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馬一路疾馳,馬背上的藍袍男子見到有白衣女子似劍光一閃衝過來救人時,他神色一怔,危急中他勒緊繮繩極力控馬,卻是遲了!
這一瞬,他只能看見那女子黑白分明的清眸中佈滿驚恐,一縷黑髮抿在失色的脣間,如秋日裡將要凋謝的一朵殘荷,惹人憐惜。
這樣一個清麗絕色,而又無畏的女子,死在他裴宮澤的馬蹄下,當真是有點可惜了……
馬蹄落下,他冷漠一笑,一個女子而已,死了便是死了吧。
他這樣想着,耳尖卻是猛的一動,突感一股強烈殺氣撲來!下一瞬,見一道雪白如練的刺目銀光從他左側爆射而來!
劍!
凌冽的劍!
眸子一緊,裴宮澤馬背上一個翻身,腳尖飛點,錦袍在太空中劃過一道藍光,他整個人飛身急退,嗖的落到後方黑色鎏金馬車的車頂,他立足而上,英俊的五官上佈滿了一層陰影。
他的馬。
看來要被分屍了!
果不其然,那刺目的白光,凌冽的劍,下一刻橫掃過馬腿,又以詭異的招式劃過馬頸,一瞬間,血光飛濺,跟了他三年的雪霽一聲嘶鳴,馬頭被砍下,馬腿被削斷,僅剩下的後半身砰的一聲轟然倒地!
馬倒地的瞬間,一道紫色光影飛掠而來,一手扣住那白衣女子的腰肢,一手夾住那女娃,已極速退到十步開外!
裴宮澤立在車頂之上,眸子盯着那紫色的身影,心道,這人是誰?
十步開外之地,顧長卿將顧清惜放下,鳳眸緊緊的盯着她,似是要將她吃了的兇狠樣子。
顧清惜驚魂未定,見他這般神情,有些底氣不足,小聲道:“幹什麼這樣看着我……”好嚇人的模樣……
“逞能!”
兩個字從顧長卿口裡吐出,帶着一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顧清惜眨了眨眼,努力的平復心中的恐懼,小聲辯解道:“人命關天啊,那孩子是無辜的……”
“你怎麼不想一想,你要是有事,讓我怎麼活?!”
顧長卿惡狠狠的瞪着她,鳳眸冷的如冰渣子,一向對她溫柔的臉此刻更是緊緊繃着。
如此動怒的顧長卿,是顧清惜不曾見過的,他好像是真的很生氣而且還很害怕,她能清晰的感覺到他扣在她腰肢上的手在隱隱發抖……
顧清惜瞅了瞅他,有點不敢說話了。
“等着,回去在好好收拾你!”顧長卿在他耳邊將牙齒磨的咯吱咯吱作響。
顧清惜有些不服,心道這麼兇做什麼,她也是無辜的好不好……
心裡委屈但也不敢多說,只好悶聲承應下來。
下一刻,顧長卿鬆開她將孩子交給那婦人,大步流星的走向那黑色鎏金的馬車,他鳳眸望着那站在車頂上藍袍的少年公子,抱拳一笑,道:“宮澤公子這匹千里馬,不慎被本世子所毀,實在是抱歉,危情之下不得已爲之,還望公子海涵,等回頭宸王府會送三匹千里馬駒到驛館,以作賠償。”
宸王府?
“你是宸王世子顧長卿?”
裴宮澤飛身從車頂上落下,英氣逼人的面孔閃了一抹桀驁的色彩。
“
正是。”
顧長卿紫袍瀲灩,鳳眸含笑,一派尊榮之姿。
“那女子是你什麼人?竟爲了她殺了本公子的最心愛的坐騎?”裴宮澤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不遠處長身而立的顧清惜,眸中隱有暗芒閃現。
顧長卿聽了,心裡不覺冷笑,果然是攝政王的兒子,態度是一貫狂放不羈。
“宮澤公子初入帝京,有所不知,那位女子是我朝德陽郡主,衛皇陛下的親侄女,幸虧是郡主無礙,不然本世子還是無法向陛下交代了。”
這句話四兩撥千斤,暗自諷刺你的坐騎算能比得上郡主的性命重要麼?這事情追究起來,你們頭上可是少不了安一個縱馬行兇的罪名的,我衛國不追究你們的罪行已是作爲東道主格外開恩,你裴宮澤還在好意思說殺了你的坐騎?
顧長卿此話說的很是委婉,但暗地裡的諷刺之意卻很是露骨,裴宮澤聞言,臉色沉了沉,只是覺得這顧長卿是在故意挑釁他。
“德陽郡主是麼?”
裴宮澤一笑,“本公子倒是瞧着是個不錯的美人……”
顧長卿鳳眸倏地一沉,“攝政王與公子遠道而來,還是快快進宮吧,承德門前恭候大駕的儀仗隊已等待多時了。”
“讓他們等着就是了。”裴宮澤不以爲然冷笑。
“宮澤,進宮。”
鎏金馬車內傳來一道深沉的聲音,攝政王裴羿伸手撩開了簾幕,露出一張冷硬線條的臉。
“兒臣遵旨。”
得到裴羿的命令,裴宮澤看了一眼顧長卿,跨上馬背,催馬前行。
經過這一鬧,馬隊不在驕縱馳騁而是平緩的前進,鎏金馬車緩緩經過顧清惜時,車廂內的攝政王卻是突然眸子一縮,冷硬線條的臉上劃過一抹震驚!
“停車!”
裴羿突然下令停車,面部的神情有着一種說不出的驚詫與詭異。他從車廂的幕簾中雙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顧清惜的臉,怔了半響,低聲喚道:“心柔……”
心柔?
顧清惜蹙眉,這是莊敬公主的名字。
“心柔!心柔!是你麼?”
車內的攝政王顯然是有些神情激動,望着顧清惜的臉,他滿眼裡都是一種期待。
攝政王記得她的母親?
顧清惜擡眸看了他一眼,脣角上盪開一抹笑,道:“攝政王認錯人了,本郡主叫做顧清惜。”
郡主?
剛纔險些喪命的那個德陽郡主?
衛皇的親侄女?
“你的母親是莊敬公主!是與不是?”裴羿急切的問道。
“是。”顧清惜面上依然是掛着端莊得體的笑意。
攝政王神色露出一抹釋然,怪不得容貌這樣相似,原來是她的女兒,是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怎麼可能還如此的年輕貌美?都是太一時太過於欣喜了。
“你母親還好麼?”
“母親?”顧清惜淡淡的抿了脣,“我母親已去世多年了。”
“去世了?”裴羿神色一震,難以置信道,面部冷硬深邃的線條有了瞬間的瓦解,似是有一種被割裂的痛楚從他臉上呈現出來。
顧清惜看着他露出這
樣的痛楚神情,她心中暗暗驚詫,這位攝政王看來與自己的母親還是舊相識……
“父王!我們該走了!”
馬背上的裴宮澤顯然是有了些不耐煩,早些年就聽她的母親說過父王年輕時有過一位鐘意的女子,且這多年來都一直念念不忘。今兒沒想到竟是這般巧合,怪不得他一直姜國不論如何深挖都挖不出那女子是何人,原來那女子卻是衛國人。
呵呵,莊敬公主,沒想到父親鐘意的女子還是一個公主?
看來這德陽郡主的容貌是與那莊敬公主很是相似了,不然何以令他那樣一個鐵血手腕,心性冷然的父親當街如此失態?看來這些年,父親的心裡一直都沒有忘卻那女子,呵,只是因了那女子纔會對他的母親這樣寡淡吧?
裴宮澤一聲冷笑。
攝政王裴羿聽得裴宮澤的聲音才恍然從失神中醒悟。
“走吧……”
他淡淡的開了口,意味深長的看了顧清惜一眼,放下了簾幕。
車隊漸行漸遠,長安街上又恢復一派熙攘熱鬧的場景。
“這攝政王對長公主似乎很是關心……”
顧長卿行至顧清惜面前,鳳眸望着消失在拐角處的馬車,神色有些凝重。
“嗯,好像是這樣的。”
顧清惜一笑之,“母親年輕時曾離開過衛國,看來是前往姜國了。”
“馬車在前面,走吧,記得以後少逞強!”
顧長卿瞧了她一眼,語氣裡還滿是責怪之意。
顧清惜也無心聊什麼姜國攝政王,見他還是如此‘凶神惡煞’的模樣,顧清惜吐了吐舌頭,“知道了,以後量力而行。”
兩人上了馬車,馬蹄達達朝着郊外駛去。
“我說什麼來着,好像說過要好好懲罰你的是不是?”車廂內,他鳳眸閃閃,笑的別有用心。
顧清惜裝傻充愣,道:“有麼?我怎麼不記得?”
“不記得?那就更該要懲罰了!”
“呀,對了,你怎麼會突然出現的?不是該與顧沐塵他們一起的麼?”
“別試圖轉移話題。”
“呀,我還有個計劃想要跟你說一下,就是我打算開藥鋪,懸壺天下!”
“嗯,你這個話題轉移的很好。”
顧長卿笑了笑,“說說怎麼想起來做藥材生意了?”
“一來爲了斂財,二來還是爲了斂財。”顧清惜慵懶的倚在車廂壁上,兩隻眼睛笑起來彎成了好看的月牙兒。
“你要這麼多錢財做什麼?酒樓的盈利難道還不夠花麼?”
“錢哪裡有嫌棄多的時候,總是要爲以後做些打算的。”
“嗯,這個說法似乎挑不出錯誤來”顧長卿略微沉吟,然後又道:“那我就勉爲其難的分你一些生意來做吧。”
顧清惜一聽這話有些懵了,“你這話什麼意思?”
顧長卿挑了她精緻的下顎,笑眯眯的湊過來,道:“我好像忘了告訴你,整個衛國的藥鋪生意都早已經被我壟斷了,且滇、唐、姜的一半的藥材進出都也在我的掌控之中呢……”
顧清惜愕然,“你這是在爲一統天下做基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