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洛凌直接就問了出來，微微仰起頭，看向站在身旁緊貼着自己的時之境。
時之境還彎着腰，和洛凌近在咫尺。他摸了摸洛凌耳邊散落的幾縷髮絲，“你猜猜看。”
洛凌沒好氣地拍掉了時之境的手。這個問題，她在時之境回來前就一直在想了。
“崔哲人呢？”洛凌問道。
時之境這具身體最親近的人，也是原來治了衛寧寧一家罪，會被謝令善花錢給收拾掉的崔哲，時之境曾經提起過。
崔哲不是大奸大惡之人，順應此時官場，不貪污，不鼓搗什麼苛捐雜稅，但對同僚，那受賄索賄的事情，也是多少沾沾手。時之境說崔哲不適應這樣的官場，也不喜歡這樣爲官。他到來後，不管是直接催眠洗腦，還是巧舌如簧地勸說，都讓崔哲選擇了辭官歸故里，而他自己，則找到了朱家。如此一來，崔哲舒服了，時之境也不用擔心自己頂着崔哲侄子的身份有辱斯文，會給崔哲帶來麻煩。
可現在，洛凌不得不想起那麼個人來。
時之境到這個位面後，第一個接觸的人肯定是崔哲。崔哲要是爛泥扶不上牆，那時之境沒必要費盡心機。就是礙於崔啓明的願望，他也能給崔哲留一筆錢、留一些人，然後瀟灑地換個身份，找上朱家。但時之境沒和崔哲完全斷掉聯繫。有心人要查，肯定能查到時之境的真實身份，就是沒有那麼個有心人，時之境或崔哲隨時公開這一層關係，那也有據可查，兩人可以恢復聯繫。這樣留有餘地，似乎就是爲了這麼一天。
洛凌定定看着時之境，等着他回答。
時之境低下頭，捧着臉，和洛凌額頭碰額頭，“雖然反應慢了點，但還是能想明白啊。”
洛凌更加氣了，將時之境的那張帥臉毫不客氣地推開了，“你早就計劃着這件事？從穿越來之後就計劃着了？”
“是啊。”時之境頭讓開了，手還貼着洛凌的臉頰，輕輕撫摸她的肌膚，“好了，別生氣了。你之前反對，我就停下動作了。現在崔哲也不過是和那邊有些聯繫，算我一個探子罷了。”
“爲什麼？你……”洛凌剛開口，就似乎想明白了什麼。
“局勢爛成這樣，我總要做點準備。你在這兒呆多久，我一開始並不確定。”時之境已經回答了。
從謝令善的一生來看，當今聖上一輩子是安安穩穩的，活到了六十多歲，駕崩後，由四皇子登基，繼續太平了十多年。
謝令善那會兒已經年過半百，時局突然開始變得緊張。起因和現在的混亂有些相似，但沒了洛凌，一切就不是從羅世昌、從一個殺人謀財、貪污腐敗的案子開始，而是因爲四皇子登基後，分賞提拔自己人，黨政瞬間變得激烈，又有心有不甘的其他皇子暗中謀劃，官場上發生了同樣的走馬觀花般的換人現象，朝令夕改，百姓因此苦不堪言。
這個朝代最終走向了什麼結局，洛凌並不知情。
因爲謝令善在那時得了疾病，不治身亡。衛寧寧被傳染，也就比謝令善多活了兩年，也死了。洛凌上帝視角中看到的最後一個時間點，就是天下一觸即發的局面。
異族如何，洛凌更不清楚了。
時之境或許看到得比她更遠，更多，纔有瞭如此決斷。
“比起本朝的皇帝皇子，那邊有更適合的人。秦昉，當個起義領袖還不錯，但要當皇帝，可就差得遠了。”時之境平靜地說道。
洛凌對此也知情。畢竟時之境收到的消息，她都能看到。
秦昉個人的素質毫無問題。問題是，秦昉的出身。他可說是個鳳凰男，一朝發達，家裡的窮親戚全上來抱大腿了。
要真是鳳凰男也就罷了。鳳凰男多少都是靠家裡親戚供出來的，成功後有所回報，那是理所當然。偏偏秦昉當初最落魄的時候，給他一線生機的不是他的親戚，而是徐翊天。徐翊天夫人林氏溫婉大方，也是個聰明的女人。秦昉一個大男人，總要成家立業。林氏對他多有關照，還給他介紹了他現在的妻子，操持兩人婚事。秦夫人和林氏性情相似，都是這個時代賢妻良母的典範，不過，都不是無原則、無底線的聖母。秦夫人將秦昉那些窮親戚壓得死死的，沒想到秦昉這邊出了漏子，招架不了自己名義上的親人在面前哭訴，於是在背後給秦夫人捅了一刀，納了自己的表妹爲妾，還一次納了三個。即使秦昉對這三個表妹都很冷淡，但這情況也讓秦夫人的處境變得捉襟見肘。那些窮親戚**************便猖狂，跟着彈跳起來，不僅想要在秦昉的後院站住腳，還想要在秦昉的軍隊中分一杯羹。不過秦昉大事上並不糊塗，或許就是因爲在這上面無法滿足自己那些親戚的要求，纔在自己的內宅事情上給他們開了方便之門。爲了這件事，秦夫人都跟林氏寫信哭訴過，滿腔對秦昉的怨氣。原本夫唱婦隨的賢伉儷，看着是要反目了。
旁人大概覺得這種事情對男人來說無傷大雅，秦昉自己可能也是這樣覺得，可洛凌卻知道，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般的隊友。要進入秦昉內院的是什麼世家千金、將門虎女，有深厚的背景，洛凌反倒是不當一回事了。可現在被擡進去的都是些什麼人？
時之境對此也很關注，甚至查到那三個表妹能被擡進去，現在自己人中進行了一番廝殺。秦昉好幾個表妹、堂妹的，在這一年的時間內都鬧出了大亂子，不是和人私奔，就是毀容暴斃，還有秦昉的兩個嬸孃當街打架，扯頭髮撕衣服，打到袒胸露乳的。秦夫人本來將秦昉的內院管得滴水不漏，現在被秦昉放了老鼠進來，洛凌真怕那些沒腦子的會爲了一點點蠅頭小利，將秦昉給弄死了。
洛凌想到時之境這一年的改變，對朱琛的嚴加管束，忽然間明白，這個先前暫停了的後手，時之境早就重新啓用了。
洛凌上次還反對時之境，現在卻沒了反對的想法。
比起退而求其次選擇的秦昉，時之境早就挑好的人選，絕對更加可靠。
洛凌沉默了。
時之境將洛凌抱進懷中，“下次，你拿我的技能去用吧。”
洛凌有點兒回不過神來。好端端的，抱什麼抱？她要掙扎，就聽到時之境這話。
“你可以自己選許願者。”時之境溫熱的氣息噴在了洛凌耳畔。
洛凌沒覺得曖昧，反倒是被時之境那句話吸引去了全部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