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兒見到沈雲錦的時候臉上閃過一絲喜悅,但很快,她就恢復了常態。不待沈雲錦問她,她已經跪在地上自己招了。
“雲珊,你不用問了,這一切都是我做的。”
沈雲錦原本還抱着一絲希望,可彩兒的話無疑給了她一個當頭棒喝,她不解地看着彩兒,心酸地問道:“爲什麼?”
彩兒長得比較清秀,才十五六歲的模樣,看起來,完全就是個天真的少女,可她爲什麼有那麼歹毒的心腸呢?
彩兒對着沈雲錦笑了笑,慢慢道來原委。
“雲珊,我知道你是丞相的女兒,但我還是習慣叫你一句雲珊。雲珊,你知道嗎?七年前,我才八歲,那時候,爹爹是平昌縣的縣令,爹爹一生清廉,最得縣裡人的敬重。那一年,爹爹三十大壽,縣裡的首富因爲敬重爹爹爲爹爹求了一方白玉觀音,開過光的,很耀眼,很好看。爹爹很高興,將它奉在祠堂。但也是那一年,京中來人了,說是大將軍的女兒染了病痛,需要尋找一方由大師開過光的白玉觀音回家辟邪,呵,可笑,生了病自然要看大夫,爲何要來尋這白玉觀音?
我不清楚這白玉觀音有何來頭,我知道當時爹爹不願交出來,於是,全家人都被殺了,都被殺了!只留下哥哥和我,十二歲的哥哥帶着八歲的我一路逃亡,你知道我們受了多大的苦嗎?最後哥哥累了,抱着我一起倒在宮門口,於是,哥哥成了太監,我,成了宮女。”
沈雲錦聽着彩兒的話,她能從她的語氣中感到悲涼與哀傷,她想,她大概清楚了。
“彩兒,你是說,小夏子是你的哥哥對不對?”
彩兒沒有哭,她只是神情悲愴,似乎對於舉家被滅這件事,她已經趨於平
淡,變得麻木了。
“哥哥本名秦珂,小夏子不過是進宮的時候大公公取的。哥哥原本是想着進宮就能有吃有喝,不會餓死他,更不會讓我跟着她受苦,所以才甘願捨棄命根子,不過是爲了保住我。他想,二十五歲以後我便可以放出去嫁人,也算是替秦家留了後,只是沒想到,七年過去了,先皇逝世新皇登基,大將軍的女兒居然被選爲了妃子。偏偏那麼巧,哥哥就被分配到她身邊伺候,原本我們什麼都忘了,忘了仇恨,只想快快樂樂、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可是她出現了,我們還能就這樣過下去嗎?
秦家的仇,秦家的恨,一切都不過是因爲這個女人的一場病,她生來富貴我們左右不了,便只能讓她爲我秦家賠命。所以,我纔在她用的湯裡放了毒。”
“那小夏子?”
“哥哥是爲了保我才自殺的,他聽說你們查到了他的頭上,他不想你們再查到我的身上,所以特特寫了遺書自殺。只是沒想到,遺書被封吹走了,你們終究還是查到了我的身上。”
開始的時候彩兒還很平靜,可一說到小夏子的死,彩兒便哭了起來。這輩子,她已經沒有爹孃,就連唯一的哥哥,現在都死了,她想她活着也沒有意思了,與其讓她的好朋友雲珊爲難,她不如把一切都說出來,那樣,她就可以早一點下去見爹孃與哥哥了。
沈雲錦聽得眼淚無聲無息就掉了下來,她同情彩兒的遭遇,同時更加痛恨柳天石的爲人,她發誓,終有一天,她一定幫着君若塵除掉柳天石這個大壞蛋。
可是對於彩兒,她救不了,她救不了,她不忍心讓她去死,可她什麼都不能幹。
君若菲見沈雲錦一臉痛苦,就知道她心裡十分難受。她也很
同情彩兒,可是這件事……掃了眼殿內,君若菲發現這裡除了她們三人便沒有其他宮人,她想起原先沈雲錦爲了要給彩兒面子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所以她輕輕咳嗽兩聲,打算放彩兒一條生路。
“彩兒,這件事只有我們三人知道,你要聽清楚,本宮所說的都是爲了你好,爲了秦家好,若是你不想你哥哥死得不瞑目,你就要聽本宮的,這件事絕對不能說出去,我們會將一切罪都推在你哥哥身上,他是畏罪自殺,你知道嗎?你在宮裡從來就沒有這麼一個哥哥,他不是你哥哥,你就是彩兒,從此以後到二十五歲放出宮以前,你不是秦家人,你明不明白?”
沈雲錦詫異地看着君若菲,她的這個嫂嫂,還是一如既往地心善啊。
再看彩兒,她也是一臉的詫異,不過詫異後確實滿滿的感動。沈雲錦是時候地上前將彩兒扶了起來,小聲地道:“彩兒你放心吧,柳雪瑩我早就看不慣了,她死了活該,只是你要記住,在宮中的時候,絕對絕對不能透露一點點小夏子是你哥哥的訊息,一切的罪狀,也必須由小夏子一人承擔。我知道你心裡不肯,但你想想你哥哥爲什麼要死,他就是要你好好活下去,如果你爲了他的清白送死,那麼他在地上會不會安心?你可要想清楚。”
彩兒一直咬着下嘴脣,她知道沈雲錦說得對,她也很感謝她與長公主能夠放她一馬,但是哥哥已經慘死,她真的不希望他還要揹負一條殺人的罪名。可,哥哥希望她活下來,以後出宮找個人家嫁了,這是哥哥唯一的願望,她,該不該偷活呢?該不該?該不該?
在心裡經過無數次的戰爭後,彩兒終於沉重地點了點頭。她要活下去,她是秦家唯一的血脈,她一定要活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