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冗長而沉悶的, 愛情是短暫而珍稀的,用冗長的生命去等待短暫的愛情,似乎是不智的。就算等到了, 不過電光火石的幾秒鐘, 而後歸於永恆的寂滅。而那時, 你要用多少悵惘和無奈, 去撫平愛情走後留下的累累傷痕呢?那麼, 不如就做一個踏實的人,和另一個踏實的人一起,安安心心地彼此溫暖, 各取所需。
這是有一次泛酸裝文藝的時候薇薇感慨萬千說過的話。
柳蓓蓓覺得真正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因此拽着薇薇查找出處, 而後摘抄到了本子上。
一直以來柳蓓蓓就想這樣踏實的過日子, 也一直堅持這樣做。
只是這種堅持卻在一夜之間徹底顛覆。
不過, 如果有個人在你最失意痛苦的時候一直陪在身邊,雖然不時說着一些混賬話, 但一日三餐的做你喜歡吃的飯菜,認認真真的打掃收拾,每天兩次的給你做腳底按摩......你會不會感動?
答案顯而易見!
只是對於柳蓓蓓來說,在這種感動之下她的心中還有一些酸酸脹脹酥酥麻麻的感覺。
尤其是當那雙溫暖的手輕輕握上腳趾的瞬間,柳蓓蓓不得不扭過頭去裝着迷迷糊糊睡去的樣子來掩飾心底的那絲震顫.同時也不想讓宋朗看到自己發燒的臉。
柔和的燈下, 舒緩的輕音樂緩緩流淌。
坐在牀邊額上沁着細汗的宋朗正認真的揉捏着柳蓓蓓的腳底, 手法熟練。不時擡頭看一眼牀上躺着的人, 留意一下她的反應。
“你的胃也不怎麼樣, 飲食要注意了。”每當說到正事或者是在意的事情時, 宋朗都是一臉肅容。
可惜見慣他嬉笑戲謔表情的柳蓓蓓,此刻卻看不到他認真起來的摸樣, 否則定是會看呆。不過對於這胃病她倒不很在意,老毛病了......其實說起來也不能算太老,不過是四年前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趕路時種下的病根。
柳蓓蓓眉心緊了緊立刻轉移了話題,“你不會又是學過的吧?”
“學倒談不上,就是跟着看了幾天。我記得曾經告訴過你,我奶奶身體不太好。”
“你很愛奶奶!”柳蓓蓓轉過頭來,難得會有男孩子在那種毛躁的年紀去學這些東西。
“正相反,奶奶很愛我。”宋朗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漸漸眯起眼睛,眸中染上點點暖色心思也似乎隨之飄遠......
“可惜,老天爺大概是嫉妒了,那麼決絕的就把這世上唯一愛我的人帶走了。”
聽着這悵然的語調柳蓓蓓沒再說話,宋朗也沉默下來。
低低柔柔的音樂中,某個調頻節目正開始一個心路歷程之類的節目。
一個猶如大提琴般低沉磁性的嗓音在慢慢訴說一個故事:
我的學長去年喪妻。這突如其來的事故,實在叫人難以接受。學長說他太太最希望他能送鮮花給他,但是他覺得太浪費,總推說等到下次再買,結果卻是在她死後,用鮮花布置她的靈堂。
這不是太蠢愚了嗎?!等到......等到.....
似乎我們所有的生命,都用在等待。
然而,生活總是一直變動,環境總是不可預知。
那麼我們要如何面對生命呢?我們毋需等到生活完美無瑕,也毋需等到一切都平穩,想做什麼,現在就可以開始做起。一個人永遠也無法預料未來,所以不要延緩想過的生活,不要吝於表達心中的話,因爲生命只在一瞬間。
我們都老得太快,卻聰明得太遲。
......
在帶着一點悲情的低柔音樂中,宋朗握上柳蓓蓓的手,握的緊緊地,“試着接納我吧。”
“好。”
其實,柳蓓蓓在失明以後想了很多,她在回答這句話的時候是認真的,而她也知道一向狂傲不羈的宋朗那時也是認真的。
“結婚”這兩字對柳蓓蓓來說一直像個夢靨。柳蓓蓓想,或許宋朗就是幫她打破這可怕夢靨的人也不一定。那麼,不試試怎麼會知道呢?!
轉眼夏天就過去了,追逐的風裡帶上了一點微涼。
柳蓓蓓喜歡這種天高氣爽的初秋季節。
因此,她坐在樓下小花園的蔭涼裡吹着風,愜意的聽着MP3順便等宋朗處理完公務回來。
不遠處,院裡的幾個孩子在踢球,吵吵鬧鬧中玩的不亦樂乎。
柳蓓蓓心想,如果她徹底失明,那麼生活也不會太過糟糕吧。
“啪—”突然腿上一疼,被飛來的球砸了一下。
“阿姨對不起!”幾個孩子急忙跑過來道着歉,撿了球又跑開。
“沒關係。”柳蓓蓓笑了笑並不在意,等他們跑遠才彎下腰在地上摸索着被砸落在地的MP3。
“我就說上帝是公平的!你看,我都離婚了怎麼會讓你還活的那麼安逸呢?果然。。。。。。哈哈哈哈”
“王彥,不得不說你這次又找錯傾訴對象了。”
柳蓓蓓拾起MP3的時候,神色已經恢復了淡然。
“我一直覺得,你這氣質特適合拉二胡,真的!尤其是坐在河邊,那麼憂鬱裝逼的來一段,保證你午飯能吃頓雞腿!哦,忘了,根本不用裝,你本來就是逼!”
“抱歉,讓你失望了,我不會拉二胡,更不喜歡吃雞腿。就你那腿,褪毛剝皮徹底洗淨漂白再抹上二斤蜜我都嫌髒,更別提吃了!”
柳蓓蓓說得很慢,一字一句格外清楚。這些天那顆無法在大尾巴狼身上發泄的慘遭憋悶□□的心,此時終於找到了出口。
罵人誰不會,尤其對兩個婚姻失敗者來說,有機會發泄一次倒也不錯,勿論輸贏。
柳蓓蓓還沒過癮,就聽到那邊傳來“咯噔咯噔”急促的鞋跟敲擊地磚的聲音。
王彥撲過來了。
迅速往旁邊讓了讓,柳蓓蓓伸出腳一勾。
“噗通”隨着重物墜地的聲音屁股下的椅子晃了兩晃。
嘿,以爲殘疾人是那麼好欺負的咩!
在王彥爬起來的時候,柳蓓蓓已經先發制人,“哎呀,快來幫忙,精神病院跑出來一個瘋子啊——”
似乎是爲了配合她的話,王彥瘋了一樣搶上來廝打。
早上花園裡多的是人,因此柳蓓蓓並不是很擔心。
果然,很多腳步伴着急切的詢問趕過來。
“怎麼了這是?”
“哎,你幹嗎打人!”
“剛不是喊這人是瘋子嗎?”
“趕緊拉開她!”
“現如今這生活水平真是提高了不是一點兩點,這麼高檔的衣服也扔,不過穿這瘋子身上要是把頭髮再整整肯定比犀利哥還火!”
王彥在嘈雜的議論中再次癲狂。
“你個賤人,我殺了你!”
柳蓓蓓聽到被人架住的她不斷咒罵着,腳還在不安分的踢打着,很無奈的搖搖頭,這人無緣無故的冒出來招惹她,打擾大家的清淨,除了自作孽不可活她想不出還能送她什麼。
事不過三,最好別有下次,否則就不是這麼簡單了!柳蓓蓓手心裡的MP3攥的幾乎嵌進她的肉裡。
“對不起,把她交給我把,我是她親戚,打擾到大家真是對不起。”
方以陌居然也來了!
柳蓓蓓垂下頭扯扯嘴角,本以爲這場戲已經結束,沒想到卻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