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捨不得啊捨不得,可是還得很大方的放手。心裡好像有什麼放不下似的,時鬱佳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燁涵。
機場有空調,但溫度開的並不是太高,燁涵清瘦的身材在一堆臃腫的羽絨服中看來分外單薄。時鬱佳的心尖有種被針刺到的感覺,隱隱的疼,淡淡的不捨。
思婕第一個進去,燁爍第二,時鬱佳就站在安全黃線外將他們一個個送進去。
然後,是燁涵。
燁涵看着她,心裡有千言萬語,可是沒有一句說得出來也沒有一句適合說出來。他只是無聲的看着時鬱佳。
他的臉頰有一點點紅了,凍得吧……時鬱佳心中哼哼,讓你逞英雄,自己也怕冷吧……
“下一位。”裡面的安檢員開始催促,擾亂了燁涵和時鬱佳對視的目光。
“走了。”燁涵深深看了她一眼,說了兩個字,乾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他個性的真實寫照,卻是他此刻心情的反面。
時鬱佳吸了吸鼻子,忽然把身上的大衣一脫,而後在他緊鎖的眉頭裡,踮起腳尖幫他披上。胳膊似乎短了點,她的環抱將燁涵摟的只漏了一點點空隙:“穿好啦!我馬上跑出去就好!”
“我不冷。”燁涵嘴硬。行李其實都託運掉了,他這裝扮至少要等下了飛機拿到行李纔有得更換,但,那又如何,他寧願零下十度一整天,也不願意她十度過一秒。
“死鴨子嘴硬。”時鬱佳白了他一眼,語氣裡有難得的嬌嗔和心疼。“快去吧!我馬上跑步回去找爸媽,很快,他們就在門口等我的。”爲了讓他安心,她撒了一個小小的謊。
“你……”燁涵還想堅持。
“去啦,囉嗦!”話語主動權倒置,時鬱佳忽然覺得這種指點江山的感覺很不錯。她原本想就這樣將燁涵推進去的,可是臨到頭,鬼使神差的,她的雙手緊緊摟在了他的腰間,而後牢牢將他抱住,汲取着他身上的體溫。
似乎只是一瞬,又似乎很久。
燁涵還在恍惚這不可思議到來的溫柔,就感覺到時鬱佳忽然抽身離開,而後胸口一陣大力傳來,他被迫退着進入安檢通道。
失落,不捨,以及一點點的欣喜。
因爲他同樣看到了她的不捨得。
“去吧去吧!”時鬱佳吸着鼻子,在身後揮手。
他好想再看她幾眼,可是燁爍思婕在裡面等她,而且,他留的時間越久,她受的寒冷越多。
所以,燁涵強制把不捨壓住,很瀟灑很淡定的朝她揮了揮手,轉身進去。
直到看不到人影。
他驀然轉身,凝望一眼,而後快步離去。
她放下手臂,忽然覺得冷意傾身,響亮的打了個噴嚏。
略微有點悵然,就這麼走了呢。轉念又安慰自己,好歹見到了一面呢。
於是歡欣,打道回府。
手機很適時的響起,時鬱佳抱着手臂跳跳取暖,抖抖的接起:“邵闊,你們在哪兒?我馬上來找你們!”
現在老爸老媽和小姨的苗頭很不好啊,都採取放養政策不管她,老讓邵闊當個中間人,毛意思嘛。
“你在哪兒?我們車開過來。”邵闊的語氣也有點急切。就算真的去上大號,好歹也穿個衣服再去,廁所也冷——而且,鬼才會相信她的話。
他隱隱的也有種預感,只是不能確定。
“那你們到國內候機大廳門口等我,我馬上出來!”完成了使命,時鬱佳毫不猶豫的暴露了行蹤。
果然……邵闊心中瞭然,有一點點酸,但語氣依舊正常:“等我們,馬上來。”
當車子接到時鬱佳的時候,某個人已經冷得在角落裡跳腳了,車門剛一打開還沒停穩,她就迫不及待往裡面竄,很有默契似的一把抓住邵闊遞過來的衣服穿上,然後整個人很猥瑣的搓着手湊在空調出風口前。
“死丫頭,去哪兒了,衣服也不拿。”趙芝心疼着罵。
“嘿嘿,天機不可泄露,我這不回來了嗎?”時鬱佳嬉皮笑臉。以前她說不定老實交代去找燁爍了,但是現在嘛,情況有點變化。本來爹孃就不贊成自己追着燁爍屁股後頭跑,現在出現了邵闊,更加有個親戚關係在,大家的偏向有明顯改變。
唉,自己的處境怎麼好像越來越糟糕呢。
回家,和邵闊早晚相見的尷尬時光終於要過去了,時鬱佳還以爲可以鬆一口氣,但是緊接着,家裡就開始商量起她下學期的住宿問題。
邵光常和趙芝年後已經決定去領結婚證,成爲合法夫妻。邵光常的意思本來是不想虧待趙芝,畢竟她是一婚,想給她一個隆重而難忘的婚禮,但是趙芝後媽心理太嚴重,怕邵闊和他母親家這邊親戚不高興,所以只打算小範圍內舉行個儀式就好。趙家和時家都是那種踏實過日子不太追求外在的人,所以全家人都很支持趙芝的這個決定,邵光常最後也尊重他們的想法。
結婚了,那就得住一塊兒了啊。這就出現一個問題——拖油瓶的時鬱佳。
她原本一直在城區跟隨趙芝生活的,趙芝一般,她怎麼辦?
時爸和時媽的意見是,讓她乾脆住校(時鬱佳悲哀,我一定不是你們親生的,咋什麼決定都往最不好的做呢?)
時媽和邵光常的意思是,反正他們家裡大客房多,邵闊和時時又是同校,一起搬回來住比較好(時鬱佳仰天,你們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家都是未成年兒童,你們這考慮的也太前衛了吧?就算都寵着邵闊也得考慮點社會風氣啊!早戀是要阻止的好不好!有沒有這種無良的爹媽?哼哼,果然是後的!)
時鬱佳自己的意願是,反正燁涵和燁爍已經出國了,現在赫連家就剩下了思婕,她就去和思婕做伴,還是一個班的呢。
三方各持己見,爭論不休。
第一條住校要求被時鬱佳鄙視了,那樣的話她都沒有機會上網,怎麼跟燁爍哥哥聯絡感情?堅決不許。
第二條和第三條都被時媽和時爸推翻了,按照他們的說法,時家人天生傲骨不能給別人添麻煩,做人貴在自覺。
最後,上述三個選項統統作廢,最終意見是:時鬱佳一個人住在趙芝的房子裡。反正她自理能力足夠。
時鬱佳欲哭無淚……爹媽真是好狠的心哪,就算對自己女兒再有信心,也不能這麼放養啊。以後再也不要說她是野小子什麼了,因爲,她真的壓根兒就是一棵自生自滅的小草。
時鬱佳就哼着歌飄然而去了:“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從不寂寞,從不煩惱,你看我的夥伴遍及天涯海角。春風呀春風,你把我吹綠;陽光呀陽光,你把我照耀;河流呀山川,你育哺了我;大地呀母親,把我緊緊擁抱……”
“你看你……”時媽雖然剛纔一直支持老公的決定,但是看着女兒哀怨的哼着小曲,這當媽的心裡不舒服。
時爸被拱的其實心裡也有點愧疚,但是他的教育理念一向是自強不息,溫室的花朵經不起風雨,經歷磨難的小草最終才能堅韌不拔。時爸望着閨女的背影,暗暗責怪自己了一番,而後一擰脖子,斬釘截鐵:“就這麼定了。”
因爲第二天要拿成績報告單,到了晚上,時鬱佳還是跟隨着趙芝的車回來了。
“時時?”趙芝從後視鏡看着發呆的外甥女,也有點愧疚:“要不,你還是跟小姨一起住吧?”
“不要!”時鬱佳回答的絲毫不猶豫,第一寄人籬下不好,小姨和姨夫是兩碼事;第二她不想跟邵闊朝夕相對,都明白自己只是把他當哥們當好友,還去人家面前每天晃盪,這多不仁慈,拉開距離纔對彼此都好;第三,她要是敢跟邵闊住一家,某人的反應,估計要把她的皮都扒了吧?
不知不覺,時鬱佳現在顧忌燁涵的感受,比燁爍還有點多。
“你一個女孩子家一個人……”趙芝打心眼裡把時時看成自己閨女,自己姐妹,這一起住了這麼長時間,乍然分開,又是不捨的,又是不放心。
“小姨,拜託,我自理能力比你強ok?”時鬱佳寬慰她,其實自己也不習慣安穩的生活一下子被打亂,可是小姨的幸福已經遲來了好多年,她怎麼可以因爲自己的原因耽誤她?爲了讓趙芝放心,時鬱佳還打趣:“唉,想想以後我可以少照顧一個人,那該多幸福啊!”
“去你的!”時鬱佳陶醉的模樣逗笑了趙芝:“時時,你再考慮考慮好不好?其實小姨知道你在顧慮什麼,邵闊最多再半年就要上大學,到時候除了假期基本不在家,你不要擔心那麼多。”
“哼哼,你也知道我不喜歡跟邵闊那麼近啊,那你們還老是把我和他湊成對?”時鬱佳一想到這個就來氣。
趙芝心虛的笑:“這不也是給你製造機會嘛,其實我們都覺得,如果出現一個邵闊,能夠把你從迷戀燁爍的夢裡解脫出來,那也是一件好事。”
早戀是毒,時鬱佳暗戀燁爍的程度更是中了砒霜鶴頂紅;雖然鼓勵邵闊追求時時也有點不符合青少年心理健康,但是如果能夠以毒攻毒,讓時鬱佳清醒一點,這方法也值得一試。
“我做着美夢,幹嘛要醒?”時鬱佳一點都不能苟同大人的思想。是,她確實很喜歡燁爍並且一直在努力,但是這就代表不健康嗎?真的有一天燁爍找到了他命中註定的新娘,難道她還會尋死覓活不成?
她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談判一直延續到晚上睡覺前,兩個人打着哈欠誰也說服不了誰,幹瞪兩眼,各自偃旗息鼓,宣告此輪談判結束。
一月份的被窩格外讓人留戀,時鬱佳窩在裡面,滿足喟嘆。暖烘烘的感覺,和下午穿着秋衣被凍的悲慘簡直是天上地下。
被子裡有一種淡淡的陽光的味道,時鬱佳卻忽然想起燁涵的外套,他的外套也有陽光的味道,還有他的體味。
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曠神怡的同時,又帶着些許的迷亂滋味。
時鬱佳莫名有點恍惚,腦袋裡亂糟糟,睏意似乎在糾纏煩躁,又不知道爲何。
唔,好想拿手機給燁爍哥哥他們打個電話呀……算了吧,這麼晚,燁爍哥哥可能都睡覺了……
唔,要不給燁涵打個電話?反正那個討人厭的傢伙老是晚睡,就算睡着了,也吵死他哈哈……呃,算了吧,看他最近對自己不錯,又是自行車又是安排行程的,自己大人大量。
唔,思婕……更加算了吧……和周公下棋至少都已經進入決勝局了……
時鬱佳輾轉反側,剛那麼吵架還能凝聚起來的睡意,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反而消退了。
越想,便越想念;她的腦海裡,現在全是赫連家三兄妹的畫面——呃,好吧,不用掩飾自己裸的小色心,思婕姑娘只是偶爾出現……時鬱佳懺悔,原諒我的重色輕友吧……
燁爍的溫潤似一幅畫,他的淺笑他的無奈他的寵溺,無數角度將她包圍,幸福的不能呼吸。她一直覺得,燁爍哥哥就是她生命中的氧氣,早就潤物細無聲的或不可缺。
時鬱佳抓着被角笑得甜蜜,忍不住都有想要在牀上翻滾的……然後,就好像每次她很得意的時候都會有人來潑冷水一樣,她腦海裡那種溫潤的容顏,驀然略微變化了一點點。
只是一點點,卻完全不一樣。
表情冷漠,眼神睥睨,態度狂傲不羈,最標誌的表情是他嘴角那一絲若有若無嘲弄的微笑。
時鬱佳在被窩裡激靈靈的抖了抖,將被子緊了一下,抵抗這有骨子裡透出來的寒氣。大眼睛刷的睜開,想用現實來驅走這假象,可是燁涵的容顏彷彿與黑夜融爲了一體,哪怕睜着眼睛,她的視線上方也有他的面容存在。
燁爍哥哥是春天,燁涵是冬天;燁爍哥哥是晨曦的太陽,燁涵是午夜的星空。他們相依相存,他們截然不同。
“靠!死滾死滾!”時鬱佳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悻悻的小聲,小拳頭在被窩裡握緊轟出,可惜這些只是她的一廂情願,沒有實質上的用處。
她很輕易的就能在腦海中幻想出燁涵此刻應該用一種憐憫而嘲諷的表情看着她。
“去死!”時鬱佳虎軀一震,乾脆拉起被子蒙起頭,眼不見爲淨,鴕鳥政策和阿q精神是她致勝的兩寶。
但,今天好像失效了……因爲燁涵的存在,本來就是她的想象。
眼未見,心見。
心魔如何破解?
被窩裡的身軀左翻翻又翻翻,拱來拱去,終於還是懊惱的仰天長嘆一聲。時鬱佳慷慨赴義狀的衝出被窩,從書桌上拿起手機,又一頭撲進被窩的懷抱,而後在被窩裡翻開手機。
不冷哥。
通話鍵。
腹腔醞釀。
漫漫長音,一下,兩下,三下。
“豬。”某人接起,不等時鬱佳發話,就先丟過來一個炸彈。
“呸!你才豬!”時鬱佳隨即對罵,煩躁的心卻忽然安定下來,雜亂的思緒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和焦點。
“有事?”燁涵印象中,時鬱佳一般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叫你起牀尿尿呀。”時鬱佳放鬆的卷在被子中,煞有介事:“你看我多關心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燁涵的聲音雲淡風輕:“謝謝,你也是。”這麼老的梗還拿來用……
切!重拳出擊沒有收到一點效果,但是時鬱佳絲毫不氣餒:“要不要半夜再叫你一次?”
“好。”燁涵回答的絲毫不含糊,他睡眠淺,但是某個人睡得跟豬一樣,要醒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燁涵你太無趣了!”時鬱佳抗議。最近燁涵好像轉性了,以前有點像個桶,外面看着吧是冷冰冰的鐵皮桶,裡面就是火藥一點就燃。現在呢?老油條似的油鹽不進,鐵皮桶還是鐵皮桶,就腦子裡進水炸不起來了。
無趣?燁涵微微皺眉頭,她這是在嫌棄自己嗎?他本來就這個個性……跟她開玩笑?逗她笑?他做不出來……“哪裡無趣?”雖然有點傷面子,但是他還是問,因爲真的介意。
“就是無趣唄!”時鬱佳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隱約覺得這種變化其實不錯,又隱約覺得有點不適應,或許,自己正在適應期吧。
無趣啊……燁涵心裡慢慢揣摩着這兩個字,嗯了一聲:“你有趣。”
“對了!這個節奏就對了!”時鬱佳欣喜的在被窩裡打了個滾,果然不愧是天才派的,這麼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就是要這樣你來我往纔有意思嘛。”
原來是這樣?燁涵無語,哪有人這麼眼巴巴的盼着別人跟自己鬥嘴吵架的?
不過自己的心態確實好像也有問題,自從之前冷戰後,好像還沒有找到以往跟她鬥氣的感覺,害怕一不小心就過了頭又重蹈覆轍,畢竟,他已經告訴過自己,以後再也不會跟她吵架,再也不會跟她冷戰,再也不會讓她難過。
自己是有點矯枉過正了吧?幸好,她提醒了自己。燁涵立馬就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不好意思,第一次遇見這麼喜歡被別人罵的人,還主動要求,當真少見。”
燁涵標誌性的嘲諷句式一出,時鬱佳這麼些天來盤踞在腦海裡的不適感立馬就煙消雲散了。最近這段時間,她總覺得和燁涵相處的時候有點怪怪的,渾身不自在,原來是因爲缺少了抗爭這個環節。
現在的燁涵纔是熟悉的燁涵,現在的燁涵,纔是讓她放心的燁涵。
因爲她可以在心裡告訴自己,他還是那個他,所以,自己還是那個自己。
“呸呸!沒刷牙吧,嘴巴臭死了!要拿七十五度酒精消毒才行了!”時鬱佳真的有點被燁涵說中,越是被罵,越是有點興奮。
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旗鼓相當的對手真的不容易找。沒有了燁涵鬥嘴的日子,她的人生都好像要黯淡一片了——不,是她這滿腔的熱情和活力沒有地方發泄,憋在心裡一定會成爲問題少女的。
燁涵壓根兒想不到自己在她心裡已經錯位上升到人生導師的境界了。他只是離開了書桌,將身體拋進柔軟的牀裡,全心全意接聽她的電話。
目前來看,她這通真的只是騷擾電話,沒有一點點實質性的內容。但,正是因爲如此,他才更加高興——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吧?就是她會主動聯繫自己——沒有什麼鬼點子的情況下。
她是因爲想他了嗎?燁涵的心中莫名涌起這種想法,而且熱切的渴望知道答案。
“你給燁爍打過電話了?”燁涵開口問。
“呃……沒有呢,我正想問問你燁爍哥哥有沒有睡覺了,我怕吵他休息。”時鬱佳略有一點心虛,剛纔的一段時間,她的腦海中沒有出現過一點點有關燁爍的訊息。嗚嗚,太不應該了,自己有玷污男神的嫌疑。
……燁涵也不知該做如何感想了,算了,往好的方面看,她什麼事情都經過自己的話,自己的機會就更大一些不是嗎?“他睡了。”
“哦……幸好沒給他打電話,哈哈!”時鬱佳自我安慰,提到了燁爍哥哥以後,氣氛似乎變得有點怪異,話題都頗冷:“那……你也早點睡吧……”
“沒別的事了?”燁涵的心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淡淡相問。
“……沒了,”時鬱佳遲疑了一下回答,而後加了一句:“就是叫你起來尿尿。現在使命完成,我去睡覺了。”
話筒中出現了短暫的靜默,安靜的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好一會兒,對面才傳來燁涵的聲音:“晚安。”
好像還有話沒有說呢……時鬱佳悵然:“晚安。”
“你先掛吧。”
“嗯。”
放下電話,凝視着屏幕,終於還是伸出指尖按下了紅色按鈕。時鬱佳嘆了一口氣,剛纔談話間舒暢的內心,一放下手機後似乎又開始有點焦躁了。
這次有點不一樣,她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一點點什麼。
抓不住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