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慧又驚又喜,“阿沁小姑娘,若是表姨沒記錯,你今年還不到四周歲吧?卻連‘此沁非彼檎’都會說了,簡直是位小神童啊。”拉拉珊姐兒的小手,笑道:“比下去了!珊姐兒,你比阿沁還大着兩個月呢,口齒卻沒有這般簡斷伶俐。”
珊姐兒小臉蛋更紅了,愛嬌的偎依到了譚慧身上。
林沁是個不經誇的孩子,初次見面的表姨姨竟然慷慨大方贈送了一個“小神童”的高帽子,她心裡高興極了,眉眼彎彎,笑容可掬,口中卻還謙虛着,“哪裡,哪裡,我哪是什麼小神童呀,我就是個小淘氣!”
“真有自知之明。”羅夫人旖旎而來,含笑打趣。
譚慧順着聲音看過去,見一位身穿正紅地蹙金繡花鳥紋大袖褙子的少婦正拾階而下,那熟悉的身形和麪容,不是表妹羅紓,卻是哪個?她不由的紅了眼圈,“紓表妹!”
“慧表姐!”羅夫人快步迎上,握住了她的手。
闊別已久的姐妹二人乍一見面,俱是激動不已,羅夫人淚盈於睫,譚慧也流下了滾燙的淚水。
“我娘哭了。”林沁看到羅夫人流眼淚,也傷心起來,無助的拉了拉珊姐兒。
“我娘也哭了。”珊姐兒猶豫了一下,拉住了林沁的手。
孩子和孩子總是很容易親近的,小手一拉,林沁和珊姐兒便不像方纔似的認生,親熱多了。
林曇出現在臺階上。
她年方二八,身材嫋娜,膚光勝雪,五官異常精緻,氣度格外雍容,無論遠看還是近觀,都是絕色美女。
“她長的真好看。”珊姐兒用愛慕的目光看着林曇,豔羨不已。
“我姐姐!”林沁挺起小胸脯,面有得色。
“是你姐姐呀,真好。”珊姐兒很羨慕林沁。
林沁飄飄然。
不過,林曇走過來的時候,她還是皺着小臉訴苦,“姐姐,娘哭了。”
林曇蹲下身子,柔聲告訴她,“娘這是高興的,知道麼?她和表姨母分別多年,今天能見面實屬不易。阿沁,娘雖流了眼淚,卻不是壞事,這是喜極而泣。”
林沁忽閃着大眼睛,“喜極而泣啊?我知道了。”
鄭得其事的點了點頭,好像林曇說的話她全理解了,全明白了。
“聰明孩子。”林曇摸摸她的小腦袋,溫聲誇獎。
林沁嘻嘻笑,把珊姐兒往前面推了推,“姐姐,她是珊姐兒,表姨姨說她比我大兩個月。”林曇微笑,“珊姐兒一看便是性子文靜的好孩子,很招人喜歡。珊姐兒,把這裡當自己家一樣,不要拘束,隨意玩耍。”
珊姐兒輕輕答應了一聲,聲音很小,跟蚊子哼哼似的。
林曇笑了笑,又交代阿沁,“妹妹,今天你是小主人,珊姐兒是小客人,你要好生招待珊姐兒,好生盡地主之誼,讓珊姐兒有賓至如歸之感,好不好?”
“什麼叫賓至如歸呀?”林沁很有求學精神的問道。
林曇耐心解釋,“賓至如歸,就是說客人到了這裡就像回到家裡一樣,形容招待客人親切周到。”
“賓至如歸,賓至如歸。”林沁重複了兩遍,興高采烈的答應了,“原來是這樣,好,我明白了,姐姐你放心,我會的。”
林曇又誇了林沁幾句,方纔站起身去勸羅夫人和譚慧,“娘,表姨母,此處不是敘話之所,咱們先進去,可好?”羅夫人不好意思,“瞧我,只顧着掉金豆子,都忘了請你進去了。表姐,咱們進去說話。”譚慧拿帕子拭着臉上的淚水,“對不住,是我失態了,實在是多年未見,想念得狠了。”
目光掠過林曇的面龐,譚慧眸中閃過驚豔之色,“紓表妹,這是阿曇麼?出落得這般好了。”
“姨母過獎。”林曇落落大方的道謝。
羅夫人挽了譚慧的胳膊,笑道:“我家阿曇不光長的好,她的好處還多着呢,表姐,等咱們落了座,我一一講給你聽。”譚慧忙道:“這可真是好極了,我巴不得呢。我方纔已是見過小阿沁了,紓表妹,你是怎麼教孩子的?怎把兩個女兒都教養的這般惹人出色,讓人見了便想搶回家裡去……”
一行人說着話,進了官舍。
林沁和珊姐兒有意放慢腳步,落到了最後。
“哎,你姐姐跟你說話,是蹲下來的啊?”珊姐兒有些疑惑的小聲問道。
“是啊,姐姐和我說話,是蹲下來的。”林沁嘻嘻笑,露出兩個迷人的小酒渦,“不光姐姐,我爹我娘我哥哥也一樣。”
她伸出小手努力比劃,“呶,姐姐就在我對面,和我一般高,和我面對面說話,你懂吧?這樣好。”
“我懂。”珊姐兒連連點頭。
雖然她口齒不如林沁伶俐,心裡也是明白的。大人們個頭高,小孩子個頭矮,大人肯蹲下身子和小孩子說話,聽的多清楚呀,小孩子心裡多舒服呀,當然是這樣好了。
林沁和珊姐兒一路拉着小手走回去,一路嘰嘰喳喳說着話,走到客廳的時候,她倆已經相當要好了。
小孩子和小孩子交朋友,很快。
林寒很準時的回來了,林家三姐弟拜見過譚慧,珊姐兒也向羅夫人行禮,表姐弟之間又相互見禮,忙了好一會兒。羅夫人送了一對珍珠發環給珊姐兒做見面禮,很是精巧漂亮,譚慧也有表禮給林曇姐妹。她是既喜歡林曇,又喜歡小林沁,拉着林曇的手仔仔細細看了半天、誇了半天,好半晌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到了林沁,也是一樣,便是面容嚴肅、不苟言笑的林寒,她也喜歡的很。
羅夫人也稀罕珊姐兒,“這孩子眉眼並不很像表姐,神情舉止卻像極了,斯文的很,是位小淑女。”
譚慧笑容滿面。
做母親的聽到別人誇獎自己的孩子,沒有不高興的。
羅夫人抱歉道:“阿開的爹今天一大早便出門了,也不知他在忙什麼。他讓我跟表姐陪不是,說只管住下,姐妹之間,還和從前是一樣的,莫要生份了。阿開本應該來拜見姨母的,只是今天也邪性了,他爹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忽然登門,不好怠慢,阿開只好去招待那位世伯……”譚慧忙笑道:“這有什麼!妹夫是一州之長,自然是忙碌的,家務小事,便不用煩他了。我雖很是想念阿開,不過,我這回來是在安定州長住的,以後見面的日子盡有。”
譚慧和羅夫人一樣是京城人氏,她丈夫尚銘年初被委了安定州通判,到任已經數月,譚慧這次來是和尚銘團聚的,往後會長住安定。
羅夫人笑道:“表姐說的是。”
她看看時鐘,笑着對譚慧說道:“表姐,我今天還請了兩家客人,山家的三夫人和她的女兒、侄女,還有向家的大太太、她的兩個女兒,也快該到了……”
“真的麼?”譚慧又驚又喜。
她是跟着尚銘到安定州的,當然想幫着尚銘結交些本城的貴人,拓寬尚銘的人胲。但凡像知州、通判這類的官員,大多是流官,三年一任,或是六年一任,任滿也就離開了,在當地自然不如那些世家大族影響更大。安定州這個地方達官貴人也是不少,其中還要算得山家、向家最爲顯赫,實力不同凡響。
山家是文官,世居此地,族人衆多,人才輩出,光是任京官的就能數出五六位,在各地做官的更是不可勝數,這樣的家族,在安定州是很有威望的。譚慧若是能幫尚銘結交了山家,於他仕途大有助益。
向家卻是習武的,和京城江夏侯向顯榮是本家。向家老爺子向盛德既是位功夫高手,又曾是在戰場上縱橫多年的鐵血將軍,現在他年紀大了,回安定州養老,雖然不再領兵打仗,卻雄風猶在,他在安定州說句話,沒人敢跟他打別。若能得到向老爺子青睞,別的好處先不說,至少安定州的地方豪強都得老老實實的,不敢給使絆子。
羅夫人方纔所說的向家的大太太,便是向老爺子的大兒媳婦了,她丈夫向雲旗是向老爺子的長子,也是最受器重的兒子。向大太太在向家的地位,可想而知。
山家的三夫人,則是山家嫡支三爺山誠勇的妻子。
山誠勇現任福建巡撫,便是在人才濟濟的安定山家,他也是當之無愧的實力派。妻隨夫貴,山家三夫人在山家說話也便很有份量。
譚慧真沒想到羅夫人甫一見面便跟她引見了這樣的客人,心中十分感激,“紓表妹,我不和怎生感謝你纔好!”羅夫人笑道:“一起長大的姐妹,說這個便外道了。”譚慧還要再說幾句客氣話,侍女卻笑盈盈的進來回道:“三夫人、大太太一齊到了。”
譚慧忙跟着羅夫人一起站起身,“三夫人和大太太年長,咱們極該迎一迎的。”
林沁早拉着珊姐兒的小手,一溜煙兒似的跑到了最前頭,“快點兒,溱溱和攸寧一準兒也來了!”珊姐兒跑的氣都不勻了,“阿沁,慢點兒行不?”林沁很好心的安慰她,“快了,快了,就快到了,珊姐兒你忍忍。”等到了垂花門前,正好山家三夫人和向大太太等人也到了,衆多侍女簇擁,花團錦簇,氣派非凡,林沁別的都不在意,眉花眼笑沖人羣中兩個小女孩兒招手,“溱溱,攸寧,過來,快過來!”
那兩個小女孩兒看樣子年齡和林沁差不多,一個身穿水藍色衫子,一個身穿赤霞粉上衣;一個清秀,一個明豔;卻是手拉手,很要好的樣子。
“阿沁!”看到林沁,山溱溱和向攸寧也是兩眼放光,很興奮。
林沁得意的拉過珊姐兒,炫耀說道:“溱溱,攸寧,這是我表姐,我也有親戚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更。
感謝大家的支持和包容,明天還是三更,第一更是在早上八點,另外兩次更新時間暫時不定。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