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白玉進放下幺六準備做菜時,一陣暴躁的捶門聲響起。
“開門!開門!”
白玉進眉頭一皺,今天是這裡的帝恭日,是很重要的日子,凡人都不出屋皆團聚一起相互祈福,這時怎麼會有人粗暴地敲門?
看了一眼五娘,後者搖了搖頭,白玉進走到門口隔着門說道:“今天是雲帝的恭日,小店不接客,客官另行他處吧。”
門被咣噹一聲踹得巨響,接着就是一人粗暴地咒罵:“還雲帝、雲帝,帝了個巴子,魔族都打到凜冬城了,還在這拜個屁!”
“嘭!”木門被一腳踢碎,隨即白玉進就被扇了一耳光,一把刀直接架在了他的身上,幾個體型彪悍的漢子走了進來,爲首的啐了一口道:“誰是掌櫃的?快,弄點吃的,媽的,什麼世道!”
看着幾人朝着幺六和五娘而去,白玉進冷靜開口道:“別爲難女人,我是這的廚師,我給你們做。”
爲首的男人一臉虯鬚,一屁股坐在炭火旁,一把半人高的鋥亮獵刀往桌子上一插道:“老二,讓他去,他要是敢逃,我就手撕了這倆娘們。”
看了一眼這八人,白玉進往後院廚房走,兩個漢子隨即跟着他往裡走。
沒有反抗,白玉進乖乖地將幾碗熱氣騰騰的飯菜做好端了上來。
那漢子看到白玉進只有一隻手而且店內除了兩女的就一看起來呆笨的少年,當即道:“老二,把刀放下。”
隨即一拍桌子對着白玉進叫道:“你,先吃。”
白玉進右臂拿起竹筷每道菜都嘗一口,連着桌上的酒喝了一杯。
“滾吧,看得老子煩,老八,你看着她們,哥幾個先吃。”
“是,大哥。”
白玉進走到五娘聲旁,摸了摸幺六的腦袋,低聲道:“別怕,白二哥哥在這。”
幺六扯着白玉進的衣角,嗯了一聲。
“小子,別亂動。”負責看守的老八瞪了一眼白玉進,警告道。
白玉進收回手老實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大可放心我們這些人逃不走的,這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瞎打聽什麼!一個廢人知道了又能怎樣,你是跑得過那些修行的王八羔子,還是打得過魔族的大軍。
“老八,和個廢人廢什麼話,這娘們不錯,吃飽了我先來。”八人中一人夾着一條羊腿啃得晶晶有味,摸了摸身旁的刀,興致上來了。
“老七,管好你的褲襠,命都沒了還想那點破事,吃完了趕緊走,不比那些人高高在上,咋們要想活命就只能拿腿跑。”
“大哥,你說咱能跑去哪,都說雲帝死了,現在冬凜城都被魔族攻破,我們兩條腿能跑得過人家嘛。”
“那也得跑!趕快吃,吃完上路。”
幾人吃得風捲殘雲,都來不及細嚼慢嚥,咕咚咕咚幾下吃完後,爲首的虯漢一揮手,拿起刀準備往外走,臨走時看了一眼白玉進道:“不白吃你們的,往西逃命。”
說完冒着大雪衝了出去,很快八人消失在白玉進他們的視野中。
白玉進將木桌推到門口堵住,問道身後的五娘:“五娘,這裡非久留之地,你有什麼打算?”
五娘坐了下來嘆了口氣道:“走吧。”
白玉進很快和乘一收拾好一些冬裝和必備的行禮,帶着五娘和幺六開始往風雪中趕路,出了市集走到大路才知道四散逃命的人如冬日的雪花一樣,紛紛攘攘。
寒溪鎮被大量逃難的人羣肆意搶奪,接着人流又紛紛往西而去,混在這羣人流中,白玉進拉着幺六和乘一的手,呆在五娘身側,儘量不被人流衝散。
越往西越是人跡罕至的高山險水,林雪紛紛落下,本就寒冷的衆人紛紛哈着氣往不知道危險地往深處走去。
“嚎~”
一聲尖銳的嚎叫聲讓逃難的衆人心頭一跳,隨後不知是誰喊了聲:“是狼!魔族的狼!”
“追來了!追來了!快逃啊!"
騷亂一經引發就引起羣亂,身體壯的人紛紛往安全的高處開始擠,誰擋住他們就直接用手扒開,接着稍弱一點的人拿起樹枝和柴棍當其武器朝着周圍捅去,拼了命得往高處擠。
“幺六,抓緊我!五娘,我們快走!”
“砰!”
白玉進護住幺六時被人踹了一腳,接着身體一滑滾了下去,五娘着急回頭道:“白二,我來幫你!”
“五娘,帶着幺六走!往高處走!”白玉進抖了抖眼角的雪渣,喝了一聲,用單臂抓住斜坡上的一處土坳,把頭往上頂了頂,大聲道:“幺六,踩着我的頭,快!爬上去!爬到五娘那裡去!”
“白二哥,狼,狼在你下面!”幺六踩在白玉進的頭上,回頭嚇得聲音抖了起來,看到幾隻狼正在從一處高臺往這裡撲咬,差點就咬到白玉進的腿,急得哭了起來。
白玉進呼了口氣,安慰着上方受到驚嚇的幺六道:“沒事的,沒事的,它們夠不到白二哥的,你只管爬,白二哥本事大着了。”
幺六聽了白玉進的話心中緊張的情緒稍定,手腳並用在白玉進的頭往上頂時,終於被五娘拉住,救了上來。
白玉進看了看身下的幾頭雪狼,雖沒見過魔族,但他也知道這根本就是山林裡最常見的野獸,哪裡是什麼魔物,不知剛纔是哪個人亂叫的?
腳下蕩了幾下找到一個着力點,白玉進騰起單手,腳踩雪地躍空而起,接着單手再次抓住上方的一處巖角,爬了上去。
五娘也急忙拉着白玉進,急切道:“沒受傷吧?”
白玉進搖頭呼着寒氣道:“我沒事,五娘,這些人瞎說而已,幾頭山裡的雪狼,哪是什麼魔物。”
五娘帶着幺六和乘一,眉間憂愁道:“怎麼辦,離開了寒溪鎮,這周圍都是雪林,往西走,走到哪裡去?”
確實,冰雪覆蓋下的雪林路途艱險,誰也不知道它有多大,往西,那裡會有生路嗎?
拍了拍身上的雪渣,白玉進牽着幺六的手,看着五娘道:“沒事的,五娘,一定可以,我們一定可以活下來。”
西行一路,艱難來自食物和溫暖,走了一個月的雪路,一路上倒下去的人要麼是傷寒,要麼是飢餓,一開始衆人都吃着自己帶的食物,後來就成了你看我,我看你,終於有人動了手,趁着有人不備將其一刀殺死,而後分食。
自那後又過去三天,白玉進看着好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將右手的一把鏽刀緊緊握住,刀的那頭仍在滴血。
幺六在五孃的懷裡顫抖着身子,乘一一如既往的木頭人一樣無悲無喜呆在五娘身旁。
眼神掃過周圍的那些人,白玉進一腳將身下的屍體踢下斜坡,對着五娘道:“五娘,你們接着睡會,天亮了我們再走。”
知道白玉進難惹,那些有心無力的人暫時退了下去,白玉進看了看自己掌心的一道刀創,在衆人走後才慢坐了下來用隨行的白布裹了裹,手仍緊握着刀。
幾天後,天空中有一艘靈州飛過,說是飛,其實是從天上滑落到地面上,整個靈舟像是被人從天上擊落了下來一樣。
“是仙人!是仙人!我們有救了!”人羣喜極而泣,對他們來說能飛在天上的人族就是他們的救星。
“咳!”一陣咳嗽聲從廢墟中響起,接着爬出一雙手掌,再接着是另一雙。
“救我...救我。”
這一幕直接讓聽到求救聲的所有人的心也從高空跌落。
“仙...仙人也會求救,騙人的吧...這一定是騙人的!”
沒有人去管從雪中廢墟中爬出的兩人,精神已經奔潰的他們覺得最後一絲希望都沒了。
兩人爬着爬着,爬到了白玉進身前百丈處,血跡從靈舟碎片處一直延續到這裡,十里不止。
嗅着鮮血,三頭雪狼冒出了頭。
“滾...滾開!滾...”兩人中一人吃了口雪,對着靠近的狼咒罵道,無助的樣子比起他們這些凡人更甚。
“求求你,救我!救...我!”落後的一人看到白玉進仍不放棄呼救,看着狼越來越近,語音也是顫抖驚懼無比。
“啊! ”爬得稍後的一人被狼一口咬住了左腿,接着就是一陣撕裂骨碎聲,連帶着狼清晰可聞的咀嚼聲。
“不...要,救...救我!”
五娘緊緊護住幺六不讓她看到這血腥的場面,同時眼神看着白玉進,有些閃躲但最後還是堅定道:“幫...幫幫他吧。”
白玉進將僅剩的乾糧往人堆裡一丟,而後手持鏽刀朝着那狼走了過去。
雪狼打了個噴嚏,抖了抖雪白的毛髮將嘴角一抹鮮血添乾淨後,一雙灰綠色的眼眸看着白玉進,像是等他先出手。
與此同時另外兩隻狼也從一旁圍了上來。
小心地靠近那人,狼沒動,白玉進也沒什麼行動。
雪狼彷彿不急,等着白玉進靠近,終於在白玉進離那人三丈處,當白玉進頭微微低下時,雪狼驟然躍起撲殺了過來。
側身,白玉進避開狼爪,一刀扎進血狼的肚子,雪狼痛叫之下開口咬向白玉進,但左臂本是空的,白玉進趁機對着白狼的腰部再是一刀。
雪狼咬空後就是一爪,白玉進用後背擋住,反身又是一刀紮在雪狼的腹部。
“嗷!嗷!”雪狼嘴裡血沫紛飛,抽搐着咆叫着,白玉進又是一刀捅在了它的腰腹。
掙扎着,這頭雪狼的鮮血流滿了潔白的雪地,白玉進對視着其他兩頭狼,把血狼身體內的刀抽了出來。
兩隻雪狼對着白玉進狂吠幾聲後,突突地跑遠去了。
白玉進抓了一把雪擦過背部的爪痕,走到那昏了過去的血人身旁,用右手在他身上摸索片刻後將他拖着往五孃的方向走。
一來二去,白玉進將那兩個人連同那隻狼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