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國盛會。
凡三品以上官員及其家眷都可進宮赴宴,共襄盛舉。
顧清惜早早就收拾妥當帶着束墨與卷碧出門。
公主府正門前,停靠着一輛明青色馬車,在此等候沈菀喬的風意瀟輕撩了車廂幕簾,這一挑的光景不見沈菀喬前來卻是遠遠的看見了顧清惜。
秋日的陽光打在公主府的青石板路上,顧清惜着一襲絢爛繡孔雀花紋綺羅長裙,挽作美人髻的烏髮中斜插一支流蘇金步搖,眸蘊秋水,眉藏春山,出塵絕俗的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正是步履輕盈,款款而來。
她這一身裝扮樣式雖簡潔然而令人看一眼卻是心生絕豔,風意瀟漆黑的眸子一緊,不知爲何突然有些心煩意亂起來。
他不願再看一眼,嘩的一聲將簾幕放下。
遠遠的,顧清惜看着那車廂簾子在風中浮動,顧清惜微微一笑,風意瀟不願見她,殊不知他更是不願與他會面。
一大清早就等候在公主府,不可謂不用情真切,沈菀喬作爲一品丞相沈弘業的庶女縱是最近聲名狼藉但還是可豁免進宮的,然而風意瀟卻等候在此一定是心憂佳人單獨進宮會遭到擠兌或者刁難,故而才前來接應沈菀喬,這份心思真的令人十分感動呢。
顧清惜面上掛着微微的笑,眸光一瞥間,卻是見到沈菀喬從東邊花園中而來,一身月白繡藕荷色折枝花素色長裙,頭上朱釵點點,姣好的芙蓉美面柳眉纖長,眸亮如星,雖青雲觀的日子清苦使得她憔瘦許多,但美人仍舊還是美人,那一副皮囊還存着天香之色。
此刻,沈菀喬弱柳扶風般盈盈走來,見到顧清惜那一刻她心中無疑是極恨的,恨不得上去用指甲抓花她的臉,然而她卻知道風意瀟的馬車就等候在門前,這個時候容不得她有絲毫的失禮行爲。
“大姐。”
嬌而柔的聲音如三江春水,沈菀喬微微向顧清惜欠身行禮。
顧清惜垂眉瞧着沈菀喬那虛僞的樣子,不由失笑,道:“逢場作戲,妹妹難道就不累麼?”
沈菀喬的手一緊,霍的擡頭,立刻想要罵回去,然而話將要衝口而出,沈菀喬卻是看見風意瀟下了馬車踏步走來,她憤怒的臉色立刻化作一抹被欺負受委屈的樣子,低頭道:“妹妹不過是好心爲姐姐請安,姐姐何必這樣辱罵與我……”
說罷,她還像模像樣的拿着帕子壓了壓眼角那並不存在的眼淚。
“喬兒!”
風意瀟闊步走來,縱是沒有聽見沈菀喬那無辜小羔羊的話但卻是清清楚楚的看見了她低頭抹淚的那一幕,不自覺的就認爲是顧清惜在欺凌他的未婚妻了!
風意瀟走來一把拉住了沈菀喬的手,道:“郡主身份尊貴,尋常人的請安示好她是看不在眼裡的,如此你又何必如此卑躬屈膝?我們走吧!”
沈菀喬面上立刻又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神色,小聲道:“意瀟,你不可以這樣說姐姐的……姐姐她,很好……”
意瀟?
顧清惜突聽得沈菀喬這樣親暱的稱呼風意瀟,她身上不由一陣冷風颳過,暗歎這真真的郎情妾意啊!
顧清惜眉眼輕擡掃過風意瀟的臉龐,笑道:“風丞相這次到是乖巧,見了本郡主沒有直呼其名,本郡主心裡很是欣慰!”
“你……”風意瀟眼中閃過一抹憤怒,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卻是又被他強制性的壓了下去,他不去看顧清惜那脣角上絕色明豔的冷笑,轉而便是拉了沈菀喬,大步離開。
顧清惜看着那沈菀喬被拉的有些踉蹌的步伐,優雅的撫了撫衣袖上金絲銀線勾勒的繁複花紋,笑了笑。
“郡主,這風丞相難道是一點兒都瞧不出二小姐的虛僞麼?”束墨有些憤岔的說道。
“不用着急,很快,他就該知道他的未婚妻的真實面目了……”
顧清惜眸光幽幽的望着風意瀟的馬車離開公主府門前,她脣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道:“時間不早了,怎麼不見三小姐出來?她那樣一個喜歡熱鬧的人遲遲不曾出現這還真不像她的作風……”
“郡主,奴婢打聽到三小姐說是身子不適不參加宮宴了。”卷碧回話。
顧清惜失笑,“她那身子看來是糟糕透了……”
沈菀喬在京日子有限,沈菀秀想要做些什麼也就該在這兩日了。
“清兒與徐昊那裡可都是交代了?”
“郡主放心,奴婢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讓他們兄妹盯緊了三小姐的一切舉動。”
“好,如此我們就儘快入宮吧。”
四國盛會,宮門大開,金光璀璨的宮門前走動着數不清的馬車與衣着華麗的人羣,顧清惜背靠在車廂壁上假寐,突然馬車猛的顛簸起來,顧清惜的身子被顛的向前傾去,額角撞上車廂內的矮几上,登時痛的她低哼一聲,捂着額頭皺緊了秀眉。
“郡主!您還好麼?”
車廂內的束墨與卷碧兩人也因這突如其來的顛簸被撞得身子險些散架,兩人的腦袋狠狠的撞上了車壁上一陣頭暈眼花,然而她們更是擔憂顧清惜。
“我沒事。”
顧清惜捂着額角,輕聲的說着,這時馬車停了下來,顧清惜又道:“問車伕發生了什麼事!”
束墨挑了車簾子探出頭去,聽得車伕說道:“是榮王府的馬車在後面撞了我們的馬車!”
榮王府?
顧清惜眸子一冷,榮王府位居四大王府之手怎麼會做出這樣上不得檯面的時,哼,幹下如此行徑的人算來也只有那沒腦子的薛妤婷了!
顧清惜撩了車窗簾幕去看,正是見榮王府的馬車從後面趕到側面與她的馬車並駕齊驅,世子妃薛妤婷正也是撩了車簾向顧清惜看來,兩人眸光交匯,薛妤婷塗了胭脂的紅脣露出一抹故意嘲諷的冷笑。
“郡主!這榮王世子妃真是太囂張了!竟在宮門前公然撞我們公主府的馬車!”卷碧從車窗看去同樣是見到了薛妤婷那得意洋洋的臉色,心裡頓時是氣的不得了。
顧清惜放下
車簾,眸子眯了眯,她自然是知道薛妤婷這是在故意報仇,報上次菊花宴她將薛妤婷拽下湖水險些溺死的仇恨。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實在是好極了。
顧清惜揉着被磕紅了的額角,幽然一笑,說道:“她撞了我們的馬車就暫且讓她得意片刻吧……這宴會時間還長着呢……”
險些害她破相的人,她怎麼好輕易放過?
馬車緩緩駛入宮門,顧清惜被扶着下了馬車,放眼望去處處巍峨宮闕,雕欄玉砌,畫棟雕樑,金碧琉璃,富麗堂皇,道不盡的精雕細琢,說不盡的奢華威嚴。
此時,皇宮正殿中,衛皇與文武百官正召見姜、唐、滇三國使臣與周邊前來朝拜的零星小國使者,所以整個御花園裡女客居多,顧清惜被宮女引到一處花棚中喝茶暫作休息,才坐下不久,便是看見遠處顧明語、裘清漣、風清嫺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
尤其是顧明語一見到顧清惜整個人簡直是凱高興的不得了,提着絢麗的裙裾就是一路小跑而來,站定在顧清惜面前,黑白分明的明亮眸子眨了眨,嬌道:“清惜姐姐你怎麼纔來,我等你等的真是好辛苦!”
顧清惜莞爾一笑,“我可是沒來晚,是你來的太早了……”
顧明語撇了撇嘴,道:“人家還不是早點來想要見你嘛……”說罷撒嬌似的坐在了顧清惜身側攬住了她的胳膊。
“呀,原來我在語兒心中竟這樣的重要呀!實在是惶恐!”顧清惜不禁搖頭失笑。
顧明語嗔笑着瞪了她一眼,“就是你來的太晚了,你看清嫺與清漣表姐人家都早早的到了。”
顧清惜擡眼去瞧,這時,風清嫺與裘清漣已來到了這邊花棚,兩人見到顧清惜微欠身行禮喚了聲郡主。
“都已說過好多次,不必這樣客套的,快別站着了坐下歇歇腳吧……”顧清惜很是友好的抱之以微笑請她們入座,裘清漣坐下來便與顧清惜說了些噓寒問暖的話,倒是風清嫺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只顧着低頭喝茶,一聲不語。
顧清惜眸光柔柔的看了過去,問道:“不知風小姐的腿傷現在如何了?”
風清嫺突聽到顧清惜與自己說話,她心裡有些一驚,驚詫過後又快速的恢復了平靜,微微一笑,道:“多謝郡主關心,已經沒事了。”
“嗯,沒事就好。”顧清惜點了點頭。
風清嫺見她神色坦然,眸光中並沒有對自己的痛恨以及厭惡之色,風清嫺放在衣袖中的手指不自然的捏緊,她吃不準顧清惜到底是什麼意思,那日落水她分明在她的眼眸中見到了她的憤怒,怎麼現如今那憤怒卻是不見絲毫?
是她釋然了?
還是她隱藏太深?
風清嫺心中這樣忐忑着,頭頂上卻是圖聞一聲女子的譏笑之聲,“都說冤家路窄,果不其然,一入宮就是遇見你們這一幫人!”
衆人擡眼去看,見正是薛妤婷與林若蘭站在了面前,在她們身後還跟着以她們爲首的不少官家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