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季老爺打來的,只有一句話。
她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看着已經中止的通話記錄,唐馨站在餐桌前,傻了一樣楞着。
一旁容笙看出什麼,走過去,“怎麼了,臉色這麼差!”她拉開椅子讓唐馨坐下,試了試體溫,“還好沒再燒,趕緊把粥喝了,一天沒吃東西餓壞了吧!”
“……笙笙,我是不是,讓人很失望?”因爲發燒,她一直沉睡到現在,錯過了處理訂婚鬧劇的最佳時間,所以季老爺打來電話說:
——你讓我太失望了!
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唐馨想着這段時間的努力,胸悶,人也恍惚,任容笙再怎麼安慰,內心深處都高興不起來——爲了結束這段婚姻,她努力了太久。
久的快撐不下去。
悶悶的,衝完澡以後,才意識到她手機不是丟了嗎?
容笙拿毛巾給她,告訴她說,“下午有個自稱什麼莊園的保安,說是撿到你手機,送過來的!”更多的應該是季南風派人找到的!
容笙這樣猜測。
面對唐馨受傷的眼睛,她莫名的心虛,轉身回房。
唐馨吹好頭髮後,因爲白天睡多了,躺在牀上怎麼都睡不着。
滴——
一條語音發過來:媽媽,這幾天你去哪了呀,怎麼不理丸子呀?丸子好想你哦!
唐馨看到,心裡暖暖的,不再排斥丸子這樣的稱呼。甚至懊惱她怎麼就不是丸子的親媽!如果是的話或許她和他……
捏了捏眉心,她回過去:12點了,你呢,怎麼還不睡?明天週一,是不是準備好遲到了?
跟着收到視頻請求。
唐馨坐起來,接受。
屏幕裡露出丸子放大的臉,可能是剛洗完澡,他頭髮還有點溼,長長睫毛下的大眼睛又黑又亮,撅着小嘴說,“媽媽,你瘦了哦!”
“有嗎?一點都沒有!”
“不管媽媽胖或瘦。在丸子心裡就是最美的,還有媽媽,你房間好漂亮哦,我可以去住兩天嗎?”
“好呀!”丸子背後是牀,角度的原因,唐馨沒看到躺在牀上的季南風,對丸子說,“不過你要趕緊把頭髮吹乾,然後上牀睡覺才行!”
“那要媽媽講故事!”丸子撅嘴,“幼兒園裡其他小朋友們的媽媽,都會講睡前故事,我沒有!”
“好!”唐馨失笑,沒發現睡衣帶歪了,視頻那端的男人眯了眯眼,喉結不安分的滾動,腦海裡閃現的盡是她發燒時,他給她擦身所領略的風景。
半晌,隨着吹風機聲音結束,丸子說,“媽媽你講吧,我關機在牀上了!”
“好,那今晚我們先講一個青蛙王子的故事吧,從前……小青蛙一下子變成了一位可愛的王子。原來他是被一個壞巫婆變成了青蛙,只有小公主能把他救出來。第二天早上。小公主和王子成了很好的朋友,還結了婚。漂亮的小公主跟着王子回了家,他們過上了快樂的生活。”
好一會,視頻那邊沒了聲音。唐馨以爲丸子睡着了,正要結束,忽然傳來一聲,“所以,你也在期待你的王子,等着吻醒他?”
低沉沙啞的男聲,驚得唐馨一怔。
腦海裡閃現的,除了在莊園的黑暗房間裡她發生的事,就是岸邊意外遇見朱海棠。以及大堂門口她和季北城的那個‘吻’……
唐馨本能的關機,心跳砰砰的,好久都沒睡着。
一夜亂夢,早上眼皮腫得像核桃。
站在洗手檯前,她疑惑,“昨晚沒喝多少水,也沒哭啊,腫成這樣怎麼見人?”拿茶葉敷着眼,對同樣正在梳洗的容笙說道。
其實容笙也沒睡好。
她擦着臉想了想,最後把昨天季南風在這裡照顧的事說出來,“昨天你喝的粥也是他熬的,不想告訴你的原因是……馨馨,別讓自己受傷,好嗎?”
容笙呼了口氣,輕鬆了許多。
“……好!”唐馨?酸的出門。
心底壓抑的哽咽,因容笙還是昨天的季南風?
她不知道。
——
四季集團。
在季家,杜管家只是管家;可在四季集團,他卻是董事長季四跟前的紅人。
一進辦公室,就有秘書跟他彙報季老爺一天的行程,他也很快走進董事長辦公室,和季老爺轉達行程完之後,又說,“老爺,唐馨在樓下。”
週一早上,季老爺很忙,各種會議和電話。
通話間隙,他問杜管家,“你覺着可能嗎?”
是指唐馨處理朱家這件事。
杜管家在季老爺通話結束後,回道,“非常棘手,幾乎沒有擺平的可能!”如果這個處理的人換成季南風的話,或許事半功倍。
杜管家後面沒說的話,季老爺再清楚不過,他想了想,跟杜管家交待了幾句。
杜管家很快下樓。
樓下,大廳。
唐馨差不多等了一個小時,因爲沒有預約,前臺不允許她上去,只能等——既然去朱家她代表的是季老爺,那麼在去之前肯定要和他溝通的。
沒想到電話季老爺不接,見面又這樣!
不遠處的兩位前臺,忙裡偷閒的議論着,“你聽說了沒有,原來季少已經結婚了,不知道傳說中的季少夫人是誰,都沒來過公司呢!”
“結婚沒有人知道,現在又快離婚了,肯定不受寵!”接話的前臺說。“不過即便是如此,她來我們還是要尊敬的,可不能表現出什麼!”
唐馨聽到這裡,緊了緊懷裡的單肩包。
包裡有她的全部家當,包括和季北城的結婚證,但是她不想用季北城太太的身份上樓。
心底,對這個身份很排斥。
叮——
面前不遠的電梯打開。
認出走出來的人是杜管家,唐馨欣喜的走過去。
“杜管家,季老爺有空見我了嗎?”
“董事長很忙,不過他有告訴我說,只要能處理好,什麼條件都行!”就是讓唐馨自己做主。條件隨便開,只要能哄朱家開心!
唐馨心裡有些氣,“那對方要是要四季集團呢?”
“唐馨,你這是……擡槓!”杜管家沒辦法,只能再打電話請示。
唐馨站在一旁,等。
她沒發現身後,也就是大廳另一側的電梯前,站着兩男一女——爲首的男人正是季南風,身旁跟着特助白沫,在他右側的是寧市新上任的政界一把。
一位有權有顏勢的80後——譚尉明,餘光不經意的看到唐馨的背影,一下定住,好久沒回神。
季南風感覺到什麼,順視線看過去,在認出站在杜管家面前的女人是誰的時候,嘴角本就寡淡的笑容隨之消失,“譚先生,電梯來了!”
譚尉明嗯嗯兩聲,還看着唐馨,“沒想到在季總公司裡,不止只有白特助有才有貌!”
這樣說着,視線還看向唐馨那邊。
今天唐馨穿得正式,不是季南風之前送的ol褲裝,而是天藍色的裙裝,均勻白皙的腿,格外惹眼。
跳舞的原因,她腰腳細細的。氣質出衆不說,一頭美麗的黑髮自然而然的垂落着,隨着說話和不經意的提包,秀髮都會擺動。
令譚尉明莫名的聯想,馳騁起來,這頭長髮得多麼飄逸。
“咳咳!”白沫見季南風好像不高興了,打破沉默說道,“譚先生,您這話說得……怪怪的?”她也瞧見了唐馨,“難道譚先生認識?”
不然怎麼知道有才有貌?
季南風和白沫已經進了電梯,譚尉明還站在電梯門口,“猜的!”眼裡全是仰慕,“白特助,那位美女也是四季員工?”
“不是!”白沫清楚的感覺,季南風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趕緊邀請譚尉明。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進了電梯,譚尉明還在張望,“果然適合她,就是不知道她名字!可惜了!”
這是一種暗示。
這次四季集團又在競爭城市建設項目,放在其他負責人身上。早就開始投其所好了。
然,季南風裝作沒聽見。
很快,電梯到達頂樓,譚尉明還不死心,已經追問白沫,“你有她電話嗎?她叫什麼名字!”想追唐馨的心思再明顯不過。
沒等白沫開口,季南風回道,“她不是四季的職工!”
“那她是……”譚尉明一頓,“季總,你幫幫我,回頭我不會虧待你的!”
多麼直接,誘人的承諾!
“譚先生……”季南風一副頭疼的樣子,“她結婚了!”嘆了口氣,好像唐馨人品不怎麼樣似的。
“啊?”好不容易有閤眼的,譚尉明不願意相信。
“還有孩子了!”季南風下大招。
“可是……看着很年輕啊!”譚尉明看向白沫。
白沫裝死。
季南風說,“現在醫學美容多發達,多打兩針尿素50歲都能變30歲,有什麼稀奇的?”
這一刻,向來少言寡語,從不說人是非的季大叔,開始各種詆譭唐馨的模式,說得譚尉明眼裡全是失望,低落和心不在焉。
白沫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
“白沫。還不給譚先生再上杯咖啡?”季南風一板正經的吩咐完,藉着去洗手間的空檔,很快打聽到唐馨的來意,匆匆下樓。
地下停車場。
白色保姆車前,唐馨對杜管家說,“抱歉,我想去個洗手間,馬上就來!”
實在是太緊張了。
季老爺居然拿出朱家想要的天價合約,光合約裡頭的金額,她激動得都數不清,後面到底跟了多少個零零,手心裡全是汗。
卻是剛到洗手間門口,一旁男側門板忽然敞開。
唐馨猝不及防對上一張陰沉的俊臉,她一怔,“小叔叔?”
他怎麼在這?
就算他也在四季集團,也不可能來停車場的洗手間啊!
“不燒了?”季南風擡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吃飯了嗎?”
唐馨點頭,“吃,吃過了!”
莫名緊張,不敢對他的眼睛,所以看着他身上的衣服。黑色西裝外套敞開着,露出修身矜貴的白色襯衣,藍白格的領帶彰顯的他帥氣非凡。
季南風嗯了一聲,等唐馨再反應過來。已經被拉進男洗手間。
她臉頰熱了,“小叔叔,你幹什麼!”
“這裡沒人!”季南風眉頭擰着,壁咚着她的同時,另一隻手從外套口袋裡摸出一個黑色的錦盒,看上去特別貴重,打開剎那,是一對璀璨奪目的粉色鑽石耳釘。
唐馨頓了頓,“什麼意思,該不會送給我的吧?”
黑亮的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季南風發呆。
因爲譚尉明還在辦公室,季南風直接取下來,戴在唐馨耳朵上,沒想到和想象中的一樣合適,粉色的鑽石色澤柔美,她耳垂精緻又白皙,讓他小腹猛地竄起一股無名的火。
“不要拿下來,戴着它,去朱家!”季南風啞着嗓音,低頭吻下來,狠狠的吻着。
因爲事發突然,唐馨直接楞在當場,秀美細長的胳膊垂在身體兩側,無助的握成拳,肩頭被季南風緊緊握着。承受他所有的索取。
看上去衣冠楚楚的他,吻起來的力道卻霸道,強悍,她有些承受不住。
“晚上等我!”丟下這四個字,季南風轉身離開,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中間沒有任何停頓,好像他們很熟悉,像熱戀中的情侶再自然不過。
看着季南風離開的背影,唐馨熱的不止是耳朵,小臉也滾燙了,脣上還殘留着屬於他的菸草和淡淡咖啡的味。怎麼回到保姆車的都記不清。
摸着耳朵上的耳釘,臉熱,心暖,人也飄渺。
直到杜管家提醒她,“唐馨,朱家到了!”
“……謝謝!”唐馨怔怔的拿起合約,在杜管家的陪同下,按鈴走進去。
富麗堂皇的朱家,和季家一樣奢華。
唯一不同的便是,季家更多是古玩,朱家則是各種奇石,好像隨處可見的瑪瑙玉器擺在別墅裡。
朱海棠在聽說季家來人後,以爲再怎麼樣都理應是季南風。說不出是什麼心理,總之精心打扮了一番才下樓,怎麼都沒想到來人竟然是唐馨和杜管家。
再加上傭人又說譚尉明來了,直接冷冰冰的請他們離開。
其實來之前,杜管家已經猜到結局:即使媒體方面已經壓下,但到場的來賓都親目目睹了,想要緩和兩家的關係,再繼續聯姻根本就不可能!
別說朱海棠是朱爺的掌上明珠,就算她不受寵,恐怕都沒有多少父母願意把女兒嫁給一個喜歡男風的男人,哪怕這個男人再有錢。
這一點,唐馨也清楚的知道。不過爲了完成季老爺給的任務,哪怕再難她都要努力!
見朱海棠走出大廳,唐馨深吸了口氣,追上去,“朱小姐,我是季老爺的私人助理唐馨,和朱老爺約好的,請問朱老爺什麼時候有空?”
朱海棠不想搭理她,快步來到涼亭找譚尉明。
見唐馨一直還跟着,有些煩躁,“你聽不懂我的話是不是?我爸是不會……”說到一半,朱海棠餘光看見唐馨耳朵上的耳釘。
這個款式。這個顏色,她太熟悉了!
粉色的裸鑽還是她在舊金山拍到的,因爲鑽石優雅柔美,珍罕獨特,她費了好多口舌才找大師切割成瑰麗梨形的,全世界只有兩套。
一套被大師留下,另一套就是在之前的訂婚典禮上,作爲海棠珠寶今年的壓軸主打,她戴在身上的。
更重要的是,在岸邊的時候……
她弄丟了一隻。
驀地,朱海棠記起,訂婚當晚。季南風送她回來的時候,說了句:外套不必還,直接丟了,另外,朱小姐這兩天還是想想左耳耳釘去哪了!
所以岸邊發生的事,季南風已經知道了?季老爺也知道,才讓唐馨戴着這套粉色耳釘,是來提醒她都做了些什麼的?
好一會,朱海棠才反應過來。
剛纔的盛氣凌人,也在頃刻間減弱,“我爸不在,你們請回去吧!”她心虛的不敢再和唐馨對視。更不敢再看那對耀眼奪目的耳釘。
全身像沒了力氣一樣,疲憊的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朱小姐!”如果說,唐馨之前不明白季南風突然送她耳釘的用意,那麼這一刻已經清晰無比,趕在朱海棠上樓前追上去,表達來意。
那大膽的動作,直白的言辭,驚得隨後過來的杜管家冷汗直流——訂婚現場,畢竟是季南風不對,作爲過錯方前來求合,不是得放低姿態的嗎?
怎麼可以如此莽撞?
卻偏偏,正是這樣理直氣壯的態度,驗證了朱海棠心裡的猜疑:季南風果然知道她在岸邊做的事!
以當今的道德標準來講,他喜歡男人和她跟表弟……,後者更勁爆,一旦傳出去,以後她在寧市再怎麼擡起頭?第一名媛的身份恐怕也變成第一蕩-婦!
“不就是一個玩笑嗎?”冷靜下來的朱海棠表示,“那晚的事,我知道僅是一個玩笑,我和我爸都不會在意的,我相信季家,更相信南風的人品,譚大哥,你說呢?”
譚尉明怎麼都沒想到,會在朱家遇到唐馨,楞了楞,“是,季總的人品還是沒得說!”
聽到這裡,最驚呆的不是唐馨,而是一旁的杜管家。
錯愕驚駭的差點跌倒。
要知道,朱家愛面子,朱海棠向來任性刁蠻。
訂婚宴上,差不多當着寧市所有名流的面打臉了,又在季南風和季老爺誰都沒有露面,唐馨還沒提到天價合約的前提下,朱家就這樣算了?
直到走出朱家大門,杜管家還不敢相信。
“唐馨,你等等,我得跟老爺說一聲!”上車前,杜管家給季老爺去電話,把經過說了說。
電話那邊,季老爺也是一臉詫異:事實上,早在給唐馨天價合約的時候,他已經做好割肉的準備,現在居然一文錢都沒花,就擺平了?
季老爺不禁納悶,“除此之外,她還用了什麼方法說法海棠的?”
杜管家想了想,腦中突然閃過一個人影來……
唐馨站在白色保姆前,手機屏幕的短信,改了刪,刪了改,想跟季南風說點什麼,可離婚證還沒拿到,也就站在那裡猶豫了。
杜管家正好打完電話,要唐馨上車。
這輛季老爺專用的保姆車,很快又停在了四季集團樓下,隨杜管家進電梯,要見季老爺的時候,唐馨眉頭緊緊擰起來。
叮——
董事長專用的電梯門敞開。
看着氣派亮眼的走廊和一間間辦公室,第一次過來的唐馨,侷促了。
杜管家說,“唐馨,董事長只有十分鐘,你跟我來!”說着,領頭走出電梯,往辦公室那邊去。
唐馨隨後跟上。
進辦公室前,她向杜管家道謝,“今天辛苦你了,謝謝!”
杜管家開門,唐馨跟在後面。
第一眼,辦公室好大。
桌子超寬,採光非常好,巨大的落地窗,把一切都照亮了。
嚴謹,莊重和強大的壓迫感,促使唐馨站在門口,直到季老爺講完電話,纔出聲打招呼。
季老爺也轉過身來,“唐馨來了,快坐!”
還是第一次見季老爺如此熱情,唐馨努力的笑笑,“爺爺,杜管家跟您說了吧,朱小姐不會介意!”
從知道季北城出軌的那一天起,她想就離婚,這一個月以來,也爲了離婚爲了自由而努力奔波,現在馬上就可以離婚了,她卻開心不起來。
朱海棠不會介意,那他們接下來,就會結婚嗎?
可他晚上又讓她等。
晚上00點再見,麼麼噠,晚上會有你們想要的,不能描述的部分,我不知道會不會駁回,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