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伊下車, 一路疾馳,很快消失在夜色裡。經過之前丟照片的位置,岑清伊放慢步伐,打開手機照亮, 不死心地照了半天, 最後自然是毫無所獲。
岑清伊嘆口氣, 希望不要被誰撿到, 臨到律所樓下, 岑清伊特意拍打身上, 九里香的味道很淡了。
岑清伊從包裡翻出抑制劑貼, 再貼上幾層,在門口站了會, 身上的九里香終於淡到聞不到了。
岑清伊手機振動, 她瞟了一眼,人都精神了,江知意發來的。
知了的媽媽:週末滑雪, 你教我, 滑雪服我們一起買。
知了的爸爸:我就是隨口一說。
知了的媽媽:隨口一說?你什麼時候起了個日本名。
知了的爸爸:別鬧,我就是配合你演出。
知了的媽媽:你又要食言?
知了的爸爸:哪有你這樣的……
知了的媽媽:你是人類嗎?
知了的爸爸:當然是。
知了的媽媽:你既然是個人, 這麼狗的事少幹。
知了的爸爸:可我週末可能加班。
知了的媽媽:你加班,我去律所陪你加班。【微笑】
岑清伊真怕了,表示她會盡量不加班的,知了的媽媽:乖, 這就對了。
岑清伊撓頭,她是怎麼走到今天的, 居然週末突然冒出個約會來……她現在嚴重懷疑江知意給她挖坑,而她居然此刻才意識到。
市領導下午開完會, 晚上在天城律所的餐廳用餐,眼下這會已經吃完在聊天,何主任確定岑清伊已經到了,偷偷湊到江鬆身邊告知。
江鬆讓其他人先行回去,他的秘書去樓下等着,何主任帶着江鬆去了一旁的茶客廳。
岑清伊進來時,何主任剛沏好茶,上好的大紅袍散發着淡淡的香氣。
何主任一見岑清伊眉梢貼着紗布,驚得張了張嘴,這怎麼出個差,還破相了。
礙於江鬆在場,何主任沒做聲,岑清伊進門先微微鞠躬問好。
“都坐吧。”江鬆招招手。
上次要不是因爲江楊動手,岑清伊大概也就和江鬆見上面了,沒準還得被盤問一番。
如今在岑清伊的主場見面,她不至於太被動,何主任從中介紹,自然多誇獎幾句,“岑律師是明年的律協會長候選人之一,岑律師雖然年輕,但很有幹勁。”
江鬆倒是比岑清伊想象中的和善得多,兩鬢的頭髮微微泛白,可見是工作確實操心。
何主任帶領下,和岑清伊一起向江鬆彙報了今年律所的業績,也簡單說了明年的計劃。
江鬆作爲江城副市長,配合市.委.書記.和市長,除了主抓經濟,也對司法局和律協的工作負責。
談及到明年,江鬆清了清嗓子,“明年江城市的幾個大項目,像是雲盛和天驕的合作,14號地鐵線路的興建,天朗集團的改制等等這一系列的項目,都和天城律所掛鉤,你們要起到應有的作用,配合市政府做好維.穩的工作。”
也不知是岑清伊的幸運,還是岑清伊的不幸,這幾個項目都和她有關。
何主任注意到岑清伊臉色凝重沒說話,便忙接話道:“江副市長,您放心,我會帶着岑律師,帶着整個天城律所積極配合的。”何主任輕輕咳嗽一聲,提醒道:“是吧,岑律師。”
岑清伊回過神,“是的,我會做好分內之事。”
江鬆滿意點點點頭,“何主任,你去忙,我和岑律師聊聊。”
何主任臨出去直衝岑清伊使眼色,讓她機靈點,對領導熱情點。
岑清伊擠出一個笑,何主任,您再用力點,眼珠子都要飛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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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關上,江鬆喝了一口茶,杯子見了底,岑清伊主動起身倒茶。
江鬆打量岑清伊,瞟到她眉梢的傷,他清了清嗓子,問:“傷口恢復得怎麼樣?”
岑清伊訝異,規規矩矩地站着回答,“好多了。”
“還生氣呢?”江鬆擡手示意岑清伊坐下,“江楊打你確實不對,不過也別鬧到要起訴,有事儘量私下調解。”
敢情是爲了這個嗎?岑清伊確實是沒斷了要起訴江楊的心,不過也沒時間付諸於實踐,畢竟太忙了。
儘管生氣,可那畢竟是江知意的哥哥,說到底,這些哥哥們,都是因爲愛護妹妹。
“這件事,我會和江楊私下解決的。”岑清伊沒那麼大度,江楊這是第二次打她了,她不給他一點教訓,怕是以後江楊要橫着走,“如果一直縱容江楊,對他也不見得是好。”
岑清伊可是記得江楊囂張的態度,根本沒把法律放在眼裡。
“作爲兄長,我會好好說教他的。”江鬆從兜裡拿出手機,當着岑清伊的面撥通,“江楊,我和岑律師在一處,你向她正式道歉。”
江鬆開了免提,那頭傳來江楊冷清的聲音,“對不起,岑律師,上次是我失禮,治療費用,您告訴我一個數,我會全部承擔。”
副市長從中說和,江楊也道歉了,岑清伊再抓着不放似乎也說不過去,“江楊,我希望你能夠敬畏法律和人權,你代表的不只是你自己,你還代表着江家。”
江鬆深以爲意地點點頭,“江楊,聽到了吧?比你小的岑律師尚能如此,你要引以爲戒。”
“好的,大哥。”江楊的話語裡隱約能感覺到不太情願,不過當着江鬆的面,還是很恭敬,“那您忙吧,我先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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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鬆一個電話解決岑清伊和江楊的問題,他放下手機,捧起茶杯啜飲一口,清清嗓子又說:“岑律師,我們聊聊關於你和小意的事吧。”
談到家事的江鬆,更像是一個寬厚仁愛的兄長,他雖然不苟言笑,但言語間聽得出他和其他幾位哥哥一樣,很愛護江知意這個妹妹。
江知意看樣子確實是被哥哥們疼愛着長大的,再加上江知意的家世,江知意註定不會像是一般的omega那麼溫順,甚至有些霸道的囂張。
岑清伊以爲江鬆會像其他幾位哥哥那樣警告她,然而江鬆說的卻是:“如果你決定了和小意一起,那就要接納她的全部,也要接納她這個人本身可能帶來的一切。”
所謂的一切,可能是豪門家庭的壓力,也可能有外界的輿論壓力,江鬆着重表示:“雖然我不認同,但我很難改變我父親的觀點,他是軍人出身,對於任何事都有着明確的界限,關於她的婚事,我父親自然也有安排,很明顯,你們在一起的話,觸碰到了他的警戒線,所以我很想確定,如果你和小意在一起,你能不能承受住這一切,”江鬆頓了頓,“我聽江槐說,他跟你談了一些。”
岑清伊點點頭,爲難道:“說實話,我知道我高攀不起,所以也沒想高攀。”
“這不是高攀的問題。”江鬆靠着椅背,沉聲說:“小意和誰結合,最開始家裡都是定好了的,她現在任性妄爲,肯定也要爲此付出代價,但這孩子,”江鬆似是無奈,輕嘆口氣,“這孩子就鐵了心,而且她現在……她有讓家裡同意你們在一起的必要條件,你聽她說了嗎?”
岑清伊搖搖頭,她也是納悶,江知意怎麼對什麼都那麼有把握,就像她說:你會和我在一起的。
如果不是被威脅的情況下,岑清伊可以選擇的話,她不會和江知意一起。
要說不在意江知意是假的,但若說想和她結婚在一起,也是假的,她對婚姻,深惡痛絕。
江知意想要婚姻的背後或許是想要一個溫馨的家,可她給不了,尤其她們都開始到現在,並不是因爲愛意順其自然結合。
遇見江知意開始,一切開始失控,猶如洪水氾濫,裹挾着岑清伊,她被迫向前走,她其實很抗拒,但是越抗拒,江知意追得越緊。
岑清伊可以狠心拒絕所有人,但偏偏江知意總有辦法拿捏她,她最後總是服軟,難道這就是標記之後是留下的連鎖反應嗎?骨子裡會怕一個人,會忍不住選擇服從……
岑清伊費解,甚至有時候邪氣地想,江知意是不是會什麼誘惑人心的法術,要不然她怎麼就每次都敗下陣來。
江鬆和岑清伊聊天的主旨,是希望她能慎重,而不是輕易同意和江知意在一起,“既然她還沒有說,我這裡也不好直接說,我會催她儘快和你說,希望你能理智,好好勸勸她,不要頭腦發熱,等到後面,你們後悔可就來不及了,人生畢竟只有一次。”
岑清伊作爲本人,她若是真的拒絕,江鬆料想親妹妹也是沒轍的。
江鬆想起什麼,有些無奈地笑了,“不過我看岑律師好像很怕小意啊。”
“……”這都被看出來了,岑清伊低頭,紅着臉,“也不是怕。”
“那是不捨得和她硬來?”
“我也不知道。”岑清伊是真的不知道,江知意總是讓她無措,讓她忽高忽低,有時很快樂,但有時也害怕,甚至是很不安,江知意像是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岑清伊的世界都變得魔幻。
江鬆輕笑了一聲,“年輕人,要好好想想自己想要什麼啊。”
江鬆過來人的語氣,擡手按了按心口,“問問自己的心,它想要的是什麼?”
這話有點耳熟,岑清伊好像從江知意那裡聽過。
“不是單純用大腦用理智去思考,”江鬆拿起手機,“年輕人做好一件事,要發自內心的熱愛才能做好,包括你所從事的律師行業,你年紀還小,應該以事業爲重。”
岑清伊點點頭,別管內心怎麼想,領導有指示先答應,“好的。”
江鬆站起身,“也不早了,我先走了。”
岑清伊忙跟着起身,“我送您。”
“這裡好好處理,別留疤。”江鬆擡手撫了撫自己的眉梢兒,岑清伊點頭,“謝謝領導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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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主任和岑清伊送江松下樓,目送江鬆上車,何主任瞥了一眼,“怎麼還受傷了?”
“一言難盡。”
“是工傷嗎?”
“我倒希望,”岑清伊笑了,“不過不是。”
岑清伊剛轉身,手機響了,江知意打來的,她示意何主任先上去,她接個電話。
“還不下班?”江知意淡聲問,岑清伊回身張望,離得很遠,不過隱約看見亮起的車燈,“你不會還沒走吧?”
“我困了。”
岑清伊無奈,“你怎麼不聽話,讓你先走也不走。”
“快點。”
岑清伊收拾東西,和何主任打聲招呼,“我明天一早去何玉澤家,他們家明天可能要被強拆,我去現場看看。”
“那你小心點。”何主任坐在桌子後面,擡眸道:“不對啊,人都沒了,你們不是都解除代理合同了嗎?”
“唉,三言兩語說不清,明天完事單獨跟你彙報。”岑清伊擰眉,“我估計搞不好,我還得重新申請立案。”
岑清伊囑咐何主任早點回家,她一溜煙下了樓。
岑清伊坐進車裡,就被江知意勾過去給啃了一口,岑清伊擦擦脣,臉漲紅了,“你簡直強盜。”
“不提神我就要睡着了。”江知意打了個呵欠,隨口問:“聊得怎麼樣啊?”
“啊?”
“還跟我裝傻?”
“……”
“你不是跟我大哥見面了嗎?”
“你還真是什麼都知道。”岑清伊摸摸被啃過的脣,還有點燙,“聊得就那樣吧,反正不會起訴你四哥就是了。”
江知意輕笑一聲,“你想起訴,可以啊,我支持。”
“……”這個妹妹可能是假的,岑清伊摸摸眉梢,“他再打我,我真就不會放過他了。”
“恩。”江知意偏頭看了一眼岑清伊,“你說咱們回哪?”
沒等岑清伊回答,江知意的手機響了,醫院打來電話,市中心發生一起羣毆事件,傷亡人數很多,問她能不能回來一起幫忙。
“可以。”江知意看了下時間,“我先去醫院,等會你開我車回去,我今晚加班。”
到醫院,岑清伊嚇了一跳,來來往往不少人,比白天還熱鬧。
江知意下車,將車鑰匙丟給岑清伊,“路上慢點,回家告訴我。”
岑清伊來不及說一句,江知意一路小跑,速度快得驚人,這比她跑得還快的樣子?
岑清伊不放心地探頭看車外,隱約聽見往裡走的人說:“聽說來了一羣□□,醫護人士要遭殃了。”
岑清伊心裡咯噔一下,將車停好,也是一路小跑上樓。
急診樓的大廳就像菜市場,充斥着叫罵聲,岑清伊推開人羣擠進去,聽見前面的人尖叫着哭腔喊道,“別打啊,打了醫生誰給你們處理傷口啊!”
岑清伊心驚肉跳,不會是江知意被打了吧?她那個暴脾氣。
岑清伊用力撥開人羣,探頭張望,注意到旁邊的保安在分開人羣,硬是分出了一條路。
岑清伊擠到跟前,也看見被抓着頭髮的女醫生哭腔喊着,她想要上前幫忙,卻瞧見由遠及近的江知意。
江知意將筆插進兜裡,開始解白大褂的扣子,步伐越來越快,最後跑了起來。
江知意用力褪下白衣天使的外衣,一路小跑到了跟前,躍身飛踹正在襲擊醫生的壯男。
咣噹一聲,男子被踹倒在地,慘叫一聲,一旁的小弟們呼喊着大哥,都向江知意衝去。
岑清伊扒拉開前面礙事的人就要衝上去,她都沒來得及動手,只見江知意幾個漂亮迴旋踢,三兩下便將幾人都踢翻在地。
緊着一個男人揮拳砸來,她擰住砸過來的腕子一轉,擡腿照着男人膝蓋猛踹,咣噹,男人慘叫跪地,剛要掙扎,江知意順勢薅頭髮往後拽,男人直接躺地,疼得直接捂腦袋……
別說岑清伊,在場圍觀的人都驚呆了,岑清伊嘴巴都閉不上了,這麼帥這麼野的嗎?
岑清伊的肩膀被拍了下,她猛地回頭,“穆醫生?”
“讓我過去。”穆青是聞訊趕來的,岑清伊過於吃驚,“你剛纔沒看見……”
“我看見了。”穆青一副你大驚小怪的語氣,“你不會不知道你家那口子當過兵吧?”
穆青扒拉開岑清伊擠過去了,岑清伊再次深深地感知到了,她真的不瞭解江知意。
難怪江知意力氣不比尋常人,原來當過兵,江知意力氣成謎的原因找到了。
岑清伊正傻愣時,江知意上前拽了她一把,“幫姐姐拿衣服去。”
“啊……”岑清伊不敢不溫順,江知意好厲害的樣子,惹不起。
岑清伊連忙從旁人手裡接過白大褂,跟在江知意身後,壯男苦兮兮道:“你當醫生,怎麼還打人?”
江知意還在用本子敲壯男的腦袋,“脫了衣服,我就不是醫生,專門揍你們這羣混蛋。”
男子捂着腦袋慘嚎,岑清伊摸摸腦袋,感謝江知意沒有對她動手,真打起來,她還真不一定打得過。
打人歸打人,救人還是要救人,江知意跟到急診室門口,回身勾了勾手指,“過來。”
“幹嘛……”岑清伊戒備地問。
“給你個美差。”
“如果我說不幹呢?”
江知意挽袖子,“你可以試試。”
岑清伊:……
【想貳庚妹妹?小綠字福利來了,小綠字就是繼續往下翻的“作者有話說”,如果沒屏蔽都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