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命令來得突然。
金思辰也花了一整天在交接工作。
幸好，他在800的主要工作是照顧林凡的心理狀態，還有跟本地的心理師交流學習，順帶着做一些員工的心理疏導。
但真正到他這裡問診的，大多是些問題不嚴重的情況，亦或是抱着司馬昭之心的姑娘們。
所以工作交接沒有什麼難度，很快就完成了。倒是他辦公室裡的那些書籍資料，整理起來頗費時間。
等他整理好自己的東西，天也黑了。
他去林凡的房間找人，看到她的行李早已經打包好，整整齊齊地堆在客廳的角落。
餐桌上，料理臺上，茶几上到處都放滿了食物，還有難得一見的啤酒。幾人正熱鬧地說着話，李春華甚至還在手舞足蹈。
顯然大家準備了一個告別晚宴。盡條件一般，但氣氛異常熱烈。
“金醫生快來！”李春華看見金思辰興奮地招呼。
宋仁已經幫忙把椅子拉開，金思辰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接過季羽遞過來的一罐啤酒打開。
“這麼熱鬧？”金思辰早上看他們時臉色還不太好，現在一看，大約都已經完成自我調劑了。
“金醫生，我真是捨不得你啊！”李春華表情誇張地嗷嗷叫着。
“你哪裡是捨不得我，明明是捨不得林凡。”金思辰好笑地反駁他。
“都有都有。捨不得林凡，也捨不得你。”李春華又是搖頭又是點頭。
金思辰雖然有自己的工作，跟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沒有林凡那麼多。但畢竟住得近，早啊晚的，一起鍛鍊，一起吃飯，是常有的事兒。
除了過年那陣，金思辰自己出任務了，其他時候，他們也差不多是天天見面的。
是以，李春華說捨不得金思辰也沒有胡扯。
“你要是個姑娘家，說捨不得我，我還能開心一笑。你這麼個大老爺麼說捨不得我，我應該回什麼呢？我也捨不得你？”金思辰故作苦惱道。
“哈哈哈……”大家齊聲大笑。
“這畫面太美，我不敢看。”高飛忍俊不禁。
“所以李哥，你就直接對林姐表衷腸得了，金醫生嫌肉麻了。”季羽也抿着嘴笑道。
“哎呀呀，我的真心……”李春華捂着胸口故意搞怪。
林凡靠在椅子上看他們，一時間還真的忘記了離愁。
這一夜，他們笑啊鬧啊，到了很晚才散去。
半夜，季羽醒來，發現宋仁不在牀上。
他到處尋找，最後從窗戶裡看到，宋仁正坐在花圃的長椅上。
季羽看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多長時間了，最終還是走了出去。“宋隊。”
“你怎麼來了？”宋仁雖然問他，但表情淡淡地並沒有變化。
季羽坐到他旁邊，看了一眼林凡的宿舍。
客廳裡黑漆漆的，廁所頂部的氣窗裡，隱約能看到昏黃的燈光，那是臥室的燈還亮着。
自從林凡開始做噩夢，她就習慣睡覺時開着燈。儘管後來她已經擺脫了噩夢的困擾，這個習慣也一直沒改回來。
“擔心林姐？”季羽看着花壇裡，葉子已經落光，只剩枝丫的植物問道。
再過兩個月，春天一到，這些花草就會重新發芽，開花，回到原來花團錦簇的模樣。
可惜到那時候，林凡應該是不在的。他們……也不在了……
季羽長長嘆了口氣。
“說不清。”宋仁的聲音很輕，“當初派我來，是要守着林凡，護着她的安全……如今，她也不需要我再護着了。我就想……最後再守她一次……”
宋仁心裡的某個角落總覺得，林凡以後回來的機會並不大。他把今晚當做了最後一次的相處機會。
季羽看了宋仁一眼。
“宋隊……你是喜歡林姐嗎？”
等了很久，宋仁都沒回答。
季羽也沒再問。
東邊，天色漸漸亮起。宋仁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
“走吧，林凡要醒了。”
季羽輕輕跺了跺凍僵的腳，跟着宋仁回到宿舍。
兩人緩和了一下，換了身衣服，洗漱完畢之後，果然看到林凡已經在外面活動了。
“早啊。”林凡看到宋仁和季羽走出來，笑着招呼道。
“早，林姐。”季羽看了宋仁一眼，見他不打算出聲的樣子，主動應聲道。
“我本來想今天不起來鍛鍊的，後來又想，最後一天，堅持到底嘛。”林凡笑嘻嘻地說，“沒想到吧，我竟是如此勤勉之人啊。”
“是，是，你有始有終。”金思辰也從屋裡出來，“我也有始有終，始終沒早過你。”
“頭兒，你們起來也不叫我們！”李春華的聲音從屋內響起。
他跟高飛起來的時候，看到上鋪已經空了，屋外有說話的聲音，心裡暗暗埋怨兩人不講義氣，起來也不叫自己。
“好了好了，這不是等着我們呢嗎？快點李哥。”高飛快速穿好衣服，一邊刷牙一邊安撫李春華。
很快，大家又在花圃前集合完畢。
這次的晨練格外漫長。
從宿舍一路往外，沿着別墅區上了大路，去了預備隊的操場，經過訓練室，去食堂買了早飯，最後一行人又回到辦公樓的休息室裡。
大家都像沒事人一樣，刻意避開了離別，邊吃邊說。
如果給林凡來800之後的日子做個總結，這頓早餐的氛圍無疑是最愉快的。
只是可惜……
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
拖拖拉拉地吃完早餐，幾人回到宿舍。林凡和金思辰稍微整理了一下，就接到通知，後勤處的車已經停在路口。
林凡的衣服，鞋包，金思辰的行李箱和書……東西比他們來的時候要多得多。
幾人幫忙把行李送到車上。
林凡將自己的徽章交到宋仁手裡，叮囑道：“你們有空要記得幫我的屋子通通風，我櫃子裡還留了些衣物呢。別下次我回來，衣服都發黴了。”
800在山裡，空氣還是比較潮的，不注意，的確會有發黴的情況。
“知道了。”宋仁看着她點頭。
“你就放心吧林凡，保證你不管什麼時候回來，這屋子都跟你沒離開過一樣。”李春華強笑着，眼睛裡一閃一眼。
林凡本來挺放心的，聽李春華這麼一說反而又有些擔心了。她又看向旁邊的季羽，他性子更細一點。
“我會提醒宋隊的，放心吧林姐。”季羽柔柔地笑着。
高飛嘴巴憋了半天，終於沒忍住，“姐，你自己保重啊。”
“嗯嗯，我知道了。”林凡笑得也有些勉強，她見李春華還要開口，趕忙制止，“行了，你們知道的，我最怕這個。你們也別送了。我看着難過。”
金思辰嘆了口氣，推着林凡上了車。“你們別送了，她回特事所而已，又不是去其他地方，不會受委屈的。”
“說好了不送啊。說不定過兩天我就飛回來看你們了。‘星辰’的速度你們知道的……”林凡感覺眼淚快要出來了，趕快往車裡一縮，不看他們。
“行了，就這樣吧，電話聯繫，我們先走了。”金思辰快速說完直接拉上了車門。
四人站在原地，默默看着車子從眼前離開，漸行漸遠……
我討厭離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