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蓓蓓環視四周,再次確認這的確是自己的房子後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亂糟糟的心緒,轉身看向牀上的方以陌。
“你應該知道這種行爲叫:私闖民宅!現在,給你五秒時間,麻煩你立刻出去。”
方以陌看着眼前這張帶着一點薄怒的臉,聽着冷冰冰的話語,剛纔還處在驚喜中的一顆心開始向下墜落。
他揉了揉眼立刻坐起來準備穿衣,就在掀開被單的剎那,眼角的餘光瞥見柳蓓蓓已經轉身走了出去。方以陌微攏着眉頭一刻也沒有多做停留,很快整理好,拎着電腦向門外走去。
柳蓓蓓倚在門旁向牀上看了一眼,那疊得四四方方的被單,抻的十分平整沒有一絲皺褶的牀單和緊靠在一起的連凸凹高度都一模一樣的兩個枕頭,心裡更加堵得慌,他還是那樣的要乾淨窮講究!
“等等!”
柳蓓蓓開口說道。
方以陌挺拔的身形微微一顫,立刻收住腳回身看過來,灼灼的目光中多了一絲叫做“期待”的東西。
然而此時的柳蓓蓓卻並沒看他,正低下頭查看着來的很是時候的一條短信。
方以陌也不着急,靜靜地站着等着。
短信是“月到故鄉分外明”發來的,詢問她辭職的原因。
辭職的事跟現在所面對的事相比,似乎並不是一個重量級。柳蓓蓓覺得自己好好的人生被這些討厭的人攪成了一團亂麻。
放下手機,她擡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方以陌說,“鑰匙留下。”
一瞬間那隻着提着電腦的手緊了又緊。半晌,纔拿出門上的鑰匙放在衣架旁,推門走了出去。
“咚—”
關門的響聲讓柳蓓蓓渾身一震,那個低頭黯然離去的背影也讓她的心也跟着顫了幾顫。扶着沙發靠背柳蓓蓓無力的坐下,只是短短几分鐘卻讓她似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母親的臭腳丫的,原本以爲都過去了,沒想到真的面對卻還是如此難熬!不過,剛纔的表現很完美,應該不用太久她就會徹底將他視作路人!
柳蓓蓓捏了捏嗓子,看到茶几上盛着水的奶牛杯子伸手拿過來正想喝,臨到嘴邊卻又停住,皺眉放回了原處。那幾個連位置都沒變過的杯子讓她猶豫起來,畢竟離開四年,再熟悉的也有了陌生感。她不知道自己可以用那隻,想想還是放棄了,準備一會兒跟薇薇逛街的時候吃點喝點算了。
柳蓓蓓有些心力交瘁,沒了來時的興致。
這裡還收拾個什麼勁啊?沒什麼東西值得留下,應該立刻找到買主出手!
柳蓓蓓打定主意拎起包正準備走,卻聽到敲門聲。
從貓眼裡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柳蓓蓓咬着脣猶豫片刻,實在搞不懂他究竟是存了什麼心思。擔心不斷地敲門聲會影響到鄰居,只得打開門問,“還有什麼事?”
“我想和你談一談。”
低沉醇美的聲音帶着剛睡醒後絲絲縷縷的慵懶,聽的柳蓓蓓一顆心沉下去又浮起來,六神不安。
“該談的四年前就談完了,現在,沒什麼可說的。”她不耐的說完,準備將門關上。
方以陌立刻伸手阻住。
此時正值中午,樓道里不時有人經過。
一雙雙好奇探究的眼神象X光般不斷掃視着這門裡門外對峙的一男一女。
“能進去說話嗎?”方以陌的眼中有着柔和的淺笑。
柳蓓蓓暗暗嘆口氣,那些看猴戲的眼神她同樣受不了,因此鬆了手轉身向沙發走去。
兩人在沙發上各自佔據一隅。
柳蓓蓓看了一眼端坐對面默默打量着自己的方以陌,心情煩躁起來,她不想在這裡跟他繼續虛耗。
“有事麻煩直說,我還要出去。”
方以陌聽到她沙啞的聲音,起身走到涼水杯前拿起一隻杯子涮了涮,然後倒上水放到桌上將杯子推到她的眼前。
“先喝點水。”
柳蓓蓓不知道他要跟自己談多久,而自己又實在渴的厲害,因此便不客氣的拿起杯子“咕咚咕咚”灌了幾口,先潤潤嗓子再說。
不過,這反客爲主的方以陌看來是打着鋪的不把自己當外人了,也不知道他在這裡究竟住了多久。
看着她豪飲的樣子方以陌眼中的笑意加深,等她喝完,才悠悠說道,“這房子你要想賣就賣給我吧!”
柳蓓蓓聞言噎了一下,好在已經把水嚥了下去,否則非噴了不可。
這個男人他究竟想幹嗎?
錢多得燒手?
還是......跟她那可愛的妻子吵架了?
柳蓓蓓擡頭對上那雙幽深的猶如黑洞一般的雙眸,垂下眼瞼將貼在臉頰上的髮絲捋順。時至今日,那雙眼對她還是充滿了誘惑。
她一扯嘴角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這可不是小數目,你不怕你妻子鬧?”
方以陌看着她淡淡說道,“隨便她,這是我的事。”
柳蓓蓓點頭,“我會考慮!沒別的事了吧,我得走了。”
方以陌瞭解她的脾氣,因此也不再多言,只是看着她說了一句,“一言爲定!”起身出了門。
柳蓓蓓站在太陽地兒裡曝曬了一會兒,那句“一言爲定”給她帶來的不適才慢慢散去。他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篤定。不行,得讓薇薇幫忙趕緊把房子及早賣了了事。
柳蓓蓓走到公交車站牌下的長椅上坐下來,撥通了薇薇的電話。
“薇薇,忙完了嗎?”
“還好,剛忙完。怎麼,是想彙報一下被狼吃幹抹淨的經過?”
“他這會兒還不知道去哪兒獵食呢,我這一把老骨頭了會倒人胃口的。”嗓子裡還是乾的厲害,柳蓓蓓嚥了嚥唾沫,“我想說的不是他。”
“不是他?難道......是方以陌?”
“是,”柳蓓蓓苦笑,“他要買以前的那房子。”
“你見到他了?”
“這個城市並不大,見到他有什麼稀奇!”
“蓓蓓,你......”
“別擔心,我要是不好的話還能給你打電話嗎?”
“那就好!”
“嗯,還好!”柳蓓蓓嘆口氣,“讀研的日子,相同的環境、差不多的校園小路。有時候在圖書館、飯堂,偶然看到身材相似的男生,或是聽到同樣低沉醇厚的磁性嗓音,心裡就會不由自主的猛然咯噔一下,狠狠的跳一下。除了呼吸就只感覺到那一下......是不是很可笑?”柳蓓蓓仰着臉看着天,嘴角噙着一絲笑意,“有人說,世界上最難熬的就是耶穌死掉的那天,不過三天後,他就復活了。所以沒什麼大不了!”呼出一口氣,柳蓓蓓的語氣變得輕快起來,“以後,再也不會有那一下了!來,鼓掌慶賀!”
薇薇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說道,“蓓蓓,這樣真好!還在你家門口的站牌那裡?”
“是,老地方!”
“等我,馬上就到,一起血拼!”
“好!賣了房子又有錢了,今天就先去揮霍一把!”柳蓓蓓含着笑放下手機。
烈日下,穿梭的車輛不時有反射過來的光點打在她藍色絲裙的身上,象跳躍的精靈。微微低頭帶笑的她成爲街邊沉靜而美麗的風景。
過往行人的目光不時被站牌下那一抹幽靜的藍吸引,而街邊停着的車上更是有一雙眼睛在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方以陌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停在街旁等着,他知道她習慣在這個站牌下等人。他只是想多看她幾眼,畢竟已經分開了那麼久,整整一千四百九十八個日日夜夜!
看着她拿着手機談笑風聲的說着,那種久違了的燦爛笑臉,莫名的讓他出了一身的汗。
他察覺到了她的改變。
那溫柔的笑臉再也不會單單隻爲自己綻放了!
這個認知讓方以陌不得不承認,她再也不是四年前那個滿心滿眼只容得下自己一人的柳蓓蓓了......
方以陌的心一陣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