺直了身材、當她的目光落在鄭世兢紅白參差如雨打櫻花的臉頰時她的笑容竟想拉斐爾油畫中聖母像般明朗和諧。同樣的,鄭世兢也泰然自若的伸出一雙如蔥管的手優雅的接過遞在手邊的咖啡。隨後,就在顧北溟一隻腳邁進客廳時,文素利優雅的打了聲招呼。
“回來了?我的兒子,工作很辛苦吧。去德國考察有沒有曬黑。”
鄭世兢毫不示弱的插話道:
“素利姐一直很惦記你,跟我交代了很多。”
“媽媽我很好,不過今天怎麼搞得這麼嚴肅。不會又是爲我接風吧。”
“今天家裡有貴賓要來,所以我得先囑咐你阿姨幾句。”
聽到文素利的話,鄭世兢吃驚的看着她。
“那你們繼續聊,我公司還有事,一會兒還得去趕材料,最近安排了幾位理事分別負責幾個項目。”
“既然安排了理事就放權讓他們去做就好了,總不能讓他們白拿薪水什麼都不做。。”鄭世兢等了半天好容易插進話道。
“沒有辦法,我和爸爸有相同脾性,凡事都恨不得親力親爲呢。”
顧北溟略微一怔,徑而很禮貌的微笑着說道。
頓覺尷尬的鄭世兢一臉緊張的看着顧北溟,文素利冷冷的笑了笑,故意用手打了下鄭世兢的後背。被推出一段距離的鄭世兢的表情馬上不高興起來。
顧北溟一臉無奈的看了看兩個人,他鞠了一躬,然後越過鄭世兢和文素利直接走上二樓。
鄭世兢木然的看着顧北溟走進書房。
“沒記錯的話,某人當初也是用這樣癡纏的眼神看着顧凱麟和我吧。過了這麼多年,你的處境絲毫沒變。倘若不是顧及到我文校長的位置尊貴而且要走親民親善路線,我的兒子怎麼會迴應你的話呢。”
“我不管你兒子如何,既然事關我的兒子再多不滿我也得忍着點。畢竟婚事是人生第一大事。”鄭世兢在心裡對自己暗暗說道。“聽說那個女孩和北辰差不多高,就像洋娃娃一樣可愛,一頭黑長直的頭髮很有東方女孩的秀氣美。北辰一直在說她孝順嫺靜是合適的妻子人選呢。我就是因爲北辰害羞,一問他他就會臉紅,所以我纔來問大姐的,你畢竟是學校的負責人對於生源不會不瞭解,而且北辰再2怎麼優秀也只是孩子,哪裡懂我們大人的心思。訂婚也好、結婚也罷,最後還是要我們做大人的做主不是嗎?”即便是編瞎話,鄭世兢的眉眼也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與剛剛不同,她的聲音也瞬間真摯多了。
“真是喜歡自欺欺人的奇葩女人,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好了。顧北辰在學校可是喜歡着一個比她的母親都耀眼的三無女孩,所以怎麼可能會突然改變心意愛上尚愛小姐呢。是某人急着翻身,所以恨不得明天就跟着兒子搬出去吧。再或者就是兒子和母親一樣利慾薰心、鬼迷心竅到迷失自我、毫無原則的地步。”
“大姐,你說什麼?”鄭世兢氣得僵在了原地,“我的兒子怎麼會隨便喜歡一個女孩子呢?是不是記錯了?”
“不會,看在戶籍的份上在清逸我可是替你特別關照他呢。怎麼辦,我費盡心思去教導他,他還是想法這麼荒謬。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自己的母親夠隨便,孩子怎麼可能規規矩矩,我早該想到的。”鄭世兢實在無法繼續看文素利,默默低下了頭。
“你一定要處處與我作對,讓我尊嚴掃地嗎?” 文素利再一次擡起了手,鄭世兢大喊一聲“啊”,然後捂住自己的眼睛,只見文素利只是用手抿了抿耳邊的碎髮。
“還有,顧北溟是顧氏集團會長顧凱麟和清逸校長文素利的嫡親兒子,是現任的顧氏分會長。而你們北辰的親生父親是不會對外宣揚自己兒子的,因爲那也是他沒辦法正視的人生污點。所以還是請不要將這兩個孩子相提並論吧。光是想想我都覺得說這種話的人有多不要臉。至少也請你不要給我們會長大人抹黑吧。雖然你這個女人劣跡般般,但總歸也是髒女人中的佼佼者,別忘了樹立你榜樣的力量。”
鄭世兢差點流出眼淚。只是她最後的一絲廉恥告訴她不可以在衆目睽睽之下這樣。她躲開了文素利的眼睛,然後望着不斷鼓着冷風的空調口。
“文夫人,客人已經到了,已經到門口了。”
聽到尚愛一家已經到門口的通報,鄭世兢嚇了一跳,她迅速把目光轉了回來。以此同時,文素利的嘴角綻放了一抹勝利者的微笑。
“不迴避下?既然你想硬撐,那就一直站在這吧。開門。”
鄭世兢的心情異常低落。她頭也不回的走到文素利的跟前,突然,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她轉過來看了看在場的所有保姆。
保姆不知所措的看着鄭世兢。
“你真的要這麼做嗎?你不就是爲了報當年的仇?我應該告訴過你的,顧凱麟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不論是我還是其他的任何人,他該變心該離開,你都留不住。”
“還有你在宣講會上說過最好的愛情保鮮劑是勢均力敵,你很好我也不差。但是在不愛你的人眼中你真的還不如一株雜草。這麼多年,你蛻變的越來越優秀,你的身邊可有追求者?別告訴我說你對顧凱麟執着於此吧。”
憤怒的眼神就像動搖不定的火焰,仔文素利細看着鄭世兢那雙倒映着水晶燈飾的眼睛似乎還有些可憐。
“我告訴過你無數次,打我嫁進顧氏的那天起,我就沒有想過要擁有那個男人的愛情。當然,我也不會計較你賣弄嫵媚風騷會怎樣矇蔽他的心。只不過作爲戶籍上的女主人,我會讓你明明白白的看着自己的地位。聽懂了嗎,趁我還沒有打開大門之前,還不給我趕緊滾進你房裡去。”
氣憤和失落讓鄭世兢差點當衆流出眼淚。她很傷心,不論這個家裡的每個人要做什麼,她終究是沒有權利過問。她隱藏起苦澀的表情,帶着高傲的表情被趕回自己房間。文素利像咳釘子一樣站在原地注視着被自己趕走的鄭世兢,她開懷的大笑着,笑得渾身都顫抖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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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鄭世兢被關在房間默默流淚的時候,房間外的大家正氣氛融洽的共進晚餐。尚愛和文素利,顧凱麟和邊美淑,四個人分成兩對正面對面,互相虛僞的寒暄着。
“聽說顧北辰並非文校長親生,我還着實替自己的女兒捏了一把汗呢,不過北辰真的如外界傳言所說是第三者插足的結果嗎?虧了我家尚愛一門心思都在他身上。”
聽到邊美淑話裡帶刺,文素利默默的看了眼一臉尷尬的顧凱麟,她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非常抱歉,說起來這也是我先生在和我結婚前發生的事,如果我知道我的先生對初戀如此念念不忘,我也不會做雪上加霜的事。”
“雪上加霜是什麼意思?”邊美淑抿了抿嘴脣,遲疑的開口道。
“先生初戀在得知我和先生新婚消息的時候,正是重病期。後來那個可憐的女人爲了報復我,讓我一輩子不得安心,在自己彌留之際硬是生下了顧北辰便散手人寰。而那個時候我們北溟已經長大了。我對北辰那孩子滿心的愧疚,所以在北辰媽媽去世後,我將親生兒子都不曾得到的愛統統給了我可憐的小兒子。”
大家的視線隨着文素利的起身在一點一點的上移,可文素利卻掩着鼻子讓自己的臉在自己營造的傷感氣氛中不斷下沉。
“您沒事吧?”
聽到尚愛溫柔的聲音,文素利小心翼翼的擡起了頭。
“你就是尚愛吧,謝謝,我很好。但是給大家帶來了這麼大的困擾,我的心每每與此便不好了。”文素利使勁吸了吸鼻子,柔弱冷清的光線下,她假裝倔強的抹去臉上的眼淚。
尚愛和邊美淑互相對望了一眼後,尚愛微笑着望着文素利。
“怎麼辦,我知道我再怎麼護着這個孩子,他畢竟不是我的親生兒子會被大家排斥出上層世界的。天哪,我真是作孽,我寧願當初是我帶着兒子顧北溟離開顧氏,也不想是這樣的結果。我應該適可而止的。怎麼就鬼迷心竅了呢?如果是因爲這樣影響了孩子的婚姻,再阻礙了孩子原本順風順水的人生,我真是百死難贖的罪孽!那個女人比我更需要守護住這個家的。就是看在弱小的份上,我也應該憐憫她。”文素利看着身旁顧凱麟孤傲的身影,他始終緊抿着脣,一言不發的凝視着文素利。文素利那雙大而圓的杏眼在忽閃了兩片陰霾後漸漸流瀉出比寶石還要透明的淚珠來。
“不會的伯母,您放心,我不會因爲這樣的事情就推掉婚約的。”
這麼看來關於顧北辰在清逸的事情想必那個看似高冷實則天真的女孩並沒有對自己的母親講過。否則今天的場面一定比多年前鄭世兢進入顧氏還要勁爆。另一邊的尚愛將一雙丹鳳挑得恰到好處,一絲雜亂沒有的精美眉毛也慢慢熨揉開,她的眸珠一轉,莞爾炫目閃亮。
“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文素利慈愛的笑了笑,“但,畢竟婚姻是大事,要不然你和母親再商議一下。我們可以讓些私人空間給你們。”
光與影在天地間醞釀着一起追逐戰,轉眼間,剛剛還微涼的晚風裡漸漸升騰起一片狼煙。不遠處,霓虹燈下的街道愈發妖嬈彌矇。顧氏別墅門前的路燈同樣燃起光與夜的較量。
“沒關係,終歸也不是什麼大事,過去的事就讓她過去吧,雖然這麼說來北辰的身份確實不像之前那麼般配。但我也得考慮女兒自己的幸福。而且這也是女兒自己的選擇,我想換成是其他財團的千金,應該沒有這麼容易就鬆口的吧。對了顧北辰呢?怎麼沒有看到我這未來的女婿呢?今天這麼正式的場合,他應該在場纔對。”
“顧北辰去德國考察了。”輪椅上的顧凱麟慢條斯理的說道,他的嘴角一翹一翹,一字一句的抻長音道。
“這樣啊,不是說是您只讓顧北溟會長去考察嗎?”邊美淑疑惑道。
“沒有辦法,商場的事瞬息萬變,而且北溟和北辰兄弟間也並非網傳的那樣不好,這一次正是北溟的提議,說自己在德國學到的是家族經營的好處,所以自己前腳剛到機場就立馬給北辰買了航班。”
“是顧北溟會長的主意嗎?”尚愛將剛剛定格在窗紗上的眼神慢慢收回,然後目不轉睛的看着對面的文素利。
“那這樣講的話,未來顧氏一定會重用顧北辰了。”看着邊美淑如此高興,顧凱麟心裡很不是滋味。
“可北辰似乎不是經商的那塊料,否則也不會磨蹭這麼久還是毫無進展。”顧凱麟使勁捏了捏輪椅的扶手。
“沒關係,我在意的是北辰在不在自己身邊,至於他的能力我不強求。”尚愛今天走的是成熟穩重的未婚妻路線,就連舉手投足都落落大方。“我想我媽媽應該只是詫異顧北溟會長的大度,按照常理即便是普通人家的親兄弟也萬萬不會如他們這樣和諧。”
“說的不錯,可能是顧氏資金太過雄厚,一個人怎麼揮霍都不可能花完,乾脆兩個人一起霍霍,算了。”
“德國的科技發展到日新月異的地步,兩個兄弟一起研究琢磨確實是不容小覷的一股強力,比起我們那一代人追求嚴謹,技術水平的甄熟也需要創新和突破。當然了,我們的細緻入微在如今孩子眼中已經是老古董了,我聽說北溟會長好像是已經把很多年邁的理事部長全都砍掉了。”
顧凱麟深知,邊美淑不可能無事獻殷勤。看來不好的預感總是會命中,然後深居簡出的顧凱麟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慌張。他反倒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看向邊美淑。
“看來你的女兒對北辰抓得很緊啊,什麼事都會想在他的前頭。”
顧凱麟掃了眼文素利,那眼神就像是在警告她,讓他趁早迴避或者逃跑,讓他趁早守住自己的人生。
文素利默默的看了一會兒美淑和尚愛。
“已經吃完了嗎,要不我再讓阿姨送些沙拉或者送點甜果茶來,我想女孩子對甜食都是情有獨鍾的。”文素利從椅子上輕輕站了起來。“雖然很不捨得和大家說再見,但不巧的是就在剛剛學校的樸主任給我打了電話說是有急事要我即刻回學校處理,不好意思,我看我得先失陪一下了。你也知道整個清逸沒有我的付出是玩不轉的,學校裡上到領導,下至學生,很多時候爲了打造品牌校園,我不得不親力親爲。”
看文素利匆匆忙忙的站起身,邊美淑也不能繼續泰然自若的坐着,雖然她一直有很多話還沒有問,但也只好揣着疑問回家,尚愛將目光投放到桌子下方。邊美淑用手肘輕輕推了推她。
“那,我們也一起告辭了,等北辰回來再說吧。我想有很多問題我們應該回家先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了,我喜歡顧北辰。”
“不是的尚愛,在我們這樣的圈子喜歡不能解決的問題太多了,如果可以行個方便的話,有些話我很想問問顧北溟會長,畢竟現在的顧氏他說的算不是嗎?說起來我們尚愛也很多年沒有見過北溟會長了。”
“這麼說的話我們應該會很快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