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兩人的沉默, 不大的房子竟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柳蓓蓓的心裡也同樣是空落落的。
就像喜歡糖果的孩子,在給她抿了一口品嚐到一絲甜美之際卻又很快生生奪走一樣,那種失落感格外讓人煎熬。
懨懨躺在牀上的柳蓓蓓側頭向裡閉着眼很安靜, 只是心裡卻是另一番風景。
或許王彥說的沒錯, 她所謂的報應來了, 雖然自覺並沒做錯什麼, 但似乎做什麼都是錯。
心情一落千丈。
而此時的宋朗心情同樣糟糕, 他在等着她的開口,哪怕是吵架罵人。可是,什麼也沒有。
俊朗的眉擰了又擰, 深邃莫測的眸子注視着躺着的人,微垂的側臉繃的像一柄鋒利的彎刀, 刺傷的卻是自己的心。
雖然柳蓓蓓看不到, 但那如芒在背的感覺還是讓她將身子縮了又縮。這樣的冷戰她似乎知道原因, 卻又不清楚究竟是爲了什麼。她有些心灰意冷,不想去問, 也無力去問,心裡真正是一團亂麻!
宋朗坐在牀邊,手指劃過她纖細的足踝,如常的幫她作着按摩。接觸的瞬間覺察到她的痙攣和悸動,心裡又是一陣黯然。
面對他她總是會生出一些抗拒, 有時像一隻伶牙利爪的貓, 隨時都準備給他一掌, 有時又象受驚的兔子, 沒等旁人靠近已然跳進了自己的老巢, 探出冷淡的眼神審視周圍......
難道,她的溫柔乖巧真的只想給那個人?
花園裡的一幕又毫無預兆的出現在眼前。
看到柔順的伏在方以陌胸前的她, 那一瞬間他承認自己受了傷,手中輾轉幾個超市買來的榴蓮轟然墜地,尖尖的刺戳上他的腳,他只是怔怔的看着。
半晌,緩緩蹲下身,小心的撿起。這是她最喜歡的水果,還好沒摔壞。
宋朗將榴蓮捧在手裡就像捧着自己的心。
“看吧,那個傻女人又被迷惑了,那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狼啊,她居然到現在還沒看清!”
他蹲在花園裡深深的嘆息。
“什麼時候才能聰明點呢!”
後來的後來,他們有了這樣的對話:
“你啊,真應了現在的流行趨勢。”宋朗捏捏柳蓓蓓的鼻子,一臉寵溺。
“什麼趨勢?”
“什麼都講究天然。”
柳蓓蓓點頭,“天然的當然好啦,我一向喜歡素面朝天。”
“唔,的確,你那是純~天然!”
柳蓓蓓呆了一呆立刻反應過來,咬牙切齒的掄過去一拳,“你才蠢呢!”
在花園裡呆了很久,宋朗才慢慢起身,蹲的太久他的腿已經麻木,不得不站在原地等待血液迴流。
然而這段時間已經足夠讓他知道幾天內所發生的一切。
旁邊的幾個老太太旁若無人的繪聲繪色的描述,讓他幾乎身臨其境。
辱罵......打架......那個瘋女人......
這種事居然發生了不止一次,可是......她從沒告訴過他,哪怕隻字片言。
原來,他就這麼不值得信任依賴。
而她,卻可以任方以陌抱在懷中,那麼的柔順!
挫敗感鋪天蓋地的襲來,宋朗沉默了。
安靜的房中,只有牀頭上的小檯燈發出桔黃的光,朦朧又孤寂。
某音樂頻道正在播放歌曲,朴樹悽美的吟唱悠悠傳來:
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
也不知要有多難才能睜開雙眼
我從遠方趕來恰巧你們也在
癡迷流連人間我爲她而狂野
......
這一夜,宋朗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柳蓓蓓失眠了,獨自躺在大牀上輾轉反側。
入秋了,夜裡涼,客廳的窗子關上了嗎?
有沒有拿出夏涼被來蓋?
她想去看看,又怕添亂影響到他,嘆息一聲接一聲埂在喉間然後被嚥到肚子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蓓蓓朦朧中突然聽到“咚”的一聲悶響。
心裡一驚,神智頓時清明。
屏息凝氣聽了片刻,當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之後,她已經能確定屋裡發生了什麼。
柳蓓蓓覺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那是一種人在面臨危險時的自然反應。
她將手死死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
陳舊的木地板在輕微的擠壓下,時斷時續的發出一陣陣窒息般的咯吱聲,每響一下就讓柳蓓蓓心臟痙攣一次。
那聲音從遠處慢慢的近了......
竊賊正在向客廳靠攏!
柳蓓蓓的眼睛猛然睜大,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宋朗還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要是被小偷看到......正面起了衝突......
背上刷的起了一層薄汗,柳蓓蓓不敢想下去。
據說小偷都是從廚房進來,然後拎一把菜刀傍身才會去偷東西!
宋朗那性子要是看到......
柳蓓蓓越想越怕,再也坐不住了。找到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可是卻不敢發出聲音,只能就那樣保持通話狀態放進睡衣口袋裡,然後摸索到牀頭,取出一直藏着的長長的擀麪杖。雖然這東西真正起不了多大作用,但至少是個心理安慰。
握緊擀麪杖,柳蓓蓓提着一顆心哆哆嗦嗦摸到臥室門口,聽着外面的動靜,竭力控制着顫抖的手,慢慢按下門鎖,輕輕的一點一點打開。
這會兒,那小偷的位置應該是在門口的玄關處,那裡是個死角,那麼她悄悄溜到沙發處應該不會被發現。
柳蓓蓓彎下腰趴在地上,手裡拿着擀麪杖匍匐前進。只有這樣木地板纔不至於發出聲響,她用汗溼的掌心抓住木板,慢慢向前挪去。
玄關處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偶爾還有鑰匙相撞的聲音,那脆響在這寂靜的夜裡象一顆□□折磨着柳蓓蓓繃到極致的神經。
她的身上滿是汗,死死咬着牙,一點點靠近沙發。
提着的心稍稍鬆了一下,伸出手向上摸去,然而這一摸卻讓她的心驀地抽緊,沙發上沒人!
這個意外讓柳蓓蓓只覺的渾身血液“轟”的一聲全都彙集到了頭頂,身子晃了晃差點昏倒。
宋朗不在!
他......去了哪裡?
就在她六神無主卻又不敢亂動的時候,玄關處突然發出“乒乓”的巨響,而後是幾聲悶哼。重重的腳步聲讓樓板發出沉悶的聲響,猶如擂鼓,間或夾雜着東西墜地的“叮哐”之聲......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宋朗居然真的跟小偷交上了手!
柳蓓蓓急忙掏出手機,大聲喊:“福海小區12號樓二單元302入室盜竊抓賊啊!”然後緊緊握着手機緊張的聽着玄關的動靜。
她的喊聲似乎逼急了盜賊,柳蓓蓓聽到扭打更加劇烈起來,周圍的東西稀里嘩啦不斷跌落。每一次重物墜地的聲響都讓她的心跟着一沉,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攥着拳咬着手指,祈禱宋朗安然無恙,祈禱警察趕緊過來。
這一夜的經歷整個就像一個噩夢。
恍惚中,警察帶走了已被制服的小偷,對宋朗吩咐了幾句然後門終於關上,屋裡安靜下來。
柳蓓蓓的耳朵裡一直嗡嗡亂響,突然的沉寂讓她彷彿獨自陷進了黑暗的深淵,惶惶不安。
“宋朗!”她急急喊了一聲,這才發現嗓子暗啞乾澀。
一雙溫暖的手蓋在她顫抖的肩頭。
“別怕,我在這兒,一直在。”
聞言,柳蓓蓓頓時淚如雨下。
我在這兒,一直在。
這是她聽到的這世上最動人的情話了,如此溫暖......
宋朗伸手將她擁入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着,略顯疲憊的臉上黑晶般的眸子溢滿了水漾的柔情。
原來,她是擔心他的,居然從臥室裡跑出來尋他,想到她膽戰心驚匍匐到沙發的樣子,宋朗又好氣又好笑,更多的卻是擔心。
她也是依賴他的,這樣,就足夠了。
嘆息一聲,宋朗的手臂緊了緊,在她耳際輕輕蹭蹭印下一個吻。
“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一定要乖乖呆在臥室裡別亂動!”
這一說提醒了柳蓓蓓,撐起身雙手摸索着宋朗的臉又向下滑去檢查他的胳膊。
“你怎樣,有沒有傷到哪裡?你這樣太莽撞了,怎麼能正面跟他衝突,要知道他們這些人急了可是會鋌而走險......”
柳蓓蓓焦急的尾音沒在一個熱烈的吻中。
這個吻不同於之前的炙熱卻是格外瘋狂,帶着失而復得的欣喜將柳蓓蓓的心攫走。
在她的迴應裡,瘋狂轉而被溫柔繾綣代替。
彷彿捧着珍貴的收藏品,溫柔的脣在她的柔軟甜美間細細廝磨,慢慢汲取着她的芬芳,舌尖追逐着,一寸寸在她的羞怯躲閃中慢慢攻陷,直至柳蓓蓓軟軟的靠在他的胸前......
喘息中,柳蓓蓓雙手環上他的腰,抱緊。
那貼着健碩肌膚的指尖卻突然間觸到一片溼粘,柳蓓蓓的心頓時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