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寧轉而去看那邊那幾個綁架她的男人,那個被喚做烈哥的人正是那個將自己擄來的郵遞員,他坐在桌邊沉默的抽着煙,對於她的動靜看也不看她一眼,從剛纔的情形看來他應該就是這幾人的老大。慕寧轉動了下被反綁在身後的雙手,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烈哥吸了口煙,吐出一股煙霧,轉過臉來淡淡看了慕寧一眼,地上的女孩子臉色還算鎮靜,並沒有露出過多的恐懼,她異常安靜的坐在那裡,似乎也沒有開口的打算。這倒是很少見,同樣是富家小姐,若換成他見過的那些嬌生慣養的怕早已經害怕的哭鬧不止了。
這份膽色確令他有兩分欣賞,不過,可惜了——
他彈了彈菸頭的菸灰,看着指間冉冉升起的煙霧,思緒陷入了某處記憶的角落。
依照那人的性格,怕是不會放過的吧。
記憶中那本應已模糊的辨析不清的畫面似乎又有些清晰了起來。
濃黑的夜,酒吧外的大街霓虹燈一如既往閃爍着,繁華的燈光倒映在雨後的地面上,鋪出一路迷離的紅,他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中央,前方街角處突然拐出一輛車,他本已經是強撐着才能勉強行走,根本來不及反應亦沒有力氣再去閃躲迎面而來的車輛,一陣尖銳刺耳的剎車聲後,他渾身是血的倒在那人紅色的高級跑車前。
當他再次醒來時,已經是躺在醫院裡了。窗外晨光微熹,那人站在窗邊回過頭,見他醒了對他微微一笑。後來她說了什麼他已經記不清了,但是那個笑,卻不知怎的迷了他的心,讓他心心念念至今也沒放下。
擱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牌的人瞬間安靜了下來,其中一人立即將手機遞給烈哥。烈哥接過手機,起身走至倉庫一窗邊接通電話。
“阿烈。”電話裡傳來一個久違卻又無比熟悉的女聲。
烈哥心中微微一動,淡淡嗯了聲。
“她怎麼樣了?”
“已經醒了。”
“你綁她的時候沒有被人發現跟蹤吧?”對方有些擔心的問。
“沒有。”烈哥將剩餘的煙用力吸了一口,然後丟到地上踩滅,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置?”
對方默了一會,語氣微厲道:“她必須死。”
“好。”簡單的一個字,沒有疑問亦不帶絲毫猶豫,彷彿他答應的並不是決定一個人生死的一件事。烈哥望向窗外,他聽的出來,她對這個女孩有着很深的恨意。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許久,那人才又緩緩開口:“阿烈,這件事謝謝你。咱們有多少年沒見了?等這件事辦完之後,一起吃頓飯敘敘舊吧。”
烈哥聞言一愣,隨即應了,對方又同他說了幾句,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收回手機,烈哥回身走到桌邊隨手拿起桌上的煙盒從裡面抽了根出來,點燃吸了一口,目光落在從醒來就一聲不吭安靜到異常的慕寧身上。她神色漠然,對於自己的處境似乎沒有絲毫焦急,察覺到他的目光後也不閃避,反而直接與他對視,那
雙清亮的眸子裡幾分倔強。
這不屈的性子他是有幾分欣賞的,甚至在剛纔對視的一瞬間有過那麼一絲心軟,想放過她一馬。不過,這念頭稍縱即逝,他曾經承諾過,只要那人有需要,只要他能,就必定拼盡全力爲她辦到,決不食言。
擡手看了下腕錶,時間將近午夜,烈哥將煙吸完最後一口,扔掉菸頭,頭也不擡的下令:“把她弄上車,帶到中心大橋,掩飾成她跳橋自殺,動作利落點不要留下馬腳。”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的話卻冷酷的令人在這個夏夜的晚上忍不住渾身發寒。
他似乎並不忌諱讓慕寧聽到,相反他說完以後還特意看了慕寧一眼,想看看她在聽到這些話以後還能不能保持冷靜,會不會被嚇的驚恐失措。
確實在聽到對方要置自己於死地的時候,慕寧有一絲詫異,她想不到誰究竟和自己有這麼大的仇怨,恨到要殺了她的地步。要去試圖反抗嗎?慕寧在心裡苦笑,自己現在的處境根本就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再反抗也不會有別的結果。
她並不怕死,這個世界對於她來說本來就沒有太多可留戀的……除了依依,她虧欠她的實在太多太多,她是她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人。如果自己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了,依依會怎麼樣?她的身體狀況這麼差,得知自己的死訊,她一定會傷心死,她的心臟不能再負荷太沉重的情緒了,爲了依依她不能死!
想到這,本來準備認命的心裡升起一股強烈的求生欲,她不能就這樣死了!她不要再因爲自己而傷害到愛自己的人!
慕寧稍稍平復了一下心緒,努力用平靜的語調對坐在桌邊的烈哥道:“你非殺我不可嗎?我想殺了我對你來說並不是好事,我不想死,你放了我,你有什麼條件我們可以商量。”
慕寧突然的開口,令在場的人都有些意外的看向她,然後又看向烈哥,等着他的反應。
空氣有一瞬的凝滯,半晌,烈哥輕笑了聲,眼帶欣賞的對慕寧道:“丫頭,我確實不怎麼想殺你。”他頓了頓,又看了眼慕寧,接着道“可惜有人想你死,所以我不能讓你活。”
只一句話便將談判的可能直接斷絕,旁邊的手下見狀連忙問道:“烈哥,要不要弄昏她避免節外生枝?”
烈哥沒有回答算是默許。可是就在手下即將動手的時候又出聲制止了他。他起身走到慕寧跟前蹲下,與慕寧平視,臉上帶着玩味對慕寧說:“丫頭,你不想死對嗎?”
“對。”慕寧堅定的點頭,雖然心跳開始不可抑止的狂跳,她還是努力保持着臉上表情鎮定,不露出慌張的神色。她終究也只是個普通女生,在面對着這種殺人都好似平常事的歹徒時,又怎麼可能做到一點都不害怕,她心裡一樣怕,只是她的性格她的驕傲不允許她表現出自己的軟弱,即使那樣會令自己死的更快。
“本來我是應該把你打昏再把你丟下水的,那樣你一定會被直接溺死。不過我改變主意了,我可以讓你保持清醒,當然我還是會綁着你的雙手,我們就來賭一下,在
你掉入水中胸腔中的氧氣被耗盡溺死之前,會不會出現奇蹟——有人能夠救了你。”
“但是如果沒有奇蹟出現,你意識清醒着被溺亡那會很痛苦的,如果你不想賭我也可以讓他們打昏你,讓你能死的沒有痛苦。”說完他笑了起來,笑容是那般殘戾。
“這麼說我除了死沒別的路了對嗎?”慕寧冷笑,這一番話說的冠冕堂皇,卻無異於一根救命稻草,希望的背後是更深的絕望。難不成她真要去相信那可笑的奇蹟?
“說不定真的有奇蹟呢?”烈哥哈哈一笑,用手拍了拍慕寧的肩膀,然後擺手示意手下動手,又交代了一句:“先封住她的嘴,到地點了再解開。”
倉庫外夜色微沉,月亮躲在雲層背後,只偶爾從雲層稀疏處露出點影子,漆黑的天幕上尋不着一點星光,四周靜謐的彷彿能聽到夜風的聲音。
倉庫的門突然被打開,裡面有些昏暗的燈光從大門處透射出,照亮了門外一小圈範圍,兩個男子擡着一個人從倉庫裡面匆匆走了出來,那個一直等在門外放風的男子見狀連忙打開了後車門,而擡着慕寧的兩個男子則迅速將慕寧塞進了後座,然後自己也緊跟着坐了上去。
放風的男子同時也坐上了駕駛座,看着後視鏡問後面的兩人:“去哪裡?”
“中心大橋。”
得到目的地,男子也不再多問,迅速發動車子上路。就在他們的車離開倉庫的瞬間,一輛一直停在不遠處的白色小車也迅速發動引擎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或許是因爲事情一開始就很順利,又或許是隻因爲慕寧是一個小女孩子讓他們沒有一絲威脅感,所以車上的3個綁匪都沒有發現後面有一輛白色的小車一直在後面保持一定的距離卻保證不會跟丟的速度跟蹤着他們。
“喂,軼少,他們現在正開車帶着沈小姐往西城那邊去了。”駕駛着白色小車的男子對着藍牙耳機道,電話那邊正是急速趕來與他會合的楚涵軼。
“我馬上到,你跟緊他們不能丟了。”楚涵軼重重交代道,腳下油門緊踩將本來已經飛快的車速又往上提了提,朝着GPS上顯示的地點而去,也不顧這是市區,一路超車闖紅燈。掛斷這邊的電話他又撥通了在公司待命的江瀾的電話,命令道:“馬上派人把還在倉庫裡的綁匪全部抓起來!生死不論!跑了一個我唯你是問!”
他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狠絕,令江瀾心裡一震,肅然道:“是。”
“王,那些綁匪究竟想幹什麼?萬一他們對小顏顏不利怎麼辦?”花韻心裡已經焦急的快要瘋了,萬一那些綁匪傷害了慕寧,她一定會瘋掉!她只恨不得現在能立刻飛到綁匪面前救回小顏顏,也好過現在在這裡擔心又無能爲力。
“我決不會讓他們傷害到沈慕寧的。”楚涵軼咬牙,雙手握緊了方向盤。他怎麼能夠容許她被傷害,可是她現在卻在壞人手裡,隨時都會有危險,一想到着他幾乎就要失去理智,那些想要傷害她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