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何出此言？”洛凌裝傻。
寧遠侯世子輕笑，風流瀟灑地一展扇子，搖搖頭，“明大夫纔是，何出此言？你做了什麼事情，全京城都知道了。”
洛凌沒回答，呷了口茶，“您今日來就是同我說這個的？”
寧遠侯世子語重心長，“明大夫，你同我寧遠侯府或長公主府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如果真有，我們不妨就趁這機會化解了，這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
洛凌搖頭，“我不明白你這話的意思。我與寧遠侯府和長公主府也沒什麼仇怨。”
見洛凌堅持抵死不認，寧遠侯世子皺起了眉頭，手中的扇子緩緩合攏，放在了膝上。他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態度，眉宇間流露出幾分英氣和精明來。這樣的寧遠侯世子倒是和寧遠侯有了幾分相似。
洛凌擡眸，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喝茶。
寧遠侯世子今天會找來，肯定是京城那邊給他送了消息。
洛凌的上帝視角中並沒有包括這位寧遠侯世子。他在明秋穿越來之前就離開了京城，此後一直未歸，與明秋素未謀面。對外，寧遠侯府和長公主府宣稱他是爲皇帝尋找名醫去了，兩年間，他也的確是給皇帝送來了不少名醫，之後就聽說他去拜訪了神醫谷，似乎是有長期作戰的打算。可直到老皇帝死了，他也沒能磨過神醫谷的大夫們。如此看來，寧遠侯世子這兩年時光似乎是白白浪費了。
寧遠侯世子不光是代表寧遠侯府和長公主府，他還代表了現在的太子殿下，也是他的表兄。
寧遠侯的妹妹是當今皇后，膝下兩子三女，長子便是太子殿下。寧遠侯就是當朝國舅，寧遠侯府是皇后母族，數一數二的外戚家族，又娶了長公主進門，可謂權勢滔天。
但這樣的家族，日子也舉步維艱。因爲皇帝要防着他們，太子即是依賴、也是提防着他們。
老皇帝年歲已高，約莫五六年前開始經常生病，大病小病都經歷過。太子和寧遠侯府、長公主府就想出了爲皇帝尋訪名醫的主意，以表孝心和忠心。只是他們是否真心就要打個問號了。
太子作爲皇帝長子，已過不惑之年。歷朝歷代，皇帝太子到了這階段，都是天然的敵人。寧遠侯府在此事上和太子則是天然的同盟。長公主的立場就十分微妙，皇家是她的依仗，夫家也是她的依仗，要走好這鋼絲，可不簡單。
所謂的尋訪名醫，其目的就是太子這一派刷一回形象值和印象分，再掌握皇帝的身體情況。
另外，寧遠侯世子通過這次名正言順的遊歷，也着實爲太子和寧遠侯府拉攏了不少地方上的勢力。他這身份可比太子的幕僚、屬臣好用百倍。
洛凌看到寧遠侯世子悠閒呆在神醫谷的時候十分吃驚，就是因爲她以爲世子這會兒應該在全國各地“出差”的，沒想到他這麼消極怠工。
“明大夫既然不想說，那便算了。只是，希望明大夫不要再做什麼事情讓世人誤會我寧遠侯府和長公主府。”寧遠侯世子告辭。
洛凌琢磨着寧遠侯世子的話。
寧遠侯府……長公主府……
將家族同母親分開，這種說話習慣可真是有趣。
這位寧遠侯世子恐怕一直是夾心餅乾，兩頭受氣吧。這兒子着實不好當，倒是和他母親一個處境。
“明大夫，我家師父請您過去。”鄭大夫的徒弟來找洛凌。
洛凌到了鄭大夫那兒，就見鄭大夫正在給那個腸子破了的男人把脈。
“明秋來了。”鄭大夫對洛凌招呼一聲，收起了把脈的手，“你來看看他的情況。”
洛凌上前把脈。
男人有些不自在。這麼多天下來，他還是不習慣洛凌這個女大夫，更不習慣這麼個女大夫面不改色地摸自己手腕，看自己的肚子，還動手動腳的。
“脈象平穩有力，之前傷口也全部癒合了，他已經痊癒了。”洛凌對鄭大夫說道。
鄭大夫點頭，“我也這麼認爲。”
“太好了！”男人的兄弟們在旁開心歡呼。
鄭大夫皺眉，“安靜些！”他這兒還有另外兩個病人呢。
一羣壯漢立刻唯唯諾諾，變成了一羣鵪鶉。
“你們今天就可以離開了。”鄭大夫對鵪鶉們說道。
神醫谷可沒有事後結賬的說法，每天的錢都得在大早上付了，拖延耍賴，那就毒藥伺候，一點餘地都不講。江湖中人也怕神醫谷的手段，錢按時給足，真沒錢了，那就灰溜溜地離開，絕不惹是生非。
“多謝鄭大夫、明大夫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往後若是有用得着我們兄弟的地方……”男人從牀上下來，對兩人抱拳行禮。
“不必了。”鄭大夫不耐煩地擺手，“收人錢財，與人消災。神醫谷的規矩向來如此。”
洛凌沒說話，對男人的感激之情也沒放心上。
男人有些臉紅，再次抱了抱拳頭，“神醫谷規矩如此，但我們兄弟有自己的規矩。”他不再多言，招呼了兄弟們就要走人。他那幾個兄弟也紛紛向兩人行禮，拍胸脯保證以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們江湖中人就是這樣。不過這些話，聽過就算了。”鄭大夫對洛凌說道。
洛凌點頭。她的工作重心在京城、在朝堂。江湖中人或許能派上用場，但真要和他們牽扯不清了，反倒是麻煩。
“我們神醫谷如此做事，雖然是性格使然，但也是有考量的。和這些江湖中人走得太近，就要遵守他們的規矩，他們的規矩就是爲兄弟兩肋插刀。”鄭大夫搖搖頭，“這種事情，咱們神醫谷可不做。”
江湖義氣，就是如此，幫親不幫理，有時候連是非對錯都不管不顧。神醫谷的大夫其實也是這種做派，可在這羣醫學狂看來，江湖中人頭腦發達，四肢簡單，有這樣的兄弟，就是多個麻煩簍子，不如沒有。
洛凌笑着點頭，“這樣的事情的確不該做。神醫谷還是保持神醫谷的超然獨立爲好。”她也是如此。
兩個多月後，有幾個從京城遠道而來的客人到神醫谷求見，洛凌聽聞後，就找到了大長老。
“此事，是我給神醫谷帶來的麻煩。”洛凌歉疚地說道，“在到神醫谷之前，我爲治病，常冒用神醫谷弟子身份。非如此，有些診治手段就不被世人接受。這些人怕就是爲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