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快無倫的槍彈在青磚地面上激起了碎屑,可惜,卻連個人影兒都沒有打到。
就在槍聲鳴響的同聲,樑辰早已經藉着所有人在剛纔茶杯碎裂一個錯愕的時間內,就地一個大翻滾,已經滾出去好遠,再起身時,已經跪站在了虞佔元面前,五指虛伸,虛扣在虞佔元的咽喉上,雖然衣服已經髒了,滾了一身的土,但臉上卻依舊平靜如昔,居然還在笑,“虞叔,我不喜歡勉強別人,更不喜歡別人勉強我,所以,今天,就到此爲止吧。”
他半跪在那裡,向虞佔元淡淡笑道。
虞佔元倒也不愧爲梟雄級別的人物,雖然已經處於樑辰的絕對控制之中,卻依舊面不改色,只是皺着眉頭盯着桌子上的一根銀針,有些發怔。沒錯,剛纔就是這根銀針隔着五步遠的距離打碎了桌上的杯子,以這一針的力量,如果直接打到他的臉上,恐怕會瞬間穿透他的顱骨,立即濺血五步,根本沒有半點商量。
愣了半晌,緩緩擡起頭望向樑辰,“好功夫,真是好功夫,簡直摘花飛葉即可傷人。”他冷冷地道,不過心底卻很清楚,剛纔險則險矣,樑辰卻根本沒有半點想要他命的意思,只不過是一個震懾,同時打碎杯子吸引槍手的眼球罷了。如果真想要他的命,恐怕他現在已經無法再坐在這張椅子上了。
“呵呵,虞叔過獎了。”樑辰淡淡一笑,緩緩站起身來縮回手去。可就在他的手堪堪將要縮回一半去的時候,陡然間後背生寒,同時間感覺到了一種巨大的危險向着自己襲來。
一瞬間,尾椎向上,登時便涌起了一陣寒流,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有如此強烈的預警感覺。根本沒有半點思索,只是本能地向着地上一伏,左手單手支地,右腿向後高高擡起,頭下腳上,一腳便已經踢了出去。
而與此同時,他身後已經疾快無倫地撲到了一道藍影,手中持着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刀,一刀削向了他的後脖頸。
幸虧樑辰反應及時,“啪……”一腳已經又準又狠地踢在了那個人的手腕之上。樑辰腳上的力量何等之大,一腳踢出,那人禁不住“啊”的一聲輕呼,短刀早已經飛了出去,手腕疼痛如折。
不過他卻是極其悍勇,繼續猱身撲上,左手已經一把便抓住了樑辰的脖踝,右腳上去便是一腳狠狠地踢向了臉下的樑辰的面門。
高手過手,兔起鶻落,這幾下簡直快若閃電。
這一腳又疾又快,而且反應極快迅速,不過樑辰依舊臨危不亂,右手以更快的速度伸了出手,大手一抓,已經精準無比地抓在了他的腳踝上,兩個人一顛一倒,全都相互間抓住了對方的腳踝。
甫一抓中,上面左腳已經是狠狠下砸,同時右手便是用力一拉,後面的那個刺客只來得及擡臂架住他的胳膊,卻不提防腳踝已經被樑辰抓住狠命一扯,登時身不由己,向後便倒。而樑辰則就着勢子向後一翻一坐,登時便坐在了背
對着那個刺客的臉坐在了他的身上。
再不濟他也是個一百多斤重的男子漢,再加上這一坐故意用了些力,身下的那個人被壓得“吭”的一聲,一口氣回不過來,登時輕綿綿地躺在了那裡,起不來了。
不過,也就在這時,面前的虞佔元早已經一伸手,掏出一把銀光閃閃的手槍,對準了他。
“小子,放手,你敢傷害他,我要你的命。”虞佔元眼神中看樣子居然是掠過了一陣惶急,語氣裡很是兇厲,如果樑辰再不放手,恐怕他會立即開槍的。
樑辰眯了眯眼,心底下暗歎了一口氣,有些懊惱自己還是有些婦人之仁,如果剛纔能夠控制住虞佔元的話,現在也不至於被人偷襲,給虞佔元機會,搞得如此被動了。
舉起了手,他緩緩地站了起來,眼神淡定地望着虞佔元,眼裡已經掠起了一陣陣冷意,這一瞬間,他已經決定了,如果虞佔元真要想讓自己死的話,他並不介意在臨死前的最後一刻拉虞佔元墊背。
身下的那個人已經疾快無比地收身,幾聲腳步輕響後,居然就此離開了這裡,這也讓樑辰很是奇怪,按理說,他身爲虞佔元的保鏢,這一刻就算再怎樣也應該重新拾起刀控制住自己,怎麼現在卻說走便走了呢?好像有些太不負責任了。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罷了,事實上,他現在面對着虞叔的手槍,根本沒有機會再去思考這些事情了。
“小子,真是厲害,算我看走了眼,以爲你文質彬彬,滿腹學識,只不過是腦子好使用的小書生罷了,沒想到居然還是一個勇冠三軍的武狀元。”虞佔元緊緊地盯着樑辰,冷哼道,不過,語氣裡除了有些冷和驚詫之外,倒也聽不出別的意思,並沒有想像中的憤怒、怨毒或是仇恨,這也讓樑辰有些奇怪。
“不敢當,薑還是老的辣,現在還是虞叔您掌控了局面。”樑辰淡淡一笑道,在這種情況,依舊保持着驚人的冷靜與淡然,彷彿他面對的不是一把手槍,而是一把筷子。
虞佔元並沒有說話,只是盯着他,慢慢地,眼裡居然有了一絲笑意,並且那笑意在逐漸擴大。“如果不出所料的話,恐怕你現在手裡應該還扣着枚鋼針吧?要是我真敢開槍的話,恐怕你也會困獸猶鬥,拉着我進地獄了,是這樣吧?”他呵呵一笑道。
“呵呵,虞叔果然法眼如炬,您說得沒錯。我有把握就算在中槍後零點一秒之內也可以射出滿把的鋼針,這麼近的距離,您絕對無法躲過。當然,如果虞叔不相信的話,可以試試。”樑辰微笑道,緩緩亮出了雙掌,只見,兩手拇指中足足扣了幾十枚鋼針,看起來真是發狠了。
“好小子,我又不是你生死仇敵,你居然這麼狠?”虞佔元登時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這個小子簡直太狠了,就算在這種前前後後幾十把槍指着他的絕境當中,居然還是如此剽悍,照樣還要在最後關頭拼個魚死網破,簡直狠到
家了。
“呵呵,您錯了,其實我還不夠狠,如果真的夠狠,我剛纔就可以掐着你的咽喉要挾您做人質走出這個院子了,也不至於弄到現在這個結果了。”樑辰淡淡一笑,搖了搖頭道,眼神卻一直緊攝着虞叔,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只要他敢有半點輕舉妄動,等待着他的就是鋼針穿滿身體的噩遠。
“臨危不懼,處變不驚,不屈不撓,並且還可以隨時發動絕地反擊,好小子,我真是越來越欣賞你了。”虞佔元哈哈大笑起來,靈活至極地轉了轉手中的槍,突然間便將手中的槍扔給了他,“接着,單憑你這份勇氣,就配得上這把跟我二十的槍。”
樑辰眼神眯了一下,生怕這又是虞佔元的計謀,剛想不接,但電光火石的剎那間,他還是決定,接。因爲,他明白,這把槍象徵着虞佔元的和解之意,他必須要接
一伸左手便已經接過了那把槍,同時伸開了兩手拇指,只聽見“叮叮叮叮”的響聲響起,鋼針落了滿地,絡繹不絕。
接過了槍,樑辰槍柄衝着虞佔元一張,示意自己並沒有武器了,同時將槍向腰上一別,淡淡一笑,“倒是要謝謝虞叔的厚愛了。”
“你應得的。”虞佔元哈哈一笑,滿眼讚賞地說道。同時間一揮手,樑辰身上的紅點兒再次撤去,樹林裡那裡埋伏着的槍手早已經消失無蹤了。
一時間,世界重新歸於了平靜。
“小子,你還是有些婦人之仁人啊,不過,你這點仁慈,我喜歡,但記住了,真想走江湖,不能不信人,也不能全信人,剛纔你放棄了自己的武器,可我還有十幾把槍指着你,萬一這是我的計謀,你豈不是最終還是要受制於人了?”虞佔元緊盯着樑辰道,徐徐說道。
樑辰並未說話,只是微微一笑,伸出了右手,張了食中二指。
虞佔元定睛望了過去,登時就是一驚,只見樑辰的中指邊緣上,還躺着一根鋼針,鍼芒閃亮,寒徹人心。
一伸手,這枚鋼針終於再次掉落在地面上,發出了最後“叮”的一聲輕響,卻像是一聲重鼓,響起在虞佔元的心中。
怔怔地盯了地上的那枚鋼針好一會兒,半晌,虞佔元搖頭一聲長嘆,“你讓我無話可說,我所見過的所有年輕人中,包括龍門四少在內,你都當得起這個!”他緩緩地向着樑辰豎起了大拇指,再無話可說。
事實上,如果他剛纔真敢耍什麼詭計的話,恐怕現在自己已經屍橫就地了,最多就是一個與樑辰同歸於盡的下場。
“承蒙虞叔盛譽,晚輩愧不敢當,只不過略有些防範之心而已。”樑辰回以微笑道,至始至終,無論順境逆境,他連長氣都未出過一口,神色亙古不動,別的不說,只是這份令人髮指的冷靜,便足以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只不過聽到虞叔所說的龍門四少時,心中砰然就是一動,看起來,這個世界上倒還真的存在着什麼龍門了。
(本章完)