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十天了,那便宜師傅居然還是沒有出現,錦瑟有些抓狂,說好三個月的,如此這般是預備讓她自生自滅?
令狐源卻很高興,師叔不來,她整個人都輕鬆了幾分,只差沒哼兩首歌慶祝一下。見錦瑟一人閉門練功頗爲無聊,不由提議道:“原本我是預備等師叔來了再帶你一起去見見我家那口子的,不過既然如今師叔有事耽擱了,我就先單獨介紹你認識認識吧,免得日後你在我這裡遇到了臉生。”
錦瑟自然是無異議的,不過她心裡明白自己其實早就在楊過的身後見過令狐源的正君程榮了。
說起程榮,令狐源便一改先前談到小侍時那種猥瑣不堪的語調和表情,而是十分惆悵地感慨道:“想當年我令狐源一無所有,也就他願意不惜下嫁,跟隨着我吃苦,這些年我始終記得這份恩情…”
既然如此你還娶了那麼多小的,錦瑟在心底腹議道。
“說實話,那些後來娶進來的對我來說也不過就是些玩物罷了,哄得我開心了,我就賞賞他們想要的,若是有異心了,我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然後,令狐源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讓錦瑟很無語的話來,“男人是不可以寵上天的,否則一個個都要上房揭瓦了。”頓了頓,她還意猶未盡地感嘆道,“所以說師妹,我們兩個其實是同道中人啊。我對我家正君之心和你對你家那位可是完全一樣。”
去你的同道中人,一樣你個鬼。錦瑟很想噴她一臉口水,想想還是忍住了,沒必要和令狐源較真,否則說下去那話題鐵定又要歪樓到某些地方去。
兩人到達正廳時,程榮正在和幾個令狐源的小侍們說話,令狐源對程榮的敬愛是刻在骨子裡完全不加掩飾的。因此那些早已熄了妄想但又想讓自己日子好過一點的男人們,自然知道討好正君的重要性,時不時的就會過來對程榮噓寒問暖,表達着自己的本份。雖然未必都出於真心,但至少他們知道,若是正君對誰不滿了,令狐源是不分青紅皁白的,一句話就能讓他們入了地獄。
錦瑟和令狐源的入內,不咎是讓所有人都愣了愣,程榮從未見過令狐源如此鄭重其事的帶人過來認識,不由也是正襟危坐,面上露出十分親切的笑意,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令狐源是個女尊世界的大女人,自然沒有這些後院男人的想法那樣彎彎繞繞,那些男人們看到她,迫於她平日積威也都一個個緊張得噤聲不語,令狐源的“淫威”早就深入人心,唯有其中同樣剛入門只比楚雪熙早三個月的如煙擡頭偷偷打量了一下正帶着銀色面具的錦瑟,猜測着她的身份。
“閒來無事,他們都是來陪我的,你啊,何必那麼兇,又把人給嚇着了。”程榮打着圓場道,他知道這種時候,令狐源無非是爲了給自己做面子給排場罷了。果然他這麼一說,令狐源臉色便緩和了不少,“既然正君開口了,那你們就留下吧。”一邊說着,她一邊將錦瑟請到自己的主位下首,對着她呵呵笑道,“隨便坐吧,在我飄雪山莊,不必跟我客氣。”
“莊主,這位是……”程榮的目光轉向錦瑟,令狐源如此親熱的態度,猜測來者身份必然不凡。
“這位是我的師妹,現在暫住飄雪山莊內練功。”
程榮聞言,對錦瑟客氣的點頭頷首,又問道,“不知師妹住得慣麼?可有人伺候?“
令狐源端起茶盅喝了口茶,在錦瑟之前已經隨口應道:“我已讓雪熙公子前去照顧了,正君不必費心。”
錦瑟頓時很想撫額,令狐源這個沒心沒肺的,這種這麼有歧義的話一出,果然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程榮更是來不及掩飾自己的詫異,楚雪熙才入門幾日罷了,在飄雪山莊他也算是後院中極爲顯眼年輕的美人了,就算只是極少的幾次驚鴻一瞥,程榮也知道這雪熙公子出身大家,容貌不俗,想不到就被令狐源輕飄飄地撥去伺候她師妹?令狐源居然如此捨得,看來這雪熙公子定然是哪裡犯了她的忌諱。此時,如程榮一般想到的這一節不在少數,幾個男人包括如煙都是微微心驚,不敢出聲。令狐源在所有人面前毫不在意地把這個話說出來,顯見得她是真的一點沒把楚雪熙放在心上。
令狐源放下茶盞,見程榮如此神情,不由笑了:“你有話但說無妨。”
程榮想了想,斟酌着用詞婉轉問道:“莊主,這雪熙公子是否願意?”
令狐源冷哼一聲:“不願意也得願意,入了我飄雪山莊的門,還能由得他?”
錦瑟又有了翻白眼的衝動,令狐源這盆髒水潑得她也太冤了,思及此,錦瑟終於開口澄清道:“其實師姐只是讓他過來伺候我的日常起居,並無其他,我也是受寵若驚,不如還請正君爲我隨便撥兩個下人過來……”她說話時的語調與用詞都及其文雅,且聲如天籟,一時間,程榮和廳裡的幾個人,都不由靜默了片刻,這或許也正是修煉魅術的某種後遺症,如今錦瑟雖然經過多日練習,已經懂得如何適當的控制,但畢竟開始涉及魅術心法,相得益彰之下,全身的氣質都開始發生了一定的轉變,帶到了聲音上也有了一絲魅惑常態。如今她要麼不開口,但凡她開口,必然會引人注目。
“這怎麼行……”令狐源又粗嗓門地嚷嚷上了,“能來伺候師妹你是他的福氣,莫非他還不情願?師妹,他若是做的不好,我這裡還有其他人,你儘可以隨意選。”
聞言,不少人周身都是一僵,整個大廳頓時噤若寒蟬,一個個都把頭垂得低低的,生怕令狐源強行要求自己前去伺候別的女人,畢竟這些男人們還是有着基本的廉恥觀念。
錦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個粗糙的女人,有你這麼添亂的嗎?反倒是程榮看出來了錦瑟的不自在,微微笑道:“莊主,不如還是聽聽師妹的意思再說。”
錦瑟無奈地擺擺手:“算了,就楚雪熙吧,不用換人了。”平白無故的又害人,瞧瞧這些男人們暗地裡鬆口氣的樣子,令狐源你這是乾的什麼混帳事,錦瑟心裡暗罵道。
令狐源卻樂了:“我就說你會看上他,這雪熙公子的滋味可不是尋常人能品嚐的到的啊,師妹,你回頭可得好好謝謝我。”
尼瑪,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錦瑟幾乎要仰天大吼了。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如煙微微揚起脣角笑了,楚雪熙,你也有今天。
楚雪熙不知道,其實早在他入府前,如煙就已經和他有了交集。在江湖上,如煙的姐姐曾經也是鼎鼎大名的雪熙公子的戀慕者之一,奈何她和如煙一樣,庶出不說,親生父親又地位卑微,但她對楚雪熙的心,卻是一片真摯毫無半點瑕疵。
如煙恨楚雪熙的地方便在此處,你既對人無意,又何必要給人希望,僅僅只是爲了踐踏着別人的真情爲自己揚名?如煙的姐姐最終看透了楚雪熙對她的利用之意,黯然遠走他鄉,如煙和自己的姐姐自小相依爲命,感情極爲深厚。因此,在得知楚雪熙即將也嫁入飄雪山莊時,不由覺得真是老天助他。他刻意在牀底間極盡討好取悅令狐源,不着痕跡的說了許多楚雪熙的陳年舊事,吹了不少枕頭風。令狐源只要不是涉及正君利益的事情,從來都把這些當成男人間的爭風吃醋對待,雖然如煙的小心思她不需要徹底看透,但她是何許人也,只要聯想到楚雪熙當日勾引她的手段,便也能揣摩出幾分真相,從而把如煙的話聽進耳中。
因此,楚雪熙的杯具,有一部分不得不說也是如煙造成的。
如今,楚雪熙越是卑微悽慘,如煙就越是高興,越是幸災樂禍。在他的想象中,楚雪熙現在人儘可妻,原本的高高在上蕩然無存,那都是報應。
“令狐源,你給我滾出來,今天我司馬銘該和你好好算算賬了。”這個時候,門外不遠處忽然就傳來一聲大喝,讓所有人都驚了一下。
“司馬小姐,莊主如今正在會客,還請至偏廳稍候容我等通報。”
“等個屁,我司馬銘今天來不是和她敘舊喝茶的。令狐源,你個孬種,看到我司馬銘來了也不敢出來一會是不是?”
令狐源皺了皺眉,這司馬家的大小姐可真是陰魂不散,其實,自那日喜宴入洞房之後,她的下屬就將司馬家對楚雪熙仇恨的原因彙報給了她,令狐源因此對楚雪熙的手段更是有了深刻印象,外表柔弱,內在狠辣,這可真是一朵罌粟花,所幸他是嫁給了自己,若是嫁到普通人家,就這心性手段,恐怕沒幾個人夠看,這也是令狐源屢次折辱楚雪熙的原因之一。不過如今楚雪熙怎麼說也算是她飄雪山莊的人,江湖可不是個純講理的地方,有時候甚至是誰的拳頭大誰就是理,楚雪熙不管在外做了什麼,作爲飄雪山莊的人她令狐源是必須庇護的,何況令狐源又是個護短愛面子的人。
作爲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飄雪山莊的這些普通下人自然攔不住司馬銘,而令狐源也懶得讓自己的下屬出來阻攔,於是司馬銘便顯得很是輕鬆毫無顧忌,大搖大擺地進了飄雪山莊。
今天她孤身一人前來,身後沒有任何跟班和幫手,十分膽大包天,這也是爲什麼一開始飄雪山莊的守門人當她當成是普通上門的訪客帶進偏廳的原因,這說明司馬銘也並不傻,不會做孤身硬闖的傻事,不過等進了偏廳,她就暴露了囂張的本性,存心要激令狐源出來一見。
“司馬小姐,你未免也太不把我令狐源放在眼裡了。”令狐源不滿地說道,“這裡可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撒野的地方。”
司馬銘如今明明是在令狐源的地盤上,可她的氣勢卻也絲毫不弱:“那你把楚雪熙那賤人交出來,我自不與你糾纏。”
令狐源冷笑一聲:“我飄雪山莊的人,也是任憑你想拿就拿的?”
司馬銘用力一拍桌子:“你不交出他來,我今日就和你沒完。”
兩個人又是一陣劍拔弩張,互相站着狠狠地瞪着對方,正值此時,錦瑟開口了,她的聲音婉轉而清麗,慢聲細語中流轉着絲絲的蠱惑之意:“兩位何必如此焦急,不如先坐下,把事情說開了看看如何解決。”
不知道爲什麼,錦瑟的話語猶如一陣清泉,令聞者舒暢,霎時間就把兩人心頭的怒火給澆滅了。
原本起身預備一言不合就立即動手的令狐源緩緩地坐下了,司馬銘也同樣冷哼一聲,爽快地一掀衣服下襬,徑直在下首的位置落座,所有人都以爲是兩人將錦瑟的話聽進去了,唯有正君程榮詫異地看了錦瑟一眼,若有所思。
錦瑟因爲曾經躲在楚雪熙的新房內聽過壁角,自然心裡也和令狐源一樣清楚司馬銘上門來的原因。既然剛纔是她開口做了和事佬,那這個問題自然只有由她來起頭了。目光轉向司馬銘,錦瑟客氣地道:“司馬小姐,論理我不該多問,不過如今我畢竟也住在飄雪山莊,很想爲兩位調停一下,不知閣下帶走雪熙公子以後會如何?“
司馬銘毫不掩飾恨意地冷聲道:“自然是讓他也嚐嚐被人羞辱的滋味,我還要將他扒光了衣服,直接吊在司馬家的城門口,讓過往行人都好好地欣賞欣賞雪熙公子的春光……”
聞言,廳裡不少人都是打了個冷戰,不知內情的,都覺得司馬銘實在太恨,如此對待一個如花似玉的男人,也太辣手了。
令狐源的臉色沉了下來:“司馬小姐,你就如此肯定我會讓你帶走我的人,真答應了,我令狐源以後還如何立足江湖?”
她自己動手教訓飄雪山莊的人是一回事,別人就是另一回事了。否則必會有人嘲笑飄雪山莊欺軟怕硬,連個嫁進來的男人都護不住。
錦瑟知道這是一個死結,楚雪熙當日做的實在太狠,他本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偏偏世上又沒有不透風的牆。如今司馬公子聲名受損,數度在家想不開要自盡,被司馬家時刻派人看守着,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他總不見得孤獨終老或是出家,司馬琴的一輩子,算是徹底地毀了。不過女尊世界的女人們,終究還是顧念親情的多,雖然自家的小弟名節盡損,司馬銘也從未想過讓他自盡,反而是極力照看,並始終念着要爲他報仇。
司馬銘也很懂得江湖上的一些規矩,她直接提議道:“令狐源,我也不和你繞彎子,楚雪熙是我司馬家的仇人,我今日是必定要帶走的,你若是覺得不便,大可以先休了他,待他和你飄雪山莊沒有半點關係了,我再隨意處置,如此,也不會落了你令狐源的面子。”
“你當別人都是傻子?”令狐源不悅道,“我前腳剛休了他,你後腳就把他帶走,我令狐源成了什麼人了。再說楚雪熙能不能帶走,你如今也不能只問我一人。”說着,她的眼神瞥向一旁的錦瑟。
錦瑟卻是有些鬱悶,心道,你看着我做什麼?關我什麼事。
而正因爲令狐源這大老粗毫不掩飾的詢問眼神,廳內的男人們也都看向了錦瑟,每個人都好奇她是不是會保下楚雪熙。而司馬銘看到衆人的眼色則有些不解,同樣看向錦瑟,一時間,她成爲了衆人的視線焦點。
錦瑟心裡暗自叫苦,嘆口氣,她客氣地司馬銘商量道:“司馬小姐,令弟的遭遇我十分同情,不過如今這雪熙公子…在我這裡,所以……。”錦瑟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藉口推脫,她雖然也不贊同楚雪熙的手段,但同樣也不願意看着他被司馬銘帶走如此羞辱,可司馬家也很無辜,錦瑟頓時被難住了。她不是安瀾和子雁,解決不了這種棘手的事務。
司馬銘聽了錦瑟的說辭,很快地也朝着某種方向領悟了:“令狐源把那小賤/人送給你了?哈哈,那楚雪熙不是很傲麼,出嫁不過才幾日居然就落的這個下場,好,好!我現在可真想看看那賤/人的嘴臉是個什麼顏色。”她越想越是痛快地拍着腿,旁若無人的哈哈大笑。
錦瑟已經懶得解釋了,她心說你還沒看到人家的洞房夜呢,不然你肯定會更滿意。
“請問這位小姐如何稱呼?”
“她是我的師妹,至於名字,你他媽也配知道?”令狐源此時難得聰明瞭一下,她毫不客氣的直接把司馬銘的問題給打發了,惹得後者臉色更爲難看。
“令狐源,我今天上門來就是和你要人的,你如今這架勢,是擺明了要和我槓到底?”
說着說着,兩個脾氣都很火爆的女人頓時又回到了最初針鋒相對的狀態。
令狐源當着一票男人的面,哪裡會弱了半分氣勢,她亦也瞪圓了眼睛,氣沖沖地道:“你一次又一次跑來和我搗亂,我令狐源難道還能給得出好臉色?”
司馬銘也不糾纏這個話題,她又提議道:“現在既然大家話也說開了,我也不和你繞彎子,你既然能把那賤人送給別人,那就同樣也請你師妹轉送給我,我司馬銘給你再送三個美人過來,補償你的損失。”
令狐源冷嗤一聲:“我把人送我師妹那是因爲師妹是我令狐源自家人,你司馬銘算什麼,我連根草都不會給你。”
司馬銘氣得臉色發紅:“令狐源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司馬家可也不是好惹的。”
令狐源其實也很清楚的知道,今日司馬銘過來提出的幾個建議,其實都已經算是讓步在和她商量了,她自然也不好把事情做絕,於是乾脆開口提了一個新的建議:“我看我們也別婆婆媽媽的說什麼道理,拳頭底下見真章纔是,不如就我們兩個好好打一場,你司馬銘若是能勝了我令狐源,今日你就把人帶走,我令狐源絕無二話。”
作爲江湖中的頂尖高手,令狐源對於自己的武功是極度自信的,她甚至還主動退讓道:“我讓你十招,免得人說我以大欺小,怎麼樣?”一邊說着,她一邊站起身,捏着自己的拳頭髮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錦瑟無語地看着她,姐姐,用得着這麼打擊人麼,你那語氣表情分明是說,我就算讓你一百招,你司馬銘也一樣被我虐啊。
司馬銘臉色難看地看着囂張至極的令狐源,她不傻,當然知道真的打起來,她鐵定無功而返,就如同數日前的喜宴一般,沒有一點懸念。眸光轉向一旁的錦瑟,她忽然計上心頭:“既然楚雪熙如今已經給了你師妹,我要打自然也該是和你師妹打,若是我贏了,就把那小賤/人交給我,怎麼樣?”
這下輪到令狐源被難住了,錦瑟整個處於木然的狀態,這是要玩死她的節奏嗎,讓她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去和一個高手決鬥,這不是分分鐘就能弄死她嗎?
區區一個楚雪熙,令狐源哪裡會在乎,可面子問題大過天,飄雪山莊的人,怎麼可以輸給司馬家,哪怕是自己柔弱的小師妹。
“好,我替師妹答應你了……”錦瑟愕然地轉頭看向令狐源,被面具蓋住的臉讓人看不出神情,正要開口卻又被令狐源一把按住,後者甚至還刻意擺出一副穩操勝券的表情與語氣說道:“師妹,不必客氣,就用你平日裡的三分功力即可。”
說着,她還朝錦瑟做了個詭異的微表情,而更詭異的是,錦瑟瞬間就讀懂了那廝的意思。
令狐源是在說:揭開面具,就用你修煉的魅術,玩死她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