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蘇,你的腳沒事了?”
“太好了,太好了。”
除了武政和崔教練,衆人都興奮得叫着,劉寬躍和商雲峰幾個甚至抓着蘇中輝的衣服手抖動不已,畢竟對於大家來說,此時蘇中輝的出現,就像是茫茫的沙漠裡快要渴死的時候,發現了一眼甘泉一樣,在與華師大的比賽中,也有趕超二十多分先例,儘管這一次時間只有十分鐘,而武政也不能上場。
就在此時,教練的一句話卻讓大家一下子從興奮跌到失望的低谷:“絕對不可以,醫生都說了,兩個星期不能進行任何運動,你不想要你的腳了麼。”
武政也在旁邊說:“阿蘇,算了,你得傷好得快,說不定下個星期還可以上場,要是萬一今天把傷弄得嚴重了......”這後果,武政卻沒有說下去,因爲,他看到了在蘇中輝身後,穿着一襲藍色連衣裙的趙茹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裡,臉龐帶着純潔的笑容如同海面上剛升起的太陽,此時也注意到了自己,朝這裡看來微微的點了點頭。
劉寬躍等人也不是第一次見到趙茹,剛剛由於蘇中輝的突然出現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的身上,又聽教練說不讓阿蘇上場,一顆心提上提下的,都沒有留意到蘇中輝身後的趙茹,此時隨着武政聲音的中斷,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卻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非常得眼熟,而趙茹看到這麼多人都朝她看去,臉上微微的浮起了紅霞,看得衆人都有些呆了。
這倒並不是說武政等人好色,由於從小的訓練,趙茹身上自然的散發着一種感染力,這種感染力平日裡人們不太感覺得到,但每每失落沒有勇氣和信心的時候,就會覺得趙茹的笑容和眼神中有一種無法言喻的魅力能夠吸引着自己,寧靜平和,但又似乎積攢着無窮無盡的力量,給人以勇氣。此時趙茹一身藍色,靦腆的微笑着,讓所有看到這笑容的人心都陡然一動,緊接着就好像自己置身在一片靜謐的湖水裡,所有的浮躁失落一揮而去,而胸中的勇氣,逐漸的彙集起來,在趙茹那如大海一樣的眼睛中,大家看到的,是對困難的不屈和奮進,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隊員們的眼神開始有些變化了。
崔教練也很好奇地看着這個女孩子,其實若只論相貌,也不過是漂亮而已,比起陳婕來,還要差一點點,但是那種氣質,那種單純卻又能夠給人力量的氣質,絕對不是三五年可以培養得出來的,但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東西的時候,看着蘇中輝堅定的神情,和那次打華師大的時候一模一樣,不,比那一次更堅決,而且多了幾分在對抗武理工的時候纔有的狠勁,就聽到蘇中輝說:“崔教練,我的腳已經不防事了,剛剛打了麻醉,十分鐘的時間,絕對能夠堅持下來。”
崔教練嘆了一口氣說:“蘇中輝,不是我不讓你上,我是你的教練,要對你負責,如果你的傷勢加重,可能,會後悔一輩子的。”
“我不會後悔的,教練,讓我上。”蘇中輝依舊堅定地說,最後三個字甚至有點逼迫的語氣。
武政看到蘇中輝那種神情,雖然很想讓他上場,畢竟對於這個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是不求上進意志薄弱的兄弟,如此執着和堅定的要去做一件事情,讓他頗爲感動,從那次和武漢理工大學的比賽開始,蘇中輝就變了,可是今天,那凌厲的目光讓武政發現,阿蘇已經再也不是一個懦弱不願去抗爭的人了,此時他神情充滿着鬥志,分明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也許,那個在深夜裡時常偷偷爲自己的放縱和失敗默默流淚的兄弟,再也不會回來了。可是即便如此,阿蘇的傷勢擺在那裡,萬一弄不好,可是一輩子的瘸子,反覆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應當讓阿蘇上場,就勸道:“阿蘇...”
可話還沒有說完,蘇中輝已經轉過了頭深深的凝視着武政,聲音略顯激動的說:“想說下個星期和川科大的比賽麼?如果我今天不上場,沒有盡全力,我自己都沒有臉去見她,而且,我更不想帶着失敗去見她,如果因爲這場比賽而和川科大的比賽沒有辦法上場,我也沒什麼好後悔的,最起碼我自己能看得起自己,我不要再像以前那個樣子了,知道麼小政!”
武政愣了許久,終於輕輕按住蘇中輝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然後緊緊地握住,點了點頭,轉過身對崔教練說:“教練,請讓阿蘇上場吧。”
劉寬躍,董大磊,甘孝義等人也紛紛的央求教練讓蘇中輝上場,一時間,這裡的混亂局面吸引了不少觀衆的注意,就連場上的劉斌也朝這裡看了過來,“湖北的仙道,傷不礙事了麼?真是可惜,即便現在上來,對比賽也沒什麼作用了,二十多分的差距想要在十分鐘裡追回來,可能只有上帝能做到了,但,從媽媽帶着我離開爸爸和妹妹之後,我就再也不相信什麼上帝了。”
崔教練再一次把目光深深的放在了蘇中輝受傷的腳上,臉色逐漸的消融,那包紮到腳腕的白紗布讓他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不也是一樣不服輸,拼命爭取麼?
“武政,過去叫暫停。”崔教練嘆了一口氣緊接着說:“劉寬躍,甘孝義,活動一下,立即上場,甘孝義你記着,防守少出手,主要去配合蘇中輝和劉寬躍的進攻,防守董大磊你一定抗住。”
“是!”蘇中輝,劉寬躍等人一同高聲的喊道,再一次的驚動了觀衆席上的人們,後者紛紛在想:“這三峽大學的球隊真鬧騰得慌,沒事瞎叫什麼啊,都被嚇了好幾次了。”
三峽大學請求了暫停,商雲峰等人來到了場下,不住地喘着氣,本來按照他們的體力不至於這樣,但被被超出二十多分的失落下,沒有信心的球員們疲憊的相當快。這時武政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說:“小峰峰,表現不錯,最後十分鐘了,阿蘇歸隊,加上劉寬躍和甘孝義,說不定,不,我們一定會贏得。”
商雲峰驚訝的看着蘇中輝,問:“阿蘇,你的腳沒事了?”
點點頭,蘇中輝說:“沒什麼事了,下半場你也要加油,剛剛,辛苦你了。”
商雲峰正要再說什麼,教練讓他們五個人都過去,圍在一起,講了一些最後幾分鐘的打法,還有場上發生變化以後的對策,最後又叮囑蘇中輝,一旦覺得不對,就立即下場。
裁判的哨聲又響了起來,示意球員們立即上場,大家一起叫了一聲,互相加油,接着就朝球場走去。
“阿輝……加油。”走在最前面蘇中輝聽到趙茹喊自己,轉過了頭,讓他意外的是,趙茹的臉上並沒有一貫的微笑,而是神色肅穆的看着自己,那眼中透露出形如實質的東西,讓蘇中輝心涌澎湃,強大的鬥志再次的提升到極點,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抑制,“嗯”了一聲蘇中輝轉過頭,跟着剛剛走過自己商雲峰走到了場上,眼神一個個的掃過湖南大學的場上球員,嘴角竟然,露出了冷笑。
“這還是阿蘇麼?”武政心裡再一次的冒出這樣的想法,一向和藹的蘇中輝,不可能會有這樣冷酷的表情阿,可是他卻沒有想到,一個從來都是逆來順受,看似不上進的人,其實飽含在內心中的怨氣和對自己的悔恨,那是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的,如同一個炸藥包,需要的僅僅是一根導火索和一點火花而已,而對於蘇中輝來說,導火索就是住院後擁有的異能,那個火花,則是湖南大學的四號,還有讓陳婕住院卻不理不問的劉斌,尤其是前者,蘇中輝到了醫務室以後一想,那個四號弄傷自己以後那沒有掩飾住的神情,分明是故意的,而且還因爲他,小政下了場,這些東西在蘇中輝剛剛思想發生極大的改變後,足以讓他出離的憤怒了,一個平日裡軟弱的人,一但發起怒來,那將是不可想象的。
趙茹等人因爲是站在正後面並沒有瞧到蘇中輝的瞬間的表情,而站在前面靠邊的武政卻看得有些發寒,但是,心裡發毛的,絕對不僅僅是武政一個人,還有,場上五名湖南大學的球員,包括劉斌。
剛纔三峽大學這邊叫了暫停的時候,湖南大學的球員們就已經注意到了蘇中輝,先走到球場上的他們,自然非常關注那個“仙道”還能不能上場,雖然對他們來說,如此的比分,已經幾乎不懼怕任何情況了,但是,心裡還是隱隱的希望蘇中輝不要上場,當然除了劉斌,畢竟,對於他們來說,這場勝利太寶貴了,前些年一直被中南大學壓着,現在終於揚眉吐氣,進入總決賽的目標從來沒有這樣切近過,自然,對於現在的比賽不希望發生任何的變故,就是一點點也不希望,何況那個三大的七號有過下半場追趕二十多分的先例。而當他們看到蘇中輝慢步的走入球場,心裡還沒來得及失望,就被那掃過來如炬的眼神震住了,就在那一瞬間,明顯的感覺腦子一下子停頓下來,身體彷彿突地失去了知覺,那目光,似乎能夠射到自己的腦子裡,一時之間,什麼都不記得了,眼前只是片片的發白,索幸那目光射向自己的時間很短,身子馬上就恢復了知覺。
但那個白峰就沒這麼好運了,蘇中輝一一看過湖大隊員以後,就把目光一直停在了他身上,那眼神更加的犀利發寒,白峰竟然忍不住發起抖來,一股涼意滲透到四肢心肺,全身的力氣就都沒了,終於堪堪的勉強把視線移了開,但還是覺得有什麼東西籠罩着自己一樣,直過了好一會兒,才緩和下來。
比賽開始,暫停前是湖南大學進球得分,所以輪到三峽大學發球,湖南大學改變了剛剛半場盯防保存體力的戰術,開始全場防守了,留下整整的十分鐘,大概,足夠維持高強度的運動了,對方下半場才換上的一個後衛緊緊盯着甘孝義,防守非常的積極,甘孝義帶了幾步,看到蘇中輝從後面超了過去,有了空檔,還沒有過中線就把球傳了出去。
蘇中輝拿到球,劉斌就立刻補了上去,可是就在站到蘇中輝面前的一瞬間,腦子突然又變得遲鈍起來,雖然不似剛剛那麼嚴重,但動作還是有些不靈活了,眼睛直直的看着蘇中輝很容易的從右側突了過去。
很快來到三分線上,後面的劉斌飛速的追了上來,而湖大的十一號此時也趕快過來補防,但蘇中輝已經出手了,“唰”一個漂亮的三分,比分六十二比三十八。
蘇中輝剛剛上場就得了三分,對雙方的士氣都有不小的影響,觀衆席上的人也開始小聲地議論着,這個剛剛負傷下場的七號,好像就是三峽大學的王牌呢,這個時候上場,不知道,大學雖然有些莫名其妙的發慌,但很快還是冷靜下來,畢竟比對手多二十四分,怕什麼,白峰穩定了一下情緒,長呼了口氣,站在底線發球,三峽大學也採取的全場盯人的戰術,看來,比賽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看到蘇中輝身後的劉斌示意要求,白峰把球高高地吊了出去,這種發球也很安全,頂在對手身後然後要球是比賽裡常有的接傳球的方式,白峰球拋的不低,很穩妥,可是,當他們面對的是蘇中輝時,這“穩妥”兩個字就已經失去了意義。
就在不遠處的劉寬躍看到這樣的發球,嘴角也是露出些許冷笑:“早在和武漢理工大學打球的時候,劉然他們就不敢面對阿蘇這樣發球了,就你們?”
果不其然,蘇中輝看到那球拋了出去,反應超快的用腳卡了一下劉斌,身子一轉立刻跳了起來,穩穩的接住了球,場上傳來一陣驚呼聲。
蘇中輝咬了咬牙,剛剛的動作讓受傷的右腳一陣劇痛,但一股微熱的感覺也很快的在腳跟和腳背處凝聚,轉而又逐漸的清涼下來,讓傷處十分的舒服,當然,這舒服是相對來說的。蘇中輝落地之後迅速往後垮了一步,正好出了三分線,就在劉斌還沒有調整好重心的時候,又是一個遠投,球進了,比分縮小到六十二比四十一。
場外稀稀落落的一陣掌聲,緊接着是一陣排山倒海的爲湖南大學加油的吶喊聲,但蘇中輝的表情沒有一絲的變化,眼睛緊緊地盯着發球的白峰,想着被罰出場的小政,還有讓自己受的傷,要不是突如其來產生的麻熱的感覺讓傷處迅速的好轉,可能,去成都比賽都成問題,不由得心裡怒火愈加的強烈,剛剛由於趙茹在身邊,自己雖然也氣得厲害,但每每看到那如水一般清澈的眼睛,這股怒火都無法越過最後的底線,雖然鬥志越來越強,但卻並沒有被怒火燒掉理智,而現在那個卑鄙的四號就在蘇中輝的面前,如此近距離的看着他,剛剛的一幕似乎又在眼前浮現,這讓賽前就非常重視這場比賽而變得浮躁一些的蘇中輝怎麼能壓抑住心裡的憤怒,報復的心理已經深深地在心裡紮了根。
白峰此時也不敢正視蘇中輝那塊冒出火來的眼睛,在底線站了幾秒鐘才找到機會把球傳給了快速跑到跟前的後衛,就是剛剛上場的那個,也是7號。
那個後衛拿到球,閃開旁邊防守的甘孝義,有劉斌在那裡打擋,正要快速下到前場的時候,一個人影擋在了自己前面,就在自己的瞳孔一瞬間清晰的看到那人的模樣時,自己的動作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遲鈍了下來,球在面前眼睜睜的被斷走,而那人,也是七號。
蘇中輝把球傳給身側劉寬躍,自己插到了內線,正對着白峰轉過身來,右手不經意的推了商雲峰一把,示意他出內線,然後左手伸起,剛收回來的右手掌心對着地面,要接到劉寬躍傳球的甘孝義從下面把球傳過來。
甘孝義看到蘇中輝想強打內線,知道他報仇心切,但作爲一個優秀的後衛,必須考慮每一次進攻的可行性,雖然身高的差距對於阿蘇來說沒問題,但阿蘇那發狠的表情,萬一做出什麼不妥的事情就不好了,球隊可不能再一次的失去他啊。
正當迅速考慮着是否到蘇中輝看着自己的目光和神情變了,那是絕對不可違抗的意味,仿若有什麼東西一下子鑽進自己的腦海,終於還是把球傳了出去。
蘇中輝拿到球,場上傳來一陣驚呼聲,然後更多的,就是敲鑼打鼓給湖大球員加油的聲音,而身後,那個湖南大學四號有力的胸膛緊緊地貼了過來,讓蘇中輝清晰的感覺到他的心跳聲。
“害怕了麼?除了我弟弟,你還是第一個讓我真正生氣的人。”蘇中輝頭微微的一轉,心裡暗暗的想,而那邊的劉斌也跑了過來想挾防自己。
有力的拍了幾下球,蘇中輝身體往後壓了壓,讓白峰沒有想到的是,這個身材並不高壯的七號後肩的力量竟然大的讓自己有些承受不住,而此時,蘇中輝利用轉身找了一個空當已經跳了起來,白峰條件反射的也跟了上去,卻沒有想到,蘇中輝等的就是這個。
蘇中輝在很短的時間內迅速的計算好起跳的時機和利用和方向,而且也能夠給那個四號起跳的機會,同時,這一次進攻無論怎麼樣,裁判都能只能判阻擋犯規,緊接着,就該是給自己和小政報仇的時刻了。
那白峰跳了起來,由於慢了一步,頭稍稍仰着看到了嘴角略帶着冷笑的蘇中輝,如同來一隻老鼠被貓的爪子抓到一樣的感覺迅速籠罩在白峰的心裡,然後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量排山倒海一樣衝到自己的胸膛上,頓時五臟六腑都好似翻騰一樣,咽喉涌上了什麼東西,發甜,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蘇中輝從籃框跳了下來,看着眼前被自己撞飛跌靠在籃球架柱上的湖大四號,心裡雖然有很強的報復的快感,但也是怦怦的跳着,並非像表面那麼平靜,剛剛那一顆扣籃是蘇中輝力量最大的一次,而且刻意的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臂肩上面,對於出院之後,力氣也莫名其妙的變得非常大的蘇中輝,可想而知,那力量有多麼大,如今,那個四號就在眼前嘴角流着血跡昏迷了過去,蘇中輝面對如此的情景,也不由得心裡覺得憐惜,而此時,觀衆席上早已沒有了聲音,所有的人全部被這個場面驚呆了,無論是湖大還是三大的球員,看着嘴角依舊往外流血的白峰,心裡都忍不住地震撼,再轉頭,面對蘇中輝那仍然冷峻的臉龐,所有的人,包括武政和趙茹,都感到了害怕,眼前這個人,和平時的蘇中輝判若兩人,爲什麼,即便是和武理工比賽時,雖然也是板着臉,但,那僅僅是堅毅而已,而現在,卻多了許多的冷酷。“不是被鬼附了身了吧,阿彌陀佛,菩薩保佑阿。”不愧是生長在五臺山腳下的武政,迅速清醒過來後,在觀衆席上一陣喧譁吵鬧聲中如此想着。
臉色也稍稍的有些激動,蘇中輝看着湖南大學的球員都圍了過去,場外的醫務人員也迅速的進行處理,腦海中回想着剛剛在空中時那四號恐懼的面容,心裡不停的問自己:“怎麼回事,我做的不對麼?爲什麼自己的心一直在譴責自己,可是,可是是他先動手的阿,我這樣做也是以牙還牙,我從前錯了,這個世界就應當是這樣……”
蘇中輝強自對周圍的隊友笑了笑,又轉過了頭看着四號那邊,嘴角喃喃的說:“弱肉強食,弱肉強食。”而思緒,卻回到了自己剛剛在醫務室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