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得開心嗎?”時之境問洛凌。
洛凌翻了個白眼,“我不是玩。”
時之境微笑着注視着洛凌。
洛凌的白眼翻過一次了,不好再翻,只能“哼”了一聲。
事實上,她的確是挺開心的。那樣裝神弄鬼嚇唬人,有時候還蠻有意思的。
洛凌問道:“京城那邊怎麼樣?”
“你弄了這麼一出,應該會更熱鬧了。”時之境挺無所謂地說道。
這對時之境這樣的神靈來說,的確很無所謂。
洛凌有些期待,又想到了工作的另一部分,“養子選好了嗎?我看那些孩子,好像沒特別突出的。”
洛凌可不光盯着謝令善,盯着羅世昌,還盯着善堂呢。官府的善堂,朱家的善堂,兩邊她都有看着,但看下來的結果是那些小孩在她眼中都差不多。
洛凌覺得這是因爲她眼光變高了的原因。長時間接觸時之境這樣的人,看其他人都變得平常起來。而且,洛凌對小孩子還真沒什麼特別的愛心,既不是蘿莉控、正太控,也沒母性氾濫。要說小孩,她看得最順眼的就是張謹翼了,懂事、聽話,還很聰明,長得也可愛。
洛凌一走神,時之境就察覺到了。
“沒特別突出,那隨便選個就好了。”時之境對這件事也挺無所謂的。
洛凌無奈,“我還是再看一陣吧。”
時之境挑眉,“你這是閒不住嗎?”
洛凌疑惑問道:“不然呢?”
她現在一個鬼,除了找點事情做,還能幹什麼?傻飄着嗎?除了時之境,可沒人看得到她。
時之境被這個問題噎住,也不能說讓洛凌陪在他身邊,就在他身邊傻飄着。
洛凌見時之境不回答,完全體會不到時之境的心思,剛生出了去看看孩子們的念頭,就說再見了。
時之境無奈,只能目送洛凌的背影遠去,忽然發現,自己接連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兩次許願者選的都是順了洛凌的心意,可對他來說就不怎麼好了。
洛凌在善堂當地縛靈,細緻觀察每個孩子,還故意弄點事情出來,考察他們的品行。
拾金不昧這點最容易考察。丟一塊銀子、一支簪子或一個手鐲在無人的地方,引孩子發現,接着就看他們的舉動了。那些露出貪婪,直接拿了銀子藏起來的,洛凌就在心中的小本本上畫叉;尋找失主,被人輕易騙了的,兩個都畫叉;上交給管事,還算聰明。最好的一個孩子是自己先尋找失主,不講簪子的模樣,要自稱失主的人自己描述一下。
這孩子叫劉琛,是官府善堂裡的孩子,家裡面走水,房子燒掉了,祖父母和父親死了,母親帶着他回到孃家暫居,後來選擇改嫁,將他一個人送到了族中。他則被族中的長輩計劃着送去宮裡面當太監,就逃了出來。
劉琛的確聰明,祖籍並不在安州,一路逃到了安州來,前不久纔到官府善堂住下。看得出來,他是經過一番考察,才選擇住在這兒的,是發現了這裡的管事爲人和善,對善堂內的老人孩子不錯,就沒有再跑。
聰明,又品行不錯,洛凌對他上了心。
要不是這一次測試,洛凌原本都沒發現這孩子有與衆不同的地方。他之前一直很單調,講身世經歷的時候,也沒說那麼詳細。這都是洛凌委託時之境調查出來的,順帶的,也幫劉琛把身份問題給解決了,免得他宗族之後找來。
“我看這小鬼是發現你的測試了。”時之境說道。
洛凌點頭,“很顯而易見的事情。他以前低調得很,突然玩了這麼一手,自己找了陣失主沒找到,纔將簪子上交,就是想要有些表現吧。”
“你連續弄出失物,也很顯而易見。”時之境評價。
“我沒想要隱藏。”洛凌坦然說道。
測試品行,同時也是測試頭腦。
能看出這是測試,那自然不錯。但要說看出了這是測試,就掩藏起了貪婪,那可不容易。
洛凌扔出來的不是一兩碎銀子,那些簪子、手鐲都是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能供普通人家生活個兩三年了。
要說人不貪婪,那是不可能的。只不過,每個人貪圖的東西不同。有人貪圖錢財,有人貪圖享樂,有人貪圖安逸,有人貪圖名聲。但,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要能剋制住自己的慾望,以正確的途徑去達成自己的慾望,就無可爭議——前提是慾望本身不要有違道德人倫。
如謝令善、衛寧寧,他們就是貪不該貪的,用不正當手段去貪,洛凌對他們沒好感。
要說時之境,他也不是不貪,貪的就是他自己心情爽快。看他和洛神彼此互坑的那所作所爲,也絕對不算什麼正當行爲。
洛凌沒想要找個完美的道德楷模,讓朱家過繼。合格線是拎得清,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優秀線就是夠聰明去繼承朱家,不說將朱家發揚光大,至少也別弄沒落了。
劉琛就很符合洛凌的標準。
時之境看洛凌做了決定,就說道:“那我找個時間見一見他吧。”
“不急,再觀察一陣。你可以先暗示管事看重另外兩個孩子。”洛凌報了兩個名字。
“哦?你還要考驗考驗?”
“當然了。”
洛凌跟時之境打了聲招呼,目的達成,就要繼續去觀察劉琛了。
時之境這會兒已經沒脾氣了,隨便洛凌在這次工作裡怎麼飄了。
下一次……時之境暗暗咬牙。
洛凌考驗了劉琛整整一年時間。
一年間,朝堂上也風雲變化。
打了雞血的御史們將洛凌當日爆出來的那些內幕都查了出來,時之境在背後推波助瀾,就有人順藤摸瓜,繼續往下查,最後牽扯進去的官員達到朝廷官員總數的一半以上。
皇上都震驚了。
當然不是震驚自己的治下是多麼貪污腐敗,而是震驚下面那些官撈進自己私庫的銀子比他還多啊!
這能忍嗎?
皇上從震驚變成了震怒,再發現自己幾個兒子居然也在挖自己牆腳,這就更不能忍了。
他能對底下官員伸手撈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不能對他們撈過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御筆一揮,嚴懲不貸!
而空出來的那些烏紗帽,讓皇上就更爲滿意了,坐看那些達官顯貴、富商巨賈們你爭我奪,將價位哄擡得越來越高,喜笑顏開地計算自己這次賣官能得多少錢。
時之境聽聞從京中傳回來的消息,很是滿意。
洛凌心中咯噔一下,定定看着時之境。
“怎麼?”時之境問道。
“你還想着改朝換代的事情?”洛凌直截了當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