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坐着的,便是【始古人皇】蕭真武。
在遊戲裡面,即便是玩家揭穿了永安帝的身份,進入【衡常道主】的BOSS戰,他也仍是以永安帝的模樣現身。
對於玩家來說,【始古人皇】只是一個BOSS稱號,而不代表某個更深的身份,和【衡常道主】是畫等號的。
而對於顧芳塵來說,他此刻已經知道了,真實情況其實是這老登馬甲套馬甲。
永安帝是【衡常道主】的馬甲,【衡常道主】又是【始古人皇】的馬甲。
不過,位於中間的【衡常道主】有些特殊。
在大魏,【衡常道主】是魔教“十上道”其中一支的領袖,最終BOSS,左右王朝更替的幕後黑手。
在這“洪爐大世”,就是字面上的意義了。
他是“衡常”道種的持有者,身負“衡常”之道。
顧芳塵也知道了,自己就是【衡常道主】唯一因論道而產生的後代,他的“穿越”,介入這一場真假世子的局,實際上都是這老登一手策劃。
取走他的神中魄、心頭血,在另外一個世界生活了十六年,然後又送了回來。
這就【衡常道主】想要論的道,想要驗證的一個結果。
不過,顧芳塵心中仍有一個巨大的疑問。
因爲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自己過往生活着的“現代社會”,是因爲自己而生的一個世界。
但……即便他是【衡常道主】的子嗣,也不該有這樣的能力。
這世界又不是能通過血脈關係傳播修爲的設定。
一個人成仙成帝,還能福廕子孫,雞犬升天。
更何況,【衡常道主】本身都做不到單獨開闢出一個,頂多是將一個世界一分兩半,開闢了陰陽兩界,創立了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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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因爲世界本來就有兩面,被他重新規劃了一下路徑和規則而已。
創造世界這種事情,他自己是做不到的。
連老登自己都做不到,憑什麼作爲他的子嗣,顧芳塵就能做到?
因而,這裡面一定有着一個顧芳塵不知情的步驟。
很有可能,就在於當初的所謂“論道”。
所以此刻,他站在了【衡常道主】的面前,想要尋求這個問題的答案。
龍椅上的高大男人聞言,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反問道:
“你想叫我什麼?”
拿問題回答問題……老登真的是不太禮貌。
顧芳塵感覺他似乎想試探自己的態度,但是無論【衡常道主】或是【始古人皇】,所經歷的歲月,可能都無法以萬年計數了。
這片天幕當中的歷史,也僅僅只是一小部分罷了。
前後無窮,他已經無數次重啓並操控過現世的歷史,才讓它變得和“洪爐大世”如此相似。
顧芳塵對此感到疑惑。
見證過人世間一切變遷之後,他還會在意自己子嗣對自己的態度嗎?
但話又說回來了,他究竟是通過什麼方式才產生的後代啊……總之應該不是正常方法。
顧芳塵沉默了一瞬,道:
“那就叫你蕭真武吧,畢竟這纔是你的真名。”
蕭真武並沒有介意,呵呵一笑:
“我也覺得這名字很好,我從前不過是個乞丐的時候,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我卻從不覺得比別人差在哪裡,也不能比別人少點東西,就自己給自己取了這個名字。”
“如今再也沒有人知道曾經有個乞丐蕭真武,只知道人皇蕭真武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顧芳塵:
“可見,人能成爲什麼模樣,還是看心裡覺得自己是什麼模樣。”
顧芳塵抽了抽嘴角。
這究極老登嘴裡的“從前”,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從前”了,這會兒拿來提起,倒有點莫名其妙……
顧芳塵不是覺得他這些話莫名其妙,蕭真武大概是看出了他內心的迷茫,以及他度過的心魔劫,這些話是在提點他。
但顧芳塵此時的實力,早已能夠證明他度過了心魔劫,對自身的存在再無猶疑。
蕭真武此時又提起,反倒有點多餘。
顧芳塵的眼神變得有點古怪。
總不至於……他想借此表達自己的關心吧?
見顧芳塵沉默不語,不理會自己,蕭真武也跟着沉默了一陣,又道:
“罷了……你有什麼疑問,問我就是了。”顧芳塵:“……”
雖然此時對面的是【始古人皇】蕭真武,但同時,他也是永安帝,也是【衡常道主】。
三位一體,即便身份不同了,但是細節習慣還是一樣的。
這一點的最本質原因,是出於一種完全掌控全局的傲慢,他根本不屑於進行完美無瑕的僞裝。
因爲沒有人能夠看破他的身份。
以他的性格,自然就不屑於僞裝自己了。
老登做事向來是遊刃有餘,說話愛打機鋒,但如果他忽然沉默,並選擇轉移話題。
這代表着——
他尷尬了!
於是顧芳塵眼神更加古怪,明白過來,自己剛纔的猜測還真是對的。
老登試圖表達關心失敗,尷尬到放棄寒暄,只能直奔主題……
顧芳塵有點好笑,左右看了看,也沒個凳子。
乾脆打了個響指,身後就出現了一個白色塑料凳——那種大排檔裡會出現的帶靠背鏤空塑料凳。
他隨意坐了下來,感覺自己應該在身邊再搭一把劍,會顯得更有氛圍。
蕭真武看他搗鼓,目光落在那張塑料凳上,帶着探究或好奇。
“這就是你的那個世界的產物?”
顧芳塵點了點頭。
他摩挲着塑料椅的扶手,問道:
“我身上有兩條‘道’,而它們,就是我能創造出那個世界的原因,對嗎?”
蕭真武道:
“真與假,便是世界的基礎,我將二者剝離,以我用因果術創造的後代爲容器,做成了一面鏡子。”
他伸出手,指向了顧芳塵,笑道:
“也就是你。”
“一面是真,一面是假。”
顧芳塵擡起頭與他對視:
“哪裡是真,哪裡是假?”
“你在哪裡,立足哪裡,哪裡就是真。”
顧芳塵終於明白了。
爲什麼蕭真武只是取走他的神中魄、心頭血,還要留下那殘缺的靈魂。
他必須同時處於兩邊,世界纔是真實的。
否則的話,就會像他曾經“死亡”的時候,回到現代社會所見到的那樣,一切停滯、消失,幻化成虛無。
顧芳塵又問道:
“你那所謂論道的輸贏,有結果了嗎?”
蕭真武點頭:
“我想——是她贏了。”
顧芳塵眯起眼睛:
“她?”
蕭真武笑起來,忽然帶上了幾分揶揄:
“你不是正在找她,都找到西南去了?”
顧芳塵一愣:
“寧採庸?”
蕭真武緩緩道:
“或者,你可以叫她——天道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