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在等人嗎?】

娃娃就這麼愣住,那黑白分明的清澈雙眸裡,滿滿地都是驚詫。

她就這麼看着前面那年輕的女子,緩緩朝她走來,她真的好美好美,五官精緻得如同白玉石雕琢出來的一樣,她身着一件和爹爹的長袍一樣雪白的長裙,束腰,魚尾,猶如她在現代見過的那種夢幻美的婚紗樣式,卻比那種婚紗還要夢幻,還要美麗,還要簡潔不顯累贅。

她長髮三千如墨,竟是又一根魚骨隨意挽着,她蒼白的臉上,脂粉未施,她的雙脣比常人還要少些血色,她彷彿不是真實的人,彷彿是從夢境裡走出來的仙子。

娃娃看着癡愣,彷彿被一股魔力吸引了一般。

直到那女子走近了,她纔看得清楚,她似乎剛剛睡醒,雙眸還有些惺忪。

“娃娃,你怎麼進來的?”她開了口,好奇地。

娃娃仰着頭,就這麼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女子淡淡一笑,懶懶地在娃娃身旁坐了下來,就淡淡這麼慵懶的動作,將她的雍容將她的慵懶,彰顯無遺,娃娃從來都不知道有人可以懶得這麼好看,連動作都這麼好看。

“你的名字叫娃娃?”女子問道,淡淡笑着,隱隱可見兩個不是很明顯的小梨渦。

“我娘還沒有給我取名字,所以我就先叫娃娃了。”娃娃說道,一點兒都不禮貌地盯着她看。

這個女子的出現,完全的意料之外,她現在腦海裡一片空白,或許,可以這麼說,她不敢去多想,她只覺得這一定是一個夢。

她一定是太累了,在懸崖上睡着了,她夢到她娘了。

只是,即便是在夢裡,她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多問不敢多想,她生怕她會馬上醒來。

“這可是千年幻境,你怎麼會進來的?”女子又問道,伸手,溫柔地揉了揉她溫軟的劉海。

“你呢?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誰?”娃娃明明不問的,卻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脫口而出,一問便是三個問題。

“我在等人。”女子想都沒想,淡淡說道。

“等什麼人?”娃娃又一次脫口而出。

“等也許不會再出現的人。”女子淡淡說道,無奈地笑了笑,就這麼直直往後仰躺而下。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皓月當空,月華很美,靜謐的月光灑落在懸崖上,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再也不會出現的人,你等他做什麼?”娃娃問道,很認真很認真,可惜女子此時仰望着夜空,並沒有看到她,並沒有看到她眸中幾乎盈眶的淚。

不會在出現的人,爲什麼還要等,爲什麼還要找?

“我也不知道,不等,我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整個世界都空了,只剩下我一個,我能做的就是每天在這裡等。”女子還是笑着,笑聲裡的無奈和哀傷,卻是那麼那麼的濃。

“怎麼會?我還在呢!”娃娃都忘記自己是第幾次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的了。

她還在呢?

爲什麼整個世界會是空的。

女子蹙眉,這才起身來,學着娃娃的樣子,雙腿懸空在懸崖下晃盪着,笑着道:“娃娃,你打哪裡來的呢?你不是凡人,難不成是妖?還是你是雪山裡的小雪獸?”

這個世界,天和地,是她未知的,而天地之間,天地造化,千年演變,人界爲大,這萬重山林裡,只有少些妖獸修成人身的藥物,而冰雪山林裡,則鮮少可見修成人身的雪獸了。

“我……我從雪山裡來的!”娃娃急了。

“你怎麼到這裡來的,你可知道,這是個千年幻境,進得來,出去可不容易哦。”女子笑着,嚇唬地說道。

“這個世界還有妖?”娃娃又問道。

“當然,只是,很少很少,多的還是妖獸,它們的修行還不夠,或許,過個幾千年,便又會有妖界了吧。”女子感慨道。

“還有雪獸?”娃娃又問道。

“嗯,你呀,回去吧,好好修行,他日定可成魔。”女子說着,又一次寵溺地揉了揉娃娃的劉海,她心想,她的孩子要是還在,會不會像這孩子這麼可愛呢?

“那你呢?你也不是凡人,你是妖,還是魔?”娃娃認真地問道。

“是妖是魔?哈哈。”女子突然笑了,這個問題,很久很久以前,經常有人問她。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孩子,走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女子說着,緩緩地擡起了手。

“是你自己說的,這個世界上有妖有魔,爲什麼你會覺得這個世界是空的,只有你一個人呢?爲什麼你還要等下去呢?”娃娃突然質問道。

“因爲,我的世界是空的,空了幾千年了。”女子淡淡說着,緩緩拂袖。

娃娃只覺得有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正將她往懸崖下拉去,她咬牙撐着,不再說話,卻是狠狠地掏出了脖頸上的魚骨項鍊,一把扯斷那早已漸漸暗淡的幽幽藍光,狠狠朝女子臉上扔了去。

哪怕是夢,哪怕是夢醒了,她也要確定自己見到的究竟是不是孃親,她從來沒有見過呢!

她看不到她裙角的彼岸花,可是,她這一身裝扮,跟兔姑姑說的,根本就是一模一樣,而這個幻境,是她幻出來等待的,不是嗎?

當暗淡的藍光,缺了尾巴的魚骨迎面朝她而來,琉璃怔了,她幾乎忘記了要閃躲,連本能的閃躲都沒有。

她幻出了這個須臾幻境,她等待了幾千年,她都絕望了,她都知道自己等不到什麼了,可是她還是一而再地等下去。

當年彼岸送到她星辰門,送她入輪迴,她看到的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可是她迴歸的卻不是那個世界。

她輪迴到了這個時空,她入了畜生道,就落在這大山裡,成了一隻小白貓,她的記憶卻全都在,修爲也全都在,連同她的人身,都沒有任何改變,唯一不一樣的是她那白紗裙角,再也見不到那朵盛開的彼岸花了,她的真身上,也再也看不到那一抹妖紅的胎記了。

她不知道彼岸究竟做了什麼,幫了她什麼。可是,她知道,烙印消失意味着彼岸已經徹底的消失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她至今沒有弄明白,天和地,已經不再是以往的天和地,天地規則,六道輪迴,亦是重現確立,她上不了天,去不了佛界,她無法知曉一切。

她怎麼都想不明白,彼岸爲何要這麼做,爲了贖罪嗎?

可是,他都到了佛界,當年的咒詛都解開了,他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放棄了曼珠羅華呢?

她想盡了所有的可能性,卻無法求證,如今她,已經不再去多想了,她躲到了幻境裡,白天在山洞裡睡覺,夕陽西下的時候,坐在大石頭上發呆,回想着當年和魔頭初遇的場景,期盼着又遭一日,能突然一陣地動山搖,然後,她可以看到那一抹熟悉的白影,哪怕就一眼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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