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凌靜的閨房外,響起了敲門聲,憔悴的她連忙止住了眼淚,把狼崽收回戒指裡,擦了擦眼睛,出去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高大的中年漢子,那人,顯然就是自己的父親,凌霸天。
“靜兒,再不吃點東西,就得餓壞了。”
凌霸天看着這個好幾天米粒不進的女兒,不禁心疼起來。本來他是個習慣先硬後軟的人,但如今,也耍不起這點小心思了,他瞄了瞄凌靜的憔悴臉容,搖了搖頭,嘆道:“都怪爹沒用啊。”
“爹,不要說了。女兒用膳便是。”
凌靜雖是變得冰冷,但本質沒變,看着父親這陣子操勞得彷如瞬間老十歲,爲人子女,又怎會不心疼?況且這爹爹已經幫自己把婚期一拖再拖了,哪怕自己千不願萬不願,此時此刻,也不能再讓自己的父親爲難和傷心了。
“真的?那就好、那就好。”
凌霸天的臉上先是露出欣慰的笑容,緊接着又露出了苦澀的表情,他支吾了一下,聲音越壓越低,道:“待會兒,我們要去一趟四長老家,吃個飯,你看……”
凌霸天說這話的時候,可真的把心都提到喉嚨了,他現在最怕的就是刺激到女兒的神經,但是這半年之約,下個月就到了,按照約定,下個月的月初,便要與那凌雲成婚了,所以,現在也算是未來親家的聚餐。
推脫?莫說是現在的凌霸天,哪怕他還在如日中天的時期,也都不敢忤逆四長老的意思!畢竟尋根到底,他能坐上這隊長位置,當初還是這四長老舉薦的。
“女兒知道了。”
遲疑半天,凌靜也終於無奈的頷首迴應。因爲如今的狀況,她不是不清楚,一切的小動作,都只是枉然,倒不如看開一點,自己還能沒那麼糾結,只不過想到一會兒,還要跟他們一老一少堆笑臉,心裡就不免一陣噁心。
而就在凌霸天父女準備好一切,邁出腳步赴宴的時候,四長老的家裡,那個孫少爺凌雲,卻是在發着脾氣,那如水缸粗的手臂,正對着自家後院的特製假山,猛烈轟擊。
“那臭丫頭,就會惦記着那廢物!就會給本少壞臉色!”
凌雲幾乎是不停重複着這句話,他一邊重複,一邊轟擊那假山,好像那假山,是仇人那樣,而當他的力量終於發泄得差不多,才緩緩吐了口氣,看着那損壞的假山,咬牙切齒的坐下了來。
“嘖嘖嘖,男子漢大丈夫,這樣可不好,莫非爺爺教你的都忘了?”
遠處,一個褐衣老者捋着白鬚,慢條斯理的往着滿頭大汗的凌雲身邊走去,而這老者腳步看起來雖慢,但是每跨一步,都好像躍出了一丈遠那樣,甚是詭異。
“爺爺,恭喜您,看來您的修爲是又精進了。”
凌雲回頭一看,那褐衣老者明顯就是自己的祖父凌劍,他立即抖了抖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滿臉正色,拱手道:“雲兒只是覺得自己居然比不上那廢物,心有不甘而已。”
“跟一個已死之人計較什麼?”
凌劍搖了搖頭,臉色有點不滿,轉而又好像有點惋惜般,道:“那小子身上,其實有我想要的東西,現在就這麼死了,還真有點可惜。”
“呸。那小子何德何能,可以讓爺爺看上?若不是當年您老出手阻止,那小子早給我廢了!”
凌雲撇撇嘴,滿是不服氣。他想起當年修煉場的事件,既是憤怒又是不解,憤怒的是自己不能廢了凌晨,不解的是,向來寵溺自己的爺爺居然會出來幫一個外人。
“嗨,你小孩子懂什麼?爺爺說他有我想要的東西,那東西自然是差不了!況且……”
凌劍一臉怒色,嗔怪凌雲,轉而老眼又悄然劃過一絲精芒,輕聲道:“族長早年就有意辭掉鎮長之職,我若不趁機拉攏鎮內的人心,又如何坐上鎮長之位?又如何利用職務之便,給你弄更多好資源回來?”
聽得凌劍這麼說,這凌雲也只好輕輕嘆了口氣,閉上了嘴。畢竟自己能被譽爲天才,除了自己真的有那麼點天賦之外,大部分的原因,是透過爺爺的關係,而不斷享用着那些外來的丹藥和法訣。
不然,以這個資源匱乏的紅鴉一族的條件,是不能在短短几年時間,把一個少年培養成煉魂神級的。
看得凌雲滿臉不悅,嘟囔着嘴,凌劍笑了笑,拍了拍這孫兒的肩膀,道:“你現在還差一步,就踏入煉魂巔峰,只要爺爺能夠成爲鎮長,保準你三年之內,踏入凝魄境!”
“雲兒,謝過祖父!!”凌雲跪下,拱手道謝,滿臉都是喜悅。
三年之內踏入凝魄境啊,三年之後,自己才二十二歲不到,這可是前途無量,一片光明啊。那凌雲聽得自己爺爺竟作出這種承諾,旋即大喜過望,方纔的不爽也是一掃而空,臉上的笑容,是比花開還要燦爛。
“哈哈哈,這纔是我凌劍的好孫兒!只要你強大了起來,哪個姑娘家不願爲你死心塌地?那種小丫頭,也遲早被你馴成小綿羊。”
凌劍扶起了凌雲,眼裡盡是寵溺,這個孫子可是他的心頭肉,平常的責怪怒罵,也只是恨鐵不成鋼,並不是真的責難,所以,當他想起凌靜三番五次的不給自己孫子好臉面,心裡也是略有了些不滿。
這凌劍,裡外不一,對外大公無私,對內則極爲護短。
就在這一老一少在敘述祖孫情的時候,一位黑衣青年從大門外走了過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稟太老爺,孫少爺,凌霸天父女求見。”黑衣青年毫無情感波動,一字一頓的說着。
“哦?那小光頭,倒是知趣。”
凌劍雙眼瞧了瞧大門,乾笑一聲,接着臉色端上了一副嚴肅模樣,冷冷的道:“傳令下去,立即設宴,萬不可委屈了我未來親家。”
黑衣青年並無說話,回頭向大門的另一個黑衣青年示意放行後,便馬上往下人的宿舍走去,開始打點一切。而那凌雲聽到自己心中的女神也來了,他兩眼旋即放出青光,笑得是眉頭大開,那嘴角都快要給扯裂了。
“靜妹?靜妹你來啦?哎!可想死雲哥了!”
凌雲連自己孫少爺的身份都顧不上了,他目光盯着大門處,雙腳便是邁了出去,那剛剛還恨得牙癢癢的樣子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猴急又猥瑣的神色。
“靜兒,見過雲師哥。”
看見凌雲毫不守禮,一再貼近自己,凌靜下意識後退半步,雙手抱拳把距離擋開,然後螓首半垂,輕聲迴應着。
而那凌霸天,看到這混小子居然想佔自己女兒的便宜,氣就不打一處來,但奈何四長老在此,他也不好發作,只是那臉色,卻是好看不起來了,憤怒兩字,都寫在了臉上。
“雲兒,不可無禮!”
自己的孫兒竟然如此急色,那凌劍也是感到沒了些面子,他正顏厲色,把那凌雲喝退之後,便擺起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雙手負背,漫步迎了上去,道:“親家莫見怪,那小子的確魯莽了。”
“哪裡哪裡。雲兒不拘小節,乃大丈夫也。”
凌霸天馬上也堆起來笑臉,拱手迴應,但是心裡卻是把那混小子罵了個遍!可怒也,雖然嫁入長老之家並不壞,但自己女兒的姿色與修煉天賦都不差,這就算嫁入到王城裡的大戶人家,也絕不可以說是高攀,但如今,卻要被這種臭小子毛手毛腳。
不過,誰又讓自己背了命債和人情債呢?當初族長所付出的代價,是幾部玄階上品法訣,而這幾部法訣,還是這四長老饋贈的,也就是說,自己間接虧欠了這四長老。因此,如今再憋屈,也只能忍了。
然後接下來的時間,都是一些官方打哈哈的對話,在宴席上,基本誰都沒有動過筷,唯獨那凌雲是在海吃湖喝,又不斷把菜夾到那絲毫未動的,凌靜的碗裡。
至於凌靜,也就是勉強撐起一副自然的模樣,和凌雲客氣的交談着,對着這個倚仗家裡勢力的男人,她心裡可是沒有一絲好感,加上這祖孫兩人在這五個月裡,常常有意無意地給自己父女施壓,於是,本來無感的,就逐漸變成了反感。
這場宴席,真可謂是爲了交談而設的,這從午後一直吃到黃昏,纔開始有了尾聲已到的感覺,不過那凌雲倒是寧願能一直吃下去,因爲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想這女神能留在自己家裡久一些。
只不過,那凌靜卻是有點坐不住了,越是交談越是心不在焉,心神飛到了十萬八千里。
而就在凌靜魂不守舍的時候,一名俊朗英氣的青衣少年,正牽着一個藍衣少女的玉手,在異獸森林的第二層慢條斯理的走着。這兩人,赫然就是凌晨與小藍。
“他孃的,沒想到這踏虛而行那麼耗真氣,剛飛出萬獸冢就用了個七七八!真敗家!”
凌晨從中午起便拉着小藍騰空飛行,想要急速趕回紅鴉鎮,然而這飛行所損耗的真氣實在太多,而他本人雖然也煉製出可以補真氣的靈丹,但是數量不多,這樣持續補給的消費速度,實在是肉痛,於是一怒之下,乾脆走起路來。
“好啦,當散步也不錯嘛,走走停停的挺好啊,反正也不差那點時間。”
小藍嘟嘴笑着回答。她已經從凌晨口中得知了紅鴉鎮,不過這鎮子裡面,除了凌靜,裡頭的人她可都不怎麼喜歡,畢竟那些人,都讓哥哥感到不開心,所以說跟着回去這小鎮,是憂喜參半。
“行,我妹子喜歡散步,那就散……”
凌晨寵溺的颳了刮小藍的鼻子,溫柔的笑着,而這笑容沒過幾秒,便凝固了下來,此時他神色凝重,意念猛然散發!
“這靈力波動怎麼這麼亂!?”
凌晨滿臉驚疑之色,往萬獸冢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