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弘業堪稱是紅光滿面的離開了望月居,前往正廳時卻是在路上巧遇了二房的孫氏,孫氏一身嬌杏色羅裙裹身,肩上披了淡紫色的薄衫披肩,梳成墮馬髻的烏黑鬢髮上插着金步搖點綴着珠花,姣好的麪皮上那一雙美麗的桃花眼尾上鉤着,膚白貌美,正是嫋嫋婷婷走來,雖是已生養了一個女兒,但這絲毫不妨礙綻放她的妖|嬈身姿。
見到孫氏,沈弘業不由停了腳步。
“大哥。”
那孫氏也是看見了沈弘業,便是款款走來,略微欠了欠身,用着黃鶯出谷的婉轉聲音叫了他一聲。
這聲大哥叫的沈弘業聽了十分之舒暢,他瞧着孫氏,不由一笑道:“弟妹這是去哪了?”
“剛從老夫人那裡出來。”說罷,孫氏又是俏然一笑道:“這就要回去陪婕敏練琴了,便先走一步了。”
“去吧。”
沈弘業含笑點了點頭。
孫氏從沈弘業身旁走過時,沈弘業嗅到一股暗香,那香氣絲絲縷縷鑽入他腦子,不知爲何身體突然生出一種邪|念,看着孫氏那婀娜多姿的身影,他竟有想要衝上去的衝動……
這個意識令沈弘業嚇了一跳。
他忙別開眼,握了拳飛快的走了,一邊走一遍想這陣子是不是因爲自己許久未碰女人了才生出這樣的念頭!
不得不說風意瀟的行動十分之迅速,傍晚十分,風國公府已有媒人上門遞送了庚帖還擡來十幾箱籠聘禮,速度之快,快的令人咋舌。
清韻閣裡顧清惜得到這消息時,她正在書案前練習書法。
感嘆風意瀟是行動派的同時,也不由冷笑,陳氏的屍骨未寒,沈菀喬就巴不得的要將自己許嫁出去,這可真是個好女兒。
再觀沈弘業,陳氏好歹也是與他同牀共枕多年的女人,棺材還沒下葬,他就張羅起沈菀喬的婚事來,父女兩個看來是沒有一個人將陳氏的死放在心上啊,呵呵,果真的薄情的很,她想着若是陳氏泉下有知會不會爲此感到寒心?
寫下最後一個字,收了筆,顧清惜坐到桌前喝茶。
風意瀟看來對沈菀喬是當真動了情的,他年紀輕輕坐擁宰輔之職,但是在風國公府裡的日子卻是不甚好過,因爲是庶子多少都會與正房有些摩擦,風意瀟與風國公又是對立派,只怕這次他爲了這婚事沒少費盡心機吧?
風國公府那樣的高門府邸,風意瀟的妻子卻是個臭名昭著的女子,且這女子還是被聖旨貶去青雲觀三年又是剛死了親孃的……
顧清惜一笑,暗暗爲風意瀟的這舉動感到欽佩,畢竟在這樣的節骨眼上要求娶沈菀喬,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出來的蠢事。
沈菀喬這是要攀上高枝了,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出嫁那天呢……
顧清惜放下了茶盞,將束墨叫了進來,吩咐道:“你去告訴清兒,讓她密切觀察沈菀秀的一舉一動,有任何消息前來通報我。”
“是。”
束墨領命去了,顧清惜坐在桌前,清澈幽深的眸子眯了眯,沈菀喬只能在家呆七天,沈菀秀想要對她做些什麼,怕也是隻能
在這幾天裡動手了吧……
這兩個人,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就讓她們撕咬去好了……
正是這樣想着,見薛嬤嬤端了紅漆雕花的托盤進了屋子來。
“郡主,您要的銀耳蓮子羹做好了。”
顧清惜見到薛嬤嬤那慈祥帶笑的臉,她不由的笑了笑,道:“有勞嬤嬤了。”
“這些都是奴婢應該的。”
顧清惜端起碗吹了吹奶白色的湯汁,她拿着瓷勺輕舀了一口,入口香甜而不膩,這羹湯做的正好。
顧清惜小半會的功夫喝完了,將瓷碗放到桌子上,眸光粼粼的看了一眼薛嬤嬤的手腕,笑道:“怎麼不見嬤嬤帶那串珠子?”
薛嬤嬤上前收了瓷碗,笑道:“郡主賞賜的東西甚是貴重,奴婢將它放匣子裡收藏了。”
顧清惜面上的笑容越發的柔美起來,“不是什麼貴重玩意兒,嬤嬤帶着就是了,放在匣子裡也是放着。”
“是,那奴婢明兒取出來便帶上。”
顧清惜聽了點了點頭,捂着嘴巴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道:“時候不早了,嬤嬤下去休息吧,我也是睏乏了。”
薛嬤嬤告了退出去,顧清惜便上|牀休息去了。
睡眼朦朧之際,忽聽的窗戶一聲輕響,這聲音弱到幾不可查,但在這樣寂靜的夜裡,還是被顧清惜聽見了。
今夜顧長卿說不回來,那麼這聲輕響……
牀榻上的顧清惜緩慢睜開了眼睛,屋內的燭火未熄,隔着一層半透不透的幃紗,果真是如她猜想之中的結果,她看見了一抹妖治的紅色。
紅衣人?
呵,來幹什麼?
有過第一次的交鋒,顧清惜再見到這人,心裡早就褪去了緊張恐懼之感徒剩下冷靜與理智。
她索性就躺在牀上,睜着眼,不動也不說話。
屋內的紅衣人到也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來了清韻閣就權當入了自己家一樣,翻着她的書籍,看了她在書案上寫過的字,然後大刀闊斧的坐在了正對着牀榻的搖椅上,臨着窗輕晃着,琉璃面具下的雙眼犀利而又冷漠的盯着那一層薄薄的緯紗,不說話。
顧清惜冷笑,心道這人擺的架子還真是不小。
不說話正好,她也沒心情搭理他,索性一個翻身將臉朝向裡面,閉上眼睡大覺。
“你這是吃定了我不敢動你?”
就在顧清惜快要睡着的時候,耳邊冷不防聽到一聲猶如冰渣子一樣森寒的聲音,而且這聲音是這樣的近,這樣的清晰!
顧清惜一個翻身,果然是見紅衣人已撩開了帷幔,冷硬的身姿立在牀前,居高臨下的盯着她看。
“有話趕緊說,我還要睡覺!”
顯然,顧清惜對待這人這般粗魯的舉動是動了怒的,一把推開那人,穿了鞋履做到了燭光下,雙眸充滿戾氣,狠狠的射向他那面具下的瞳孔!
紅衣人涼聲笑了笑,道:“我不過是有事離開了一陣子而已,你脾氣倒是見長了不少。”
“好脾氣自然是對待順眼的人,閣下這般三番兩次的夜闖我
閨房,還想要我衝你笑麼?”
顧清惜冷哼一聲,渾然是不將這人看在眼裡。
“我看你不止是脾氣大,這膽子也是大的很,你就不怕你這樣跟我說話,我會一個不高興將你殺了?”
他伸手彈了彈寬大的衣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着,那面具下的臉即便是不用看顧清惜也知道肯定被她激怒了,竟將殺人二字都擡到檯面上來了。
聽他如此說,顧清惜不屑的勾了勾脣角,“你想要殺就殺是了,哪裡還這麼多廢話?”
似是見在顧清惜這裡討不到好處,他也沒了耐心,一撩紅色的長袍,坐在了顧清惜對面,沉聲道:“你這麼聰明應該是知道我來找你是爲的什麼事情。”
顧清惜看他一眼,想也不想便開口道:“我這些日子很忙,忙到根本沒有時間來考慮你說的那些事情。”
“忙?”
紅衣人忽然譏笑一聲,“你所爲的忙就是與顧長卿談情說愛是麼?”
聽他這話,顯然是已經調查過了她的日常生活。
顧清惜也不避諱,擡了臉,一雙幽深的眸子望向他,脣角盪開一抹柔軟的笑意,道:“我是在忙着談情說愛,怎麼?你是嫉妒還是羨慕了?”
紅衣人顯然是沒料到顧清惜會如此,不免覺得自己一拳打出去打在了棉花上,非凡沒有惹怒到顧清惜卻是反過來被她反軍了一把……
琉璃面具下的雙眼,危險的眯了眯。
他是嫉妒還是羨慕?
呵,這兩人有什麼值得他羨慕的!
“我只問你一句,你跟還是不跟着我修習武術?”懶得跟這狡猾的小女子囉嗦,紅衣人直奔來此的目的。
“你難道沒聽見我剛纔說的話麼?這事我還沒有仔細思考過,你現在問我,我還沒想到如何回答你。”
紅衣人眸子又是一沉,“你什麼時候想好?”
顧清惜伸出三根手指頭,道:“三天,你容我三天時間,我好好考慮考慮。”
“小命危在旦夕,你還打算用這麼長時間來思考?”他冷笑。
“與虎謀皮,總歸是要小心一點的不是麼?”
顧清惜沒有正面回覆而是一個完美無瑕的反問。
“好,那我就給你三天時間。”
“如此,那就請你慢走,恕我不送。”
顧清惜起身,掠過他的身影,從容淡定的上牀躺好,拉過被子,睡覺。
紅衣人瞧着她這般狂傲姿態與無所畏懼的性子,面具遮擋下的脣角,忽然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心道這些年,她還真是改變了不少……
一揮袖,他從窗子掠出,整個房間歸於平靜。
顧清惜躺在牀上,撩開衣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顧長卿說三天時間就知道那毒線的淵源,所以,她只能拖延。
翌日清晨,秋風蕭索。
陳氏的棺木從公主府側門擡出,在郊外一片還算是山清水秀的地方下了葬,一生勾心鬥角,鑽營謀術,到頭來卻只是換來一個小小的土丘,上面立着一塊孤零木碑,不免有些是可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