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監獄,探視室。
秦昊看着眼前的女人,不到三十,就算是穿着囚衣,卻也依舊掩蓋不住她姣好的容顏和沉靜的氣質。
面對秦昊,她臉上稍顯困惑的表情。
“你是誰?是律師嗎?我不需要律師。”
律師,辯護之用,她不需要律師,就是不需要辯護,也就是,她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你好,我姓秦,我不是律師。”
秦昊起身,自我介紹。
朱迪上下打量了秦昊一番,大約也是覺得穿着一身休閒裝的秦昊,不可能是律師。
只是,她不認識這個人,爲什麼他會來看望她。
“秦先生,請問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秦昊直奔主題:“我想知道你刺殺陸一南的動機。”
“你是警察,還是記者?”朱迪蹙眉,顯然有些反感。
秦昊伸手掏出一張名片,推送到朱迪面前。
“我誰也不是,這是我的名片。”
朱迪長指拉過名片,看了一眼又差異的看向秦昊。
“你就是擎天集團的總裁秦昊?”
“是。”
“AT和擎天有過合作我知道,陸老還很重視這次合作,因爲聽說你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價錢。”
顯然,朱迪對擎天集團,以及秦昊,有所聞。
秦昊沒做聲,就是默認了。
朱迪心裡一團卻更重:“是陸老派你來的?”
“不是。”
秦昊沒兜圈子,直接表明來意:“我是爲陸覺來的。”
“陸覺。”
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明顯看到朱迪眼裡閃過一抹歉意。
“他怎麼樣了,警察放了他了嗎?我已經清清楚楚的說了這件事和他無關。”
看來,對於外界的一些情況,朱迪並不知情。
也是,事情發生的太快,到如今,短短也不過兩天不到的時間。
秦昊於是把BoSS咬住陸覺不放,陸覺情況很不樂觀的事情給朱迪說了一遍。
朱迪眼底的歉意更濃,情緒有點兒激動:“這件事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你的口供,他的口供,醫院的監控,再加上現場醫生護士以及一些病人目擊,這些,陸一南都用自己的解釋給推翻了,他認定了陸覺參與了謀殺罪,而事實上……”
秦昊停頓了一下。
“事實上什麼?”
“陸一南根本就知道,陸覺無罪。”
朱迪渾身一顫:“那他爲什麼?”
“所以,我來找你,只想問你三句話,我希望你如實回答我,這三句話,或許會毀了陸覺一生,也或許能夠拯救了陸覺,我希望你想清楚好好回答。”
朱迪沉默。
秦昊開口:“爲什麼要殺陸一南,我看過遺囑,前後的改動,唯一隻有對你婚姻限制着一條,沒見過你之前我或許覺得你是那種難不住寂寞的女人,但是見到你知道,我不會懷疑自己看人的眼光,你不是,所以,你殺他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
朱迪陷入的,是長時間的沉默,神色糾結痛苦。
秦昊等待了整整五分鐘,朱迪終於開了口。
“我不想回答,至少不想在這裡回答你。”
這裡,她是指監獄,還是指整個房間裡滿布的警察?
她是有什麼難以啓齒,不能爲人所知?
秦昊點頭。
“好,那下面一個問題,爲什麼要把陸美託付給陸覺,據我所知,陸覺和陸美兄妹關係很淡薄,甚至都比不上陸美和陸明的關係親暱。”
“……”
朱迪又是沉默。
秦昊這次沒有等待,直接問了第三個問題:“你爲什麼選擇一力抗下罪名。”
這次,朱迪回答的很快,甚至有些急切。
“是我殺的人,我爲什麼要讓別人幫我承擔罪名。”
“但是你有孩子。”
提到孩子,朱迪臉上頓然黯淡到了極致。
“應該已經有人告訴過你,如果你把罪名推到陸覺身上,你甚至可以減輕大半刑期,沒有一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所有母親犯罪後爲了孩子都會極力爭取減輕罪名,而你,說句好聽的話你是勇於承擔錯誤,說句難聽的你很傻,全天下沒有這麼傻的人,你的傻,是爲了什麼?”
“我只是……”
朱迪神色痛苦,埋首在了臂彎中。
秦昊站起了身,沒再逼她:“後天就要開庭了,就算你極力承擔所有的罪名,只要陸一南一口咬定陸覺當時參與了刺殺,陸覺都完了,朱迪,我明天會再來看你,我希望到時候你能想到這是三個問題的回答。”
“等等。”
朱迪忽然擡起了頭,淚眼婆娑的看着秦昊:“我可以知道,你爲什麼要幫陸覺嗎?”
秦昊嘴角忽而一勾:“我只是,不想他輸的那麼慘,他要敗,也只能敗給我。”
朱迪似懂非懂。
AT和擎天,根本就不是競爭對手,又從何而來勝負之說。
“秦總,我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
“你說。”
“我想請你把我的女兒,送回中國,送到我媽媽身邊去。”
這件事,聽起來似乎是很爲難秦昊,畢竟孩子的另一監護人——孩子的父親身體還健全,無論是美國法律還是中國法律,都不會允許孩子歸屬外婆撫養。
何況,她所拜託的是秦昊這樣一個完全和陸家無關,和那個孩子無關的陌生人。
秦昊卻考慮都沒考慮。
“明天我來,你可以給我地址,等我結束了旅行回國,我會把你女兒帶上。”
朱迪心裡,其實有那麼一半是以爲秦昊只是在敷衍她。
但是,即便是敷衍,她也只能相信了。
“謝謝你。”
“不客氣。”
酒店,安好呆呆坐着,滿身都是無力感。
似乎,她什麼都不能爲陸覺做。
“叮咚。”
門鈴響起,她收回了神,以爲是秦昊回來了。
疾步走到門口,卻發現門外站着的是米雪。
BoSS的遺囑,安好看過,對陸覺繼承權的制約就是和米雪。
安好不知道米雪這個時候來做什麼,她穿的很乾練,白色襯衫黑色西褲,頭髮盤在頭頂,脖子上掛了一個時尚的藍寶石葉片項鍊,項鍊的大葉子正好落在襯衫第二和第三顆釦子之間,藍白相間,簡約潮流卻不會顯的單調。
顯然,她是個很會打扮自己的女人。
“你好,安妮,又見面了。”
她開口,還算禮貌,對安好伸出了手。
“你好,米小姐,進來坐吧。”
“不了,樓下咖啡館,我有事和你談談。”
“好。”
不知道米雪要和自己談什麼事,下了樓,一樓環境幽雅的咖啡館,米雪要了一杯藍山,安好要了一杯摩卡。
“我知道你和陸覺以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米雪忽然開口。
安好沒說話,她總覺得,米雪身上,對她透着某種敵意。
這種敵意不是很明顯,但是卻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甚至她覺得自己有什麼必要坐在這裡和米雪喝咖啡,她們,素不相識,就算是現在因爲陸覺認識了,以後,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安好神色淡淡,甚至有些涼薄冷漠。
米雪以爲,那樣一個女孩,在個人身價就上億的自己面前,肯定或多或少的會有點自卑,何況,她們之間,還有一個陸覺,她想安好必定會對她抱有敵意,會吃味。
卻沒想到,安好神色的淡漠,對於她的話,興趣蕭索。
不過,這大概是藝術家所謂的故作清高。
米雪不以爲意,攪動着手裡的勺子。
“我來找你,出了想告訴你我爲陸覺找了最精良的律師隊伍之外還有一件事情,我想你肯定也很想知道。”
“什麼事?”
“我動用了我所有的積蓄加上我問我爸爸要了8千萬,還有我爸爸和陸伯的交情說服了陸伯撤銷對陸覺的控訴,所以明天傍晚陸覺就能出來。”
安好倒是沒想到,米雪有這樣的本事。
不過,BoSS素來嗜財。
讓陸覺和米雪聯姻,無非也就是爲了這個。
米雪以爲,這下應該能在安好臉上看到自卑了。
沒想到,安好神色裡,透着的卻是淡淡的欣慰和喜悅,站起身,真誠的,對她致謝:“謝謝你。”
這樣的感謝,是米雪意料之外的,安好這樣的純真的笑容,對她來說像是一種諷刺,讓她瞬間感覺到自己花了一堆力氣和一大筆錢救了陸覺到頭來卻只是成全了陸覺和安好一樣。
顯然的,陸覺釋放之後,以陸老這一次絕情的作爲,陸覺肯定要和陸老乃至AT一刀兩斷的,所以,和安好的感情也就不用受陸老的制約了。
到頭來,她倒像個悲哀的替他人做嫁衣裳的人。
事實上,她也早想到了這一步,作爲一個成功的女商人,她定然會規避掉所有的風險,包括這件事,她投入了大價錢,當然也是確定了投資和回報成正比。
她可不是老好人,花自己的錢成全安好和陸覺。
要是笑道:“大概陸覺出獄後,你就會收到我們的請帖,我花錢請你爲我們畫衣服婚紗照,怎麼樣?價格,你開。”
安好的臉上,終於出現了米雪預期的表情——吃驚。
不過吃驚過後,卻不是疼痛,而是益發的平靜:“你救他的條件,就是讓他娶你?”
米雪把這種平靜,理解爲暴風雨前的平靜。
點頭:“是,不過我剛剛纔和陸老談妥,明天上午才能去看望陸覺,我想,他應該不會拒絕。冰冷的監獄和我給他安排的溫暖的家,安妮,如果是你,你又會怎麼選?”
安好的臉上,意外笑意有些嘲諷。
“用金錢來捆綁婚姻,還要向我炫耀這種低劣的手段,米雪小姐,如果你覺得陸覺會答應,那你真的想錯了,他不是那樣的人,他的人格和驕傲,不是你用錢就能收買。你問我冰冷的監獄和你所謂的溫暖的家我會選什麼,那麼米雪小姐不用你費心,我什麼都不會選,包括陸覺,他沒做錯的事情,無需承擔任何責任,他會從監獄出來,但是用不着你。”
米雪眉目一緊,看着此刻臉色嘲諷甚至有些盛氣凌人的安好。
忽然,嘴角一勾,滿是戲謔:“不要說的好像你瞭解他似的,我對他的瞭解不會比你少,早在你認識他之前我就認識了他。他那麼努力的人生,不會甘心就這樣被毀掉。”
“所以,我會救他出來。”
“笑話,你憑什麼?聽說你今天去看陸老還和陸老大吵一架,這就是你所謂的救他,如果你給陸老跪下哭着懇求陸老我還相信你是要救他,安妮,從來,你就是在害他,你自以爲你是他的王牌,他因爲你纔有今天的成就,我告訴你,如果不是你,不是你那骯髒的身世,他今天不定會落到這個地步,陸老很大原因就是因爲討厭你所以才遷怒到陸覺身上,就像是當年那樣,因爲討厭陸媽媽而遷怒陸覺一樣,你和陸媽媽一樣,都只是在拖陸覺的後退。”
她的話,無疑是尖銳的。
對陸覺是一種侮辱,對安好是一種輕賤,甚至,連作爲長輩的陸媽媽都不放過。
她是哪裡來的天生優越感,自以爲是的覺得她可以呼風喚雨,別人都不過都是按照她的揣測活着。
她的揣測裡,陸覺會爲了脫罪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的揣測裡,BoSS會那麼對待陸覺全都是因爲陸媽媽和她的錯。
她算是個什麼?
安好正要開口反擊,一抹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咖啡桌邊,那一抹陰影籠罩了桌上兩盞流光溢彩的咖啡杯。
兩個女人同時擡頭,就看到秦昊站在那。
身上的衣服倒是換了一套的,不再是昨天低廉的運動服,不過以米雪對每一季奢侈品牌的瞭解,秦昊上身的針織衫和下半身的藍色牛仔褲,都並沒有在世界頂尖奢侈品商店裡出現過,顯然的,不過就是一套的地攤貨,雖然他傳出了奢侈品的味道。
不過,貧民就是貧民,物以類聚的兩個人在一起,這麼看來,倒還是很般配的。
“安好,走吧。”
秦昊淡淡道,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安好起身,看了一眼米雪,肯定又十分平靜,像是稱述一樣道:“陸覺是不可能答應你的。”
說完,跟着秦昊一起轉身離去。
米雪看着兩人的背影嘲諷冷笑:“什麼男人,居然一句話都不說,安妮,你身邊也就只能有這種貨色了。”
安好沒和米雪生氣,如果陸覺喜歡米雪安好或許會生氣,不過,米雪也不過就是個小丑而已。
她悲哀到,只能用金錢來收買一切了。
回到房間,秦昊看着牀上兩套衣服的,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看來,你對我的喜好還是瞭如指掌,知道我喜歡這個顏色。”
米白偏黃的顏色,其實一般的男人不好駕馭。
米白本來就很奶油,帶點兒黃色又很亮眼。
不過,秦昊是個天生的衣服架子。
退掉西裝領帶襯衫後的他,喜歡穿針織衫,T和牛仔褲。
8月的洛杉磯,氣溫不高,安好給他買了一件長袖的薄針織衫,一件T,還有一件夾克,兩條牛仔褲,外加,幾雙襪子和一雙鞋子。
整個下午,她就做了這點事。
尺碼都是對了,這周圍並沒有什麼奢侈品商廈,這些衣服算是中高檔價錢,不過比起奢侈品來,差遠了。
這時候的秦昊,也沒那麼多的挑剔,他知道安好的心情不好,能在這樣沉重不安的心情下給他買衣服,已經看得出來她的心裡,他的存在。
安好看着他翻衣服,心裡一直惦記着陸覺的事情,不禁脫口而出:“你有沒有把握洗脫陸覺的罪名。”
“不要多管閒事。”秦昊擡起頭來,邪性的揚着嘴角,“不然,小心我教訓你。”
安好下意識的咬了下嘴脣,模樣惹的秦昊喉頭一緊。
“過來。”
從衣服堆裡抽回了手,他對她招手。
安好卻往後退了一步,這個舉動,就是找死。
秦昊兩步上前,猛然將她壓在懷中。
安好認命的閉上眼睛,以爲他又要來了。
結果卻聽他溫柔道:“生氣嗎?”
“什麼?”
她睜開眼,迷茫的看着秦昊。
“那個瘋婆子的話?”
“不生氣。”
安好答的口是心非,她又不是木頭疙瘩,怎麼可能不生氣。
如果不是秦昊出現,她或許會失控和米雪扭打在一起。
秦昊輕笑一聲,長指輕柔的撫過她的發。
安好擡頭看他的眼神,那是一種讓人無力抗拒的深邃和溫柔。
漆黑的瞳孔,就像是水墨畫,又像是白水銀裡養了兩瓦黑水銀,流動着光彩,看一眼,就似要在那光波中淪陷。
安好心跳陡然加速,忙低下頭去,不再看他的目光。
卻聽得他在她耳畔,灼熱吐息:“可是……我生氣了,怎麼辦?”
安好一怔。
他的指,從發間滑落到她的臉頰:“很生氣,你說怎麼辦?”
“秦昊,你要幹嘛?”
他的手,鬆開了她的腰肢,輕輕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
“乖乖等我,我先回房。順便想想晚上要吃什麼,這些,我很喜歡。”
他指着衣服。
安好卻有些歉意。
“都很便宜,這裡不好打車,所以我沒去市裡。”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不知道爲什麼,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安好的鼻子忽然有些酸。
回房,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秦昊聲音低沉。
“和洛杉磯米氏的合約,到此結束,還有,餘款,要求對方明天早上10點前全部打到我瑞士銀行的戶頭上,一份不許拖欠,終止合同的違約金,照付。”
此刻的他,再也不是安好房內那個溫柔的男子,臉上冰冷的氣息,就像是極地的冰川一樣,冷冽刺骨。
米雪站在監獄門口,整理好髮型和衣服,今天的她,穿的是一件亞麻色的套頭蝙蝠衫,下面是藍白相間棉布裙子,腳上一雙帆布鞋,長髮披肩,氣息十分清新。
她是來見陸覺的,她不相信,這樣的陸覺會拒絕。
就算用金錢來捆綁婚姻又如何,她有這個條件,這不是件可恥的事情,這是她所擁有的條件。
剛走進去,手機就響了,看了看,是她爸爸。
她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接起了電話。
本還是心情不錯的臉色,不知道是聽到了,陡然一片震驚和慌亂。
“爸爸,你說什麼?”
電話那,語氣十分焦急:“米雪,你有什麼先回來說,昨天爸爸打到你戶頭上的那點錢你先轉回來。”
“可是爸那是和陸伯說好了的啊。”
“別管了,陸覺重要你爸爸重要,你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角色,如果十點鐘前沒按照要求把錢打到他的賬戶裡,整個公司都會完。”
“可是……”
“米雪,你這孩子怎麼說不懂呢,你難道要爲了陸覺,看着爸爸沿路乞討嗎?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你陸伯,告訴他實情,想來以我和你陸伯的交情,就算是他貪財也不至於看着我瀕臨破產的,他和你之間的口頭之約,肯定就不奏效了。”
米雪緊咬着嘴脣,她怎麼能想到,昨天一切都談的好好的,現在,一夕之間,事情居然落入了這樣的地步。
電話裡,她爸爸說和公司合作了三年的國內某家稀土出口公司忽然就和公司終止了合同,非但如此,還要求米氏集團把近一年來所有欠款一併還清。
這就算是對財政實力龐大的米氏公司來說,也是一筆根本就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來的鉅款。
真的很奇怪,以前每年都是年底結算,因爲米氏公司所生產的機器一般都是要到年底才能出貨售賣,可是今年,爲什麼忽然終止了合同,而且還要求米氏把所有欠款還清。
稀土,因爲稀有,所以珍貴。
這多半年來幾次進貨,米氏欠下那家公司的錢,少說也有十多個億。
十多個億,米雪手裡拿着的8千萬不過是其中極小一部分,所以,她爸爸着急到要索回她手裡這極小部分的一點錢,可見,對方肯定放了什麼狠話,或者說,根本對方就是個狠角色。
米雪有自己的公司,是不參與米氏的運作的,所以她只知道公司向國內進口稀土,卻不知道合作方是個什麼樣的人。
現在,她從她父親着急的語氣裡,明顯的感覺到了,那應該是個不好得罪甚至有些可怕的人。
可是這三年的合作,不都十分愉快嗎?
爲什麼突然就要終止合作,而且是選在這個時候。
她懊惱,眼看着唾手可得的東西,如今卻化作了煙雲,可是,即便熬好她也不能真的拿着她爸爸的錢把她爸爸逼上絕路,所以,這筆錢,還是隻能還回去。
轉身出去,她的煩躁都寫在臉上。
如果不用錢,她不知道她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救陸覺,顯然,在陸伯面前,光有誠意是不夠的。
一路飆車,到了米氏樓下,她想,或許她可以和那個集團的總裁談一談,看看有沒有繼續和米氏合作的餘地,畢竟,斷了稀土來源你加上資金短缺,米氏用不了多久就會陷入絕境,到時候她就更沒有辦法救陸覺了。
米氏,總裁辦公室。
米雪上來前就已經把錢轉了回來,可是一進辦公室就看到他父親滿目愁容的到處打電話借錢。
看到他,他父親伸手示意她坐下。
米雪看着她父親低聲下氣懇求的模樣,心裡把那家集團恨的牙癢癢。
爲什麼忽然不按常理出牌,爲什麼要殺人個措手不及。
就算是要中斷合作,至少也給人以前起先,哪裡有人前一天晚上終止合同,第二天早上就要求人在10點錢就把之前的拖欠的材料一併還清,既然是合作多年的就應該知道,米氏集團的機器基本要到年底才能進去全面銷售階段。
現在現金都是套牢的,哪裡來的那麼多錢。
等了半來個小時,米爸爸終於掛了電話,看上去像是瞬間蒼老了很多。
“米雪啊,對不起,爸爸真是沒辦法。”
“爸爸,還缺多少錢?”
“三月份有一次大訂單,光那筆訂單就有3個億,一月二月有幾筆小的訂單,但那記起來也有8000多萬,6月的時候又下過一次訂單,大概也有1個多億。”
“爸,到底總共是欠他們多少錢?現在還缺多少?”
“財務處算了一下,總共是15億。”
15億,和米雪想的差不多。
“還缺多少?”
“2個億,你林伯伯願意借我,可是是現在他也拿不出來,我本來想問你陸伯借的,但是在錢上,他向來都掐的緊,恐怕我不用開口他就直接給我拒絕了,現在如果便宜賣掉機器,可是也不可能在10點前湊夠錢了。”
“爸,爲什麼一定要10點前,不能請對方寬限兩天嗎?”
“你不知道米雪,是個從來都不給人商量餘地的人。”
似乎是從米爸爸臉上看出來了恐懼和焦慮,米雪不覺好奇:“爸,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根本就不是人。”
“什麼意思?”
“他是神。”
“怎麼可能?”
“外頭都是這麼說的,他暴戾冷酷,喜怒無常,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富可敵國,但是身份卻是個迷,沒有人見過他,只知道他的錢多到可以造一個太平洋的航空母艦,他性格很怪的,一旦得罪了他的人,下場都很慘。”
“那當時爲什麼你要選擇和他合作。”
“米雪啊,稀土是限制出口的,除了那,我還能從哪裡要到這麼多稀土。”
對,這個米雪知道。
稀土的出口是有配額限制。
而一個可以突破配額限制出口稀土的人,他的地位和身份……
米雪終於明白,她爸爸爲什麼會露出這樣焦慮的神色,連她,也有些害怕起來。
“那爸,現在怎麼辦,我公司的錢也都壓着,手裡流動的就一千多萬,不然我先拿來。”
“一千多萬,也無濟於事啊。”
是,對於2個億的缺口來說,1000多萬真的是無濟於事。
現在的米氏集團,就像是大海中的穿,明明穿刺船體的冰山就在前面不遠處,卻毫無辦法。
“爸。”
看着一夕之間蒼老的父親,米雪頗爲心疼。
“算了,你別管了,你先出國去,不知道收不到錢會做出什麼事,我和你媽媽年紀都大了,你還年輕,你有大好的前途。”
“不,爸爸,我哪裡也不去,這個世界是有法律的。”
“你不懂米雪,法律對是不奏效的,我聽說好多個人因爲欠錢不還,都被丟進了花園裡的鱷魚池,餵了鱷魚。”
米雪汗毛一陣倒豎,生生打了個冷戰。
那是何其可怕的一個男人。
世界上,真的存在這樣一個凌駕於律法之上的人嗎?
害怕,卻也正因爲害怕,才知道不能等死,就算是有一線希望,她也想懇求對方寬限一些時間。
“爸,你有他電話嗎?”
“你要幹嘛米雪?”
“爸,給我他的電話吧,我們求他寬限幾天。”
“沒用的,我給他打了,他說他在忙,直接掛了。”
“我來試試看,爸,給我他的電話。”
這是背水一戰了,看起來,也像是唯一的生路。
米爸爸知道米雪膽識過人,又具有強大的生意頭腦和談判能力,於是,猶豫了一下啊,翻出了一個號碼給米雪。
“用爸的手機吧,他不會接陌生人的號碼的。”
“好。”
酒店三層西餐廳,秦昊上洗手間,安好看着菜牌,點了兩個套餐。
桌上,秦昊的手機響了。
安好看了一下號碼。
只存了一個字母m。
沒管,畢竟是秦昊的手機,或許是他生意場上的客戶。
可是,那個號碼卻孜孜不倦一般,連續打了四個過來。
安好眉心擰了擰。
心裡開始鬥爭。
接?不大好吧。
不接?如果是十萬火急的事情呢?
接?還是不大好吧。
不接?對,還是不接了,就算是十萬火急的事情,她難道要抱着手機衝進男廁所告訴秦昊。
繼續顧自己喝水,那個號碼又撥了過來。
安好回頭看了看洗手間門口,依舊不見秦昊回來,再看看號碼,歸屬地是美國洛杉磯。
難道,是警局?
m,她要是沒記錯,關押着陸覺的那家監獄,開頭字母就是m。
想到這,她幾乎是有些急切的抓過手機,滑到接聽。
“喂,是警察局嗎?”不等對方開口,她一口流利的英文,吐豆子一樣倒出。
電話那米雪,有些暈了,看向她爸,壓低着聲音:“是個女的?”
米爸爸忙道:“不是啊,聽聲音是個年輕男子。”
米雪確定後,小心翼翼的,對着電話那頭用英文禮貌道:“你好,我想找。”
什麼東西,打錯了吧。
這是秦昊的手機啊。
於是,安好臉上緊張的表情放鬆了下來,禮貌道:“對不起,你打錯了。”
“這樣,那對不起。”
電話掛了,米雪看着她爸爸。
“爸,說是我打錯了,是不是你弄錯號碼了啊?”
米爸爸接過去看了看。
肯定道:“沒錯啊,我一個多小時前還打過,你看,還有通話記錄呢,不然,你再打一次。”
“好。”
安好纔要把秦昊的手機放回去,手機卻在她的掌心響了,一看,還是m。
m,顯然,秦昊是有存這個號碼的。
所以,難道是指秦昊?
秦,king。
發音還是很像的。
吐吐舌頭,對方該奇怪死了,明明打對的號碼卻莫名其妙被說打錯了。
於是,本着幾分歉意的心情,她又接了電話,先於對方,道:“你好,剛纔很抱歉我一下沒反應過來你找的是,抱歉他現在去了洗手間,一會人他回來我讓他打給你可以嗎。”
出乎意料的彬彬有,溫柔似水的聲音。
米雪一直是揣着一種惶恐又緊張的心情打的這個電話。
如今這種心情,在這溫柔似水中也舒緩了不少,她忙道:“那真是不好意思打擾您了。”
她說話,極盡禮貌和客氣,甚至,略顯卑微。
“不客氣,拜拜。”
“拜拜。”
電話掛了。
米爸爸忙道:“怎麼樣?”
“還是那個女的,或許是的女伴。”
米爸爸卻狐疑:“不可能,傳說中不近女色,見過他的人都說從來沒在他身邊見到的過任何女人的影子,就連他在城市中央擁有的一座巨大的草原和一座城堡,城堡裡清一色的都是男傭。”
“城市中央的草原?爸,他到底是多有錢?”
“外面說他的錢可以造以太平洋的航空母艦,不過誇張成分肯定居多,但是他的財力,絕對不容小覷,他沒有參加福布斯排行榜,所以根本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少錢。”
“那他根本就不缺我們這點錢,何至於要這麼對我們,爸,你是不是得罪了他?”
“沒有,我供老佛爺一樣供着他都來不及,我都沒見過他本人,最近一個月也沒有和他有過任何性質的接觸,怎麼可能得罪了他,糟糕,快10點了。”
看米爸爸的臉色,米雪再一次感覺到了這個的可怕。
“爸。”
想安慰什麼,可是能安慰什麼。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她們不可能按照預期時間拿出錢來了。
頭上,早上還是晴空萬里,這一刻,卻烏雲籠罩。
2個億,不是一筆小數目,她能去哪裡弄?
現在她們就像是被逼入了絕境,只剩下等死。
偌大的企業,多年的基業,難道,真的要在那個手裡,夷爲平地,化爲烏有嗎?
“你剛纔又電話,m打來的,我以爲是警察局的就接聽了。”
“恩。”
秦昊落座,午餐已經上來。
安好看着手機,問道:“不用回一個嗎?打了好幾個,好像很急。”
“不用。”
秦昊微微一笑,看着安好盤子裡的米飯,眉頭緊了一下。
“怎麼吃這個?”
“怎麼了?”
“咖喱,我說過不許你吃咖喱。”
安好都沒察覺自己點的套餐中有一份咖喱炒飯,點的時候,就一心想着秦昊喜歡吃什麼了,輪到她自己的時候,隨便指了一個套餐而已。
他不許她吃咖喱,因爲咖喱是刺激性。
“我隨便點的,也不知道會有咖喱。”
秦昊無奈的看着她:“怎麼那麼迷糊,我要是不管你,誰管你。”
這一句,透着一股暖暖的情。
他最近總也這樣,忽然來一句,讓安好心動之餘,卻越發迷茫。
迷茫未來該何去何從,明明,很愛他。
他已經伸手換了兩人的午餐。
安好卻忙道:“那是你愛吃,海鮮焗飯,我再叫一份就好了。”
秦昊的手頓在了空中,旋即,嘴角勾起了一個迷人的笑容:“記性不要太好,我這些年早就戒了海鮮了,吃多了過敏。”
“怎麼會?”
“就會。”
說完,他霸道的換了兩人的飯。
安好卻還在狐疑他所謂的吃海鮮會過敏,要是她沒記錯,昨天晚上他們吃的還是大龍蝦,怎麼沒見他過敏。
他已經低頭吃飯,安好看着面前的海鮮焗飯,似乎,明白了什麼。
擡起頭看着秦昊的眼波里,留着的,都是感動。
其實,這樣細枝末節的溫柔,從來都很多,只是以前以爲他只是隨心所欲想對她好就對她好,現在才知道,原來,他是那麼愛她,而她卻傻傻的以爲那是他心情好偶然的施捨。
看着他進餐優雅的樣子,安好忽然伸出了手。
手停留在桌子上方,秦昊擡起頭,眼神幾分困惑。
“做什麼?”
“這裡。”安好指了指自己的手指的某個部位。
上面有一道細小的傷疤。
“怎麼了?”
“我做飯時候切到的。”
“忽然說這個幹嘛?”
安好幾乎是脫口而出:“想讓你心疼。”
秦昊笑的,笑的無比燦爛,然後,握住了她的手,在那道傷疤上落了個吻。
“還有呢?”
安好陡然滿面通紅,她瘋了嗎?神經了嗎?腦子不正常嗎?
怎麼突然來這麼一出,太丟臉了。
忙抽回手,她搖頭:“沒了。”
秦昊是聲音,幾分性感低沉:“還有什麼地方傷,一會兒回房間自己找找看,等我回來,我會一個一個心疼過去。”
吻嗎?剛纔那樣?
安好的耳朵,紅的在滴血。
太丟臉了,這輩子她做過最丟臉的事情,恐怕就是這一出了,腦神經短路了纔會忽然做這樣的事情。
他倒是很享受的樣子,偏他越享受,她就越覺得丟臉。
所以,因爲丟臉過度,接下去半頓飯,安好始終面色漲紅,惹的服務員不得不上前詢問她是不是海鮮過敏了。
然後,就看到秦昊沒心肝的在那哈哈大笑。
而安好,憋紅的臉,漲的更紅了。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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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個橋段,源自生活,不過當然沒安好這麼無厘頭。就是有一次在食堂聽到一男一女的對話,女的說受傷了,男的問都是幾天前的事了幹嘛還說,女的就說我想讓你心疼嗎。
蠻溫暖的對話,一直記着,終於有用武之地了。也讓咱安好和秦昊暖一把,一直那麼彆扭着,安好心裡也痛苦,秦昊也不好受。
至於陸覺,哎,一扯到陸覺難免沉重,可憐我家陸覺鍋鍋啊,明天繼續講陸鍋鍋的官司。
爲陸鍋鍋拉人氣。
賣萌,到此結束,睡覺去了,發燒感冒中,如果是禽流感——我擦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阿米豆腐,山賊山賊。
明兒起來繼續奮鬥,捂個一晚上就好了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