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芳華之農門秀色
元狩二十三年,陽春三月,正是一年之計在於春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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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府興城縣青陽鎮的農戶們正吆喝着耕牛在翻着沉睡了一冬的田地,青果也哪着爬上了經過改造後自家園子的二樓,有道是站得高就看得遠,放眼看去,沿着園子西邊一路向前,僱來的莊稼漢子如螞蟻般散落在各處,正賣力的耕種着他們腳下的地。
“姑娘,等這邊的地種上小油菜,到了四月裡的時候,那連綿起伏的油菜花,怕是得叫人花了眼!”鳳梨在青果身邊說道。
青果點頭,前世她呼朋喚友組團去羅平看油菜花,誰能想到,這一世,她只要爬個小樓,就將無邊美景盡收眼底!
“可惜沒有單反不然……”
“單反是什麼?”鳳梨好奇的問道。
青果恍然回神,正巴巴着不知道怎樣給鳳梨解釋,突的便聽到襄荷的聲音。
“姑娘,那邊有人來了。”
嗯?
青果響着襄荷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見官道上駿馬奔馳,看方向似乎是朝她們這個方向來的。
這個時候,官道兩側勞作的莊戶,也放了手裡的活,擡頭朝官道上飛馳的人看去。
正同丘呈站在堤岸邊商議着育苗的羅小將,不由也擡頭朝那一行人看去。
“大公子,這些人好似都是官家人。”丘呈一邊打量着那行正策馬奔馳的人,一邊對羅小將說道,稍傾,凝了眉,“好像去的是姑娘住的方向。”
“出事了!”
羅小將轉身一把撩了袍角往腰間一塞,下一刻,撒了腳丫子,便急急的往園子的方向跑去。
這邊廂,青果還在同襄荷說着,也不知道這羣人是什麼來頭,眨眼那羣人便到了跟前不說,當先一騎還扯着他那鴨公似的嗓子,使出吃奶的力喊着。
“聖旨到,羅青果接旨!”
“這人聲音真難聽!”青果掩了嘴,對鳳梨說道:“跟太監似的。”
話聲一落,她看到襄荷和鳳梨齊齊怔怔的看着她。
青果不由問道:“你們看着我幹什麼?我臉上有東西?”
話落,不忘伸手去摸臉,左摸摸,右摸摸,末了,見襄荷和鳳梨還用那種詭異的目光看着她,乾脆,手一攤,問道:“你們倆見鬼了?”
“姑娘,您不打算去接旨嗎?”襄荷淡定的問道。
“接旨?接什麼旨?”
下一瞬……
“真的是太監?是來給我傳旨的?你妹,你怎麼不早說……”
青果屁滾尿流的下了樓。
襄荷轉身要跟着一去,卻被一隻手給一把拽住了。
“你……你扶我一把,我腳軟。”鳳梨顫了聲音對襄荷說道。
襄荷很是鄙夷的瞪了鳳梨一眼,但手還是握住了鳳梨的手,連拖帶拉的將她給弄到了樓下。
青果已經跪在院子裡,她的身前,着青色衣裳的太監手裡捧着明黃的聖旨,正用他那鴨公似的嗓子,抑揚頓挫的念着手裡的明黃聖旨上的內容。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羅氏之女青果,仁德堅韌,聰慧智勇,年少且淑和,性方且柔嘉。特封縣主……”
青果只一愣,便醒過神來,嘴裡喊着“謝主隆恩,皇上萬歲萬萬歲”的話,接過小內侍手裡的聖旨,起身笑着請了內侍進屋用茶。身後的鳳梨和襄荷急忙走了上前,一個張羅着太監坐,一個則讓下人趕緊着上熱茶。
而這時,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羅小將和丘呈也趕到了,見院子里人人一臉喜氣,穿青衣的太監正被青果客客氣氣的奉爲上賓。
羅小將正想抓個下人來問問,出什麼事了,卻是早有一旁看熱鬧的個前抱拳對羅小將說道:“羅秀才,大喜啊,皇上封了羅姑娘縣主,這可真是大喜啊!”
“是啊,羅秀才,你可得大擺三天的流水宴纔是啊!”
羅小將先是愣了愣,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連忙一把扯了丘呈,“丘叔,走,我們快去招呼好內侍,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萬一招待不週,這些人在皇上面前說幾句,可夠我們喝一壺的。”
丘呈連連點頭,兩人相攜着進了屋子。
青果見了羅小將和丘呈,連忙對內侍介紹道:“公公,這是家兄和府裡管事,您看我也不懂什麼……”
內侍擺手,“羅姑娘不必客氣,來之前,宮裡皇貴妃和婉妃娘娘都交待過了,灑家坐坐歇歇馬上便走,聖上那還等着灑家覆命呢!”
羅小將聽了,連忙對青果說道:“趕緊讓廚房整桌吃食出來,不能叫公公餓着肚子趕路不是。”
“哎!”
青果應着,與太監道了個謙,便帶着襄荷和鳳梨下去忙吃食,將這裡交給了羅小將和丘呈。不多時,青果便將八道炒菜四道冷盤兩道熱湯讓鳳梨張羅着婆子送去了花廳。
羅小將和丘呈陪着內侍把這頓飯給用了,又分別給兩人一人塞了一張百兩銀子面額的銀票,恭恭敬敬的將人送了出去。
太監一走,得了消息的林氏還有青萍以及文書琦等人一時間都趕來了園子,每個來的人都先要去那供着聖旨香案前看一看。
青萍更是抱着長子元元指了那明黃的聖旨對青果說道:“果兒,給元元摸摸吧,說不得將來元元就能金榜題名呢!”
青果哭笑不得,對青萍說道:“行,行,摸吧,摸吧,要不晚上拿回去放元元枕頭邊?”
羅青萍一迭勁的點頭,直說“那再好不過了。”
逗得青果和羅小將等人齊齊失笑。
“讓人給你外公和姥姥也送個信去。”林氏因爲激動連說話都打顫了,“讓你外公和姥姥也高興高興。”
青果笑了說道:“今天晚了,明天再讓人去送信吧。”
只是青果卻不知道,當夜有石圳村來鎮上辦事的,就將這消息說給了林家,第二天一早,林善文帶鍾氏還有林大舅,林小舅就趕來了鎮上。
“這麼好的事,你說我們要不要辦流水席啊?”林氏對青果說道。
青果連忙搖頭,“不能,千萬不能擺流水席。”
“爲什麼?”林氏不解的看向青果。
青果輕聲說道:“娘你忘了,我們是要將未來五年的收入都獻給朝庭的,我們若是大擺流水席,這事傳進京都,被有心人稟到皇帝那裡,這縣主只怕還沒捂熱就要被奪。不但如此,只怕還要被安一個欺君之罪!”
林氏一聽打了個冷顫,連忙說道:“那還是別擺了。”
青果點頭。
而這邊廂,羅青萍則是輕聲問道:“果兒,現在那個什麼大官,應該不會來找我們家麻煩了吧?”
當初議定將五年收入盡交國庫,這事,也是跟青萍知會過的。青萍起先還有點回不過彎,但被文書琦一番解釋好,也都理解了。
現在聽青果說起,自然,便關心,她們銀子出去了,那事情是不是解決了!
“嗯,他就算是想找我們家麻煩,也得費一番功夫了。”青果笑了青萍說道:“姐,你放心吧,不管怎樣,我總是會想辦法護住我們一家人的。”
青萍點頭,輕聲說道:“你姐夫說了,沒有什麼比人更重要的。”
青果看着一側正與羅小將輕聲說着話的文書琦,覺得果然,嫁個好男人,比什麼都重要啊!
這麼一想的時候,不由便想到自已的婚事。
想到前些日子莊嬸寫來的信,說是葉羽已經回到京都了,但好似葉家出了點事,九爺一直不曾露面,她到現在連九爺一面都沒見上!
出什麼事了呢?
既然已經回京了,怎麼都不寫封信給自已?
青陽鎮定因爲羅青果被封縣主的事結結實實熱鬧了一回。
如此又過了一月,這天,青果正坐自家小樓上,喝着雨前龍井,吃着點心,想着那一片一望無垠的小油菜不日就要成爲叮叮作響的小銅板時,襄荷從樓下走了上來。
“姑娘,莊嬸回來了。”
青果一怔之後,便失聲問道:“莊嬸回來了?”
襄荷點頭。
“到哪了?要不要派人去接?”
前幾天便收到莊嬸寫回來的信,信裡也說了,定在什麼時候起程,算着也就該這幾天到了。
“姑娘,人已經到了,這會子正在茶廳喝茶呢,說是喘一口氣就上來向姑娘請安。”襄荷淡淡道。
這麼快就到了?!青果到是沒想到。
想着莊嬸一路勞累,等她上來,不如自已下去,問問京中的情況。
便起身對襄荷說道:“她趕了這麼多天的路,想來也累了,還是我去看看她,回頭讓她好好歇了吧。”
“哎!”
襄荷應了一聲,跟在青果身後往樓下走。
青果原想着,照說莊嬸回來了,鳳梨那個丫頭應該跟只麻雀似的,正圍着莊嬸問長問短的,還想着這花廳裡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一番熱鬧呢!不想,她這一路走過來,竟是一點聲音也沒。不由便猶疑的想道:莫不是莊嬸又把這丫頭訓了?
這般想着,不由便抿嘴輕笑,想着,莊嬸回來了,鳳梨那丫頭是不是就像是被上了扣箍咒的孫猴子呢?
因爲想着心事,便也沒留神腳下的步子便不由的放快了,等走到花廳,擡頭正欲吩咐襄荷讓廚房弄桌酒席,替莊嬸接風時,不想,這一擡頭,整個人就怔在了那!
“葉羽?”
花廳裡,穿一身象牙白工筆山水樓臺圓領袍子,正眉目含笑朝她看來的,不是葉羽還能是誰?
乍然對上,青果步子一頓,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目光貪婪的從他的眉眼看到他微微染塵的鞋子,再又緩緩向上,落在他因爲消瘦而顯得棱角越發分明的臉上。
是他!
真的是他!
好像瘦了……
“怎麼了?”葉羽好笑的看着青果,輕聲問道:“才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就不認識了嗎?”
青果紅了眼眶,強忍下心頭的酸澀,待回頭打算吩咐襄荷去廚房準備飯食時,不想一回頭,身後空空如也,不僅是身後,整個小院也是空空的,下人早就不知道退避到哪去了。她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大家合着夥開她一個玩笑!
明白過來的青果,心裡長久積壓的怒火便爆發了,她擡頭,冷冷一笑,說道:“公子是誰?我們認識嗎?”
呃!
葉羽被青果的話給問得愣了愣,很快便明白過來,這是生氣了!
唉,要說生氣纔是正常的不是?想想若是換成自已這樣突然的就失去了她的消息,只怕不單要生氣,還得要發狂吧?
“淑貞。”
葉羽嘆了氣,往前幾步,牽了青果的手,引着她往花廳裡走。
青果也不鬧,就這樣任由他牽着進了花廳。
葉羽卻是因爲她的冷靜,越發的小心翼翼了,他打小是看過因爲葉明霖,朱氏一生氣是怎麼鬧騰的,後來朱氏不鬧騰了,但跟葉明霖卻是真正的離心了!
這麼一想,葉羽只覺得心裡生起一股深深的寒意,讓他好似被當頭淋了一桶冰水一樣!以到於他準備好拿來哄青果開心的東西,都不敢拿出來了。
葉羽卻是想多了,青果現在是氣得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拿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他。把人抓着狠狠的撓一頓?好不容易見着了,哪裡還捨得下狠手!就這樣放過他?心裡實在是有些不甘心。腦子裡跟拔河似的,一下一個聲音叫她鬧,一下一個聲音跟她說,不能任性。到了最後,她就怔怔的跟個木頭人似的。
“淑貞?”葉羽等了一等,眼見青果目光微垂只看着地面,看也不看他一眼,心頭一急,腦子裡靈光一閃,便緩緩說道:“原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想不到還能再見到你……”
“爲什麼會再也見不到我了?”青果擡頭打斷葉羽的聲音。
葉羽撇了臉,輕聲說道:“沒什麼,就是有感而發罷了。”
青果狐疑的看着葉羽,有感而發?那感是從何而來的呢?
“淑貞,你別這樣看着我,你看,能再見面應該是一件開心的事,是不是?”葉羽笑着伸手去撫青果瘦了一圈的臉,輕聲說道:“瘦了好多,不過又長高了不少!”
兩個人站在一起,青果現在已經及他的耳垂,比之前到他肩膀高了不少。
“你別糊弄我,你說,爲什麼會覺得再也看不到我了?”青果拍打掉葉羽的手,說道:“不說清楚,以後都別跟我說話了。”
“那怎麼可以呢!”葉羽笑了說道:“我們是要做夫妻的人,哪家的夫妻一輩子到頭不說話的?”
青果冷笑一聲,淡淡道:“誰要跟你做夫妻了?”
“當然是你啊!”葉羽笑着扶了青果在一邊的椅子裡坐定,他也跟着坐了下來,輕聲說道:“莊嬸沒跟你說嗎?皇上爲我們賜婚了!”
青果哼了哼。
莊嬸當然跟她說了,皇上替他們賜婚了!
但是這又如何?
她相信,別人抗旨說不定得抄家問斬,可她要是說不嫁,估計皇帝是萬分樂見其成的!
“那又怎樣?”青果斜眼睨了葉羽,沒好氣的說道:“皇上這賜婚的聖旨怕是下得不知道多心不甘情不願呢!我要是把那不想嫁的意思透一點出去,他還不定多高興呢!”
是啊!肯定得高興啊!
“淑貞,我知道你生我氣。”葉羽握了青果的手,輕聲說道:“可是,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在這嗎?你氣也氣過了,可不可以……”
“不可以!”青果打斷葉羽的話,咬牙道:“說起來,我還真得好好想想這樁婚事,不然等真嫁了,你一句,我走了,我卻連收屍都不知道往哪去收!”
葉羽:“……”
青果看向不語的葉羽說道:“爺,我這話沒說錯吧?”
“沒……沒說錯。”
青果點頭,“爺明白就好,好我就不送了!”
話落,起身便要走。
“淑貞!”葉羽一把抓住了青果的手,輕聲說道:“淑貞,不生氣了,好不好?”
“不好!”
“那要怎樣纔不生氣?”
青果頭一撇,不看葉羽,眼裡的淚卻是大滴大滴的掉了下來。
溫熱的淚水濺在葉羽抓着她的手上,燙得他好似被火燒了一樣的痛。
葉羽吸了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痠痛,輕聲說道:“不會了,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會了。”
青果搖頭,眼淚濺得到處都是。
葉羽起身,將青果拉到懷裡,輕聲說道:“淑貞,都過去了,真的,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
青果埋在葉羽的胸前,眼淚瞬間染溼了他胸前的衣裳。
過了一會兒,等心裡不再那麼難過,喉嚨也不似刀割一樣痛後,她擡頭,看向葉羽,輕聲說道:“那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去哪裡了,去幹什麼了?”
葉羽默了一默,但在看到葉羽那對被淚水洗過如寶石一樣的眸子後,點頭說道:“好,我告訴你,只是,你答應我,你聽過之後就當沒聽過。”
青果點頭,“我答應你。”
葉羽便將他受了皇命,喬裝前往大宛勘察地形的事說了出來,當然這其間略去了他數次與人交手,最後更是差點客死異鄉的事。
青果聽完後,卻是皺了眉頭道:“你是不是遇上了什麼危險?”
“沒有啊。”葉羽笑了說道:“我要是遇上危險了,還能站在這跟你說話嗎?”
青果猶疑的上下打量着葉羽,只是就算是她有懷疑,她還能把人扒光了察看不成?葉羽大大方方的站在那讓青果看。
“你要是有事瞞着我,你最好能瞞一輩子,不然……”
葉羽莫名的便打了個冷戰。
想着是不是要如實將自已受傷的事說出來,可是,對上青果仍舊泛紅的眼眶後,他打消了那個念頭。
既然事情都過去了,他又何必讓她擔心後怕呢!
聰明一世的九爺,算無遣策的葉羽,絕對沒有想到,此時的猶豫,果真在日後某個重要的日子使得他悔不當初!不過,這是後話。
現實是,兩人便便扭扭的吵過一場後,到後來,已經是好的蜜裡調油。
就連鳳梨在外面喊着,說飯好了要擺在那,兩人都沒聽到。
鳳梨還想再喊,她身後站着的莊嬸,扯了她一把,瞪了她一眼後說道:“怎麼這麼沒眼力見呢?主子現在不餓,你瞎湊什麼熱鬧,等餓了自然會喊你。”
鳳梨委屈的說道:“明明是襄荷來說的,說姑娘吩咐廚房趕緊弄桌酒席出來,這弄好了,又要捱罵,不弄好也要捱罵,這差事,真心是沒法幹了。”
“你還有理了,去,去,一邊去。”
莊嬸撩了眼屋裡的兩個人,押着鳳梨退了下去。
這邊廂,一陣濃情蜜意過後,葉羽抱了青果,輕聲說道:“最遲,這個月的中旬,段遠坤便會來青州府赴任,你作好對付他的準備了嗎?”
青果笑了說道:“你不是都看到了,我千方百計不擇手段的謀了這麼個縣主,不就是爲了跟對付他來着的!”
葉羽笑着點了點青果的鼻子,輕聲說道:“怎麼想出來呢?拿五年的收入捐一個縣主噹噹。”
“哪裡是我想的,還不是被逼的唄!”青果嘆了口氣,說道:“說起來,這事怕是多虧了婉嬪娘娘……噢,對了,我聽來傳旨的太監說,婉嬪娘娘晉位,是真的嗎?”
“是真的。”葉羽點頭道:“晉了妃位。”
青果不由便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真是菩薩保佑,這樣一來,莊嬸總算是能把心放回肚子裡了!”
葉羽便笑了說道:“放心吧,婉妃娘娘是個有福的,皇上統共十二個皇子,也就是十二皇子能讓他老人家伸手抱,等將來十二皇子封了王,婉妃娘娘說不得還可以出宮跟十二皇子一起住呢!”
“那可真就是芝麻開花節節高了!”青果興奮的說道,頓了頓,想起另一個人,斂了笑,輕聲問道:“爺,金蓮怎麼樣了?她那邊有什麼消息?”
葉羽搖頭,“睿王府雖然有我的人,但眼下不是到動的時候,金蓮那邊沒消息就算是好消息了。”
青果想了想,也是,以金蓮的機智,自保完全不是問題。現在,就是祈禱她肚子裡的那胎是個男孩,這樣她不說是在睿王府,就算是將來進了宮,也有個保障!
“這次你能獲封縣主,也多虧了皇貴妃,若是沒有皇貴妃在皇上跟前替你美言,怕是事情沒有這麼順利。”葉羽說道。
青果點頭,這就是之前她爲什麼要分別寫三封信的緣故。
“放心吧,皇貴妃這份人情,來日,我肯定會還的。”青果說道,想起聖上突然賜婚的事,便對葉羽說道:“皇上,怎麼突然就會想給你我賜婚了?”
葉羽笑了笑說道:“皇上派出了好幾撥人進入大宛,只有我安全回來,還帶回了他老人家要的大宛地形圖,他問我要什麼賞賜,我就求他替我和人賜婚了!”
“你傻的啊!”青果聞言,杏目圓瞪,說道:“我們的婚事早就定下來了,皇上不賜婚,我們也還是要成親的,有這功勞,你不會向皇上求些我們沒有的?”
葉羽笑了笑,擡手順了順青果落在額前的碎髮,輕聲說道:“好了,我餓了,你讓廚房送些吃的來吧。”
青果總覺得葉羽好似有什麼話,想說沒說,但是對上葉羽消瘦的臉後,她還是立刻站了起來,高聲喊了鳳梨。
“姑娘,什麼事!”
莊嬸走了進來。
“嬸!”青果怔怔的看着突然間就出現在自已面前的莊嬸,回頭指了葉羽,又指了莊嬸,末了,吼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莊嬸笑吟吟的上前解釋道:“姑娘,老奴是同九爺一道回來的。”
青果回頭惡狠狠的瞪了葉羽一眼,沒好氣的說道:“葉羽,你把我當猴子耍,是吧?”
葉羽挑了挑眉頭,笑了說道:“你這話說得,我什麼時候把你當猴子耍了,我把你菩薩供着呢!”
“你還說!”青果惱道:“你怎麼沒跟我說,莊嬸是和你一起來的呢?”
“那你又沒問,你沒問我怎麼說啊?”葉羽攤了雙手說道。
青果“……”
“好了,好了,姑娘。”莊嬸笑着上前打圓場,“你別怪九爺了,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
青果瞪了眼葉羽,回頭看了莊嬸,與她走到一側,輕聲問道:“嬸,我小姨她好嗎?婉妃娘娘還有十二皇子好嗎?”
“好,好,好。”莊嬸一連說了三個好,笑呵呵的說道:“我走前的幾天,你小姨生個了個六斤六兩的小閨女!婉妃娘娘還派了宮裡的嬤嬤出來照應。婉妃娘娘和十二皇子都好,特別是十二皇子,一看就是個將來有福的。”
說起謝靜辰和十二皇子,莊嬸眉眼間是說不出來的歡喜和高興。
青果也是由衷的高興,莊嬸以後再也不用替謝靜辰提心吊膽了,做爲皇帝的女人,生了兒子,而且又是皇帝最小的兒子,對睿王爺沒有爭嫡的威脅,想來,皇貴妃也好,睿王爺也好,爲了表示他賢良淑德,兄友弟恭,謝靜辰和十二皇子,都會安然無恙的!
“姑娘,廚房吃的已經備好了,奴婢去讓人端了上來吧。”莊嬸說道。
青果這纔想起,剛纔葉羽叫肚子餓呢!
連忙點頭,“哎,快去吧,讓她們燙壺酒送上來。”
“是,姑娘。”
莊嬸退了下去,不多時,鳳梨和襄荷領着婆子開始上吃食。
青果雖然心裡惱葉羽,但飯桌上,卻是不住的將那些菜往葉羽面前的碟子裡裝。嘴裡一個勁的勸說道:“多吃點,你在外面一定沒吃好吧?我看你好似瘦了好多。”
葉羽也笑了夾了幾筷子的菜放到青果的碟裡,說道:“你也吃,我看你也瘦了不少呢!”
兩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一頓飯吃了近半個時辰,總算是將飯吃好了。
這邊廂,青果正猶疑着晚上將葉羽安排在那裡歇息,葉羽卻是對青果說道:“我還要去趟嚴靖那,晚上不一定再過來,你讓人看好了門戶。”
“去嚴爺那?”青果猶疑的看向葉羽,眉頭一蹙,緊了聲音問道:“有事?”
葉羽點頭。
青果默了一默,輕聲問道:“我方不方便知道?”
“王爺說,最遲後年皇上怕是便會對大宛開戰,原本定於六年完工的運河,今年夏,應該就會全線貫通,青州府是連接南北運河的要塞,不論是漕糧還是將來的軍糧甚至是士兵,怕是都要從這裡調度,段遠坤任了這漕運總督之職,恭王爺一定會爭先鋒,我得好好跟嚴靖安排一番。”
“我跟你一起去。”青果當即站了起來,說道。
葉羽搖頭,“不,你在府裡呆着,我適才來時,看到門外有不少雙眼睛盯着,怕是你這裡被人盯住了,你跟我一起去,反而會暴露我。”
青果聽了默了一默後,點頭道:“行,那你去吧,自已小心些。”
葉羽點頭,取了自已放在一側的灰色鶴氅,連頭帶腳的給包住了,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他是秘密來青州,跟着莊嬸的馬車混進來的,趁着這夜色,在園子裡兜兜轉轉間,幾個起落便不見蹤影。
青果直至黑夜裡,什麼都沒看不到了,只看到一陀濃濃的夜色,才轉身回了自已院子。
之後的幾日,葉羽每每來見她,都是挑着夜裡,說一番話後,又趁着夜色的掩護離開。
如此,約過了半旬。
官府果然發出了官文,說是新任漕運總督不日便要乘船南下,來到青州府,要求境內百姓沿岸歡迎。
青果將那文書扔到一邊,對一旁監督着鳳梨繡花的莊嬸說道:“你說,這姓段的就不怕來個行俠佔義的大俠,半道上把他給殺了,爲民除害?”
莊嬸笑了說道:“刺殺朝庭二品大員,這可是抄家問斬的大罪,誰吃了豹子膽,命不要了,去做這渾事!”
“姑娘要是不想看到他,奴婢願意去做這渾事。”一側正盯着鳳梨繡花的襄荷突然說道。
青果失笑道:“得,可千萬別。姑娘我不喜歡用蠻力解決問題,我喜歡兵不血刃!”
襄荷看了青果,認真的說道:“我們頭兒說,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呃!
青果表示她很喜歡這樣簡單直接,但是,她覺得憑襄荷一己之力,那是雞蛋碰石頭,逞匹夫之勇的事!
“嗯,你們頭兒說得對。”青果點頭道:“不過,我還是覺得眼下不是蠻幹的時候。”
襄荷聳了聳肩,她聽姑娘的!
青州府因爲段遠坤的到來,又好好的熱鬧了一番。
葉羽在段遠坤到青州府的同一日,返程密密回了京都。
青果還想着,這段遠坤不知道會用什麼樣的方式跟她撞上時,卻聽說段遠坤初到青州,立刻就下了一個叫什麼“算車船”的稅名。凡是從離河過往的行商,不拘是走貨還是走人,都要交這個稅。少則幾兩銀子,多則十幾兩銀子。
更甚至爲了不讓這些商人棄河走陸路,他在各處官道上也設了關卡,收“曲引錢”,反正就是逼着你把口袋裡的錢掏出來。
因爲他這時針對行商而設,對尋常百姓沒什麼影響,一時間青州府內對他的所作所爲,百姓們竟是大加讚揚,更甚至有說他嫉惡如仇,憎恨那些爲定不仁的商人,這是替受壓迫的窮苦老百姓出頭,一時間當真是即得了利,又賺了名!
青果聽着鳳梨把外面聽來的那些話說一遍後,冷笑道:“這可真是好,古往今來,多少人想做婊(和諧)子,又立牌坊都做不到,想不到,竟然他給做到了!”
“哎,”莊嬸長嘆了口氣說道:“就讓他折騰吧,只要他別哪天突然想到來尋姑娘的麻煩就好了!”
青果不由笑了說道:“嬸,這你可就是想錯了,只怕,他這腳一站穩,首當其衝就是奔着咱們來呢!”
莊嬸聽得不由便臉色發白,越發的每天在觀世音菩薩跟前,焚香祈禱。
只是,青果卻沒想到,段遠坤卻好似不記得她這個人一樣了,只管着撈他的銀子。整整一個春天過去了,就連夏天都也過去了都沒露個面,就連段世敏都好似不知道世上有她這麼個人一樣。
夏秋交替的季節,青果自段遠坤來青州一直繃緊着的神經,因爲油菜籽和葡萄的大豐收,而鬆了一口氣。
既然段遠坤沒有抓緊時間在皇帝跟前產功爭表現,那也她要抓緊時間,爭取第一年交一份不錯的試卷。
“鳳梨,你明天去趟城裡,去請了大公子過來,就說我們園子裡的葡萄,明天開摘了。請他帶了大奶奶過來玩玩。”青果說道。
“是,姑娘。”
青果又對一邊的莊嬸說道:“嬸,丘叔那邊的油作坊怎麼樣了?”
“前兩日丘管事說,都按照姑娘畫的圖紙準備好了,這幾天正跟大公子合計着,先試一批菜籽。”莊嬸說道。
青果點頭,對莊嬸說道:“葛叔家的三小子,昨兒不是來說,今年園子裡的葡萄估摸着能有個千把來斤嗎?我打算三分之一的留下來送人,餘下的做成葡萄酒。嬸,你明天讓人去趟鎮上的那家做罈子的人家,跟他訂六隻一百斤裝的大罈子。”
“哎!”
事情安排下去,青果看着外面靜幽幽的天,聽着樓下荷塘裡一片的蛙鳴聲,回頭對三人說道:“這葡萄酒做好了,我哥娶媳婦的時候,我們就用它來待客,這樣便是連廣告都不用打了!”
“是啊!”莊嬸笑了說道:“最好丘管事的那油作坊也能一舉成功,這樣一來,不僅是酒,就是油也一併把廣告打了出去。”
“嗯,只要丘叔是照我說的去做,一準能成功。”青果說道。
一夜無話。
第二天,鳳梨早早的進了城。
響午回來時,韓光華和南知秋一起跟了來。
青果到沒想,他們會跟着鳳梨一同來,一時間連忙吩咐下人收拾客房,又讓人去酒樓喊了羅小將過來,幫着招呼着韓光華,她則陪了南知秋在收整過的園子裡坐着歇涼。
“羅姑娘,謝謝你。”南知秋對青果說道。
青果笑了說道:“大奶奶,你謝我什麼啊?謝我請你們來吃葡萄?”
南知秋抿了嘴,目光輕垂,臉上掠過一抹柔柔的笑,輕聲說道:“羅姑娘你可能不知道,爺爲了我被逐出家門,那些往日與爺來往密切的人都斷了來往,只有羅姑娘你不嫌棄,還……”
青果打斷南知秋的話,輕聲說道:“大奶奶,趨吉避凶是每個人的本能,我不能說我有多高尚,但大公子與我原也不只是合作的關係,我們還是朋友,往日我也沒少得大公子的援手,所以你不必感激我。”
南知秋笑了笑:“這世上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總之,羅姑娘對我們的情份,知秋記在心上了!”
青果本還想再勸,但想了想,卻是笑着搖了搖頭。
每個人爲人處事的原則不同,南知秋願意記情就記吧,她不能說自已能始終保持對他們不離不棄,但她也絕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
“大奶奶重情,我要是再說,便顯得我矯情了。”青果笑了對南知秋說道:“大奶奶,那邊種的幾棵葡萄也結果了,你要不要自已去剪幾枝,回頭洗洗送給大公子償償?”
南知秋聞言,臉上不由便生出一抹喜色,一迭聲問道:“可以嗎?我可以自已去採?”
“當然可以,我跟你說,吃其實沒什麼意思,採摘葡萄纔有意思呢。”話落,青果便轉身喊了一邊侍候的鳳梨,說道:“去,拿兩個籃子和兩把剪刀來,我陪大奶奶去摘葡萄。”
“是,姑娘。”
鳳梨轉身退了下去,不多時提了兩個籃子過來,籃子裡放着兩把銀興閃閃的新剪刀。
青果帶着南知秋去了南邊的葡萄架下。
果然,遠遠的便看到一串串深紫色的葡萄垂在架子下,夕陽夕下,金黃的陽光照在上面,好似一串串的紅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