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聽到吳由仁的話,飛雲不禁愕然。兩年前,還說着闖蕩江湖的豪言壯語,似乎對哪裡都不留戀。臉上此時卻現出疲累,沒有一點豪邁。
“我知道了,你叫二哥放心。再去跟幫主說一聲,我上場比試,但幫二哥。”飛雲感覺心頭堵得慌,卻不得不如此。其實在來的路上便打算好,只是下不來決定。
吳由仁離去,飛雲已經無法靜下心來。
寬敞的場中間,搭起五尺高的臺子,臺子兩丈見方。臺的四周分開幾處,放着很多椅子。旁邊高一些的臺階上放着三張椅子,應該是幫主的位置。山河幫做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一切都有條不紊。
飛雲環視一圈,發現椅子有六堆,坐的人也很摻雜,似乎沒什麼講究,不禁皺眉。只有五個堂,不知座椅會怎麼安排。
正想着坐哪裡,吳由仁從旁邊走來,招呼他去其中一處坐。不久之後,龐八、張忠煊等人都過來了。飛雲發現不是按照堂來做,因爲李子坐在張忠煊對面的位置。
“兄弟,多謝了。”龐八走到飛雲旁邊,低聲說,然後坐下來。
人坐齊後,山河莊大門緊閉。山河幫五位堂主悉數到場,大多數副堂主也在。兩個彪形大漢敲響大鼓,打擂正式開始。
諸葛千緩步走上擂臺,站在中間,掃視衆人。手往下一壓,嗡嗡的議論聲停下。
“各位兄弟,今日是本幫大小姐朱思茵比武招親。本幫的青年俊傑皆可上臺,比武的規矩,與往常不同。參擂者可找同門好手相幫,不得多於十人。可輪流上臺,不過輸的人便無資格再上臺。到最後,那一方的人剩下,便是那人勝出。請參擂者上臺。”諸葛千話語不響,明顯中氣不足。
六個人排衆而出,躍到臺上。飛雲熟悉的只有龐八、張忠煊、李子三人,另外三人卻是各堂的副堂主。諸葛千將六人叫到一起,說些打擂的細則。
諸葛千說完,隨同六人下臺,坐到幫主朱天浩旁邊。小茵坐在朱天浩另一邊,板着臉。一位年長者躍到臺上,大聲喊道:“同門手足,點到即止。技不如人,不可記仇!”
臺上仲裁的老者說完,便退到一旁,候立上臺比試的人。既然是擂臺,便沒有規定誰先誰後,只要覺得自己有能耐,大可上臺去。不過都知道先上去的會吃虧,一時間都面面相覷,等待第一人。
小茵看着場上的動靜,氣呼呼的,眉頭緊皺。朱天浩一個月前問她是否心有所屬,她羞澀地不回答。父親便定下比武招親的辦法,待她去理論,咬牙說自己喜歡龐八。父親卻是一頓語重心長,與她說了很久。
“你生爲朱家的女兒,便是命苦。我也看好龐八那孩子,可惜他出身不好,他便是娶了你,以後接手山河幫,肯定有很多人不肯。如今是比武招親,龐八若能靠本事勝出,別人便不會多說什麼。他若是連比武都無法勝出,爹也不放心讓他照顧你。”
小茵聽到父親的話語有些哽咽,眼中隱隱有淚花閃動,便心軟了,順從地點點頭。其實她內心裡,也確實希望心儀的男子是個英雄,打敗很多人,將她娶走。
只是女孩子臉皮薄,原先不想來看。還是父親硬要她來,只好板着臉,直直地坐在一旁,什麼都不講。不時有人偷偷看過來,她都不理會。如今無人上場,讓她有些惱火。
“我先來!”一個二十出頭的人跳上去,正是六個參擂者之一,是最年少的。以他的年紀,能夠當上副堂主,有些真本事。不過這麼早便上臺,未免太草率,萬一上去一個好手,將他打下去,他這一方的人,豈不是就出局?
出乎飛雲的意料,其他幾方人馬還是沒有急着上去,倒是令臺上的人十分得意。畢竟纔剛開始,大家都覺得人多一些,形勢亂一些纔好。
當然,也有人耐不住性子。有個大鬍子看不過年輕人的得意勁,跳到擡上去。仲裁老人讓兩人分開站好,手一揮,才讓他們開始動手。
大鬍子武功剛猛,每一拳都虎虎生風。年輕人身形靈巧,避開對方的凌厲攻勢,看準空隙纔出手,雖不能制敵,已經讓大鬍子氣得哇哇叫。
年輕人的武功出乎飛雲意料,看他遊刃有餘的樣子,顯然還有後手,只是在耍對手。十多招過後,年輕人似乎被逼到臺邊。大鬍子臉上得意一笑,一個熊抱,想要抓住人。哪知道年輕人彎腰從他腋下鑽過,順勢拍他背上,將他推下臺。
大鬍子看似脾氣暴躁,卻是願意服輸,瞪一眼臺上,走回自己的座位,臉上有些慚愧。他旁邊的人安慰他幾句,一箇中年人站起來,躍到臺上。
“果然是後生可畏。我來領教高招。”中年人顯然是來報仇的,語氣有些生硬。
年輕人完全不懼,微微一笑,朝臺下喊:“錢叔叔,你來。我下去歇會兒。”身體發福的金龍堂錢堂主,一步跨出,穩穩地站到臺上。年輕人則遠遠向幫主行禮,才轉身跳下臺,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中年人是金龍堂副堂主,見到堂主上場,有些愕然,尷尬地低頭見禮:“見過堂主。”然後疑惑不解地看着仲裁老人。
仲裁老人咳嗽一聲,說:“他那一方勝出,是守擂方,卻可以換人,並非一定得是方纔打擂的人。”
飛雲點點頭,此時他才明白打擂的方式。那位年輕的副堂主贏過一場後,他那一方便佔住擂臺,可讓本方其他人上去,自己下去歇息。副堂主第一個上臺,雖然冒險,卻也並非愣頭青。只要贏下頭一場,後面可讓其他人頂着,有驚無險地出風頭,說不定還贏得佳人另眼相看。
中年人思索一下,總算明白其中的關節,還是猶豫着。與堂主動手,終究有所顧忌。可他自己下臺,便是認輸,還是不甘吶。
錢順明白他心思,微笑着說:“你我都是金龍堂的,平時都是兄弟。今日爲自己子侄上臺,心意都一樣。不必顧慮,便當做是平日裡切磋武功吧。”
中年人聽了,彎腰向錢順行禮:“堂主能夠體諒,屬下感激不盡。請堂主多指教。”
話音剛落,中年人慢慢伏下身子,後背弓起,彷彿一頭蟄伏在草叢裡的豹子。
“呵”的一聲,豹子終於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