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名叫金童，男孩兒名叫阿宇。
金童讓阿宇教林凡識字，只求日後，能去她那兩個出息的姐妹身邊伺候。
雖然同爲雜役，但內門弟子的貼身僕役待遇可要比他們這樣的外門雜役好多了。不僅能跟主人同住在內門近身伺候，做的事情也更爲輕鬆。
人往高處走沒什麼不對，只要不抱壞心，林凡還是挺樂見其成的。
只是她沒想到十來歲的小孩兒就能有這麼敏捷的心思。她當初這個年紀在幹什麼呢？羨慕同學的洋娃娃，還是想着小賣鋪裡的新零嘴？
十歲，她剛上四年級，似乎是個只會吃喝玩樂，在上個學的普通小孩兒。
也許是珀圇世界的環境使然，這邊的孩子普遍早熟一些吧。林凡難得起了好奇心，多問了幾句。
“我跟阿宇之前並不認識，是最近才熟起來的。我看他總是一個人，沒人搭理，怪可憐的，於是便時不時照顧一下，這才熟絡了起來。”
金童像是個開朗的性子，一直笑眯眯的，讓林凡想到吳憶。
阿宇看上去有些社恐，一直低着腦袋不看人。哪怕被金童拉出來，也縮着手，站的位置跟金童中間還能放進三個小孩兒。
林凡記得清楚，阿宇在傳送的時候是被人羣孤立出來的那個存在。那金童呢？當初跟人羣站在一起的她，現在怎麼又倒向被孤立的阿宇？
這個最近，是知道她要識字之後吧？這姑娘扯着阿宇就想圖個內門貼身雜役的位置？總不可能是看穿自己的身份。還是……這個阿宇……還有其他可圖的？
林凡垂眸思考的時候，金童怕被拒絕，又扯着阿宇往前走了兩步。
“林姐姐，我們很聽話的。”她露出潔白的小牙齒，乖順地繼續推銷自己，“我幹活利索，人也機靈；阿宇聰明，還不惹事。我們絕對不會給姐姐添麻煩的，一定會給吳師姐和關師姐做最好最好的貼身僕役。”
林凡嘴角微彎，道：“你給自己保證就罷了，還能幫別人打包票？”
金童笑容更大了，連連點頭。“能的能的，阿宇你自己也說呀。”
阿宇被扯了一下，身體有些不穩，又擡頭看了林凡一眼，快速低頭的同時用力點了點。
“林姐姐，你看，”金童滿眼期翼，“阿宇也保證了呢。”
林凡嘴角輕勾。果然還是個孩子，眼神沒藏好。
有心思好啊，有心思，她才能探聽的到更多不爲人知的隱秘。
“想做貼身僕役倒也不難。”林凡一手托腮，懶洋洋道，“只是你們貿然自薦，你們具體什麼情況我都不知道。”
金童一看這事兒有門兒，立馬把自己短短十年的人生倒了個乾淨。
她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家裡有三個姐姐和兩個弟弟……
林凡聽到這裡就能想到她家爲什麼窮苦了。不是大富之家，生這麼多誰能不窮苦？
“大姐二姐三姐都被賣了。”金童的臉上露出悽苦，泫然欲泣地望向林凡，“要不是我半夜醒來跑得快，現在也被賣給鄰村的二癩子當填房了。林姐姐，不是我不孝順，實在是那二癩子都四十多歲了，也沒個正業，天天吃喝嫖賭在街上亂混，他前一個老婆就是被他打死的。嗚嗚嗚……我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呀！”
金童袖子捂臉就嗚嗚哭了出來，身體往下蹲，聲音哀慼，連站在一旁的阿宇都挪步到她身邊，彎下腰低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林凡眯着眼，靠在樹幹上不爲所動：“聽起來倒是可憐……這麼說，你不識字囉？”
“不，不識字，”金童連忙胡亂地抹了一把臉，抽噎道。“我知道貼身僕役要識字，我可以學。我很聰明的，真的。這幾天已經學會許多了，不信你看……”
她隨手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劃拉起來，“阿宇這幾天教的我都記住了，這是……”
說到一半，突然想起林凡不識字，手下的動作也頓住了。
“林姐姐，我不是……”金童突然驚慌地燥紅了臉，雙手抹去地上剛劃出來的痕跡，“我沒那個意思……”
林凡瞭然。
所以拖上阿宇這個悶子，未必是真覺得他有多可憐，而是不得不借助他來接近自己嗎？
金童這個姑娘，心眼子倒是不少。真話摻着假話地說，讓人分不清真假。如果她真是十八九歲的普通少女，大概率就要信了。
只可惜林凡只是臉嫩，實際三十多快四十了。名錄上的年紀只是爲了減少麻煩瞎報的，沒想到被人小看了呢……
林凡低笑。
“無妨，”她看似不在意道，又轉向男孩兒，“那阿宇呢？也如你一般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怎麼連個姓都沒有？”
問的是阿宇，但答話的還是金童。
“不知道。”金童搖頭，“阿宇不怎麼說話，他的名字還是我聽主管叫才知道的。不過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父母雙亡的孤兒，實在過不下去了纔想來仙門試試討個活路的。阿宇，是吧？”
阿宇還是低着頭，腦袋點點。
有意思！
林凡指尖在腿上微點。這兩個各有心思的小孩兒，到底知不知道對方的心思？
不過無所謂，反正都是五靈根的小蝦米，要是能翻出大浪，也不可能跑來找她合作了。重要的是，她能不能識字。
“他不說話，怎麼教我？”林凡問。
“說的說的。”金童又搶先解釋，“他只是不怎麼說閒話，正事他還是會應的。我可以保證，他教得特別好！真的，我一學就學會了！”
她說着又拍了阿宇一下，阿宇又猛點頭。
“我哪裡敢騙姐姐，”金童討好地搓着手，“畢竟還要指望林姐姐帶我們發達呢，絕不敢騙姐姐的。”
“行，”林凡點頭，從懷裡掏出那本天書一般的字帖，遞給阿宇，“那就先教來看看。只要你教會我斷文識字，我就保你們能進內門，做親傳弟子的貼身僕役。”
“好的好的。”金童喜形於色地雙手接過字帖，又聽林凡道。
“先說好，我們的協議條件是，你們教會我，我纔會讓你們達成所願，如若不然，或是有所欺瞞……”
“不會的，不會的……”金童正連連搖頭，就聽阿宇突然出聲。
他公鴨般的嗓子聽得人難受。“教會你的標準是什麼？”
金童也一愣。
林凡看着半個月好容易養出些肉，但還是佝僂着身體，看起來就膽小瘦弱的男孩兒道：“世面流通書籍，撇除生僻字，九成以上的字我都要認識。課上，老師的授業，我要能聽懂。”
“聽懂？”阿宇再一次出聲，無視金童一個勁兒捅他的胳膊。
“就是能聽明白什麼意思，大白話的解釋。”林凡看他在長劉海里一閃而過的眼睛，反問道，“不爲難吧？凡俗夫子能做到的水平，你能做得到嗎？”
阿宇默了一會兒纔回道。
“我沒問題，但如果你太笨……”
金童看林凡挑眉，直接跳過去把阿宇的嘴捂上了不讓他再說話，打着哈哈笑道：“林姐姐，哈哈哈，阿宇他不太說話，所以不怎麼會說話。哈哈哈……”
林凡笑笑。
“那就一言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