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在南軍當值,曾經見過楚王殿下。”
周昭點了點頭,沒有同塗釐多言,急匆匆地去了後院。
塗纓的院落裡種滿了花草,院落的一角有一樹梅,梅樹底下站着五六隻貓兒,聽到有人來都豎起耳朵好奇地張望着。在院落的另外一角,則是立了一堆梅花樁。
“塗纓會武功?”周昭問道。
塗釐順着周昭的視線看向了那些梅花樁,搖了搖頭,“會一些三腳貓的功夫。她是我阿孃的老來女,差不多可以做我的女兒,她習武的時候,成日裡撒嬌,我們也捨不得她受傷,便沒有學到幾分。
早知道……若是她有武藝傍身……都是我害了她。”
周昭不予置評。
一到門前,依舊是一股血腥氣,周昭注意看了看地上,地面同樣很乾淨,沒有任何滴落的血跡。
塗纓的屍體同樣躺在牀榻上,眼睛被一條白布蒙着,眼窩處滿是血跡,“同殺害謝允孃的是同一個兇手,應該是擔心死者瞧見了他的容貌,於是刺瞎了她們的眼睛。”
周昭說着,順着那一身青紫,將目光落在了死者的腹部。
腹部同樣是有一個血洞,洞口處塞着一團東西,只不過這一回的東西,與之前的豬皮人臉不同。
“是一條已經死了的黑蛇”,蘇長纓說着,示意衆人往後退。
他伸出長劍,猛地一挑,將那一團亂麻一般的黑蛇屍體挑開來,屍體的腹部鼓起了一個小包,過了一會兒,一個血淋淋雀兒從那腹部的洞口飛了出來。
這一回蘇長纓沒有用劍,而是直接伸手一抓,那雀兒拼命的撲騰着翅膀,但好似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網住了一般,根本無法動彈。
“腳上同樣綁着一個金環。”
周昭詢問地看向了正在驗屍的阿晃,“塗纓的死,是在謝允娘之前,還是之後?”
阿晃頭也不回的說到,“之後,死亡時間離現在不到一個時辰。死者的口鼻處有迷藥,身上沒有抵禦性傷痕,曾經被人侵犯,死亡原因是臟器重傷失血而亡。”
周昭擡頭看向了那牀帳,牀帳上並沒有貼着人臉。
“一個時辰前,不出意外塗纓已經睡了過去,她應該是在睡夢中被人迷暈,然後被害的,所以牀帳頂上沒有豬皮人臉……”
周昭說着,直奔塗纓的桌案,翻看起那些竹簡來。
突然之間她的手一頓,看到了寫着宋玉大名的竹簡,掃了掃裡頭的故事,“果不其然,塗纓這裡的志怪故事,是關於蛇妖的。”
她說着,將竹簡塞到了閔藏枝手中,出門問塗釐。
“你可知曉宋玉這個名字?”
塗釐點了點頭,“我聽我娘子說過,說是小妹同一個叫做宋玉的書生兩情相悅,原打算是忙過這一段時日之後,便同小妹說,讓那宋玉登門來提親……”
他說着,突然臉色一變,手已經摸在了腰間的劍柄上,“兇手是宋玉?”
周昭搖了搖頭,“尚不知曉。長纓,我們去找宋玉,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此人就住在附近。兇手是根據宋玉送給這些小姑娘的竹簡,來殺人的,就算不是宋玉,也勢必同宋玉有極大關聯。
他能同時與兩個姑娘兩情相悅,就可能有第三個……第四個……”
……
“就是這裡!”
塗纓的車伕指了指一座二層的小樓,“宋玉就住在這裡。”
他的話音剛落,就感覺身邊突然嗖嗖嗖的騰起了好些人,帶着一股子涼風。車伕摸了摸後脖頸的雞皮疙瘩,回過頭去,先前站在他身後等着他指路的廷尉寺大人們,竟是全都原地消失得無影無蹤,猶如見鬼。
他趕忙回首,朝着空中看去。
只見那位頭上簪花的閔文書,像是被老鷹抓住的小雞仔一般,被提溜着上了小樓。
“蘇長纓,你能不這樣提溜我麼?我是個人,不是個物件,而且你揪住的是衣領,萬一……”
他是雅士,穿的都是廣袖寬袍,還是上好的絲綢,他簡直不敢想,自己從衣衫中滑落出去,亦或者是衣服斷裂開來,然後落下去,那將是一個多麼丟臉的畫面。
比如今被人拎來拎去,簡直還要醜陋三倍。
“那下次我倒着拎?”
閔藏枝腦海中畫面一變,倒着拎醜陋五倍。
“我有腿,可以自己走上樓。”閔藏枝憤憤地整理着自己皺巴巴的衣衫。
蘇長纓挑了挑,“我不想讓昭昭等,等你繞一圈從大門進來,然後上樓,昭昭可能已經破案了,到時候豈不是要重新說上一遍?廷尉寺可沒有給她雙倍俸祿。”
閔藏枝看着蘇長纓鄙視的眼神,簡直要氣絕。
當他不知道,這廝分明就是在報復先前“三歲”的事。
簡直是長安城第一小心眼子。
他說着,走到門前,正在這個時候,門突然打開來,閔藏枝定睛一看,整個人都不好了。
只見一個穿着中衣,但是裹着厚厚的白色狐裘帽子的男子衝了出來,他的手中舉着一個“兇器”,那是一隻烤得焦黃的羊腿兒!上頭灑滿了香料,聞上去令人垂涎欲滴。
只不過可惜的是,冬日裡放得久了,上頭的油紙已經凝固……
閔藏枝想着,那羊腿便直直的朝着他的頭臉劈了過來。
他驚恐地往後退了好幾步,這東西若是劈在他的頭上,他的頭髮會被醃製入味吧!
“蘇長纓!”閔藏枝大喊道。
蘇長纓挑了挑眉,一把抓住了那舉着烤羊腿的手。
狐裘男的手掙扎了幾下,不能動彈,他立即黑了臉,憤怒道,“你們是何人,竟敢擅闖民宅,我要去廷尉寺告你們,你們可知曉我叔父是誰,我叔父是廷尉。”
周昭看向了羊腿主人,“廷尉寺周昭,你現在可以告了。另外新任廷尉姓趙,而你姓宋。他是你叔父?那好,是你改姓趙,還是現在你去讓我們廷尉改姓宋?”
狐裘男宋玉先是一怔,隨即想到什麼,立即往後退了一步,就想要關門。
他猛地一用力,那房門卻是紋絲不動,他探頭一看,只見周昭的一條腿抵在了門上。
宋玉又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但門依舊紋絲不動。
他鬆開手來,轉身往屋子裡走,面色不善地說道,“廷尉寺來尋我作甚?難不成夜裡不睡覺寫話本子也有罪?”
“宋玉,你與多少個小姑娘兩情相悅?謝允娘與塗纓你認識嗎?她們今晚都死了。”
宋玉膝蓋一軟,直接一隻腳跪倒在了地上,他用烤羊腿支撐着身體,不敢置信地轉過頭來,“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殺人……我我我……六個,一共六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