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噹, 門突然被推開,岑清伊看了個滿眼,怒氣衝衝地關上門,揚聲道:“鍾卿意, 你給我離她遠一點!”岑清伊解開西裝丟到一旁, 挽起袖子怒道:“我看你不順眼很久了, 我今天要揍你!”
人類啊, 大都時候都可以理智, 但有的時候, 還是喜歡訴諸武力, 因爲這樣的方式最能讓人發泄怒氣。
“得了,我答應你了。”鍾卿意突然讓步, 鬆開江知意後退一步, 指了指岑清伊,“帶走這個不爭氣的東西。”
岑清伊忍無可忍,揮起拳頭就要砸, 耳朵突然被江知意扭住, 她疼得湊過去,“姐姐姐姐痛痛痛。”
江知意像是拎着不聽話的孩子, 愣是把人揪出辦公室,岑清伊臨走道門口還叫囂,“鍾卿意,你到底答應她什麼了?你給我等着, 姐姐,痛啊, 我衣服忘了拿。”
被揪着小耳朵回到房間,取衣服, 關上門,岑清伊兇巴巴地嚷,“你當我死了嗎,跟她摟摟抱抱!”
“你還跟我兇?”
“就兇,你說,她答應你什麼了!”小狼崽嗷嗷嗷一頓吼,江知意也不怕,兩手齊上陣揪耳朵,“你吼之前,先給我老實交代,她房門是鎖着的,你怎麼進去的?”
岑清伊旋即意識到被發現了,眨巴眨巴眼,江知意擰耳朵,“你倒是兇啊,嗯?”
“姐姐,”氣不過擰不過,岑清伊服了軟,“姐姐,痛。”
“痛死你!”江知意下狠,岑清伊立刻誇張地慘叫,鍾卿意打開門,面無表情道:“我這裡不是屠宰場。”
“你說什麼你!”剛剛溫順狼崽子又兇上了,鍾卿意冷眼望着,“你再不帶她走,我就反悔了。”
“你以爲我怕?”江知意橫眉立目,鍾卿意說了句“吵死了”關上門。
江知意揪着岑清伊的小耳朵出了走到電梯旁,“按電梯。”
岑清伊氣囊囊地按了電梯,擡手摸摸火辣辣的耳朵,疼死了。
岑清伊問江知意,江知意也不說,氣頭上的人,扭頭氣呼呼地回律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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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意自然知道岑清伊的小脾氣,也知道她是爲了自己。
臨到傍晚約岑清伊出來吃飯,畢竟兩人好久沒在外面二人世界了。
知了的爸爸硬邦邦地回覆:你不告訴我你和鍾卿意的交易,就不去。
知了的媽媽:那你要去哪?
知了的爸爸:我回家,回去就不出來,你說不說。
岑清伊麪對江知意時,完全作爲律師時的沉着,其實也不怪她,她因爲江知意情緒起伏,很難冷靜。
知了的媽媽冷冰冰地回覆:不出來就不出來,你當我是廈門大學畢業的呢。
岑清伊一時沒反應過來爲什麼提廈門大學,不死心地回覆:我跟你說鍾卿意是個變態,你不要跟她做任何交易。
知了的媽媽不回覆,岑清伊氣得跟影子訴苦,她明明是爲了姐姐好,姐姐擰得她耳朵現在還疼,一點都不領情。
岑清伊不甘心,又給江知意發信息:你到底什麼事非得用着她,如果用着她,我替你去行不行?
行個屁,江知意都氣笑了,難道要她回覆:那你跨行考個醫生去吧。
問題是,醫學是最難跨的專業,況且這事涉及到岑清伊遺忘的過去,小崽子失憶很顯然不簡單,她不僅忘了自己,還忘了給她看過病的鐘卿意,江知意真擔心刺激到她。
臨到下班時間,知了的媽媽又問了一次:我跟鍾卿意的事,你幫不上忙,有需要我會找你,我自己會小心,你不用擔心。
緊着,江知意又發了一條:晚上,到底出不出來?
知了的爸爸:不出去,難受。
知了的媽媽:哪裡難受?爲什麼會難受?
知了的爸爸:哪都難受,姐姐氣的。
知了的媽媽:那你就難受着吧,實在想不開,我建議你翻翻當初的協議。
裝可憐也沒用,起初是裝的,後面也不知是不是氣大發了,岑清伊耳朵疼,腦袋也疼,還有點噁心,心裡更委屈了。
協議裡確實寫過,不干涉彼此,岑清伊耷拉着腦袋,敢情是她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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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讓人傷心的莫過於,岑清伊表示會回家後,江知意壓根沒回來。
平日裡冷清的家,早已習慣,如今卻清冷的要命。
岑清伊難受沒胃口,空腹吃了藥,燈也不開躺在沙發上,淚水不知怎麼的就在眼眶裡打轉。
其實,愛情,也不是想象中的美好,就像她們,也會爭吵。
江知意提到協議,她其實都給忘了,到底是協議的愛情吧,唉。
沈君冪的信息來的很突然,說在她家附近,約她一起出來見個面。
岑清伊一個人在家正好冷清得不行,空落落的心也不知跟誰傾訴,便應承下來。
岑清伊本以爲就近原則,沈君冪笑着說:別就近啊,咱們去Demon酒吧。
岑清伊有氣無力,愛去哪去哪吧,江知意也不知去哪了。
岑清伊黯然嘆口氣,到了酒吧,也不怎麼說話,悶頭喝酒。
沒喝了幾杯,岑清伊胃裡翻江倒海,跑到洗手間吐了。
酒勁兒也上來了,她摸出手機,死命給江知意打電話,沒人接。
岑清伊委屈得不行不行,沈君冪看着她都要哭了,心疼地抱着搖晃的人,“到底怎麼了這是?”
“學姐,嗚嗚。”岑清伊跟沈君冪是很親近,大學時也沒少找人家傾訴心事,不能明說,明裡暗裡傾訴也能緩解不少,沈君冪主動拉起她的手,她正打算吐吐苦水時,肩膀被沈君冪拍了拍。
“怎麼了?”岑清伊可憐巴巴,沈君冪望着不遠處冷眸如劍的人,又拍了拍岑清伊的肩膀,“你看看那個人是不是認識你啊?”
岑清伊淚眼朦朧地回神,淚水都要逆流而上了。
江知意怎麼會在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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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要命的,江知意在岑清伊回身那一刻,轉身走了,身邊的江楊陰冷地盯着她。
眼神似刀,無形的痛,讓岑清伊更加清醒。
“學姐,你先回座位等我下。”岑清伊道歉後,連忙追江知意去了。
只可惜,沒追到,也不知江知意去哪了,岑清伊找了兩圈沒找到,打電話也沒人接。
唉,這是氣大了嗎?問題是她也氣着呢,岑清伊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會出現在這裡,最初就是因爲她生氣江知意和變態鍾卿意有交易。
岑清伊哼了一聲,雖然想扭頭不管,但到底是沒出息地不放心。
岑清伊只能打給不待見她的張揚,電話裡被冷嘲熱諷之後,她壓着火氣,“你罵夠了沒有,江知意到底在哪?”
“她不想見你,白白。”江楊罵了個爽,完事直接掛了。
岑清伊正打算把酒吧翻個底朝天時,江楊發了個信息:她回孃家了,明早給我一大早來接,聽見沒有?
岑清伊鬆口氣,回家了就好,回覆江楊:她現在特殊時期,你看着她點,千萬別讓她喝酒。
江楊:你少氣她什麼都沒有了。
岑清伊:我懶得跟你爭論。
江楊:我沒發現,你還有渣的潛質啊,已婚人士隨便摟摟抱抱?
岑清伊:那是alpha,睜大你的眼睛,我們只是拉了一下手。
江楊:alpha也不行。
……
岑清伊發現了,江家的小心眼可能是遺傳的,江知意該不會也是因爲她抱一個alpha生氣吧……岑清伊冷不丁想起在醫院遇見蘇羨,江知意也是冷聲說“我看你敢抱”,唉,她就拉了一下手,中午那陣江知意還和鍾卿意摟摟抱抱呢,岑清伊忍不住又委屈了。
久別重逢,也不能把沈君冪一個人晾在那,岑清伊壓着內心對江知意的渴望,回到酒桌上,原本提不起的興致更是跌落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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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意回到家中,最開心的自然是秦清瀾。
其實江知意是想回岑清伊家隔壁的,架不住江楊在旁邊一直唸叨,得給小孩子一點教訓,每次惹你,你就直接原諒,她下次還敢。
再聽江楊唸叨起母親最近身體抱恙,江知意索性直接回家了,路上當然也沒少數落江楊,“下次不用你給我拿手機了。”岑清伊那麼多通電話,不是故意不接,而是當時電話在江楊手裡,江楊按了靜音。
江楊也不在意,“就是得讓她着急。”
江楊送江知意到家門口,目送她上樓才離開。
秦清瀾前幾日染風寒,感冒了。
現在恢復不少,只不過鼻音還很重。
怕江知意不自在,她一進門,秦清瀾就告訴她:“你爸出遠門,這兩天都不在家。”這麼說,無非是希望江知意多待幾天。
“我先洗個澡。”江知意太久沒在家裡洗澡了,上次好像還是8年前,好像是8年吧。
時間荏苒,如白駒過隙,江知意站在鏡子前,青澀的人,歷經8年的時間,似乎變得成熟了,但似乎也沒那麼容易快樂了。
人越成長,快樂越是奢侈品,江知意想起今晚被那人拉着手的岑清伊,她蹙起眉頭,算了算了,今晚不想了。
鍾卿意的信息是這個時候發過來的,她說話算話,考試資格通過了,還得去現場確認。
不幸運的是,江城市人員滿額,江知意得去隔壁海京市考試。
所以江知意明早得去海京市現場確認考試資格,領取准考證,之後的考試也得去海京市。
鍾卿意回了一句:不謝謝我?親愛的。
江知意回了一句:我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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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意洗澡時,岑清伊已經被沈君冪送回到家門口,雖然都喝酒了,但岑清伊喝得更多,沈君冪還沒怎麼樣。
“女孩子麼,都有小脾氣,你哄哄就好了。”沈君冪寬慰岑清伊之後問起李富榮的案子,岑清伊已經準備好了,只等開庭。
“行,那我走了,哪天等你心情好,咱們再好好吃頓飯。”
“抱歉,學姐。”岑清伊今天實在沒心情,回到家,她猶豫之下發信息給秦清瀾,告訴她睡前給江知意熱一杯牛奶,她有時半夜睡不着需要吃點東西,懷孕總是比較容易餓。
秦清瀾也不傻,過來人一眼看出問題,也沒直接問岑清伊,而是變相地安慰岑清伊:沒事,到了家,我會照顧她的,你好好照顧自己就行,好身體才能解決問題是不是?
秦清瀾是個教書的人,很知道她這個位置,不適宜多說岑清伊,兩口子彆扭了,她得說女兒。
可姑娘也是寶貝,也是要強的人,有些話不能直說。
秦清瀾熱了牛奶,等江知意出來遞過去,也沒提岑清伊,聊了近期江知意的工作。
江知意吹頭髮,舉着手一會就累了,想起在家都是小崽子給她吹頭髮,忍不住又是輕輕一嘆。
秦清瀾在門口聽了個一清二楚,無奈地搖搖頭。
江知意吹完頭髮,一出來,見父親的書房燈亮着,母親在裡面正翻着書。
“您怎麼到這個書房來了啊?”江家配套幾個書房,各人用各人的,一般也不怎麼進對方的書房。
秦清瀾擡起頭笑,“我一個人在家,沒事就會過來翻翻這個。”
秦清瀾手裡的透明檔案袋,江知意一點都不陌生,她在岑清伊的揹包裡見過,“那不是她的簡歷嗎?”
“是啊,”秦清瀾笑道,“小岑走的那晚,我跟你父親聊天,我納悶他怎麼就同意了。”
江啓博當時拿出岑清伊的簡歷,一臉認真地說:“我第一次看見去別人家見家長帶簡歷的。”
岑清伊那天的簡歷藏在前胸,跟變戲法似的,趁着江啓博轉身功夫拿出來,誠懇地做了自我介紹。
江知意問起父親和岑清伊之間談話,秦清瀾搖搖頭,江啓博不肯說。
每個人都有秘密,母親也有,儘管她不承認,就像江知意此刻問秦清瀾是否有秘密,秦清瀾搖頭。
江知意也沒多說,“我明天起早出門,我先睡了。”
“要不要跟媽媽一起睡?”秦清瀾笑着說,“從你當兵起,就再也沒跟媽睡一個牀了。”
江知意抿抿脣,“你不是跟父親睡一個牀嗎,我怎麼跟你睡。”
“啊……”秦清瀾愣了愣,又笑着說:“有寶貝閨女,誰跟他一起睡,走吧,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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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江知意和秦清瀾睡一起,臥室裡只有母親淡淡的信息素香,她閉着眼睛,彷彿聽見深夜落寞的聲音,即便不願承認,此刻她也必須得承認,她想念小崽子了。
今天沒有合照,沒有晚安吻,可惡的小崽子,江知意心底竟有些委屈,她做這些都是爲了誰?
手機突然震動,屏幕的亮光在黑夜裡刺眼。
知了的爸爸:姐姐,今天還沒有合照,這是我的自拍。
照片裡的小崽子,眼睛紅彤彤的,好像哭了很久,頭髮溼漉漉的,烏黑的髮絲散落雪白的肩,透着一股子禁慾的野性。
知了的爸爸,正在輸入。
知了的爸爸發了一條語音。
江知意的手比大腦更快地點擊錄音。
“Mua啊!琴琴姐姐的額頭,mua啊……”江知意臉色漲紅,手忙腳亂地要按語音,不僅沒按到,手機還掉到被子上,滾落到兩人中間,她慌忙間摸索着撿手機,小崽子已經從額頭,琴到最後一處腺體,還在不知羞恥地說姐姐腺體甦醒真漂亮……
秦清瀾點亮了燈,江知意也終於拿起手機,娘倆的臉都有點紅。
秦清瀾笑了笑,乾咳兩聲說:“這孩子看着文靜,還挺開放的哈。”
“我還是自己睡吧。”江知意跳下牀,落荒逃竄回到自己的臥室,小崽子又發了一條60秒語音,她深吸口氣按開,就聽見了狼言狼語,不要臉到極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