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蘇葉和晚歌要跟去看溫泉, 便由她二人陪着席蔽語去前院兒給常夫人請安。
常夫人拉着席蔽語的手笑:“我聽暮兒說了,你腳腕受了傷,就不必日日過來了。把傷養好了最要緊!”
“來給娘請安是一定要的, 腳腕早就不疼了。”席蔽語笑着道。
“你這孩子怎的也跟暮兒一樣倔呢?”常夫人搖頭無奈地笑。
席蔽語道:“將軍這是孝順。”
“真會說話。”常夫人滿意地點頭, 對晚歌蘇葉道, “小心照顧少夫人, 別再磕了碰了。”
“是, 夫人。”晚歌和蘇葉小心翼翼地應了。
席蔽語問:“娘,語兒留下陪您吃飯吧?”
常夫人微笑:“這才用了早飯,離午飯還早着呢, 娘怎麼好讓你無聊。對了,園子裡都還沒逛過吧?”
“還沒呢。”席蔽語道。
“那便讓丫鬟們帶你去逛逛。娘也是去過席府的, 園子自然比不得席府裡風景大氣, 但也還算秀麗。”常夫人拍拍席蔽語的手。
席蔽語見常夫人如此說, 也只好點頭:“好。”
“那就去吧,要是一直陪着我這老人家呀, 那真是無趣之極呢。”常夫人自嘲,這之後便不多留席蔽語了。
主僕三人從前院一路逛回草暮園,前院兒是一派端莊典雅的景象,而相比前院兒,常暮所處的草暮園則更懂享受一些。說起來, 草暮園不只是一處小小的園子, 倒比得上半個府邸, 席蔽語也說不清有多少處屋落, 各有各精緻的特色, 讓人眼花繚亂。
園子裡一片錦繡風光,正如常暮所說, 花草樹木似乎都因爲溫泉水而保持了初春的活潑,看在眼裡一派春意盎然。許多不知名的花朵,枝頭上早早地綻了花蕊,看得人心生眷顧,非要碰上一碰方甘休。
席蔽語一向覺得常暮不似個將軍,之所以有這樣的觀點,主要有三方面的理由。
首先,單從相貌上看,常暮長相斯文,雖透着一股英氣,但也不似人們印象中蠻壯的印象。
其次,除了見識過他的輕功之外,席蔽語從沒看過他統領千軍萬馬的樣子,難道是因爲脫離了戰場的緣故?那麼,他在戰場上又是什麼模樣?
最後,在席蔽語印象中,常暮偏聽偏信,剛愎自用,不像是一個運籌帷幄的將軍所該有的致命缺點,如果身爲將軍,卻始終這樣狹隘,那又怎能常勝呢?
可是在看過他生活的地方,席蔽語至少能得出一個結論:當今聖上,是非常看重這位將軍的。而看重,自然有看重的理由。
席蔽語理不清頭緒,然而接着就發現自己爲何要在乎這些呢?於是釋然而又自嘲地笑了笑,晚歌見了覺得有些奇怪:“夫人見了什麼有趣兒的事兒?”
“沒什麼……”席蔽語放眼望去,便看到遠處草木蔥鬱掩映之下似有些熱氣在蒸騰,驚喜地指向那一角,“咱們走到溫泉了。”
蘇葉和晚歌順着席蔽語指的方向望去,雀躍異常:“可不是,那處的草木長得也比近處這些要繁盛得多呢。”
“過去看看。”席蔽語二話不說,提了裙角就往溫泉所在之處扭扭瘸瘸地走,晚歌和蘇葉也跟着跑起來,三個少女眼裡臉上全是期盼。
果不其然,隱藏在花叢和草木中的,不正是一口溫泉麼?主僕三人站在草叢中,對着幾十步遠的溫泉翹首以待,這口溫泉的開口處倚着牆,溫泉中的岩石被經久浸泡,早已光滑無比,泉水冒着泡和熱氣,讓人心裡大動。
“夫人,來此處泡澡定是絕好的。”晚歌嘆道。
席蔽語笑罵一句:“也不怕別人看見。”
“誰來看呀,這都已經是府裡的院牆了。”晚歌心思不停,巴巴地想着日後要來泡一回。
“聽將軍說,這才只是半口溫泉呢,另外半口在牆外頭。”席蔽語研究着這溫泉的面積,明明已經十分大了,着實不像只是半口的樣子。
蘇葉不可置信地問:“真的呀?半口就已然這般大了呢。”
晚歌心癢難耐:“夫人,咱們不過去看看麼?”
“來都來了,自然要去看的。”席蔽語伸手點了點晚歌的額頭,笑道。
“夫人,奴婢扶您。”晚歌嘻嘻笑着,伸手過來扶席蔽語。
主僕三人互相攙扶着穿過花草小徑,溫泉入口處竟有一道拱門,拱門外立了許多形狀高大的假山石,若是在此處泡澡,倒也不擔心會被偷窺。席蔽語心想,這些恐怕是常暮吩咐修建的,他這個將軍當得倒是蠻愜意的嘛。
“快到了。”再走個幾步就到拱門了,晚歌越發雀躍起來。
蘇葉笑:“現下大白天的,總不能脫了衣服就泡吧?”
晚歌伸手假意捏了蘇葉一把,對着席蔽語告狀:“夫人您看蘇葉,這小蹄子沒羞沒臊的,趁早打發出去得了!”
“也不知方纔是哪個嚷嚷着要來泡澡的呢。”蘇葉躲到席蔽語身後。
晚歌跺了跺腳,要去席蔽語身後抓蘇葉:“人家說的又不是現在,至少也要等月黑風高的時候嘛。”
“月黑風高?”席蔽語笑,“晚歌是要和誰在此處私會?”
“纔不是呢!”晚歌被鬧得羞紅了臉,“不和你們說了。就想着能去泡個腳,也不虛此行呀。”
席蔽語讓兩個丫鬟自去打鬧,自己則慢慢往拱門處走去,可就在這時她眼前一花,有東西猛地從牆上掉了下來,她心下一驚慌,就跌在了地上:“啊……”
晚歌和蘇葉聽到,忙趕了過去:“夫人……”
與此同時,席蔽語這纔看清是什麼從牆上掉了下來:“農少?”
農晟萬萬想不到,好幾日不翻牆,今日一翻居然就撞到了席蔽語,慌不擇路地過去要扶起席蔽語:“席二,你……”
但晚歌和蘇葉比他早一步扶起了席蔽語,農晟尷尬地縮回手,膽怯地看着席蔽語:“你怎麼在這裡?”
“農少,你是不是翻錯牆了?”席蔽語拍了拍裙子上的沙土,擡頭看農晟。
農晟正要解釋:“我……”
卻聽晚歌和蘇葉小聲地問席蔽語:“夫人,有沒有傷着?”
“夫人……”農晟臉上的神情頓時灰敗了下來,嘴裡不停唸叨着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