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蘭草溜出來跑去找花重陽。
進去客棧房門的時候花重陽正在忙活着, 一邊偷空哄哄蘭福順。乍看蘭草有些悶:
“收拾東西幹什麼?”
“不在這兒了。”
蘭草一怔,大驚失色:
“你不能走!”
花重陽擡頭,挑眉看他, 手上動作不停。蘭草跟屁蟲一樣跟在他後頭晃來晃去, 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你要走了, 閣主怎麼辦?”
花重陽走過去給福順倒水, 又走回榻邊打包袱, 理都不理他。
“閣主只是暫時忘了——萬一他要想起來,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花重陽已經收好包袱。
門“吱呀”被推開,葉老七走進來:
“樓主, 東西都收好了。你現在走?”
花重陽一點頭,過去抱起福順:
“嗯。拿着東西, 這就走。”
蘭草手足無措瞪眼看着。
結果花重陽抱着福順走到門口, 一回頭, 挑眉瞪他:
“愣着幹嘛?帶路。”
花重陽帶着福順提着行李,住進了蘭無邪住的客棧。
客棧是蘇州有名的天下名棧, 楓橋洞,三面環水,與外頭僅有竹橋相連,裡頭是三三兩兩相連成套的客房,以假山樹木流水相隔。蘭草一路念念叨叨, 走到竹橋上時拉住花重陽:
“你走慢點。”
花重陽挑眉:
“幹嘛?”
蘭草鬱悶的嘆口氣:
“我跟閣主說時, 把你描述成千裡尋夫的棄婦。誰知你就這麼雄糾糾氣昂昂的抱着福順住進來了。你好歹有點棄婦的樣子, 替我圓圓謊啊。”
“我是棄婦啊。”花重陽轉過身, 抱着福順又開始疾步如風, “不過,就算是棄婦, 也不一定非得愁眉苦臉吧?”
蘭草目瞪口呆,等他回過神,花重陽已經跟掌櫃訂好房一路走到門口,放下福順把門一關:
“你先回去。我要跟福順洗澡。”
砰,門關上。
蘭草摸摸鼻子,灰溜溜轉身,繞過一架壁蘿一彎流水一座木橋,心事重重地往回走,正看見蘭無邪在薔薇架下站着,摸着魚食喂水流裡的錦鯉。
“……啊,閣主。”
蘭草不由自主的就心虛。
月色清新如畫,蘭無邪沒有擡頭也沒回話,漫不經心的投着魚食;可就這麼着,蘭草卻越加心虛,開口解釋着:
“……那個,那對母子無依無靠,人生地不熟,着實可憐,我去安頓了下——”
水裡的錦鯉,擠成一簇爭搶魚食。蘭無邪像沒聽見有人說話,一把魚食全撒出去,拍拍手坐下,一旁已經有侍女送上手巾。他擦淨了手,轉身要遞迴手巾,卻忽然一陣大笑聲,隨風而至。
蘭無邪動作停住。
笑聲是一大一小,大的是花重陽小的自然是蘭福順,笑得歇斯底里不絕於耳。蘭無邪扔下帕子回頭看了一眼,轉身就要回房,一副嫌吵的樣子,誰知剛擡腳就聽見一陣潑婦大罵:
“福順你給我滾回來!”
伴隨小孩嘻嘻哈哈的嫩嫩笑聲。
接着又是怒吼:
“臭小子!你把我的衣服給我拿回來!”
蘭草表情僵硬的看着蘭無邪,蘭無邪重重皺眉:
“這裡不清淨,明日換家客棧。蘭草,你去拿些——”
話沒說完,就見不遠處蘭福順懷裡抱着一堆衣服,跌跌撞撞跑過竹橋,一邊跑一邊哈哈大笑,懷裡一堆衣服直拖到地上,沒跑幾步,兩條小短腿兒就被衣服絆住,往地上一歪——
蘭草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擡腳就往橋邊奔過去:
“媽呀我的祖宗——”
一旁的侍女驚得擡眼打量蘭無邪的臉色——印象裡,貌似這是蘭影宮大護法蘭草,第一次置閣主於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