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來了，蚊子被送去醫院了，姜鑫毅和趙立偉也來了。
蚊子被推進手術室搶救。李城皓，姜鑫毅，趙立偉三個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李城皓一直垂着頭，兩手緊緊握在一起，一句話也沒有說。
已經很晚了，李城皓看了看錶，十二點了，他起身去樓梯口給程初打了個電話。
“初啊，蚊子受傷了在醫院，我今晚不回去了。”他的聲音很低沉，聽的出他內心的沉重。
“嚴重嗎？”
“回去跟你說，記得把門鎖好，早點睡。”
“嗯，你晚上吃飯了嗎？”
聽到程初這麼問，他才突然感覺到餓了，從中午到現在一直沒顧得上吃飯，也沒來得及感覺餓。
“吃了，別擔心。”
“嗯。”
一點多了蚊子還沒有從手術室出來。李城皓起身站着，一會兒又坐下，姜鑫毅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按了一下，讓李城皓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李城皓說：“你倆先眯一會兒吧，出來了我叫你們。”
“你先睡會兒，你今天守的時間長了也累了。”
李城皓搖了一下頭，一直低頭坐着，時不時擡頭朝手術室看一眼，三個人默默地坐着。一直到兩點半了，手術室門終於開了，他們趕緊站起來，醫生出來了，蚊子躺在手術車上還沒醒來，頭上包着沾着血的白布。
“傷者情況很嚴重，血是止了，傷口暫時是控制住了，但還是很危險。”
姜鑫毅問：“那怎麼辦？”
醫生又說：“做手術的話需要五十萬，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你們考慮一下。”
李城皓說：“做。”
“不用考慮一下嗎？”
“不用。”
姜鑫毅和趙立偉也說：“當然要做。”
“那你們交了手術費辦好手續就可以做了。”
醫生走了，蚊子被推進重症監護室了。
三個人站在那裡，半晌都沒有說話。五十萬對他們來說不是一個小數目，李城皓腦子裡飛速地計劃着該去哪裡找這五十萬。
姜鑫毅說：“咱三個湊，再借，總能湊夠。”
李城皓說：“你倆有多少算出來，剩下的，我想辦法。”
姜鑫毅說：“我有將近十萬。”
趙立偉有些不好意思，這段日子他也在努力掙錢了，可還是沒有攢下多少錢。
“我……三萬多。”
李城皓點了一下頭，“嗯。”
姜鑫毅說：“我明天跟人借。”
趙立偉說：“明早我們都去借。”
李城皓說：“遲了，你倆先回去，睡一會兒早上起來就湊錢。”
“我留着，你回去。”
“別說了，回去，明天還要幹正事。”
姜鑫毅和趙立偉先回去了，李城皓守在病房裡，蚊子一動不動地躺在病牀上。
李城皓埋着頭，自言自語了一句：“蚊子啊，你要撐住，說好的咱幾個一起打天下呢……”
想着想着心裡就壓抑地連呼吸都覺得有些累。
天亮了，趙立偉來了，李城皓出去打了個電話。
“喂，嫖哥。”
“哎皓二。”
“借個錢。”
“你怎麼了，沒出事兒吧皓？”“沒出事，完事了跟你說。”
“需要多少？”
“你借我三萬吧。”
“……我知道你的性子，如果只差三萬就不會開口了。我也不多，就五萬，皓，咱倆之間，只要我有，你就別跟我客氣。”
李城皓閉了閉眼睛，鼻子有些發酸。
擡手用拇指和食指在鼻樑上按了按，停頓了一會兒說：“謝謝你嫖哥。”
“謝你大爺，你是女人嗎。”
李城皓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好了，我現在給你打。”
“嗯。”
李城皓掛了電話，靠着牆仰起頭看着房頂，過了一會兒纔出去。
姜鑫毅來了，過來跟李城皓說：“你一夜沒睡了，先回去休息一會兒。”
李城皓回到家，程初開了門，見他的臉色很蒼白，眼睛裡充滿了疲憊和惆悵。李城皓輕輕抱了抱她。
“蚊子怎麼樣了？”
“暫時控制住了，還沒做手術。”
李城皓在餐桌邊坐下，程初給他盛了飯，他已經一天沒吃過東西了，卻也沒有吃下去多少。
吃完飯，他看着程初，猶豫了一下問她：“今天你去看傢俱了嗎？”
“沒有，昨天去看了，看了好幾個都好漂亮，沒有辦法選擇，有的是溫馨的，有的是清爽的，你喜歡哪種？等你忙完了我們一起去看。”
李城皓想起那天去看房子的時候，程初站在陽臺上很開心很幸福的樣子。
“我們到時候掛什麼顏色的窗簾呢？”
“你喜歡藍色，那就藍色？”
“嗯，我也想。”
她進去客廳，“這裡放沙發，沙發要軟軟的那種。”
她又到廚房，“餐桌放這邊，你喜歡木頭的還是玻璃的？”
“嗯……木頭的，感覺溫暖。”
“嗯，那就木頭的，還有燈，廚房的燈要溫暖一點。”
他靠着門框站着，看着她滿眼的憧憬，輕輕笑了。
“哎我們再買好多餐具，我那次在超市看到那些碟子和碗都特別漂亮。”
他過去從後面抱住她，“這麼賢惠呀。”
程初轉過身來抱着他，“我好幸福。”
“有你，我也好幸福。”
程初笑了，緊緊地抱着他……
她那麼開心，想到她那期待的眼神，李城皓心裡很難受，他實在不忍心跟她說。
他把椅子往程初身邊拉了拉，猶豫了一下說：“初兒，我跟你商量個事好不好？”
“嗯？”
“蚊子這次，手術需要五十萬……我們，可能不能買房子了……”
他看到就在這一瞬間程初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淚花，他的心也狠狠地痛了一下。程初低下了頭沒有說話，他們爲了這個房子付出了太多，她憧憬了這麼多年的東西就在這一瞬間全部破碎了，她忍着要掉下來的眼淚，可眼淚還是流了下來。看着她這麼難過，李城皓也心如刀割，他又讓她失望了。
他握住她的手說：“對不起，我真的很不想你失望，但蚊子他不做手術……就完了，而且……他是爲了我，我……”
程初緩緩擡起頭伸手輕輕抱住李城皓。
“嗯我明白，蚊子現在更需要。”
李城皓也抱住她說：“對不起……”
“房子的錢我們還可以再攢。”
說完這句話的的時候她的心裡很難過很壓抑，等了這麼久終於要有自己的房子的時候，她是那麼地激動……眼淚花在她的眼眶裡打轉，她仰了仰頭，她知道李城皓比她更痛苦，她知道他承受着極大的壓力，他需要她的溫暖。
李城皓心裡又痛苦又沉重，“初兒，和我在一起讓你受苦了……”
程初放開他，看着他說：“城皓，你已經很不容易了，我知道現在你的壓力是最大的，你在我心裡是最好的。”
李城皓看着眼前的她，她那麼善解人意，那麼溫柔美好，他最愛的人，他卻從沒有讓她過上好日子，他的心更痛了。
程初伸出手，露出手上的戒指在他的眼前，她的眼角還殘留着淚花。
她輕輕笑了一下說：“我們應該一起面對。”
李城皓心裡的感動與痛苦交織着，他把程初攬在懷裡，緊緊地抱住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程初把卡拿出來，“這裡面只有十四萬，還差很多，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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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借。”
李城皓起身穿上外套就要出去，程初看着他疲憊的眼神，他一夜都沒有睡覺。
“休息一會兒再去吧。”
“不用了，我先去了。”
李城皓出去後，打了個電話。
“超，在哪？我現在去找你。”
掛了電話他乘了公交走了。
這個超叫康超，在一個修車行打工。去修車行見到了康超。
“皓子，時間長不來了，又在哪發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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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超遞給他一根菸，自己也抽了一根，兩個人坐在路邊上的臺階上。
李城皓抽了口煙，說“我，想你幫個忙。”
“啥忙，儘管說，只要超哥能幫上的，我……”
“別囉嗦了。”
康超嘿嘿笑了一下，以前的他就是個愛說話的話嘮。
“我需要錢……”
“你要投資大事業？”
“沒有，一個兄弟受傷了做手術。”
“那挺急的，需要多少？”
“我知道你也沒錢，你能借多少就借多少吧，一萬有沒？”
“看不起超哥還是咋的，我現在存了三萬多了，能借你三萬。”
李城皓看着康超，康超一直是個大大咧咧不想事兒的人，這句話讓他有些感動。
“超……”
“別囉嗦了，哥有錢。”
康超起身進去了，一會兒拿出一張卡。
“就這麼一張卡，別給哥弄丟了。”
李城皓接過卡，低着頭沒看他，說：“我只用兩萬，儘快還你。”
“別說了皓子，不到萬不得已你也不跟我開口，拿去用吧，我也就能幫你這麼點。”
兩個人沉默着抽着煙。
康超抽了口煙問：“你和你那對象啥時候結婚呢？”
李城皓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說：“再看，你現在是大事成了。”
“成啥呀，天天吵，日子過的沒勁得很，兩個人也說不來。”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李城皓把菸頭按在地上捻滅。
起身說：“走了。”
康超也起來，拍了拍他的背。
“去吧，挺急的。回頭咱哥倆喝幾杯。”
李城皓走了，康超進去修車行。
一個女人喊着：“康超！卡呢？”那是康超的老婆。
“借了。”
“借了多少？”
“三萬。”
“三萬！？你腦子被驢踢了？”
“嘖嘖，素質。”
“你嫌我沒素質？你沒本事掙不來錢，往出借的時候倒爽快，眼都不眨一下！”
“男人的事女人別多嘴。”
“康超你有病吧你！你借錢也跟我說一聲啊！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說了你也不懂。”
“你還嫌棄我了？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康超沒再說話進去幹活了，以前的他一直是個話嘮，總有說不完的話，而如今他已經提不起說話的勁兒，能不說的時候就不說，剛剛在李城皓面前倒像回到了以前的樣子。
他把錢都借出去也沒有跟老婆商量，老婆站在那裡被他氣的眼淚都快下來了，她知道他拗不過他的性子，她沒有在他的朋友在的時候鬧已經是在剋制自己了，現在錢都已經借出去了，她只想讓他給她一個解釋，讓他說句好話，但是他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