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聞宇留在了洛凌這兒描紅、寫大字。
洛凌看桃芳有話要說，便去了裡間。
“怎麼了？”洛凌直接問道。
桃芳回答：“是瞿三夫人來了。”
剩下的話，桃芳不用說洛凌也知道了。
齊雲璟嫁人後，到尚書府走動得更勤了。說是來看望自己還臥牀休息的母親，實際上總是往尚書夫人的院子跑。不光她自己來，還帶了自己的兒子女兒過來。
齊雲璟之前便提出過，讓兒子和齊聞宇一塊兒讀書學習，被尚書夫人繞着彎避了過去。奈何齊雲璟當真是臉皮厚，被拒絕了，仍然是不放棄，變着法地提這件事。
這對尚書府的人來說已經是習以爲常的笑話了。丫鬟和桃芳都特意來說，那就是事情有變了。
洛凌看着桃芳，等待下文。
“除了瞿三夫人，連夫人也來了。”桃芳說道。
洛凌挑眉。
這位連夫人的生平經歷十分精彩，在整個國家都是一位傳奇女性。
她說起來是蓮郡主的同輩人，比蓮郡主還要大幾歲。但比起蓮郡主，她是真正的皇室直系成員，正確來說，她應該被稱呼爲長公主。但先皇在位期間，實行了和親策略，連夫人被選中和親，一走五六年後，傳了密信回京，通風報信，提前預警了夷族的狼子野心，又在之後，成了本朝在夷族的間諜，不斷傳回重要情報。她和當時的大將連將軍直接溝通，兩人互相傾慕，等到戰爭結束，先皇迎接連夫人回京，連將軍向先皇求娶連夫人，先皇頒佈聖旨賜婚。連夫人再嫁後，就辭了公主一類的封號，只以一位普通婦人自居。
連將軍如今仍然在戍守邊關，連夫人則是住在京中，深居簡出。但要說名氣和威望，連夫人可說的上是京城衆位貴婦之首。太后和皇上自不必說，就連皇后對連夫人都是尊敬有加。下面的人更加不敢輕慢了。
洛凌有些詫異。
齊雲璟居然能請動連夫人爲自己說項，這實在是出乎人的意料。
齊雲珊那時候，可沒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齊雲璟還有這樣的本事？
有丫鬟在外頭稟告，尚書夫人叫洛凌和齊聞宇過去。
洛凌和齊聞宇並肩而行，齊聞宇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當是普通的家中有了客人，尚書夫人讓他去見見。
到了尚書夫人的院子，洛凌就看到了聞名遐邇的連夫人和她下首坐着的齊雲璟，以及齊雲璟的一雙兒女。
互相見禮後，洛凌就聽連夫人道：“這就是貴府的大小姐吧？倒真是個標緻出色的姑娘。”
洛凌微微擡眼，對上了連夫人打量的眼神。
“您過譽了。”尚書夫人客氣道。
連夫人笑笑，從手上退下一條珠鏈，招手讓洛凌到跟前。
洛凌看了眼尚書夫人，見她點頭，才走了過去，謝過了連夫人的見面禮。
“好孩子，不用那麼客氣。我看到你這麼大的孩子就想到從前……”連夫人話語一頓，略帶感慨追憶，神情柔和了許多。
這話題洛凌一個少女不好接。
尚書夫人出言接了話。
洛凌就和齊聞宇退到了一邊。
她看了眼齊雲璟。
從齊雲璟的神情上，她自然是什麼都看不出來。齊雲璟這些年演技越發出色了。
洛凌只能思考連夫人的一生。
齊雲珊是見過連夫人，作爲太子妃、作爲皇后，她就見過連夫人。
連夫人是個女強人，除了和親那段險象環生的緊張歲月外，她後半生都很平穩。她有一子兩女，都有好前程、好歸宿。
洛凌實在想不明白，連夫人怎麼就和齊雲璟攪合到一塊兒去了。這就完全是兩個圈子、兩種性格的人，照理來說，是不該走到一塊兒的。
連夫人和尚書夫人閒話了幾句後，就和齊雲璟一塊兒告辭了。
齊雲璟基本上沒說什麼話，都是連夫人和尚書夫人在交談。
等人走了，洛凌看向尚書夫人。
尚書夫人擺手，讓下人將齊聞宇帶出去。齊聞宇有些不滿，卻還是聽話離開了。
“祖母，連夫人這次來是有何事？”洛凌問。
尚書夫人露出了倦意，揉了揉額角，“連將軍近兩年在邊關的情況不太好。連夫人怕是爲了這件事而來，想要你祖父幫上一些忙。”
洛凌眼皮跳了跳。
邊關已經太平了很多年了。在齊雲珊的人生中，邊關一直太太平平的，到葉天晟穿越，這個國家的邊關仍然是太平無憂。
洛凌垂眸思索。她對這裡做的改變頂多是改變了齊雲璟的人生，由此產生蝴蝶效應，那所影響到的人也有限。
齊雲璟原本就不是特別重要的人物，這個時代又有它的侷限性。一個低階層的人能產生的影響太小了。換做是一國之君、一品大員，那倒是有可能產生狂風暴雨般的影響。
洛凌的心跳不禁加快了。
會是時之鏡嗎？
會是他穿越到了這裡，做了些什麼，影響到了邊關局勢嗎？
洛凌握了握拳頭。
“別擔心，只是夷族有些異動，總是騷擾邊關。朝廷上對此有分歧。連夫人想要你祖父站在連將軍這一邊。”尚書夫人安慰道，“主戰、主和，歷朝歷代都會碰到這樣的問題。”
洛凌放鬆下來，“祖父的意思呢？”
“你祖父是主和派。”尚書夫人搖搖頭，“上一次大戰，實在是傷了朝廷元氣，如今再要開戰，勞民傷財。何況夷族也是元氣大傷，如今只是有小股盜匪侵擾邊關小鎮，貿然開戰，反倒有可能兩敗俱傷，讓北邊的海寇佔了便宜。”
這個國家，南邊接連草原，北邊有一條漫長的海岸線，需要應對的敵人不少。
齊尚書的擔憂很有道理。
當然，作爲邊關將領，曾經立下赫赫功勞的大將軍，連將軍一系的人當然是希望一鼓作氣，徹底解決夷族，甚至將國家的版圖範圍擴大。那是真正的不朽功勳。
洛凌再次回憶，上帝視角中仍然沒有這件事情。
她愈發相信這變故來自於某個神靈的影響了。
“你祖父總是避免和連將軍的人接觸，沒想到齊雲璟成了個空子。”尚書夫人突然冷冷說道。
洛凌都能感覺到尚書夫人的憤怒。
齊雲璟無論如何都是齊家的人，她和連夫人來往過密，還帶了連夫人登門拜訪，旁人總要生出想法來。
尚書夫人當真是動了怒氣，但一時間，她也沒有好辦法解決這件事。齊尚書更需要爲此付出一些成本代價，來消弭影響。而尚書府的努力能否得到想要的結果，還是個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