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山莊處於山谷之中,慕容莊主慕容景天所住之處,在竹林深處,綠綠蔥蔥,隱隱約約……
清晨,竹葉上的露水陸續滑落,帶出晶瑩的弧度,霧氣困繞着整片竹林,映的竹林猶如夢境迷離……
寒月趕了一夜的路,終於來到慕容景天的住處,他沒有冒失打擾,駐步於竹林外,以內力傳音道:“晚輩拜見慕容莊主,不知可否進竹林一見!”
竹林內傳來一陣幽幽叶音,曲調時長時短,突然變的很急促,像是在表達吹奏者的情緒,似乎變的有些憤怒。
帶着內力的叶音,像是在故意威脅來者。
寒月勾起一抹冷笑,他已經達到冷玉山內力心法最高境界,這故意威脅的叶音,又怎麼會傷到他呢?
“晚輩誠心一見!”寒月不溫不火,語氣平平,但是這次卻不只是內力傳音,而是加上了冰冷的渾厚內力,以牙還牙!
叶音突然停止,正當寒月以爲慕容景天會讓自己進去的時候,突然無數竹葉朝他襲去。
突然襲擊,提防不及,寒月鬢間一絲墨發被竹葉削斷。
清澈如水的眸子,一瞬變得冰冷,腰間軟劍一出,所有的竹葉只在瞬間化爲碎片……
“晚輩誠心拜訪,慕容莊主爲何突然襲擊晚輩!”寒月的聲音冰冷如霜,帶着幾絲溫怒。
沒有人回話,寒月耳朵一動,聽見軸輪靠近,滾動的聲音。
霧氣之中,身着灰色長袍,坐在竹輪椅上的老者緩緩前來。
輪椅在離寒月五步之地,突然停住,老者睿智的目光淡淡掃了一眼寒月,低聲道:“既然是誠心拜訪,卻爲何要易容遮面呢?”
寒月的眸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沒有想到老者的眼力如此厲害,只是淡淡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易容,想必此人就是慕容莊主。
對於慕容莊主,寒月沒有什麼可以隱瞞,伸手快速撫過臉頰,卸去易容面具。
如墨長髮沒有任何束縛,自由散落胸前,濃密的睫毛下深邃的雙眸清澈如水,皮膚白皙如玉,五官如刀削般立休,但卻精緻非凡,如謫仙出塵。
寒月拱手有禮,聲帶歉意道:“我易容並不是對慕容莊主,是對其他人,此次前來卻忘記卸下,晚輩賠禮了!此次前來慕容山莊,晚輩是希望慕容莊主給我寫一封椎薦信,晚輩想要參加月國的武狀元選舉!”
慕容景天微微眯起眸子,狐疑的上下打量卸去易容後的寒月,沉聲道:“你的模樣倒是有幾分眼熟,你到底是什麼人?”
“眼熟?晚輩從小住在山內,前幾日纔出山,根本沒有見過慕容莊主,慕容莊主是不是記錯了?”寒月淡淡一笑,眸中帶着幾絲疑惑,看慕容莊主說話的模樣,不像是在說謊,可是自己兒時住在深山,十歲起住在冷玉山,根本不可能遇見過他!
慕容莊主眸中閃過一絲苦笑,搖了搖頭道:“是我記錯了,他要比你年長很多!你可認識冷山莊冷焱?”
寒月蹙眉想了想,點頭道:“我知道他,他是冷山莊莊主的兒子,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自刎了!”
“十五年前就自刎了?”慕容景天不可置信的搖頭呢喃道:“那她,豈不是成了寡婦……”
寒月內功深厚,自然清楚聽見了慕容景天的呢喃,寒月淡淡問道:“你說的她,是指冷焱的夫人?”
慕容莊主語氣急切道:“你知道她?她現在如何?”
十五年前,慕容景天曾發過誓,不會再去北斗國,任何冷山莊的消息他都不會去過同,卻沒想到自己剛發完誓,就出了那麼大的事情!
“我知道她,就是因爲她死了,冷焱纔會因爲傷心過度走火入魔,不想墮入魔道而自刎的!”寒月淡淡敘述着他所知道的事情,他不知道眼前的慕容景天爲何要問過於冷焱的事情,但是他知道冷焱的妻子也姓慕容,他大膽猜測眼前的慕容景天一定和慕容雪有血緣關係,所以也不避諱,把知道的,都告訴了慕容景天。
“她……死了?”慕容景天不禁全身顫抖,聲音不穩,目光慌亂。
雪兒,當年讓你不要嫁到冷山莊,你就是不聽爲父的話,沒想到你才嫁過去一年,就落得如此下場!
“她是怎麼死的?”慕容景天緊緊握着拳頭,強忍着心下悲痛。
“早產。”寒月淡淡答道。
慕容景天暴虐吼道:“早產?爲何會早產?一定是冷焱害的!”
慕容景天突然從腰間拿出一個火罐,一把火罐,紅色煙火直衝天際。
只是霎那間,慕容景天身前就出現了七個身着不同顏色衣衫的男子。
“紅橙黃綠青藍紫!你們去北斗國,打探十五年前,我女兒早產之事的原由!”
七人拱手點頭,便猶如來的飛快,去也飛快。
寒月微微蹙眉,詢問道:“你是慕容雪的父親?”
慕容景天厲聲道:“不管你的事情!”
寒月看着這個脾氣暴虐的慕容景天,不禁嘆氣道:“自己女兒死了十五年都不知道,還要我告訴你,你才知道!人死才興師問罪,是不是太遲了呢。”
“閉嘴!我念在你告訴我這件事情的份上,不殺你!但是,如果你再敢說關於此事的半個字,那我必然不會手下留情!”
寒月淡淡一笑,語氣透着幾絲譏諷道:“就算你手下不留情,恐怕也傷不了我半分!我只是來要推薦書的,也不想多管閒事!”
“推薦書,我不會寫,我從不會推薦什麼人!何況我根本對你不瞭解,又怎麼能隨便推薦人?整日易容,不已真面目示人,我怎麼可能爲你寫推薦書!”慕容景天現在沒有任何心情去寫什麼推薦書,他只想快點打聽清楚所有的事情,雖然洲剛他很傷心,但是轉念一想,眼前人的話,也不能全信,也許是在騙自己,在紅橙黃綠青藍紫沒有回來前,他不會相信,不願意相信女兒已死的消息!
“我急需推薦書,今日已經是武狀元選舉報名的最後一日,如果你執意不寫,我只有逼你寫了!”寒月突然垂眸,身上散發出冰冷內力,渾厚,壓迫力強。
慕容景天剛剛在竹林中就已經因爲對方的話語感覺到了強勁的內力,現在更是因爲距離很近而有些心底發毛!
眼前大概二十出頭的少年,居然有如此渾厚的內力,讓他不禁有些不得不服老的感覺。
“你練的怎麼會是冷山莊的內功心法!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何要去參加武狀元選舉,以你的功夫應該不屑武狀元這個頭銜吧!”慕容景天不會猜錯這熟悉的冰冷內力,他的雙腿就是因爲這內力而斷!
寒月冷冷道:“我的確不屑武狀元這個頭銜,但是我有我必須要找的人,他們在宮裡,是大內侍衛,所以我必須拿下武狀元這個頭銜,才能進宮去尋找我所要找的人!”
慕容景天微微眯起眼睛,眼前青年不像在說謊,他聲音低低道:“以你的內力,應該可以幫我打通雙腿的經脈,不如我們做個交易!”
寒月淡淡道:“你的雙腿是受到了內力所擊,經脈堵塞?但是我的內力極其冰冷,若是傷你的內力不屬於寒性,恐怕我也無法幫助你!”
“你可以幫我,當年我是被冷焱所傷!所以,你的內力可以打通我的經脈!只要你幫我打通經脈,我則幫你寫推薦書!怎麼樣?”
寒月微微蹙眉,女婿把岳父打成殘廢,這倒是怪不得這慕容莊主不去打聽冷山莊的事情,不知道女兒已死的消息!
“好,我答應你!”
冷然離開雲國皇宮後,便在雲國的雲霞客找暫時住下。
掌櫃拉着一個身着布衣的書生,追問道:“百曉生,難得遇到你,再給我說說江湖上的有趣事吧!”
布衣書生一臉疲憊道:“早知道你那麼煩,我就不住這裡了!”
“喂!我這裡可對你免費的!不就換幾個故事嘛!”掌櫃不禁蹙眉,口氣哀怨不已。
“也就是因爲你這裡對我免費,我纔會落住這裡!故事我會說,先讓我去休息一會兒!”百曉生的口氣有些無奈。
掌櫃從小就嚮往行走江湖,所以對待來到客棧內的武林人士特別照顧。
布衣書生是江湖上出名的百曉生,身着布衣,手拿書卷,無時無刻不記載江湖事蹟。
要說這掌櫃怎麼認識這個布衣書生的,倒是挺有趣的,當時掌櫃給一桌的武林人士打了折扣,坐在鄰桌的百曉生,心裡不滿了,上前爭執,自稱也是江湖人士。
掌櫃當時見他一身布衣,書生模樣,還手裡拿着筆和書籍,一臉不相信。
百曉生是個極爲要面子的人,就偷偷告訴了掌櫃自己的身份,卻沒想到,掌櫃就黏上了他,不斷問他江湖的事情。
凡事江湖上的事情沒有百曉生不知道的,掌櫃更是對他極爲照顧,他來客棧吃喝住,全都不收錢外,反而每次百曉生離開時,掌櫃還會準備一些盤纏贈於百曉生。
冷然本想付錢走人,聽見兩人的對話,眸光一亮,上前問道:“你真的是百曉生?”冷然知道百曉生的名諱和事蹟,倒是也想從百曉生這裡打聽一下江湖現狀。
百曉生有些氣惱的重拍了掌櫃一下腦袋,蹙眉道:“叫你再大聲!惹來的麻煩,你幫我解決!”
掌櫃委屈的揉了探頭,有些哀怨的看向冷然。
“這位公子,我是在和他開玩笑呢!他也知道很多江湖上的事情,所以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百曉生,其實他不是江湖上傳說的那個百曉生!”掌櫃撤出一個極爲憨厚的笑,想讓眼前人相信自己說的話。
冷然學着掌櫃,也撤出一個極爲憨厚的笑,眸中卻閃過一絲狡黠道:“是嗎?”當自己是笨蛋嗎?這麼容易被騙,那自己就算白活了!
“是啊!”掌櫃用力點頭,生怕眼前人不相信。
“好了,我知道你現在說的是假話!剛刖說的,可是真話!他就是江湖上傳說的百曉生!”冷然一口咬定,目光看向布衣書生,邪魅一笑道:“還真是沒想到,百曉生居然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百曉生無奈的嘆了口氣道:“百曉生之名是百家延傳的,所以江湖上一直都有百曉生的存在,其實是百家每一代的人!”
“倒是使命挺重的!”冷然手託下巴,痞氣一笑道:“想必這裡吃飯的人,大多都是江湖人士,一定都像見見百曉生你!你說我要不要大發善心,告訴他們,百曉生就在這裡?”
百曉生緊蹙眉宇,聲帶溫怒道:“你是在威脅我?”
冷然勾起一抹得逞的壞笑,聲帶調皮道:“如果你那麼認爲,我也不反對!”
“你有什麼條件,就說吧!”百曉生冷聲道。
冷然的眸中閃過一絲得逞的壞笑,挑眉道:“這裡人多口雜,不如到我房中談?”
百曉生微微點頭,心下雖然不喜歡被人威脅的感覺,更是氣惱此人的趁火打劫,但是事已至此,此人無非也只是要問江湖上的事情,總比被這客棧內的武林人士纏上自己來的好!
進入冷然房間,百曉生冷聲道:“你要知道什麼?要問快問!”
冷然眸光含笑,挑眉道:“你真聰明,居然知道我要問你事情!”
自己又不是白癡!百曉生冷冷白了眼前人一眼,懶得和此人多費口舌。
冷然坐到桌邊,示意百曉生坐下,爲他斟了一杯茶,有禮問道:“白門現狀,你可知道?”
如果小白現在已經處理好白門事務,應該會去雲國找自己,自己冒然離開,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急壞了。
百曉生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道:“白門?白門本因爲前任門主失蹤,門中大亂!前幾日,門中白豐用一把假的彎刀想要做白門門主之位,卻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白辰,用真刀坐上了白門門主之位!”
小白當了門主?那一定很忙吧!冷然蹙眉問道:“白辰從坐上門主之位後,有沒有離開過白門?”
百曉生淡淡答道:“自然沒有,剛當上門主,多的是事情要他忙,況且前任門主失蹤那麼多年,堆積下來的事務定然很多。”
原來他真的很忙!雖然知道他也許去很久,也知道他也許會坐上門主之位重振白門,可是心底還是有些期待,期待他會放下一切,來雲國找自己!
冷然心下有些酸楚,苦笑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
太爺爺不是說過,他們留不住的!
既然小白要重振白門,那自己就不用擔心他因爲找不到自己而慌張,反而希望他永遠不要找到自己,好好當他的白門門主!
“花族內的事情,你可知道?”冷然微笑問道。
百曉生點了點頭道:“自然知道,有什麼,就問吧!”
“花族現在的花王,是不是花千醉?”冷然知道花千醉暗殺了花族長老,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回屬於自己東西,有沒有找到適合接替王位的人。
百曉生不禁眉梢一挑,笑道:“你倒是知道很多,居然都是最新消息!的確前幾日花族的花千醉回來了,重新拿回了花王的位置!”
“那他,是不是在找人接替王位?”冷然緊張的揪着衣袖。
百曉生微微蹙眉,淡淡道:“接替王位?倒是沒聽說過!”
冷然鬆開揪着的衣袖,心下有些疼,說不出的味道,本以爲他會按照承諾找人接替王位回自己身邊,卻沒想到他居然沒有!
一旦坐上王位,那麼至高無上的權利,想必不捨得放手!
自己太過天真了,怎麼能和那至高無上的王位相比呢?
自己不怪花千醉,怪只怪,自己沒有聽太爺爺的話,太過貪婪,想要留他們在身邊!
冷然嘆了口氣,問道:“雲國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吧?”
百曉生微微點頭,心下卻起了一絲波斕,眼前人居然問的問題,都是江湖土,這片土地上,剛剛發生的大事件!
想必不是簡單人物,可是爲何自己不知道眼前人的底細!看來這百曉生之名也許會因爲這個人而染上一個黑點!自己一定要打聽清楚此人是什麼人,什麼底細!
“雲國皇上是不是即將換人?”冷然輕聲問道。
百曉生點頭答道:“是的,馬上會換雲軒爲皇上,應該沒幾天了!”
冷然苦笑點頭,看來雲軒乖乖呆在雲國皇上身邊,並沒有因爲自己的留信而尋找自己,這樣自己也就放心了,雖然他可能無法當好皇上,也許不適應皇宮的生活,但是有他的父王輔佐,想必很快能夠適應。
冷然淡淡一笑道:“請問,賀霸天是不是已經死了?”現在夜無痕的哮血刀已經認主,絕對可以輕鬆報仇,如果自己猜的沒錯,想必夜無痕離開冷玉山後,就去報仇了!
百曉生有些驚訝道:“這個,昨日的事情,你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
冷然淡淡一笑道:“是夜無痕殺的?”
“對,沒錯,是現在夜門門主夜無痕殺的!”此人絕對不簡單,我一定要好好盯着他!
冷然不禁一愣,夜無痕曾說過夜門已經不存在了,怎麼又成了夜門門主?她茫然道:“夜門不是在十年前就不在了嗎?”
百曉生眸光微微黯然,眼前人知道的越多,他心底越是發毛,越是覺得自己無能,居然無法知道此人是何人!
“夜宅在十年前被滅門以後,夜門的確有一個月時間是空置的,當時那些夜門弟子前去賀門,卻因爲和賀門弟子的衝突,一月以後,又重新回了夜門!那時候,夜門被賀霸天佔爲己有,作爲賀門的支門,夜無痕回來以後,便把夜門獨立出來了!”
冷然瞭然的點了點頭,原來夜門還在,那麼多年被賀門霸着,想必現在夜無痕正在整頓,一定很忙吧?
“百曉生,你可知道雪國雪無塵?他現在的下落,你可知道?”
“雪無塵?已在昨日登基,現在是雪國皇上!”百曉生語氣有些挫敗感,他面對眼前人,聽着眼前人嘴裡蹦出的厲害人物,一個一個突然冒出,一震天下的人物,心底更是對眼前人好奇不已!百曉生覺得自己恐怕已經有辱祖輩留下的百曉生之名了!
雪國皇上?想不到他當上雪國皇上了!那他兄長呢?還有那個讓他變成白髮的女子呢?
“那原來的雪國皇上和雪國皇后呢?”冷然茫然問道。
“雪國皇上被風國公主殺害,現在風國公主已經成了風國女王,恐怕不久後兩國就要開戰了!雪國原來的皇后,不久後,便依然是皇后,只是她的丈夫換了一人罷了!”
“什麼?你是說雪無塵即將娶……原來的雪國皇后?”冷然不禁顫抖,心莫名很痛,不想從百曉生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對!”百曉生極爲肯定的點頭。
冷然突然全身發顫,她用力捂住心口,她本以爲雪無塵已經忘記那個女子,卻沒想到他重回雪國後,不但當了雪國皇上,還要娶那個女子,那個讓他曾經傷心,曾經拋棄他的女子!
原來他始終忘不掉,始終愛的是她……
“你怎麼了?”百曉生上前扶住捂住心口全身發顫的冷然,有些擔憂道:“哪裡不舒服嗎?”
冷然微微苦笑,推開百曉生,勉強答道:“沒事,我沒事!”
也許這樣是最好的結果,雪無塵他一心愛着那個女子,還因爲她變成白髮,最後成了無心之人,現在回到雪國,他兄長死了,他成爲至高無上的君王,可以重新得到他心愛的女子,多麼好的結局,想必雪無塵一定很高興吧,破鏡重圓,一定很幸福,他們應該會彼此珍惜對方的!
可是爲什麼,自己覺得心很疼呢?
冷然搖了搖頭,把那些不該想的,都拋出腦海。
反正雪無塵本來就不能一直留在自己身邊,他有好的歸宿,自己應該高興纔對!對,要爲他高興!
冷然撤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卻還不自知,朝着百曉生笑。
百曉生有些被嚇到,低聲道:“你確定你沒有不舒服?”
冷然勉強一笑,點了點頭。
這笑比哭還難看,一定是有什麼病吧?
瞧他捂着胸口,全身發顫,會不會有什麼惡疾?癆病?心臟病?羊癲瘋?
百曉生蹙眉,一會兒表情茫然,一會兒表情瞭然,一會兒一臉不可置信,明顯開始胡思亂想了。
冷然推了推‘變臉’的百曉生,“你在想什麼呢?”
百曉生見眼前人看上去不太像個病秧子,連忙搖手,尷尬道:“沒什麼!”
冷然微微點頭,微笑問道:“你可知道寒月這個人物?”
“寒月?”百曉生蹙眉想了想。
想必他應該不知道,寒月似乎沒有什麼事情,除了找他娘外,以他冷漠的性格,應該不會涉足江湖或者皇室,不會成爲什麼新聞的。
冷然正要開口說,不知道就算了的時候,百曉生一拍腦袋,朗聲笑道:“我想起來了!月國慕容山莊莊主,從不會推薦任何人蔘加武狀元選舉,這次卻爲了一個江湖上默默無聞的小子寫了一封推薦信!那個小子,就叫寒月”,
“寒月?你是說,寒月去考武狀元?”冷然腦中無數個問號爬過,寒月爲人冰冷淡漠,若是他真的重名利,以他的本事,想要在江湖上一展頭角,只是揮揮衣袖的簡單事情,爲什麼要去考月國的武狀元?爲什麼要爲朝廷辦事,受束縛?
百曉生點頭肯定道:“寒姓極其少,所以你說的人,一定就是我說的人!”
冷然微微點頭,嘴角揚起一抹苦笑,寒月去參加武狀元選舉,取勝是肯定的,一定會成爲武狀元,到時候進宮辦事,以他的實力,遲早可以成爲大內侍衛的總頭,想必很快就能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自己和他的距離會很遠很遠……
白辰成爲白門門主,夜無痕成爲夜門門主,花千醉成爲花族花王,雪無塵成爲雪國君主,雲軒現在雖然是雲國皇子,但是不久後必然會成爲雲國君主,寒月很快就會成爲武狀元,也許將來會成爲月國的將軍,他們不是門主就是君主,不是皇子就是將軍,都是炙手可熱勢絕倫之人,誰會想到他們過去曾是自己男僕呢?
這般天價的男僕,恐怕自己再也用不起了!
門派無主,不知道會有多少門中弟子成爲江湖隱患!花族無王,雪國無主,恐怕會有不少百姓受苦,說不定還會可起其他國家的貪慾,造成亂世之災!雲國只有一個皇子,若是這個皇子離開雲國,想必雲國皇上一定會氣死,雲國將來也會無主,受苦的,還是百姓!有心參加武狀元選舉,心懷大致,必然想當一個將軍,若是強留,斷了他的夢,恐怕留下,也會哀怨一生……
正如太爺爺說的,想留也留不住了!若是強留,恐怕天下大亂,自己會成爲天下人指責的紅顏禍水!
現在只差薛宇風一人自己還沒有問,冷然突然很害怕,害怕他也會和他們一樣天價,和他們一樣讓自己無法留住,冷然顫抖問道:“你可知道,薛宇風這個人?”
心下好矛盾,希望百曉生知道,這樣自己就可以知道薛宇風的近況,可是又害怕百曉生知道,若是百曉生知道薛宇風此人,那薛宇風必定也不會簡單!
“薛宇風?”百曉生緊緊蹙眉,伸手掭着頭,想了許久。
“不知道嗎?”冷然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似乎很高興,因爲薛宇風並不像他們這樣留不住,但是有因爲不知道薛宇風的近況,卻又有些無措和擔心。
“我好像聽過這名字,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似乎是小時候聽過!”百曉生緊緊蹙眉,一臉苦惱。
他小時候聽過薛宇風的名字?冷然安慰道:“也許我說的薛宇風和你說的薛宇風並不是同一個人!你小時候聽到的人,一定已經年紀很大,我所說的薛宇風,和你差不了幾歲!”
“不對,一定是同一個人,這個名字似乎有一個來頭!只是我想不太起來了!你等等,我翻翻記錄!”百曉生拿出包袱中的一打書籍,開始翻閱,“我這些手記本,都是百家歷代記載的重要事件,我也不知道薛宇風這個人,有沒有資格上這些本子,你等等,我查查!”
冷然點了點頭,爲百曉生斟滿茶水,笑道:“喝口茶,慢慢找,不急的!”
百曉生感激的一笑,大口將茶喝完,說了那麼多話,倒是真的很渴了!
一炷香的時間,百曉生大聲吼道:“我找到了!的確有薛宇風這個人!
冷然茫然相視,想要上前看看他所找到的內容,百曉生阻止冷然看,他淡笑道:“這些記載你是看不懂的,這是我們百家特製的文字!因爲害怕有人惡意想要得到江湖上所有的事蹟而殺害我們,所以我們歷代都有特定的文字,若是被人搶走這些記錄,他們也看不懂!”
冷然淡淡掃向書籍內的文字,的確詭異,一個一個奇怪的模樣,像是蝌蚪,冷然點頭道:“那你說給我聽吧!”
百曉生念道:“風國皇上薛明蘭與鷹族聖女宇婉君成婚,子名薛宇風,其名由薛姓,宇姓,以風國風字組成!”
冷然不禁茫然,薛宇風曾說過,他無父無母的,可是爲什麼百曉生所說的薛宇風,卻父母地位如此之高呢?
“我所說的薛宇風,只比我大一歲,你確定和你說的一樣?他告訴我,他無父無母的!”冷然緊緊蹙眉。
“昨日以後,薛宇風倒是真的無父無母了!我記得昨日得到消息,風國皇上駕崩了!我說的薛宇風年紀十六了!”
冷然蹙眉沉聲道:“十六?你繼續念!”爲什麼要騙我?本來以爲薛宇風會比較簡單,不會有那麼複雜,卻沒想到他的身份也這麼高,居然是風國皇上的孩子,那也是皇子了!
百曉生輕點頭,繼續念道:“鷹族聖女愛上風國皇上,兩人成婚,瞞着鷹族!鷹族聖女突然消失,鷹族長老四處尋找,時隔三年,知道鷹族聖女坐上風國皇后之位!鷹族開出條件,若是風國皇上交出聖女,他們則不會追究,若是強留聖女,他們則揮兵攻打風國!風國皇上終是選擇交出聖女,聖女乃鷹族鷹王的姐姐,聖女破身則將受火焚之苦,鷹王在其姐姐手上仿製守宮砂,瞞下聖女破身之事,薛宇風此時年僅兩歲!”
“風國皇上不久後,就冊封了新皇后,並得一女,女兒滿月之日,風國皇上大肆慶祝,最後薛宇風的存在被鷹族長老所知道,鷹族依然用之前的條件換來了薛宇風!聖女有子,自然就已經不是處子之身,終是要面臨火焚之苦,薛宇風爲子,傳說是雪鷹天敵,必要一同火焚!”
“火焚前一日,鷹王與其姐姐策劃了救下薛宇風的辦法,並且買通了侍衛,第二日薛宇風與聖女被架在木架之上,受火焚之苦,聖女死死抱着薛宇風,不讓他被火觸及,當聖女斷氣之時,侍衛上前檢查,謊報天下聖女與其子薛宇風已死,鷹王偷偷將早已準備好的孩子屍體與薛宇風對換,將薛宇風送到故友冷衍峰手中!”
冷然沉聲問道:“冷衍峰?就是冷山莊莊主嗎?”
百曉生點頭道:“對,冷山莊莊主!”
冷然覺得有些難以接受,這個記錄中記載的薛宇風根本和她認識的薛宇風化不上等號,她所認識的薛宇風爲人痞氣熱情,有時瘋癲,有時無賴,像是一個活的自由自在,沒有煩惱,隨心所欲的人。
這個故事中的薛宇風,不可能會是自己認識的薛宇風有的性格,有這樣痛苦的回憶,薛宇風應該是一個鬱鬱寡歡,眼帶憂鬱,話語不多的人,應該會像寒月那般冰冷憂鬱,或者像夜無痕那樣,帶着仇恨的冰冷!
可是他偏偏就是薛宇風,自己認識的那個痞氣的薛宇風,爲什麼他的過去會是這樣,完全讓人想不到,他省直沒有表現出一點哀傷!
他明明自己也被火焚過,過去卻還安慰小白,這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如此!
冷然無力的趴在桌子上,喃喃道:“風,你爲什麼要把自己隱藏的那麼好,爲什麼不讓別人看到你的傷心,一直隱藏是不是很痛苦?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不能像他們一樣說出來?”
百曉生也有那麼一點內力,耳力也不差,自然聽清楚了眼前人的呢喃,開口安慰道:“也許他不願意讓你知道他的傷心事,是不想讓你爲他傷心,他應該是一個很好強的人,這樣的人,其實最脆弱!”
冷然苦嘆道:“若不是你告訴我,也許他會瞞一輩子吧!十年,居然一個字都沒有透露,也沒有一點表現出有那些悲慘過去的模樣,連一個眼神的悲傷,我都未曾看見過!他還真是厲害!”
十年?他認識薛宇風十年?那他是什麼人?百曉生何其聰明,轉而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猜到對方的身份,百曉生瞬間感覺信心回來了,沒有那種挫敗感,不再爲百家蒙羞了!
他爽朗笑道:“那你也是冷山莊的人吧!算算年齡,是不是前些日子出現的冷小少主!”
冷然知道對方總會知道自己是誰,卻沒想到那麼快,冷然稱讚道:“果然是百曉生,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我的確是冷然,但是冷山莊已經不在了,我不是冷小少主了!”
百曉生前些日子得到冷小少主的消息時,就覺得此人非等閒,更是因爲他的行爲而從心底佩服他!
“對於你,我倒是很好奇!爲什麼你不做北斗國的皇上呢?當時的情況下,你若是想當皇上,只是一句話,或者一個點頭,這北斗國就要移主了!
冷然淡淡道:“我對權威沒有興趣!若是我當這個皇上,恐怕北斗國壽命不久!”
“那爲什麼放棄冷家祖輩繼承的冷山莊呢?你不覺得這樣對祖輩很不敬嗎?”百曉生一直覺得這些傳承的東西很重要,也是因爲對其重視,他纔會繼續當這個百曉生。
冷然淡淡一笑,有些酸楚道:“北斗國國土上,不可能留下冷山莊這樣的勢力,遲早會大戰,那我還不如放棄冷山莊,如果我堅持守着冷山莊,北斗國皇上遲早會想要剷除冷山莊,到時候一定死傷無數,我的祖輩最早建立冷山莊,是因爲他們想要收留那些居無定所的人,一切出於善心,我不希望結果會變成死傷無數!可能最後救了的人,還沒冷山莊和北斗國皇室戰爭時死的人多!我想祖輩也不希望結果會這樣,會諒解我的選擇!有些東西不是一味的守護,若是守護成了一種傷害,那就應該放手了!”
百曉生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真是慚愧,我還以爲你是因爲不想揹負責任,對不起!”
冷然擺手苦笑道:“沒關係,其實我也不想揹負那個責任!”
百曉生笑道:“是啊,你算是有正當理由的解脫!”
冷然由衷感嘆道:“百曉生,你應該很累吧,知道天下那麼多事情,醜陋的,隱晦的,殘忍的,悲傷的,卻只能當一個旁觀者,無力去改變!那些世態炎涼,那些人生無常,你恐怕都已經看的麻木了!我很佩服你,能夠一直堅守百家的任務!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插手去管閒事,一定會惹不少麻煩,最後不能好好完成祖輩的任務!”
“其實江湖上還有很多怨偶,比如他不願意說心底話,她害羞說心底話,或者是他做了的事情卻被別人冒領,她被誣陷之類的!其實這些我都知道,我只要站出來說,他們就都可以和好,或者那些冤案之事都不會成立,只是我不能破壞了百家的祖訓!百家祖訓,百曉生只是記錄天下事者,並不是上天派來濟世救人的使者,我們不能亂了天道,每個人都有他們的命,我們只能看,不能參與!”百曉生一臉無奈,眸光略顯黯然。
“爲什麼不能參與,人的事情,爲什麼要天定?”冷然突然有些逆反心理,目光有些指貴,指貴這個看到冤案卻不出手,冷觀的百曉生!
“一開始,我也有從心底想要多管的閒事,只是……”百曉生突然頓住,眸光帶着濃濃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