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紓和羅文茵姑侄兩個聽得都是心頭火起。
羅文茵冷笑,“什麼叫前頭的世子夫人?既已失德休離,朝廷的誥命也已經褫奪了,還稱什麼世子夫人,真真好笑!”看看了這侍女,鄙夷道:“你是個糊塗人,不明白這道理也便罷了,她居然也不知道麼。”侍女方纔被羅文茵嚇着了,滿心恐懼,哀哀哭泣不已。
羅紓想了想,道:“這件事遲早得鬧出來,可不能因爲這人,攪了我大哥大嫂的喜事。文茵,這個丫頭交給專人看管,你依舊回去便是。我和你姑父自會商量辦理,你不必管了。”
羅文茵不同意,“姑姑,哪能讓您和姑父忙活,我這做小輩的反倒閒着呢?”
羅紓笑了笑,“傻孩子,這你便不懂了。但凡牽涉到人命官司的事,還是你姑父來拿主意最穩妥。你姑父這麼多年的地方官,可不是白做的。”羅文茵信服的點頭,“是,姑父斷案如神,我早就聽說過的。”羅紓不由的一樂,“什麼斷案如神,也太誇獎他了。他這個人不糊塗是真的。”
當下姑侄兩個人便商量好了,羅文茵把這丫頭帶下去看管,又在大花廳門口加派了幾個侍女、媳婦子守着,不許無關人等隨意出入,務必要讓這認親宴圓滿結束,不能被人攪和了。羅紓則命人把林楓叫了出來,一一告訴了他,“……你說這些人多壞,大哥大嫂分開了這麼多年,好容易成親了,在一起了,大喜的日子他們還要來給添堵。”林楓沉吟,“夫人,這件事還是不要瞞着岳父,讓他老人家拿主意方好。”羅紓爲難,“我這不是瞧着他這一天都挺高興的嘛,不忍心告訴他。”林楓笑,“岳父一生經過多少腥風血雨,這點子小事算什麼?再說了,遲早會知道的。”羅紓想想也是,嘆氣道:“是啊,遲早會知道的。”
林楓回去之後,和羅簡換了個位置,坐到晉江侯身邊,小聲把這件事告訴了他。晉江侯連眉毛也沒動一勸,淡淡道:“讓人先壓下來。過了認親宴,我便親自去處置這些人。”林楓微笑,“您若去了,不是顯得太過看得起他們了麼?岳父,您輩份高,還是我去吧。便是我真有不妥之處,到時候您再圓過來,也是一樣的。”晉江侯依舊紋絲不動的坐着,“賢婿,有勞你了。”林楓道:“這麼多年了,好容易有個巴結討好您的機會,小婿可不能放過。”說着話,林楓藉口要更衣,離席走了。
“妹夫做啥去了?”羅簡好奇問道。
晉江侯淡淡看了他一眼,無語。
唉,傻人有傻福氣,不服真是不行。羅簡稀裡糊塗的過了這麼多年,蕭氏只敢養廢他,卻不敢下手害他。等到沉不住氣要動手了,正值林楓、羅紓帶着兒女進京,都不用羅簡出手,自會替羅簡把所有的事一一擺平。阿曇管替他洗清冤屈,阿沁這小娃娃都會陪着他上山,和他一起說服言嫣,現在穰家鬧事,林楓都沒有告訴他,直接替他和穰家交涉去了------傻人有傻福啊,羅簡生來就是不用操心的命。
把林寒也留給羅紓照管,林楓帶着林開出了晉江侯府。
林楓本是習慣坐車的,今天事急,便騎了馬。
到了穰家前面的那條街,林楓和林開不由的笑了:另有幾匹快馬疾馳而來,最前面馬背上的那位騎士,分明便是另一個林開。
“爹,大哥。”林曇勒住馬繮繩,端坐在馬背上,英姿颯爽。
“爹怎麼一下子有兩個兒子了。”林楓笑。
林曇吐舌,“這事我比大哥熟,大哥,要不你先回吧,我陪着爹就行了。”
林開前些年在養傷,跟在林楓身邊的一直是林曇。要說起經辦人命案子,林曇可比林開內行多了。
“我扮成小廝便是。”林開淺笑,“換身衣裳,低着頭,我裝小廝肯定蠻像的。”
林楓見他好興致,也沒約束他,“依你便是。”
林開便到附近的街巷一個成衣鋪中買了件舊衣裳換上,公子立刻變成了小廝。他又故意彎了腰,低了頭,看上去真是一點也不精神,誰能想到他竟是林家大公子林開呢?
一行人到了穰家。
穰將軍和他的大兒子遠在邊關,穰家現在當家的是穰二爺。穰二爺看上去是個被酒色掏空的中年人,眼睛混濁,庸庸碌碌,林楓父子到了之後,他翻了個白眼,“林侍講自姓林,並不姓羅,讓晉江侯府來個人跟我說話吧!我那可憐的妹妹被晉江侯府無故休回孃家,雖然我和內人百般勸解,她還是想不開自殺了。不光自殺,還放了把火,把她的閨房燒了個乾乾淨淨。唉,心如死灰啊,心如死灰啊,她這是硬生生被晉江侯府給逼死了啊!林侍進,你不是羅家人,我和你沒啥好說的,我啊,這便擡上我妹妹的屍首,到晉江侯府討個說法,討個公道!”一迭聲命令僕役,“快,把姑奶奶的屍首擡上,咱們這便到晉江侯府去!”
林楓冷眼看着這位穰二爺,見他嚷嚷的雖然厲害,動作卻是拖拖拉拉的,便知他並不是真心想擡屍首上晉江侯府去,而是藉着這個由頭敲詐些什麼。
如果晉江侯現在不在京城,和穰將軍一樣遠在邊關,穰二爺或許有那個膽子上羅家鬧。可是有一尊煞守着呢,現在上羅家去鬧騰豈不是等於去送死麼?穰二爺可沒那麼傻。
“我雖不是羅家人,卻可代閣下和羅家說合說合。”林楓聲音和緩而清晰,“穰二爺,你若有什麼心裡話,不妨說出來,下官可代爲轉達。”
穰二爺混濁的眼睛中竟有了光彩,“舍妹無故被休,自殺身亡,實在是可憐啊。林侍講,她也不便葬在孃家,羅家能不能讓她葬回羅家祖墳去?唉,人都死了,不能讓她做個孤魂野鬼啊。”
林楓心中微曬,“原來穰家打的是這個主意。”
穰氏若葬回羅家祖墳,當然是以羅簡嫡妻的身份了。那言嫣便成了繼室,總要矮着穰氏一頭,而且穰家和羅家還是親戚,這個關係是斷不了的。
這件事如果是放在某個偏遠的鄉村,穰家還真就能如了願-----死者爲大,人家的姑奶奶都已經含冤自殺了,你家連讓她葬回去也不肯,一定要讓她做年孤魂野鬼,也未免太喪心病狂了吧----可是,現在這不是在某個偏遠的鄉村,而是在京城,在繁華富庶的、人才輩出的天子腳下。穰家真想就憑着穰氏的屍體敲詐勒索,爲所欲爲,怕是不能夠。
“林開”提出要到穰氏喪命的地方看一看,穰二爺不許,板着臉道:“看啥看?有啥好看的?人都死了,還不肯放過她麼?”
林楓和“林開”俱是無語。現在是我們不肯放過她麼,明明是你不肯,藉着她的屍體要生事吧。
穰二爺不肯和林楓深談,只是讓他給傳個話,“答應我妹妹葬入羅家祖墳便罷,若不答應,我只好擡着屍體到羅家大門前,讓京城的老少爺們兒、父老鄉親給評評理!羅家勢大,我們穰家小門小戶的,可是,也不能這麼欺負我們啊!”
“林開”仔細觀察着穰二爺的神色,若有所思。
正在說着話,侍女慌慌張張的來報,說順天府來人了。
穰二爺跳起來了,神色倉惶,“順天府怎麼會……怎麼會來了?我沒報官,沒報官……”
林楓和“林開”俱是搖頭。是啊,你只是想敲詐而已,沒報官,可是人命關天,並不是你不報官,官府便不能追究了。
順天府的官員進來之後,“林開”看了看,原來是見過面的,便是羅紓甫一回京、砸晉江侯府大門的那一天,在羅箴夫婦忍不住和九老太太動手之後及時出現的那兩位推官中的一位,姓唐,模樣非常之斯文。
唐推官進來和穰二爺、林楓等人見過了,便道:“屍首在哪裡?在哪裡自殺的?”穰二爺不悅,“舍妹是女子之身,唐推官要看屍首,怕是不大方便吧?”唐推官斯文依舊,慢吞吞的道:“穰二爺若嫌棄在下是男子,順天府看守女牢的自有女獄卒,也可換人前來。”
穰二爺便有些惱怒了,“不過是無故被休,羞憤自殺,你定要查看屍首做甚?她是喝藥自殺的,喝藥之前把侍女全遣散了,還放了把火,把房屋燒了個乾淨,你到底要幹什麼?”
唐推官心平氣和,“下官職責所在,還請穰二爺行個方便。”
“林開”忽道:“穰二爺既如此在意,屍首我們不看也是可以的。只請帶我們到令妹自殺之處看上一看即可。”
唐推官臉上露出詫異的顏色。
穰二爺有些猶豫,“都燒光了,你要看什麼呢?”
正在這時,穰家的僕人飛奔着來報,“二爺,不好了……”
“會不會說話?什麼叫二爺不好了?”穰二爺正沒好氣,飛起一腳踢到那僕人身上,那僕人猛不提防,被他踢在胸口,摔了個跟頭。他疼的呲牙咧嘴,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急急道:“二爺,懷遠王殿下來了!”
“什麼?”穰二爺傻了眼。
懷遠王已經由數十年侍衛簇擁着氣勢昂揚的進來了。
穰二爺見到懷遠王,不知是心懷鬼胎還是實在太膽小,嚇得直囉嗦,話都說不全了。
這倒也難怪,懷遠王本就是氣宇軒昂如山嶽般偉岸雄峻的男子,身後又跟着數十名身穿黑衣黑甲的侍衛,一個個如狼似虎,兇態畢露,穰二爺這種長年沉浸在酒色中的人,哪有不怕的。
衆人都和懷遠王見禮。
懷遠王快走幾步扶住林楓,“岳父大人免禮。”又扶起“林開”,“舅兄免禮。”鼻中聞得一陣宜人的幽香,似蘭非蘭,似麝非麝,懷遠王不由的心神一蕩。
來對了呢,知道晉江侯府有麻煩便立即帶人趕過來,真是來對了……
“林開”經受不住他貪婪的目光,面若桃花,轉過了頭。
“林開”身邊一名哈着腰、低着頭的小廝迅速擡起頭,沒好氣的瞥了懷遠王一眼。
懷遠王一向敏銳,可今天他魂不守舍的,這一瞥便完全沒注意到。倒是他身邊的鄧合仔仔細細認認真真打量了那小廝一番,發現那小廝眉眼竟和“林開”很像,詫異的揚眉。這不是……這不是王爺的舅兄麼?再看“林開”,鄧合的眼神便不一樣了。
唐推官向懷遠王報告着這裡的案情,懷遠王心不在焉,目光只在“林開”身上流連。
林楓不由的微微笑了笑。
“穰二爺不情願讓看他妹妹的屍首,犬子方纔便提出只到自殺的地方看看便可。穰二爺這還沒答應呢。”林楓笑道。
懷遠王立即問穰二爺,“本王舅兄的提議,你爲何不答應?”聲音非常嚴厲、威武。
穰二爺戰戰兢兢,“沒有不答應,沒有不答應。殿下,林侍講,唐推官,林大公子,請,請。”馬上便答應了,殷勤的要帶着衆人過去。
衆人到了之後放眼望去,見果然是放了把火,燒的不剩什麼了。
“林開”問清楚了穰氏的伏屍之處,命人把地面清掃乾淨,然後拿釅米醋和酒過來。
衆人都是一頭霧水。
拿釅米醋和酒過來做甚?
穰二爺壯着膽子問了一聲,“敢問林大公子,您這是做何用途啊?”
懷遠王沉聲道:“本王的舅兄做事自有道理,要你來多嘴多舌麼?”
穰二爺脖子縮了縮,不敢再說話了。
“林開”微微笑了笑,命人先是拿釅米醋澆潑,然後用酒澆潑,地面上很快現出了血跡。
“一個人自殺還是他殺,在檢驗官的抽絲剝繭中總會衝破重重迷霧,顯現出真相的。”“林開”指着地面上的血跡,侃侃而談,“這裡既在顯現出血跡,說明穰氏生前是被人殺害的,之後才放了把火。穰二爺,雖然你不願讓我們看屍首,僅憑現場我們也能斷定出這並非無故被休,羞憤自殺。依我看,你還是莫要再惦記擡着屍首到我外祖父家裡敲詐,還是趕快向順天府說出實情,讓順天府查出殺死令妹的真兇,方是正途!”
唐推官等人聽的都呆了。
穰二爺無力的癱倒在地上。
他想拿“無故被休,羞憤自盡”來敲詐羅家,怕是不行的了。
穰氏若是被人殺害的,那她的死和羅家又有什麼干係呢-----除非能證明是羅家殺的,可是羅家已把她休出來了,另娶新人,又有什麼必要去殺她呢?
唐推官忙命跟着的人詳細做了記錄。
“林大公子怎恁些博學。”唐推官對“林開”十分推崇,“這拿釅米醋和酒澆潑地面便會顯現被害人血跡,林大公子是從哪裡學來的啊?”
“《洗冤錄》中有記載。”“林開”落落大方的答道。
“林大公子太博學了,太博學了。”唐推官敬佩不已。
懷遠王眼神一直在“林開”臉上、身上流邊,目光中的愛慕之意,顯露無疑。
“太囂張了!太可惡了!”小廝打扮的林開心中極爲憤怒。
穰家的事已完滿解決-----只要不是“無故被休,羞憤自盡”,賴不着晉江侯府,也就是了。穰氏的真正死因,留給順天府去查------一行人從穰家出來,懷遠王執意要送林楓、“林開”因家,“岳父大人,聽說最近城裡不太平,還是我親自送您回家比較安心。”林楓當然明白他的心意,雖然覺得未婚夫妻此時不宜見面,可是也不想抹了懷遠王的面子,便微笑說道:“如此,有勞殿下了。”
小廝打扮的林開急得拉了拉林楓的衣襟,林楓笑,只當沒看見。
懷遠王自有侍衛飛馬去了晉江侯府,把穰家的事一一稟告給晉江侯。他本人則如願以償和林楓、“林開”並肩同行,緩緩回了長櫻街林府。
真的是緩緩而回,懷遠王一直勒着馬繮繩,他的馬兒好像在散步一樣。
“林開”粉頸低垂,不肯往懷遠王這邊看。
鄧合等侍衛在後頭也壓着馬兒不許跑,慢騰騰的跟着懷遠王晃悠。鄧合和棠曦、秦舞陽一排,他在中間,棠曦在他左邊,奏舞陽在他右邊,他轉過頭衝棠曦擠擠眼睛,低聲道:“哎,我怎麼覺得咱家王爺連背影都透着春意盎然呢?”棠曦板了臉,“老鄧,不許胡說。”秦舞陽把聲音壓得低低的,不過鄧合和棠曦還是能聽得見,“老鄧你個傻子,棠曦這小子蒙王爺給他做媒,很快要迎娶美嬌娘進門了。他因此對王爺感激涕零,你這麼說話,他會不樂意的。”鄧合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棠老弟,王爺給你說了個漂亮小媳婦,你便對他死心踏地了啊。”棠曦急了,“不是這樣的!我還沒跟着王爺的時候便很佩服他的劍術和膽量了,不是因爲做媒娶媳婦……”鄧合和秦舞陽無聲狂笑。
再浪漫的路也有盡頭,不知不覺,林府赫然在望。
“殿下,勞煩你一路相送,下官感激不盡。此時不大方便,下官便不請你進去小坐了。”到了林府門前,林楓被小廝扶下馬,溫和的對懷遠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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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月就要迎娶了,懷遠王這時候到林府拜訪,顯着不合適。
懷遠王依依不捨的看了“林開”一眼,實在想陪着她一路走進去,陪着她坐一會兒,可是林楓已經開了口,而且林楓的話光明正大,他不能不聽。
“是,岳父大人。”懷遠王柔聲說道。
他現在真是柔情滿懷,連和林楓說話聲音中都透着眷戀之意,非常纏綿。
林楓不由的心軟了軟。
唉,真是很癡情的年輕人啊……
見懷遠王癡癡看着“林開”,明知不妥,可是心有不忍,竟沒有再開口說什麼。
林開倒是好意思開口,可是他這會兒穿着小廝服飾,懷遠王有數十年侍衛在後頭跟着呢,他若是冷不丁的和懷遠王說話會透着怪異,只好把話憋在了肚子裡。
有兩車馬車輕快的向林府駛過來,馬車中偉來銀鈴般的、快活的笑聲。
“阿沁回來了。”懷遠王精神一振。
他心中燃起了新的希望。
林寒先下了馬車,然後板着一張臉,伸出胳膊接下了他的妹妹。
林沁才下到地上,便眼尖的看到了她爹、哥哥、懷遠王這一行人,口中歡呼道:“爹爹,大哥,燿哥哥!”顛兒顛兒的衝着他們跑過來了。
“阿沁,慢着點兒。”林寒在她屁股後頭緊追不捨。
羅紓也下了車,不緊不慢的跟過來了,“阿寒,阿沁,別急啊,你爹又跑不了……哎,大殿下也在啊,這可是巧了……”林沁一溜煙兒跑到懷遠王面前,“燿哥哥!”懷遠王彎腰抱起她,她回頭衝羅紓興滴滴的顯擺,“娘,爹爹是跑不了,可是燿哥哥是會走的呀,所以我還是跑快點兒比較好。”說的大家都笑。
“燿哥哥,你怎麼來了呀,是來看我的麼?”林沁高興的問道。
“是。”懷遠王被她殷切的小眼神盯着,硬着頭皮點頭。
林楓肚中暗笑,林開卻是不客氣的白了懷遠王一眼。什麼來看阿沁的,你明明是來看阿曇的!追着我妹妹從穰家回到林家,慢悠悠晃了一路,現在還賴着不肯走!
林沁笑嘻嘻的和懷遠王說了幾句話,忽然覺出了不對,探着身子往“林開”這邊看,“咦,不對呀,你不是大哥,你是……”懷遠王忙制止她,“阿沁,不好直接說出來的,要替姐姐保密哦。”林沁看看懷遠王,看看“林開”,神氣的昂起小腦袋,“放心吧,我懂!”
“你懂什麼呀。”林寒走過來數落她,“阿沁,我今天說你幾回了,你總是不承認自己的錯誤……”
“咩---”林沁衝他扮了個鬼臉。
“發生什麼事了?”懷遠王一手抱着林沁,一手拉着林寒,自然而然的往林家走,“阿寒,阿沁,來說給燿哥哥聽聽。”
林寒雖然古板,對有些古老的婚俗卻是不知道的,絲毫沒感覺到意外,拉着懷遠王的手往裡走,告林沁的狀,“阿沁做了壞事不承認啊,燿哥哥,我覺得小孩子的教育要防微杜漸,不能全由着她的性子,慣子如殺子……”
“二哥,啥叫防微杜漸呀?”林沁彎下小身子,殷勤的問。
“防微杜漸就是……”林寒正要給妹妹講這句成語是什麼意思,忽然回過味兒來了,重又板起臉,“阿沁,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顧左右而言他又是什麼意思?”林沁無辜的眨着眼睛。
“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對,阿沁,現在不是教你成語的時候……”林寒差點又被她帶跑。
林沁嘻嘻笑,露出一口可愛的小白牙。
林寒氣呼呼的。
大家都被這對小兄妹逗笑了。
到了客廳,落了座,林寒板着臉數落妹妹,“……做了壞事往別人身上推,讓別人代你受過,這樣很不好!阿沁,我怕你會學壞!”林沁小聲嘀咕,“我纔不會學壞呢。”摟緊了懷遠王的脖子,求助般的看着他。
懷遠王安撫的輕輕拍着她,“不怕,阿沁,沒事。”目光卻轉向“林開”,顯然是要聽聽“林開”的看法。
“林開”微笑,“阿沁,做壞事也沒有你二哥說的那麼嚴重啦,‘人之初,性本惡’,一個人天性的惡是要教化之後纔會改,也未必能全改得掉……”
林沁殷勤的往姐姐這邊探着小身子,懷遠王自然順勢而爲,抱着她往“林開”身邊走了幾步。
鼻中又聞到心上人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懷遠王心蕩神馳。。
林開連身上小廝的服飾也沒換,便警覺的站到了懷遠王和他妹妹中間。這會兒沒有懷遠王的衆多侍衛盯着了,林開便沒了顧忌,不像方纔似的束手束腳。
“大哥,你讓開,我聽姐姐說話呢。”林沁伸出小手賣力的推林開,“這是正經事呀。”
懷遠王心花怒放。
林開啼笑皆非。
阿沁,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呢?
林曇雖是大方,如白玉般的臉頰上也飛起片片紅雲,如朝霞般燦爛似錦,鮮豔奪目。
“姐姐,說呀。”林沁殷勤的催着她。
懷遠王也趁機偷看了林曇好幾眼,見林曇滿臉霞色,光彩照人,不由的怦然心動。
“這懷遠王得多感謝咱們小阿沁啊。”羅紓拉拉林楓,小聲說道。
林楓忍不住笑了,“那是,沒有咱們小阿沁,他根本進不了林家的門。”
“二哥說不能做壞事……”林沁可憐巴巴的看着姐姐,“姐姐,二哥說了我一路……”
林曇心疼,柔聲道:“阿沁,那咱們做事之前,先要分清楚什麼是好事,什麼是壞事,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對不對?可是阿沁現在太小了,有時候連好和壞也分不清楚呀,所以阿沁要學的東西還很多,慢慢來,你還小,不着急的。”
“還是姐姐好。”林沁嘻嘻笑。
“我都是爲了你好。”林寒板着臉跟過來。
他是很執着的哥哥。
林曇含笑和弟弟商量,“阿寒,阿沁纔不過四歲大,你教太高深的道理她也聽不懂?這樣,你教阿沁算術好不好?阿沁學算術的時候需要很專心纔可以,這樣她慢慢的便會有小大人的樣子,有利於養成良好的性情。”
“好吧。”林寒勉爲其難的答應了。
“學算術便學算術。”林沁豪邁揮揮小手。
可愛的小模樣,看的大家心裡都是熱呼呼的。
懷遠王見林曇這麼會教弟弟妹妹,心裡的愛慕敬重又深了一層。
他方纔沒有就林沁在晉江侯府的事說什麼話,是想先聽聽林曇的看法。現在知道林曇是這樣的態度,他心裡也就有數了。
“阿沁,這件事燿哥哥有一個解決辦法,保管人人滿意,連你二哥也是沒話說的。”懷遠王微笑告訴林沁。
林沁來了勁,“燿哥哥,啥呀?”
懷遠王笑而不語。
“別賣關子呀。”林沁催他。
“別賣關子。”林寒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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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懷遠王含笑向林楓和羅紓說道:“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我想帶阿寒和阿沁去一趟沈相府。”
“去吧。”林楓滿口答應。
“去吧。”羅紓本想問問他要去做啥,可是聽林楓已經答應了,便沒有說什麼。
懷遠王深深看了林曇一眼,和衆人告別,帶着林寒和林沁出了門。
“沈相府,嘻嘻,沈相府。”林沁嘻笑,“我還沒去過呢。”
羅紓和羅緓雖是異母姐妹,可是她和羅緓不睦,回京之後並沒有拜訪過羅緓的公婆。
林開不放心,回房去飛快的換了衣服,也追出去了。
懷遠王帶着林寒和林沁到了沈相府,這時天色已晚,沈相在家呢,聽說懷遠王到了,很是驚奇,“大殿下光明正大來到沈家,會有什麼事呢?”忙帶着他的兒孫們親自迎接,將懷遠王讓到大客廳。
懷遠王一直抱着林沁沒放下來,另一隻手拉着林寒,“沈相,本王是來賠不是的。本王的妹妹不慎將菜汁淋在貴府大小姐的衣裙上,害得她當衆出醜,這件事本王深表抱歉,並奉上黃金百兩,以賠償貴府大小姐被污的衣裙。不過,舍妹還小,不懂事,請恕本王便不命她本人親自道歉了。”
“大殿下客氣了。”沈相這才知道懷遠王的來意,客氣的推辭,“小孩子無心之失,殿下言重了。這黃金百兩,還請殿下收回去……”
“不必。”懷遠王伸手製止他,“本王既已送出去,便不會收回。沈相,本王已經道歉,也已經送上賠償,便不打擾了。”
說着,一手抱着林沁,一手拉着林寒,告辭了。
沈相留都留不住。
作者有話說:
先到這兒,明天繼續。
我現在習慣這麼更新了,暫時很難改。我覺得大家如果要追文,可以在我剛更新的時候就買了,兩三個小時之後再看,這樣既省錢,又不用一遍一遍刷。
我也不想這樣的,這樣對我很不利,能理解嗎?暫時改不掉啊。
這個不是因爲防盜什麼的。說句小氣話,我要是能早早的存了稿子,到時候一下子放上六七千字的一章,怎麼着也比現在這樣收益要高吧?可是我存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