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情洛凌還真不知道。
朱瑩雪的活動範圍太小，能接觸的人有限，洛凌在上帝視角中能看到的內容就有限。
謝令善就是有心爲了衛寧寧給衛家翻案，要收拾崔哲，將崔哲調查了一番，卻也沒本事將崔哲家的老底都翻出來，瞭解得一清二楚。但是，崔哲有幾個兒子，他應該是知道的。而且……
“你這次不是叫崔皓嗎？”洛凌疑惑問道。
“因爲要結冥婚，所以換了身份。”時之境回答。
他說的簡略，洛凌卻是聽明白了。
崔啓明名義上是崔哲的侄子，但外人都當他是崔哲的親兒子。時之境頂着這個身份，要跟一個商賈家的死人結冥婚，還是入贅，崔哲就不要做官了。時之境當然要換個身份出現在安州府、出現在朱家。
洛凌張了張嘴巴，乾巴巴地說道：“也沒必要結冥婚。你要見我，總有其他辦法。”
時之境反問：“你是要和別人結冥婚？”
“結冥婚的是朱瑩雪啊。我只是看着點，不要讓朱陶文再找第二個謝令善就好。”洛凌理所當然地說道。
時之境心中一堵，但微微呼出一口氣後，將那點情緒壓下去了。
洛凌也意識到自己這話衝了點。時之境要湊過來結冥婚，不是爲了他自己，而是爲了她的工作。她這樣不識好歹，時之境一箇舊神，對此無所謂，她將自己當成凡人長大的，人情世故不是不懂。
“謝謝你能來。我那會兒看到是你，就一下子覺得輕鬆了。”洛凌真誠地說道。
時之境的心情好了很多，懶洋洋地“嗯”了一聲，別開了眼。
洛凌笑了起來。
她又問起了正事：“謝令善當初讓人調查崔哲，只查到他有兩子一女，而且最後被判罪的時候，也只提到了那三個孩子，沒有崔啓明。那會兒發生了什麼？”
“也是正巧。崔啓明那會兒剛發現自己的身世，和崔哲大鬧了一場，離家出走數日。崔哲急慌了神，力氣全花在了找人上，沒掩蓋這事情，崔啓明的身份就人盡皆知了。”時之境不以爲然地說道，“謝令善那時候出手，不久，崔哲下獄，崔家被抄。崔啓明被找回來後，因爲身份的緣故，又沒了崔哲庇佑，被奪了功名。崔哲好不容易保了他的性命，將他送回了老家，還給了他一些銀錢，讓他能過日子。崔啓明連遭打擊，魂不守舍，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剛上路就被人搶了銀錢，丟了性命。”
這樣一來，崔啓明就成了許願者……？
“他那樣還能成爲許願者？”洛凌疑惑。
照時之境所說，崔啓明魂不守舍的，有沒有清楚的執念都不好說，怎麼可能成爲許願者？
轉念，洛凌又想到，時之境總能很快找到合適的許願者到自己的身邊來。
許願者哪有那麼容易出現？
洛凌眉頭緊鎖，視線緊緊鎖定了時之境。
時之境笑而不語。
洛凌恍然大悟，心情就變得複雜起來。
最開始，舊神的時代，是沒有“許願者”這種概念的，凡人都是神靈的食物，神靈想要吃掉誰的靈魂，就吃掉誰的靈魂。舊神在靈魂方面應該可以稱得上是美食家，是最出色的獵手。到了新時代，他們一定也有很多對付凡人靈魂的方法。
時之境摸了摸洛凌的腦袋，“他成了許願者。創世神制定的許願制度不可能被隨意打破。”
也就是說，時之境是鑽了空子，讓本來成不了許願者的凡人死後成了許願者。
洛凌安下心來。
時之境要是將人給抹殺了，搶佔了身體和身份，洛凌就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時之境了。
但這樣一來，洛凌再次對時之境的能耐刷新了認識。想到時之境現在回不了神界，只能徘徊在下界位面，洛凌又覺得很囧。她的生父洛神看起來就不像是什麼精明能幹的神靈，和時之境不好比，偏偏洛神坑到了時之境，還坑得他那麼慘……
“那他的願望呢？怎麼朱陶文打聽到崔哲不想要做官了？”洛凌問道。
“崔哲本來就不想要做官，只是原來爲了家裡面的子女，不能放棄了這份職業。我來了後，就和崔哲談過，他改變了看法。”時之境說道。
談過？是洗腦吧？洛凌心中吐槽。
“他還真是清官了？”洛凌好奇問道。
洛凌很清楚，衛家絕對不清白，被抄家那是合情合理合法的。衛寧寧年幼時見過崔哲兩次，洛凌看崔哲的模樣正義凌然，不似作僞，衣食住行又很簡樸。那樣的人，不是大奸大惡，就是真的好官了。在這個時代，十個官員裡面九個半都該被摘了烏紗帽、七個該被抄家、五個該被砍頭，還有一個該被誅九族。崔哲這個好官到底是好到什麼程度，洛凌也吃不準。
“對百姓是很好，對手下的官吏也要求嚴格。”時之境嘆了口氣。
換言之，在官場上，崔哲也是順勢而爲，和那些貪官污吏一塊兒同流合污，索賄受賄的事情都幹過。
洛凌一想，崔哲要真的乾淨得跟一張白紙似的，也不能做那麼久的官了。
與之相比，羅世昌買賣官職，收錢辦案；衛寧寧的父親衛主簿私放刑犯，偷換官糧，另加賦稅。這崔哲還真是個好官了。
洛凌沉默了。
她雖然在這裡沒什麼歸屬感，可知道這個時代的腐敗不堪，還是有些不舒服。
“你這邊要沒什麼事情了，我去看看謝令善那裡。決定收養孩子的時候，我再回來。”洛凌換了話題。
“那邊有什麼好看着的？你要關心那邊情況，我找人盯着就是了。”時之境說道。
洛凌意外他已經有了人手，但這個念頭眨眼就被她拋到了腦後。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是了。我在這邊也沒什麼事情做。”洛凌搖搖頭。
時之境也不強求，從脖子上解下了一枚玉佩，給洛凌掛在了脖子上。
洛凌很意外這玉佩居然能戴在自己身上。
時之境看了眼被青色衣裙襯着的瑩潤玉佩，漫不經心地問道：“朱陶文沒給你準備嫁衣嗎？”
“準備了。我穿那個幹什麼？”洛凌摸了摸玉佩。
“貼身放着。我要找你，你會有感應的。”時之境說道。
這東西倒是不錯。洛凌心裡想着，也沒問時之境從哪兒弄來的玉佩，就微微掀開衣領，將玉佩塞了進去。
時之境很是自然地爲她拉了拉衣服，整理好了衣服的褶皺。
兩人都不覺得異樣，若是有外人在，肯定要以爲這二人是相濡以沫多年的老夫老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