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月光下，霧氣、湖泊，以及周遭的一切都呈現出詭異的青綠色。
不知哪裡散發出來的甜香氣味，有些惑人的好聞，讓人下意識想湊近了再細細聞上一聞。
沈修遠手裡是杜星宇的羅盤。先前硬塞在他手裡，說是讓他多少有點兒參與感，不至於一直呆立原地……
剛纔還只是小幅度晃動的指針，現在瘋狂旋轉。
杜星宇的臉也全是青綠色的反光，臉難看得厲害。
林凡一張嘴，意外地竟呼出一口白氣。
要知道，沼林地處大陸最南，氣候相當於H國海南。熱，潮都可以是它的標籤，但卻跟寒冷完全扯不上關係。
林凡體溫偏低，對寒冷的感應不如旁人。
她剛覺察到冷，溫度突然就低得刺骨，像是突然被扔進急凍室。
“這又是什麼路數？”沈修遠忍不住抽氣，單手摩挲着胳膊。
明明什麼靈體都沒有出現，但就是讓人能感覺到危險在逼近。
林凡手心揚起一捧火，懸在三人中間。不大的火焰驅散了寒意，讓僵硬的四肢迴歸正常。
“謝……看那兒！”沈修遠道謝的話都沒說完，就一把抓住面向自己控火的林凡。
林凡回頭。
火光的出現使得好些懸停的水滴染上了橙色的光，和附近的藍綠光相互反射，形成奇妙的光暈。
無數半透明的人形輪廓在光暈中浮動，它們的面部模糊不清，卻渾身縈繞着幾乎凝實的黑氣。
“這些是怨靈。”杜星宇手心微微一亮，雲岫召上，金色的符文已經覆蓋傘面，“它們身周的黑氣就是死前怨念形成的怨氣，也是他們的攻擊手段。怨念越重，黑氣越重。”
“千萬小心，不要被怨氣碰到。否則，皮肉潰爛都是輕的。這些東西能衝擊體內經脈和血氣，導致內傷。若是不小心被侵入識海，情緒，記憶……都會被惡意攻擊篡改。”
“我見過被怨靈攻擊陷入癲狂的人。”沈修遠皺眉道，“因爲長期處於噩夢中，導致精神極度脆弱，來求醫的時候，已經陷入崩潰邊緣。”
“後來呢？”林凡問，“治好了嗎？”
沈修遠搖頭：“他被負面情緒籠罩太久，儘管怨氣拔除乾淨，但人精神已經垮了。回去後沒多久，聽說還是自殺了，死相安寧……”
林凡默然，擡頭問杜星宇：“對付怨靈應該用什麼法訣比較好？”
“若是數量不多，你之前的手段加上淨靈咒足以。”杜星宇苦笑了一下，“只是這麼多的怨靈，我也是頭一次見。出於安全考慮，建議保護好自身的情況下，且戰且退，有機會還是走爲上策。”
說話間，金色符文已經由傘面垂下，落在地上，形成一個小帳篷樣的簾子，剛好將擠在一起取暖的三人籠罩在內。
“抱歉。應該是我剛纔破陣弄錯了什麼，才把大家帶到這裡，”林凡心有愧疚。
她以爲自己可以，沈修遠和杜星宇也對她滿心信任，卻不想……
“未必是你的關係。”杜星宇搖頭安慰她。“聽說，如果是怨念極高的怨靈，能扭曲空間，張開特殊的迷宮領域，使人無法逃脫。也能引動天氣變化，比如現在驟降的溫度……我懷疑，咱們是不是剛好撞進高級怨靈的領域了。”
周圍的樹都已經被凍硬了。溼潤的水珠變成硬邦邦的冰珠，掉在早就結了一層冰的地上，發出碎裂的脆響。
這種極溫環境，要是不能保暖，人被凍死也是眨眼的事。
林凡絲毫沒有輕鬆。不管是她弄錯了地方，還是誤入了高級怨靈的領域，總之，現在的情況都不妙。
雲岫召的金色符文似乎是感應到了危險，緩慢地閃爍起來。
那些涌動的黑氣瞬間縮回水滴旁邊。還不待有其他動作，就跟懸空的水滴一同被凍住。
三人看着空中密密麻麻的怨靈也無差別被凍住了，黑影被鎖在透明的冰塊裡，都驚訝無比。
結凍的聲音連綿不絕，還有很多冰墜落到地上摔碎的聲音。在他們耳邊不停響起，像是急促的警告。
“連同類也不放過嗎？”杜星宇笑不出來了，緊盯着周圍的動靜，空着的手在弟子令裡翻騰。
突然，月光沒了。
三人擡頭，就看到夜幕彷彿墜落一般，裹着數不清被凍結的怨靈水珠，向他們裹挾而來。
杜星宇還沒找到適合的法器，持傘的手用力一抖。
青色的靈光順着傘柄往上，紅藍相交的傘骨頓時旋轉着放大，眥出到傘面上方，形成一個巨大的交叉的空心竹篾網。而那一圈細長的尖頭，正直指上空，怨氣來的方向。
“轟”地一聲，像是近距離爆破樓房的聲音。
鋪天蓋地的黑被竹篾牢牢擋在上方不得寸進。
數不清的凍水滴碰上竹篾網的瞬間就化爲粉塵，有些沒撞上的，掉落下來，又碰到雲岫召的符文，“嗤嗤”地冒着黑煙，眨眼就不見了。
“擋住了！”沈修遠這時候才恢復了呼吸。
杜星宇卻渾身冷汗，感覺不太好。
這個怨靈太大了。雖然被雲岫召擋住，但垂落下來的部分也將他們完全包裹在裡面。
他們現在是直接被兜在這個怨靈的口袋裡，唯一的出口腳下，也還是他的領域所在。
怎麼才能破局？杜星宇心思飛轉。
“要是有斷霄劍就好了！”杜星宇之前有多嫌棄，現在就有多渴盼。
“斷霄劍？”林凡也發現了處境不妙，聽到杜星宇這麼說，問，“是要雷電之力嗎?”
她也有啊。要是實在不行，做個弊也沒關係吧？
“對！”杜星宇點頭，“早知道就把凌逸塵拽上了……”
話音剛落，頭頂的誅滅網被擠壓變形，發出難以支撐的聲響。
林凡在給傘加一把靈力還是直接出雷電，稍後在找藉口解釋裡猶豫了一下，就見黑色的怨靈猛地抖了一下，飛快地鬆開他們，倒退着飛回天上……
“喂！”凌逸塵破開空間就看到林凡三人在金色的防禦裡，齊齊仰着頭看天。
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嘛。“你們別不是傻了吧？”
杜星宇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凌逸塵過，如燕歸巢似的撲了過去：“凌師兄~~”
凌逸塵哆嗦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用斷霄劍指着杜星宇：“鬼上身啦你？！”
杜星宇跟他關係是還過得去，但也不至於發出這麼……難以形容的聲音。怪噁心的。
“林凡，師兄？”穆靖靖的腦袋自凌逸塵身後出現。“你們沒事吧？”
“別！”杜星宇趕緊制止她，“別進來，這裡有怨靈領域，我們趕緊出去再說！”
穆靖靖聽完就縮回頭，緊接着凌逸塵身後的景色像幕布一樣，被拉開好大一塊，露出外面完全不同的畫面。
杜星宇也不敢大意，帶着林凡兩人跨出領域纔將雲岫召收起來，癱坐到地下大喘氣。沈修遠趕緊上前檢查。
外面，晚霞漫天，纔是傍晚時分。
林凡順着繩子真的摸到穆靖靖之後，才完全放下心來，問她。
“你們怎麼知道我們遇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