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車海里方以陌夾在其中緩緩移動着。
看看腕錶,有些煩躁的擰緊了眉看着前方象串着的糖葫蘆一樣的車子。
路邊的一隻髒兮兮的流浪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見它在車前搖着尾巴嗅來嗅去可憐巴巴覓食的樣子,方以陌拿出一包小烤腸打開扔了過去。
狗兒蹦跳着叫了幾聲,低頭狂吃起來,尾巴搖的十分歡騰。
這份快樂感染了方以陌,緊繃的面孔變得柔和起來。
曾經,他捏着蓓蓓小巧的元寶鼻愛恨交加的訓斥,“別耍小心眼,你的小尾巴一抖我就知道你要往哪跑!”
她則皺眉轉身,不斷四顧,“哪裡哪裡?我的尾巴在哪兒?”然後回頭看着身後淺笑着的方以陌一臉燦爛。
“哎呀,反應遲鈍了,原來你這是在自薦啊!讓我看看哈。”
她恍然大悟的眨着慧黠的雙眼,一手抱胸,一手摸着下巴,側着腦袋上下打量着。
“唔......看起來毛色短而濃密,光滑油亮,”說着上前一拉他的胳膊,將手指一個一個掰起查看,“骨骼強壯,足爪結實而緊湊,眼神銳利,舉止文雅,做我的尾巴勉強合格,鑑定完畢。”
“不太老實,居然將我比作狗!”
方以陌搖搖頭佯裝生氣,一轉手腕猛地抓住她的手指,輕輕一用力,便將眼前笑的眉眼彎彎如一輪新月的人拉進自己胸前。
“骨骼強壯是嗎?讓我也檢查一下!”方以陌說着一隻手已經撓向蓓蓓的腋下。
“我說的是拉布拉多,多忠誠啊,這是誇你呢!哎呀,等等,別......不要......”她最是怕癢,渾身都是癢癢肉。
方以陌很清楚她的軟肋,一根手指便能讓她軟成一泓春水,縮在他的懷中低着頭喘息連連。
那時候,她拍着他緊緻的胸膛,抿脣嬌嗔的斜睨着他,紅的似三月裡最鮮最豔的桃花般的臉龐上帶着那麼一點嬌羞,晶亮的眼神中跳動着一簇小小的火焰。
他知道,那眸中流光溢彩的叫做——幸福!
方以陌輕輕靠在椅背上,脣角含笑,伸出手想要觸摸那張如花笑靨卻是撲了個空。
看清周圍,他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
這笑容......以後還會對他綻放嗎?
心裡突然漫上的酸澀讓他呼吸一滯。
柳蓓蓓是那種遇到事或許會猶豫不決躊躇不定的人,但她一旦做了決定就會一根筋的走下去。就像她在婚宴上抱住他不死心的詢問。他知道那是她給的最後的機會。可是,另一邊站着的是性命攸關的父親,他的把柄在人家手裡,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年過半百的父親去嘗坐牢的滋味。他沒得選擇。
他不知道王彥究竟看上了他哪一點,或許是這個一直高高在上衆星捧月的嬌小姐以前過的太順,在他這裡吃了閉門羹受了挫折之後反倒激起了強烈的鬥志,甚至不惜用卑劣的手段以達目的。
他們的心思他一清二楚。醉酒是他低頭的一個藉口,那種將心撕裂成兩半的掙扎,折磨了他很久,最終他妥協了。
因此,對他來說,這個婚姻就是個冰冷的墳墓,毫無感情可言。
也因此,房子的鑰匙他沒有還。在思念入骨的時候就會回家,呼吸着屬於她的甜美氣息讓孤寂的心溫暖片刻。
四年裡他沒日沒夜拼死拼活的賺錢,終於還上了所有的債堵上了所有窟窿。
他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他知道她的身邊並沒有打動她的追求者出現,他放心了,以爲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下。
可是,他卻算漏了一點,心殤之後的她沒有動心並不代表還依舊愛着。相見之後那漠然的語調象一柄利劍將他的心戳的鮮血淋淋。
他咬牙忍着,他會補救的,只要給他一點時間他們還會像從前那樣甜蜜的攜手走完一生。
蓓蓓,只要一點時間!
方以陌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
如果她變了,那麼他會跟上她的腳步,他不希望自己也象這隻流浪狗一樣失去溫暖的家。
驟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接起電話聽了幾句,方以陌面色一沉迅速下車跑向對面攔下了一輛的士。
“去醫院。”
醫院裡永遠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且人滿爲患。
不過病房裡卻是靜悄悄的,只有密密的儀器偶爾發出一聲嘯叫,刺激着人脆弱的神經。
方以陌輕輕推開門,擔憂的看向牀上靜靜躺着的人。
“怎麼會這樣?”
“上面人事變動,你爸爸被安排了個閒職,他一時接受不了一激動血壓升高......中風了。”方媽媽嘆了口氣,“還好搶救及時沒什麼大礙,就是說話不太利落,得慢慢治療。”
“你回去歇歇,我在這裡盯着。”方以陌見母親一臉憔悴心疼不已。
“也好,”方媽媽起身收拾了一下,“我回去做飯,一會兒送過來。”
方以陌注視着高高掛着的瓶子裡一滴滴不斷墜落的點滴,深深嘆息一聲,蓓蓓那裡又去不成了。
這一次,又是爲了父親留下。
每每遇到事,他最終捨棄的都是心底的那個她。難道真的是因爲愛的不夠?
可是明明整個心都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